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的。
我妈我爸对于过年向来秉承大操大办的原则,他们俩年轻时没有双方亲友团助阵加油,总是两个人的圣诞节两个人的元旦两个人的除夕两个人的情人节……直到我掺合进来,才把那冷清的二人世界给颠覆了。
我妈炒股炒得顺风顺水又顺手,本来她在家里的发言权就大于我爸,加上学生们把她奉为股市指南,所有这一切就更助长了我老妈的威风。我曾经偷偷听过我妈的课,发现她老是一个起落两个腾挪就转到股票上头去了,离教学大纲的要求十分遥远。而那帮学生不像我般昏昏欲睡,个个睁着精光四射的眼盯着我妈,以为不久的将来他们就是第N个杨百万。
我不知道不幸为何物——如果家里一直有人以为你操持为你担待为乐事,你还有什么好起急冒火的?我也不是那种一看见秋天哗哗往下落树叶子就变成阿小的人。高南为这心都快碎了,她说我是什么温室啊花骨朵啊大象斜塔等等,总之没担当不晓得利害。说若长此以往,长到五十岁八成还会跟王毛毛一起抢糖葫芦。
其实保持赤子之心容易吗?高南是属镜子的,光照别人不照自己。她一这么说我,我就切她,我切她,她就说切了白切。唉。
三十儿晚上的饭丰盛得如无意外吃半个月没问题,我跟我爸都快吃躺下了,捧着肚子七扭八歪的看电视。我们仨拿春节晚会当相声看,我的刻薄也完全是拜这晚会所赐。外面在下雪,家里温暖如春天。一到唱大戏的时候我就跑到窗户那儿用手扣小脚丫子玩,顺便看雪景。招的我爸也过来玩,我们俩还比谁的更像脚。指着一大一小两个很可爱很完整的印儿,我说:“爸,这是高南,这是,我。”
“嚯,小脚印你还要给凑成一对儿啊?高南准会烦死你的,磨人精,跟P虫。”
“她才不烦我呢,她可喜欢我了。”我得意的又砸上两只脚。
“赵丽蓉来啦,快看吧!”我妈招呼我们过去:“还说悠悠呐?你也是磨人精,跟P虫,老的。”
你说我家多酷。
差十分钟就到春节了。春字当头,冬天渐行渐远。
给高家打电话,占线占线狂占线,拜年的人要挤爆电话线了。才一放下,电话就响了,高南火大的声音:“你们家怎么占线个没完啊?”
“呸吧,正给你家打呢。”我们互相抢线,又让高南占了先。
“把电话给咱妈。”
“嗯嗯,妈——高南,拜年来了。”
我妈在这边笑得脸都挤一块儿去了,止不定高南怎么甜言蜜语呢。后来好像是高家父母,然后我爸接过去,又是一阵哈哈哈。
“悠悠,穿衣服放炮去吧,高南跟她哥一会儿过来找你。”
“妈,你要不要给高南一红包啊?”我吊着眼睛,我得了他们一人一个巨大无比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不行,满心满意的也要为高南谋谋福利。
“给,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