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来到宫中,福临的心变得宁帖而饱满,充满了幸福感。
每当福临下朝回宫,董鄂妃一定倚宫门迎候,问寒问暖。若发现福临稍有不乐表情,便立刻安慰说:“陛下今日回宫晚,是不是身体劳倦了?”并赶紧令人准备福临最喜爱的奶茶和点心菜肴。饮食送到,董鄂妃也总是亲自奉进给福临后,安静地站在餐桌边侍候,劝勉皇上多加餐饭。
如果遇到庆典宴会,福临必须多量饮酒时,她就一定会频频告诫随侍太监,要好好服侍皇上安寝,寝室里千万不可太热,防止皇上酒力得不到发散。为此她总是放心不下,深恐太监不足恃,往往半夜三更,又亲自跑到福临的寝所整夜地看护侍候,一定到福临酒劲过去,安眠如常,她才松一口气。
福临生性好动,尤其爱好骑射狩猎,她对此很是担心,每每劝谏说:“陛下藉祖宗鸿业,讲武事,安不忘战,是好事,但马足安可恃?以万邦仰庇之身轻于驰骋,叫我提心吊胆,实在为陛下感到危险啊!”所以她常伴随福临出猎驰马,大有以守护人自居的意思,可是福临的马偶然一绊一蹶,她都会惊得脸色大变,冷汗满面。
被人真诚而亲切地关怀,受人无微不至的爱护,幼时备尝孤苦的福临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福临看到她总为自己忙进忙出,很不过意,邀她与自己共餐,她却和悦地反问一句:“陛下厚待我是我之幸,何不与诸大臣共食,使之得奉皇上笑颜而沾宠惠呢?”福临的新政常常受阻,他又脾气急躁,与大臣们关系有时很紧张。听了她的劝告,福临果真频频召诸大臣与自己共同进膳,大大缓和了君臣间的气氛。
朝廷里的大臣们新旧交替、派系林立,也常使福临气恼发火。她得知其故后,劝福临说:“这事本不是我该干预的,但以妾愚意测度,诸大臣即使有过错,也都还是为了国事,并非为自身谋利,陛下何不息怒,平心静气地详细考察,以服其心呢?不然,诸大臣都不能心服,又何以服天下之心?”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中原文士向往的佳境;对此认同的福临却有另一种相似的境界:红袖添香夜批本。不管奏本数量有多少,不管福临批本批到多晚,她总是陪伴在侧,为福临披衣倒茶、捻灯添香,从无懈怠。有时奏本过多,福临看得不耐烦,草草一翻就搁置一旁。她就会轻声问:“这些不是朝廷机务吗?陛下怎么就随意搁置了呢?”福临答道:“不用看,都是循旧例的老一套。”她便进一步劝说道:“这虽然是奉行成法,安知没有因时期不同需要更张,或有其他缘故应该洞察的内容呢?陛下怎么能忽略呢?祖宗付于陛下的大业至关重要,即使身体劳累,恐怕也不应该草草了事吧?”
福临听劝,自然格外勤政。有时干脆命董鄂妃同自己一起批阅文章,她就赶紧起身敬谢,固辞不可,说:“妾闻妇无外事,岂敢以女子干国政。惟陛下裁察!”
每当福临听日讲官讲课的日子,回宫后,她总要福临为她复述当天学到的经史章句大义。说得流畅完全,她就很高兴;要是有所遗忘,她就有些生气,带着责备的语调说:“妾闻圣贤之道备于载籍,陛下读懂学好默记于心,才能于朝廷政治有所裨益,否则,讲书学习还有什么用处呢?”
可见,小夫妻间并不只是卿卿我我、恩恩嗳嗳,董鄂妃对福临也不是一味迎合、奉承。她不但是他的爱侣,也是他的知己,能对他的治国理政加以督促和鼓励,这不是宫中任何别的人能够做得到的。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无人可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