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他的手,转到他面前,望他如墨星目,柔声道:“你有事瞒着我,你信不过我?我不明白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我不对你说只是望你舒心快乐。”
“你不舒心,我怎能舒心?”
“好,我对你说,我怎样做就全凭你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将他欲摆“圣光阵”在天回谷破金兵的计划全盘托出。
她听完深叹一声,道:“难怪在天回谷有官兵,原来是你安排的。这场恶战你有几分胜算?”
“若朝廷增兵,胡佑威练阵有方,宋兵以逸待劳,总有七成胜算。”他这段时日在金国,深知金兵的勇猛强悍,心中其实只有五分胜算,但不知为何脱口说出七成。
“七成胜算,这么说你是志在必得。”她查觉到他脸上的一丝不定。
“我的志在于你,你说要我留下我便留下。”他双手按在她肩上,直视她的双眸,只觉得向她吐了真言有如释重负之感。
她望他轻笑道:“我留得了你的人,留不了你的心,有七分胜算的仗不让你去打,日后你定会生怨后悔,我也背不了亡国的名份。”
“我怎会生怨后悔?这仗我可打可不打,不是非去不可。”
“你真不想去打这场仗?那刚才怎会对我那样?”
“刚才…”燕青一下愣住,他那一刻为什么会那样?那一刻他好像是把这征战这事儿丢在脑后,但又何尝不想在一场没有把握的恶战前彻底得到她,好叫心中无憾。
“唉”她轻叹道:“你的心我怎不知?从你吹奏‘易水寒’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真正英雄胸襟的男人。谁叫我看上你这个浪子,我既看上你的英雄气概,总也要点英雄气才是。”她说着将头靠在他肩上
“师师,你这么好,叫我如何舍得?”他轻抚她的青丝,感动不已。
“既舍不得,就一定要打胜仗回来。”她抬眼望他,脸上透出一股超凡的淡定。
“好,我一定回来。”他的豪情被她激起,他再次深情望她,被她那脱俗淡定的神态所吸引。
突然有股激流冲进他脑海,他看懂她了,完全看懂她了!在祭天礼上她奏“祭天曲”时就是这种神态,当时他不懂,只觉得她身上像有一处他看不透的谜团,现在他明白了,他感到迷惑是因为没看懂她有另一种气质,一种与天合一,心如明镜,浩然坦荡的气质,这气质在生死存亡关头彰显,她才是个有真正英雄胸襟的奇女子!
他望着她慢慢笑开,她有些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师师,我一定回来,因为你就是那另外三分胜算。”他拉过她的手,将那纤巧柔荑在掌中搓揉。
她顺着他的手将手指抚过他的脸颊,道:“现在好好睡一觉,蓄点精神打胜仗。”她见他眼中带着血丝,知他这两日急着赶路,此时已疲惫不堪。
他顺她言,就地而卧,此时他心意已定,无所羁绊,很快沉沉入睡。她在他身边坐着,静静看他睡颜:他打着轻鼾,健体随鼾声而起伏;他的脸此时舒展安详,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他有着男人少见的白皙肤色,五官轮廓精致分明,一如他的行事风格…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睡容,她还见得到第二次吗?
他醒来时天色已黑,他从衣襟中将那管漫天星拿出。
李师师问:“这是什么?”
“这是漫天星,是给宋兵的信号。”
“我来帮你点燃。”她知道他发完信号就要走了,心中一酸,只不露声色。
漫天的流星在深沉的暮色中绽开四射,那空中漫舞的金星到处飞溅舞动仿佛在撩拨她的心弦,她仰望天空,眼中禁不住绽出两颗莹珠。待最后一颗流星坠落,她打量四周,他已不见,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箫声,缠绵回荡在空谷绿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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