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悔的声音中有震惊,有愤怒,有不解,听得沈随垣心如刀割。ww
看着不悔的眼睛,他差一点就要心软。
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抛开手中的所有去把她拥在怀里。
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平复自己纠结复杂的心一般,但只有手心传来的疼痛在告诉他,绝对不可以。
“皇上给我指了婚,我就要回去了。”语气清冷。
沈随垣别开眼睛,继续动手收拾起他的行李,恍若无事。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过,不悔一个箭步冲上前,劈手夺过沈随垣手中的行李重重摔在地上。
“为什么?是因为指给你的是长公主吗?是因为我就是区区一个宫婢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另有打算?既是如此,你又是何苦来西北走一遭?!”
沈随垣皱眉,拉过不悔的肩膀,压抑着痛苦的颤抖,强自镇定。
“不悔,你听我说,我也是被逼无奈。可是身在世族大夫家,哪里能逃过那些安排?你跟着我,未必有好结果。”
不悔泪流满面,双眼已经被眼泪打湿,模糊了沈随垣俊朗的容颜。
“那么你说过的,要把我救出宫呢?要一直照顾我呢?都是你的权宜之计吗!”
怀着最后一丝念头,不悔仍是追问。
“今日不同往日,说这些有何意义。”眼睛投向虚无的远方,沈随垣不是不想看眼前的人,是他根本不敢。
他从没有看过不悔如此歇斯底里,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她说出如此绝的话,他不知道不悔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心会是这么痛的。
不悔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来就没有对沈随垣说过自己的心思,沈随垣也从来没有向自己说过“喜欢”。
“沈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不悔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到大都依恋的男人,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确定过他的心。
沈随垣的眼神由虚无收回到眼前,看着面前这个哭成了泪人的女子,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
抬手覆上不悔的脸,沈随垣用苍白的指尖一点一点轻轻擦掉不悔满面的泪痕。
“我拜托了三皇子,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给在他身边那么久,又是自小相识,他说过,他会纳你为妾。这样对你,也是一个好归宿了。”
扯了扯嘴角,不悔露出一个再冷不过的笑。
她终于看到了沈随垣的心。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相思,都是她的独角戏。
从头到尾,都是错付了的深。
颓然退后一步,不悔离开沈随垣的手心,脸上再无泪痕。
“既是如此,不悔就提前祝沈公子新婚大喜。从此以后,不悔再不会对沈公子有所绮念,更不敢有所瓜葛。请沈公子放心。”
脸上的表已经淡然不见,只有那副红肿的双眼诉说着曾经的动。
转身走出了精致的房间,不悔从未感觉到西北的天,是如此彻
-第四十话- 离开
(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房间,沈随垣才松开捏的快要碎掉的拳头。ww***
属于不悔的香气犹在房里飘散,只是那伊人已经离开,并且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呆呆立在榻边,刚刚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仿佛再睁开眼,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还是会噙着汪汪的眼眸看着他,朝他微笑。
房梁上的一个身影忽的从窗口跃下,悄无声息地站在沈随垣的身后。
“二公子,我们何时启程?”
从混乱中抽回神,沈随垣拾起地上的行李。
“今日就启程。”
那身影闻点了点头,遂转身准备离开。
“安平,这样父亲就不会为难不悔了,是吗?”
安平站住脚,回过头有些错愕。ww
讷讷地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站在沈随垣身后,才低低出声。
“是。老爷只是交代如若二公子执迷不悟,就要除去不悔小姐。既然现在二公子已经亲自斩断丝,老爷必定是欣慰的。”安平的声音不大,却沉着坚定。
沈随垣如释重负,一下子跌坐在榻边,倒把身后的安平吓了一跳。
疲惫地朝安平挥了挥手,沈随垣仍是不动。
安平在心中轻叹一声,确定了沈随垣没事之后,一个跃身就又消失在了窗口。
他那般狠心的话就像是双刃剑,一面刺向了不悔,一面也毫不留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沈随垣知道,这一剑剜去了自己的心,从此以后,自己就要这样冷热无知地生活下去。
自己本就是一枚在家族的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本就不应该有心。奈何自己不甘寂寞选择了动,于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两个人的悲剧。
命运的轨迹从来就不是顺着人心的,她曾以为他是她的全部,他也曾以为自己非她不娶,可是到最后,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无奈地叹息,还有一缕握不住的动。
不悔的心,他从来就不配有。
无声无息地离开,正如他无声无息地到来。
摇摇晃晃的马车行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透过随风翻飞的窗帘,沈随垣看着天空由明转暗,这才忽觉天色已晚。
安平在车外看着渐深的夜色,却不敢打扰车内的人。
思忖良久,他才低低朝车内问了声,“二公子,是否要找一家客栈先休息一晚?”手中的马鞭却不停歇。
久久听不见回答,安平便放慢了马速,让车摇的不那么猛烈。
就在他以为二公子已经睡着的时候,车内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继续赶路,不要停,越早到京城越好。”
安平有些惊讶。
“可是二公子……”
沈随垣却用轻咳打断了他。
“早点回去吧,婚旨随时都有可能下到府里,扩府建宅的事也要早作准备。”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般。
安平却不再多,因为他知道,这一回京城,二公子再也不是从前的二公子了。
那样重重义的一个人,却被自己被家族逼到了如此境地,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天幕中的暗黑色又沉了沉,像是暗涌的乌云,随时都可能电闪雷鸣。
-第四十一话- 心凉
( 一夜无眠。***
初夏的暖阳照进窗来,把一夜的萧瑟都清扫不见。
揉了揉干瞪了一夜的双眼,不悔只觉喉咙像是火烧一样难受。
动了动已经坐麻了的腿,慢慢挪向床边。
当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不悔被凉地双脚一缩,定睛一看,自己竟连鞋子都没有穿。
轻轻吸了一口气,不悔觉得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脚随意塞进鞋子里,缓缓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胡乱灌下了喉咙。
几口下肚才觉得那茶已经凉地似是要把牙齿都连根拔起,嘴中的一口茶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竟硬生生呛在了喉咙里。
一阵阵的咳嗽震得不悔的头麻麻地痛。
茶水呛得衣襟前潮湿湿地一片,不悔才反应过来将衣襟里的东西拿出来。
络子、碎银、帕子叮呤当啷散落在桌上,却只有一样东西闯进了不悔的视线,让她驻眸。ww
那方天青色的帕子已经被洗地微微白,角落里用黑色丝线精心秀制的那句诗仍是刺痛了不悔的双眼——
两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帕子是她的年少爱恋的全部。
她总以为这是包含着两个人的相思,却不知只是一个人的多。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猛地升起,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烛台上的剪子,不悔抓起那方帕子,胡乱拿起剪子就绞起了手中那刺目的天青色。
不悔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这手中的帕子,被自己亲手绞地再也不能完全。
待把帕子绞地再也无处可下手的时候,不悔一扬手,那已经被绞成碎屑的天青色帕子如柳絮一般飞向窗外。
天边忽然起了一阵风,把那些帕子吹向很远的地方。
不悔忽然就释然了,那懵懂的过去,就如同那远去的帕子,纷纷扬扬,从心中抽去。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了吗?小荷来服侍您梳洗吧!”
小荷的声音打破了不悔沉甸甸的思绪,却一时仍然沉浸在那纷扰中不能自拔。
门里没有声响,小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见不悔穿着单衣站在床边愣愣出神,小荷急忙放下手中的梳洗盆跑过去。
“小姐,小姐,您这是干什么?这样会被冻坏的!”
拿起身边的一件衣袍随意披在不悔的身上,小荷从心底里心疼眼前这位小姐。
近身看到不悔脸上憔悴的神色和眼圈边的青灰色,小荷就知道她多半是一宿没合眼。
“小姐,您脸色好差,要不再休息会儿吧?”
咧开有些干裂的嘴唇,不悔朝小荷笑了笑。
“我没事的。”
推开小荷想要上前相扶的手,不悔走到榻边拿起衣服自顾自地开始换了起来。
“三殿下呢?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呆在三殿下身边服侍了。殿下为了婚事忙碌,奴婢却在这里偷闲,确是没有的道理。”
似是在说给小荷听,却更像是给自己下定什么决心。
是的,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内心已经兵荒马乱,溃不成军,剩下的只剩一片冰凉。
待梳洗完毕,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多的行李,不悔回眸望了一眼这个住了不算久的房间。
正准备走,身后的小荷似是想起了什么。
“啊……我差点忘了!夫人昨儿说要找您呢!我看小姐昨儿回来晚就给回了,夫人让您今天去见她一面。”
“夫人?”愣了一下,不悔才想起小荷口中的“夫人”就是弟弟的养母,图雅的亲生母亲。
“夫人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