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用不紧不慢地鹿丹儿道:“鹿姑娘稍安毋躁,梅某这便遂了姑娘的心愿。” 说着已经径直走到观音像前,俯下身在白玉观音像下一阵摸索,但见啪地一声,看似平整地观音像的莲花座竟然毫无征兆地便弹出一个小抽屉,梅用伸手取出安稳放置其中的玉匣子,几步来到鹿丹儿面前道:“你念念不忘不就是此物,如今可满意?”
鹿丹儿只是颤声道:“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用哥救我!我……我不想死。”说着只是低头死死地看着那没入身子的梅花针,却又哪里得暇曾向着那玉匣子瞥来半点目光?
杨蒙始终注视着梅用的一举一动,正要发问,一旁蒙杯然忽地双膝一屈,跪下道:“杨前辈,是我骗了你,我……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这位才是您的儿子杨用!当年我一念之差将他打落悬崖,又为了一时的温饱自己偷梁换柱做了杨用,这一切都是我的罪恶,我万死不足以赎罪!”
鹿丹儿在一旁听闻这番话,不由得喜形于色,急忙道:“用哥你听到了,他承认了,他承认了,当年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他承认了,便与我……与我无关了。用哥,我们才是不折不扣的青梅竹马,想想当年我们一起枫叶谷那些日子,想想每次你病了我彻夜地照料你,这些你都忘了么?只要还记得一星半点,便求你看在这一星半点地情分上救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死在梅花针下。”
梅用此刻不由得火往上涌,怒道:“住口!不要再提什么往日的情谊!若你还有半点良心,这蒙杯然对你这么多年又是何等情谊,刚才你不是还因为做贼心虚要置其于死地么?你不想死,难道我大哥梅念、陆凌刀陆伯伯、夏雨晶、辛苦他们那时就想死么,但是你的奔马毒不是一样毫不留情地招呼在他们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浅显的道理难不成还需要我教你不成么?”转头对蒙杯然道:“你不必多说,其实从那日在并州客栈你与鹿丹儿重逢开始,直到方才你与谢琴音在一起,我都始终躲在暗处跟踪着你,说起来,蒙兄不必将一切揽在自己头上,为了这样一个恶毒自私的女人当真不值!再说她下毒害死我义兄酸斋生梅念,只此一点我二人之间的帐便已经需要好好算算了。”
蒙杯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边的鹿丹儿却泪流满面,声嘶力竭道:“用哥,我是真心的爱你啊,那个……那个梅念想要拆穿我的身份,进而拆散我们,我不想……不想失去你这才出手将他杀了,这个蒙杯然我从来没有半分喜欢他,其实我从三年前并州城我们重逢那时起,我对你这位俊美的梅神医便已经心动了,直到当我知道你便是我的用哥,我更加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廉耻的要与你在一起,我不过是爱你,为了你而杀个把人,这又有什么错!”
梅用脸上神色一寒道:“你也配谈爱么?你爱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和杨用这个价值连城的名字而已!”
“我……我……”鹿丹儿终于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杨蒙此刻盯着梅用道:“他说的可是事实?你才是我的儿子杨用?”
梅用此刻几乎不敢抬头面对老父,只是略略避开杨蒙如利刃一般的目光黯然点点头,从包袱中取出那串一直带在身边的珠链递与杨蒙道:“这个是爹与娘的定情信物,我十五岁的生辰礼物,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杨蒙颤抖着接过珠链,急忙向着搭扣处看去,见到那几个细若米粒的小字,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直到这时这才面色沉重地又低头看看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蒙杯然道:“你骗我骗得好苦!就算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害死了陆凌刀、夏雨晶及辛苦三人,这笔账却不能不算。”
蒙杯然此刻颓然道:“爹爹对我的好杯然永记不忘,我多希望真的便是您儿子。”仰头闭起双眼,又道:“您动手吧。虽然我这条命不是你生的,却希望可以死在您掌下。”
一滴泪水忽地从杨蒙眼中夺眶而出,杨蒙举起手,缓缓向蒙杯然头上拍去。
“不要!”
“不要!”
一连传来两声,先一个是梅用所发,后一个声音梅用听来却也很是熟悉,顷刻间便就认出——是语妹!
梅用急忙回身向门外看去。
突然一柄拂尘从门外径直飞入,瞬间便分开杨蒙与蒙杯然,又转头向门外飞出。
梅用见此情景,忙向窗外高兴道:“冷叔叔也来了么?”
忽地房门一开,谢鹤语第一个冲进来,笑嘻嘻来到梅用身边,对梅用竟然不再闪躲,反而轻轻地上来牵着梅用的手,与其十指相扣道:“还有我姨娘和姐姐也都过来了。”说话间冷重早已信步走入,紧接着只见烈玉搀着谢琴音也缓缓步入。
此刻谢鹤语滑嫩一双小手就这样被自己牢牢扣住,能够这样紧紧地抓着自己所爱,梅用只觉得此时自己当真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见到随后而来的烈玉和冷重,知道谢鹤语定然乃是二人所救,只觉此刻见到二人分外高兴,忙施礼道:“娘,您怎么才来,用儿都已经在此地找了你们大半天了。”却见烈玉也不回答,只是痴痴望着自己,又转头对冷重道:“冷叔叔,多谢你帮我救出语妹。”冷重也只是上下打量自己,竟然也不回答。
梅用虽不知二人究竟为何忽然如此怪异,但一时也顾不得许多,眼见刚刚冷重的拂尘已然分开杨蒙与蒙杯然,忙转身对杨蒙道:“爹,孩儿求你放过他,当年他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其中曲折改日我定详细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