姚媛摇头说:“要跟小姨睡,就睡姥姥家。”母亲怂恿她道:“媛媛,去吧,小龙好久没回自己家了。妈也一块去。”姚媛知道母亲在配合焦和平捣鬼,差点光火,可想了想,还是压了下去。她对自己说:“去那里睡其实也有好处:可以测试焦和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还可以告诉他我新作出的决定。”于是她又答应了。孩子顿时拍掌叫好了。小龙听了好几个故事之后,就在姚媛怀里睡着了。妈妈去了“遥远的地方”,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因为妈妈总对他不理不睬的,甚至还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说“你要听话,别缠着妈了,妈生下你已经够不错的了”。这是一个秋夜,秋风萧瑟,秋雨淅沥。床头灯亮着,姚媛呆在姐姐家里,抱着姐姐的孩子,不能不想起姐姐的种种好处。她决定从今天起,正式将这里看成是“姐姐家”了。而从前,她总是顽固地将这里看成是“和平家”,有意挑战姐姐对焦和平的垄断权。结了婚,卧室就是夫妻恩爱的见证。焦和平在卧室,而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或许就因为这个缘故,窗外的世界就不能不是伤感而寒冷的秋夜。他想起姚娆与舒逸文的暗中Xing爱,想起追悼会后姚媛与舒逸文的神秘交谈,不能不妒火中烧。他同时还煎熬在欲火之中。姚媛近在咫尺,只消推开门走出去,像风一样掠过连接二楼所有屋子的过道,就能用备用钥匙打开她睡着的屋门,然后到她跟前,像剥香蕉皮一样剥去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销魂。他并不特别好色,不然凭他的实力不知能搞到多少女孩。他总对身边的朋友说女人方面自己要求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他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在他看来,姚媛是天下第一等的尤物,一旦拥有,别无所求。杀太太之前,他去香港竞拍一枚古罗马奥古斯特王朝的金币。金币到手之后,他观赏个没完没了,要求即将展开的秘密行动必须像这枚古金币,正面和反面的图案同样精美。行动的正面是什么?杀死姚娆,保住财产。反面又是什么?娶回姚媛,终身占有。换句话说,如果娶不回姚媛,行动就不算完美,就不值得实施。而现在,姚娆已死,姚媛似乎正在远他而去。不祥的迹象是系列呈现出来的:她拒绝他开车去省城接她,宁可自己坐火车回来;追悼会前,她好几次偷偷地用充满疑问乃至仇恨的目光瞪他;追悼会后,她不肯来别墅住上哪怕仅仅一个晚上,勉强来了之后,却坚持跟小龙睡。关着的窗户就是打开的彩电,映照出姚媛苗条而健美的身体。他这样的中年富豪去日苦多,来日恨少,所以最最渴望的是赤祼祼的Xing爱,否则就不值得投入。为了获得姚媛,他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精力和钱财。从她十七岁那年起,他就开始对她展开一波波或明或暗的攻势了。那些攻势都贴有美好的标签:对她好,关心她,急她所急,爱她所爱。他是典型的男人,将她最近几天的举动看成是假正经,所以对着彩电似的窗户说:“假如我是凶手,那你也是凶手!如果你不说出要她出车祸而死的话,我岂能下决心杀她!现在她死了,你倒要撤出了!甭想撤出,我不许!”他弯腰脱去了鞋子,留着袜子跟地毯接触,走起路来就像他秘密杀掉太太的行动一样不见动静。他开门走到过道上,风儿似地掠过岳母的屋子和死去的太太生前专门留给妹妹来住的屋子,一直走到最下头的小龙屋子跟前。现在,他跟她隔着一扇门了。是敲门让她来开门好呢,还是直接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好?从门下的缝隙看,里面开着灯,她还没睡着,或许跟他一样,孤独着,期待着。于是他轻轻地扣门了。姚媛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跟小龙睡在一道,只要母亲睡在隔壁睡,焦和平就不敢色胆包天硬闯这里。尽管如此,她仍有些担心。后来,她迟迟不见门外有情况,就放心地睡了。而现在,她被轻轻的敲门声弄醒了。她半欠起身子,迷迷瞪瞪地看着门。她不理睬他,想关上灯,可一想这么做,等于向他表示自己还没睡着,于是就让它继续开着了。门又敲响了,焦和平轻声在问:“小龙哭了吧?”她怒了:他色胆包天,却又如此冠冕堂皇,就是母亲听见,也不会干涉来的,或许巴不得他如此呢。她作出了一个决定:如果他再敢敲门,就抱起小龙去开门,将小龙交到他的手里,说:“他是哭了,刚哭过,想你呢!”门又响了。她下了床,刚要抱起小龙,忽然不忍了:孩子睡得很熟,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动的。她滑坐在地毯上,眼睁睁看着门,害怕焦和平会用钥匙开门进来。然而门把手始终没有转动。她以为他走了,刚要上床,忽然感到脊背给冷风吹着了。他来到她的背后:“睡不着,想你了。”考虑到母亲在隔壁,小龙在酣睡,她轻声地说:“孩子根本没哭过,你走吧!”他抱住她说:“那你去我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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