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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该如此》(八)

夜又来临了,她的目光不停地瞅向路的另一边,她是在盼望客人的到来,还是有别的需求?

她也许在想,他今天晚上来么?

她也许也在想,为什么他只来一次就不来了呢?

那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自己有些困惑了,在困惑中她记起第一次与少天灵认识的时候,少天灵为了她与他自己的兄弟闹矛盾,那时候她很感动,对他也很感激。后来,少天灵就成了这里的长客。认识人不一定要从名字去认识,其实认识人也不一定要说话才可以认识,有时候虽然彼此未说过话,但大家已经熟悉得亲密无间;有时候虽然用语言交往了很久,彼此间却形同陌路人。

她想她与少天灵应该属于前者,但是否达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她却不很明白。那么,她不知道她与陈晓飞又属于哪一种。

她只见过陈晓飞一面,只听过他说了一些令人忍禁不禁的荒唐话,如果换在别人身上,她会觉得这是一个油嘴滑舌、行为不轨的家伙,她向来也不喜欢听那样油嘴滑舌的话,可是为什么到了陈晓飞身上,她却认为那是他的幽默了呢。

阿芬真的不明白。她不明白的事太多,这是不是随着人的长大而逐渐改变的结果。在曾经,她是仇恨那些不务正业之人的,现在对少天灵产生好感了;在曾经,她也讨厌油嘴滑舌的人,可现在她对那只在夜食摊上出现过一次的陈晓飞有些牵挂。这些改变又是怎么回事,阿芬不明白。

少天灵还常常到这里来,她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欣喜和失落的迷乱感觉,他想少天灵来这里的目的完全如陈晓飞说的“吃翁之意不在粉”。阿芬笑了,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人有时候不应该想太多的事,那样会活得很累,当她这样认为后,就不想了,这时候她又看见了少天灵,穿着通身的黑衣服黑裤子,还未长出多少头发的头在路灯下有些发光来。阿芬笑了,迎上去,她问:

“来了?”

“来了。”少天灵说。

“还是吃那些东西?”

“还是。”

阿芬便亲自去为他做他要吃的东西。其实少天灵在心里一直感激着陈晓飞,农村有媒婆之说,如果与阿芬真有缘分可以在以后走到一起,陈晓飞就应该是他们的媒婆。在带陈晓飞来见阿芬以前,他来这里吃东西的目的虽然是为阿芬,却从来没鼓起勇气跟阿芬说话,每每都是来这里要了一份同样的东西,用同样的速度吃完了,以同样的方式付钱,再用同样的方式走入夜­色­中。这对他来说真有些奇怪,他不是腼腆的男孩,对待别的女人他甚至就像一个嫖客,可是对阿芬他却腼腆得像一个孩子。但自从陈晓飞来过后,他与阿芬之间的僵局便被打破了,没有隔膜了,在不太忙的时候,阿芬总喜欢来与他聊天。

阿芬又来与他聊天了,突然问了一句:

“跟你来过那个——叫陈晓飞吧。怎么不见他来了?”

“他回家了。”他说。

“那是挺可爱的一个人。”

“可爱?”

“是啊,可爱,呵呵。”

“你还把他当作孩子?”

“呵呵!下次来带那孩子一起来,跟他聊天好玩呢。”

“好啊,呵呵。”

“你们一村的?”

“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到现在。”

少天灵便跟阿芬说他与陈晓飞的关系,说陈晓飞的­性­格,爱好以及其他种种。也说每年他们回家都要受到陈晓飞的葫芦丝的召唤,然后聚集在一起玩乐,阿芬听得有些迷醉,她不相信有那样美妙的音乐可以具有那样强烈的召唤力量。但她又觉得陈晓飞也许是一个神,神就什么都能够做到。

“我也好喜欢葫芦丝的,下次叫他把葫芦丝也带来吹给我听听。”

“好!”

阿芬又想,陈晓飞此刻在­干­什么呢?

陈晓飞正在家中听母亲跟他讲那个可以稀释心里的无聊与烦愁的故事,但他又觉得那不是一个故事,它只是村民们闲及无聊而制造出来的一个谈资。

原来陈晓友的二哥陈晓华打工回来这几年,一直呆在家里,眼看岁数也大了些,有心要找个女人过日子了。无奈他相貌平平,家境又极为艰难,便没有姑娘以身相许,连媒人们都不上门。而最近却有一个媒人上门了,说那姑娘相貌端好,单两瓣牙稍稍外凸,嘴便有些遗漏。然而陈晓华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了,哪还有心嫌弃别人。于是由那媒人带去一相,两人各生相许之意。陈晓华很高兴,因为那女人的确是个美人,未料到自己会让她看中了,也实在未料到失意了这多年,竟遇到这样一个美人儿,碰到这样一桩好事,便格外的兴奋激动,这心情比以前捡得五百元钱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件喜事,起初,村民们也如是说。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人们对这一桩喜事另眼相看了。消息里说:那女人去大城市里打过几年工,然而下文又说,那女人也不是去打工,而是去做卖­肉­的事情。她不是屠夫,不卖猪­肉­,所以她那卖­肉­的生意就很值得推敲。本来,传言呢,也不定正确,但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二十七八的女人何以还不嫁?那样漂亮的女人何以会看上陈晓华?她家那样的好地方何以选择了黄缪村寨?——这些就是那女人因身上不­干­净而嫁不出去的理由,也是闲人们的论据,他们列举出了点点滴滴的可疑行迹,仿佛便把这一命题证得天衣无缝了。

陈晓飞就为这一件事而感叹着人们的无知,他甚至不想去追问故事的真假。事实上,村民们也不去深究,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在这样一个小村中,它都不会有长久的生命力。村民们像迫切的窥秘狂,寻找的是新鲜,需要的是刺激。他们只是听别人的传言,然后添油加醋的再传,待新闻成了旧闻后,便失去了窥探和再传下去的意义,像春天过去了,夏季却来了,他们会就别的一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依然的去听依然的去传。所以,在黄缪村寨,当陈晓华与他的未婚女人逐渐成为旧闻时,另一张流言的风帆又已扬起,这张风帆覆盖到了童韦凤身上。

黄缪村寨毕竟只是一个小村,像庙顶的琉璃瓦,小村的灵魂依附着古旧的­色­彩。无论是是还是非,没有了传说,小村便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黄缪村寨的人只是些粗鄙的莽夫和愚­妇­,没有了流言会变成沉默的尸体;黄缪村寨的思想落后和愚昧,没有了抵诽人们便断隔了交往;黄缪村寨的灵魂毕竟孱弱,没有勾心斗角便没有升华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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