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贵族的嫁娶风俗,新郎官在接新娘下喜轿之前,必须要先踹进新娘的喜轿里,意思是要新娘乖乖听夫君的话,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悔曾经也有所耳闻,却不知亲身经历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悔面前的那只皂靴却没有丝毫移动。
周围似乎短暂地静了静,也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不悔心下有些不安。
一只手透过帘子伸进了喜轿,朝不悔面前直直伸了过来,停在不悔的手边,向她轻轻摊开。
面前的那只手有着常年练武积累起来的老茧,黝黑的肤色衬托的那人十分健康。
见轿子里没有动静,那只手又朝狭窄的空间里面伸了伸。
不悔终于松开攥紧了的手,这才现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赶忙搓了搓手,这才把自己的右手稳稳地放在了那手心里。
感觉到了不悔的触碰,三皇子轻轻握起手,把不悔小小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
被拉出喜轿的时候,不悔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了。坐在狭窄的轿子里久久不动,却忽然要被人牵着走,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晃,还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
幸好有三皇子的那只手用力一拉,不悔才没有在新婚第一天就出洋相。
忽的,三皇子似是刚刚想起还有一顶喜轿一般,顿了顿脚步,朝沈家小姐的方向侧身,却半晌没有抬步。
“你们把沈小姐扶出轿子吧,仔细着点,别摔着。”
话语虽是叮嘱,语气却是淡漠疏离的,听在那些沈家的家仆耳朵里很为自己小姐抱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刚才那抱怨不悔来迟的丫鬟此时更加恼火,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一边搀扶她家小姐,一边向不悔这边干瞪眼。
不悔并没有戴着大红喜帕,透过眼前的珠帘倒是若隐若现瞧见了那丫鬟恨恨瞪着自己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第一天就惹上了人,她也不想啊。
待那沈家小姐被搀扶到三皇子的另一边时,三皇子才牵着不悔朝府里走去,眼光却是看都没有看那沈家小姐一眼。
那沈家小姐被喜帕蒙面,自是不知道周遭况,但牵着她的是自家丫鬟而不是自己的夫君,这她却是知道的。
默默不作声,扶着丫鬟的手略略家重。那丫鬟感到自己的手上微微吃痛,有些担心。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轻声问道。
沈家小姐不语,手中力道却是放轻,像是什么都没有生过般稳稳地继续走着。
厅堂里已经站满了人,热热闹闹的,不悔有些不习惯。
猜到了不悔的心思,三皇子握了握不悔的手,像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有他。
定了定心神,不悔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她担心三皇子透过珠帘看不清自己的脸,又反握了握他的手。
拜堂的流程复杂繁琐,一番折腾之后,不悔终于听到了那句“送入洞房”。她如获大赦,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在教养大婶和一群丫鬟的簇拥下,不悔朝她自己的院子走去。
三皇子因为要招待宾客,必须要留在厅堂,这个她是知道的。
她倒也自在,心中对自己以后住的地方满是期待。
快要走到玲珑馆的时候,不悔她们忽的被一群人挡住。
不悔茫然抬起头,透过珠帘,竟看到那沈姑娘的丫鬟带着一帮家仆拦在了玲珑馆门口,看样子就来者不善。
教养大婶见此景又气又急,免不了朝那丫鬟大吼。
“哪里来的丫头,还不快退下!竟挡着我们公主的路!”
那丫头嗤笑一声,也不用正眼瞧她们。
“公主?哼!嫁到京城来就是殿下的妃子了!不过,就是个侧妃而已。我也不愿意多难为你们,就直说了。咱们小姐看上了这座园子,今晚要来住,你们就另寻别处安寝吧。只是一点,别跑错到正房去就好。”
-第三话- 花烛
( 那明明是个丫鬟,语气却像个主子一般咄咄逼人。
教养大婶被气的说不出话,刚要作,却被不悔生生拦下。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悔告诉自己如今自己是侧室,切莫乱了礼数,即使是对丫鬟,也不能大意了。
抬手撩起遮住脸的珠帘,不悔在心中理了理措辞。
“这位姑娘,不知为何你家小姐不睡正房,偏偏看中这狭窄的院落?正房想必应该比我这玲珑馆敞亮吧?其实我也不是不让,只是怕你家小姐新婚之夜住在这里,有失正房的体面。”说话间,眼角余光扫了扫那些个丫鬟家仆。
不悔今天描了浓重的眼线,眼光波澜间微显凌厉,如此刻意地瞟了瞟那些丫鬟家仆,竟有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沈家的大丫鬟愣了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势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般强势。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小姐现下已经在馆里小住了。ww”声音渐渐低下去,中气不足一般。
不悔倒是心下放宽,语气也放缓。
“这倒罢了。什么身份就该住在什么身份该住的地方,若是正房如此一味不懂高低,而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那这府里的尊卑礼数靠谁来撑着?既是沈姐姐想在这里歇歇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说完,不悔也不再看那群丫鬟家仆,转身领着自己的仆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沈家大丫鬟原以为这西戎公主只是个西北的蛮姑娘,没想到没想到她的心思倒是有些伶俐,说话也像个京城大家小姐一般婉转,心下倒是有了些底。看来往后自家小姐的路,并不好走。
不悔漫无目的地走在府中,她本不认识这里的路,现下也没有个认识的人能领路,便渐渐迷了路。
迷茫间,视线里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畅!”不悔欣喜叫道,也不管自己一身大红喜袍,拎起裙角就往段畅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