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与别处不同,殿门紧锁,高墙森森,正中央该是挂着匾额写着殿名的地方却用了白色绫绡紧裹,生生透着股寒意。这难道是座空殿?平日华太妃护得紧,她又不与人来往,消息闭塞,有心猜测这儿是冷宫又觉不象。母亲曾说后宫之中才是炼狱,凡入了宫的女子均需清寡单调的了此一生,甚至常有惨绝人寰之事发生,所以她偏不入宫。
无故想起母亲,想起传闻中曾听到过的种种流言,阮梦华的心蓦地揪疼,眼见着四周空旷,自己一人独立其中,顿时有种身软发虚站立不稳的感觉。刚要定定心神离开这里,猛听得身后有道轻轻的呼吸声,她很确定不是风声,也不是落叶盘旋而下的声音,实实在在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喏,地上短短的影子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便是那个人的。
光天化日居然有人能如鬼魅一般跟着她,一瞬间她汗毛倒竖,不敢稍动,脑中急转闪过种种念头,在心里咬牙切齿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单独在子夜宫里行走。背后那人也不说话,两方僵持被一阵腹鸣声打破,却是有人耐得住性子,却耐不住腹饿。
阮梦华在那人的大笑声中转过身子,惊惧之后怒气陡盛:“姓云的,原来是你!”
看着一身正统医官细麻衣的云澜笑得开心,她恨牙痒痒却也无法。
…奇…云澜不知自己为何总爱逗弄她,按说自己“老”大不小的,那丫头甚至叫他“大叔”,当然她是故意那样叫来气他,通常被气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书…笑过之后,他淡淡扫了眼那座宫殿,问道:“是否迷路了?丫头别太生气,我进宫替贵人们瞧病,正巧所上你在水池子边跟人问路,便跟上来,以便不时之需。果然,你又走错了。”
…网…阮梦华汗颜,杏洲城大街小巷她可从来没有走错过,回上京也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可一进子夜皇宫就不行了,记得幼年时头回进宫便因迷路被先皇后遇上送回去。难道她与子夜皇宫犯冲?
“那你也不必如此吓人,大白天的我真当见了鬼。”
“可怜的,定的吓坏了,连肚子都吓得叫起来……”他再一次笑不可抑,她看着那张已经扭曲的脸,想的却是再好看的男人一旦失态,那可是相当的丑陋。
“你就笑吧,老太妃常说她脸上的皱纹都是笑出来的,马上你就会变得和她一样,届时更象个大叔!”
“嘴还挺毒,好了,不笑了,走吧,跟着我保管不会再迷路。”
自然要跟着他,阮梦华再也不想独自一人呆在这里,想到刚刚那种揪心的难受,她不由自主身子一颤,云澜倒看得清楚,关切地问:“怎么了?”
“说不上来,”她指着殿门上头被绫绡裹着的匾额问:“那是什么,为何要包起来,这儿是冷宫吗?”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目光有些古怪,摇摇头道:“非也,这儿是先皇后的芷慧宫。”
先皇后?芷慧宫?阮梦华头皮发麻,记忆与幼年那次迷路重叠,她也是迷路走错了地方,走到了芷慧宫。不对,或者是她遇上了先皇后,是否在芷慧宫【奇】就不得而知了。到底是个【书】什么情形,这十年间她【网】竟从未认真回想过,这会儿用力想也想不起来,纷念陈杂,竟似有些魔怔,两次迷路让她莫名有些惶恐,再看那座宫殿,确实与旁的宫殿不同,宫墙内可见院落重重,竟自成一体,到底是中宫所在。
云澜见她一脸恍惚,含笑道:“别想太多了,这里平日有人打扫,你看,墙边连棵落叶都没有几枚,只是再无人居住罢了。”
“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她有些瑟缩,往云澜身边靠了靠,医官整日与药材打交道,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说不出的好闻,当下心神安宁了少许,拉了拉他衣角,示意快走。
他忍住笑没有扯回衣角,带着她离开那片空地。一路上他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恹恹的精神有些不济,小模样比起平时少了活力,心竟有些说不清楚的发软,一送便送到紫星殿,交待她这几日多休息,晚上若睡不安稳则喝些安神汤。
他这么一反常态的啰嗦,倒叫阮梦华起了疑,她走了半日,双脚酸困且麻,靠着软软的垫子如飞升云上,有气没力地道::“不然云大夫与我把把脉,看我的病要紧不要紧。”
鸣玉一听也紧张起来,端了个胡凳过来,要云澜当场把脉。
云澜打发她去拿帕子净手,趁着宫侍站得远,两人跟前无人,低声笑道:“还用诊治?我是神医,一望便知七分病情,丫头你眉头皱得尖尖,分明是害了相思之症,心药还需心药医,我便勉为其难留下来陪陪你,以慰你相思之苦。”
这比什么汤药都管用,阮梦华连声唤人扶她起来,称要亲自送云大夫走,云大夫善心可嘉,他日必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