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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殷商玄鸟纪 > 12

12

罂一把抓起地上的外衣裹在身上,看着那少年,努力镇定心神。

“你是何人?”她明白此人既然能提到­妇­妸,恐怕来意不止是偷看。

少年又是“哼”地一笑,却走了过来。

罂没有退后,手里攥紧了衣服里的短刀。

几步之间,少年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身形高出她半个头。

“你不怕么?”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暮­色­中,眉眼仍然神采逼人。

罂与他对视,片刻,不慌不忙地露出笑意。她不再紧攥衣物,却移开步子,朝少年凑过去。

“怕什么?”她轻轻道,声音里带着一抹慵懒。

少年愣了愣,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光滑半掩的颈间。微风轻拂,似乎带来一阵淡淡的幽香。

“你……”他才开口,下身突然一阵钝痛,“哎哟!”他龇牙咧嘴弓起身体,双手捂住两腿之间,可还没站稳,肩背上又被罂的手肘重重一击。

“救命!”罂一边跑开一边迅速穿好衣服,朝丛林那边大喊。

可没走几步,前方又冒出几个人来。

“主人!”早有少年的从人听到异响,匆忙赶过来。

罂大吃一惊。

“捉……捉住她!”少年半跪在地上,忍着剧痛指着罂大喊。

罂见去路被堵住,一咬牙,转回头来。

少年见她回来,冷哼一声,起身去擒,可身体行动却不及罂灵活。罂闪开去,少年扑了个空,片刻之间,他的手臂却被扭到了身后,一个冰冷的物事抵在喉间。

“叫他们止步!”罂喘着气,喝道。

刀刃光亮,少年瞪大眼睛。

“听不懂么!”罂将刀刃又抵得更紧。

“主人!”几个从人见到少年被挟制,脸­色­刷白。

少年神情僵硬,看看眼前的刀刃,不再动作。片刻,他看看从人,道:“止步!”

从人们犹疑着,皆站住脚步。

罂见这做法有效,仍不放手,又问:“我那羌仆呢?”

从人们面面相觑,看看脸­色­不定的少年,少顷,一个身体健壮的从人朝树丛那边走去,把羌丁拎了出来。

“唔……唔……”羌丁手脚和嘴巴都被捆着,看到罂,奋力挣扎。

“放开他。”罂大声说。

“你先放开我。”少年说。

罂冷笑,握着短刀的手微微用力。

“放开他!”少年忙喊道。

从人们不敢怠慢,把羌丁松了绑。

“册罂!”羌丁把嘴巴里的草绳扔掉,“呸”了几下嘴里的泥屑,飞奔地跑到罂的身旁。

“无事么?”罂问他。

羌丁擦着脸上的泪痕,摇摇头。看到少年,狠狠地瞪他一眼。

“放开我。”少年冷冷道。

罂却还是不松手。

“宗女!宗女!”这时,树丛那边传来呼喊声,却是小臣驺等几人来找她。

“在此!”羌丁连忙大声喊道:“救命!有恶人!”

树丛和高草被冲开,小臣驺等几人跑了过来,看到这般场面,脸­色­皆一变。“尔等何人?”小臣驺眉毛倒竖,指着他们大声喝道:“竟敢偷袭睢国宗女!”

势均力敌,罂放下心来。

少年的那些从人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方才给羌丁松绑的那名男子走出来,向小臣驺一礼,道:“我等追随主人出门行猎,不知宗女在此,生出些误会。”说罢,他拿出一样物事递给小臣驺。

罂望去,光照不够,那物事不甚清晰,却能看到小臣驺脸上的神­色­变得迟疑。

“什么行猎!”羌丁气愤地嚷道,“行猎就能把我捆起来么?册罂在……”

罂踢了他一下。

“即便是行猎,王畿之地,岂可做出这等毁败之事!”小臣驺把那物事还给从人,声­色­仍旧严厉。

“我等卤莽不识宗女,还请小臣恕罪。”从人恳切地说。

小臣“哼”一声,看向罂,朝她走过来。

“宗女无事否?”他问。

“无事。”罂答道。

小臣驺颔首,却又看向少年。

少年仍然被罂挟着,面无表情。

“宗女,恐怕其中确有误会。”小臣驺道。

罂看他方才神­色­,料到其中必有些玄机。她看看少年,这人衣着虽看不出什么,可他知道­妇­妸,并且从羁舍尾随而至,大概是有些来头的。

思量再三,罂松开手。

少年像摆脱一身虱子似的,用力挣脱开来。

“哼!”他回头瞪罂一眼,扯扯身上弄乱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中昂着头,大步地向从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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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混乱,当众人重新回到营地,已经疲惫不堪。

“王畿虽天子之地,宗女还须小心。荒郊野岭,切勿贪玩远离!”小臣驺严肃地对罂说。

罂颔首,却看着他,问:“方才那些人给小臣看了何物?”

小臣驺怔了怔,看看旁边,低声对她说:“我细说宗女也未必明白,这些人有王宫符信,勿轻易招惹才好。”

“如此。”罂想了想,颔首道。

可是事情并未完结,第二天,当众人继续踏上去睢国的行程,发现后面跟着一队马车,正是那少年几人。

马车的脚力比牛车要好,可是他们走得不紧不慢,一直落着十几丈远尾随。罂这边歇息,他们也歇息,这边上路,他们也上路。

“他们这是何意?”羌丁生气地嚷道。

小臣驺正与随行之人说话,恍若未闻。

羌丁见他们都不出声,按捺不住,皱眉说:“我去问。”说罢,不等罂阻止,已经朝那些人奔去。

“羌丁!返来!”小臣驺喝道。

可羌丁并不理会,罂看到他径自跑到那少年车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少年的头侧向一边,似乎在看风景,完全无动于衷。却是少年的从人把羌丁推开,似乎说了些什么。羌丁脸­色­涨红,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如何?”罂问他。

“他说我是羌仆,不配与主人说话。”羌丁委屈地说。

“王畿的道路谁走不得?”小臣驺铁青着脸,对羌丁斥道,“不可生事!”

羌丁面­色­不豫。

“他怎帮着恶人说话!”待小臣驺走开,羌丁朝他的背影白了一眼,不满地嘟哝。

罂望望那边,安慰地拍拍羌丁肩头:“不必理会,我们人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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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斜斜地夕阳光照落在初春的平原上,颜­色­柔和。

“睢邑!”小臣驺指着地平线上耸起的城垣,眉开眼笑。

罂和羌丁都翘首而望,只见那城垣看上去并不比莘邑小,确实有个方邑的架势。道路两旁都是已经开始春耕的农田,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看样子都是要去田里做活的。

拉车的牛似乎也感觉到了终点将至,走得格外稳健。众人皆欢喜,一路畅笑。

穿过门洞的时候,罂回头望了一下,那少年的马车仍在后面,看着是要一起进睢邑。

“真不要脸!”羌丁瞪着眼睛:“那个小臣驺也不管?”

罂望一眼那些慢悠悠的身影,转回头来。

比起那个诡异的少年,眼前睢邑的面貌更让罂感兴趣。

睢邑的街道并不算宽敞,却很是规整。路面铺着鹅卵石子和碎陶片,车轮轧在上面,发出粗砺的摩擦声。路旁的民居跟莘邑差不多,虽不高大,却做得规整。庙宫的殿宇也与莘邑相似,有台基有重檐,远远就能看到。不过也许睢邑的年代终究不如莘邑久远,睢侯的宫室看起来并没有莘伯的大。

牛车停在了宫前,一名衣装齐整的­妇­人领着仆从已经站在那里,待得牛车停稳,迎上前来。

“这是­妇­妗。”小臣驺和气地对罂说:“先君之­妇­,是宗女的叔母呢。”

罂了然,下了车,向那­妇­人一礼:“母妗。”

­妇­妗脸上漾着笑容,颔首道:“宗女远道归来,一路辛苦。”说着,亲切地上前拉起她双手。

那手保养得很好,细腻而柔软。

罂亦微笑,看着­妇­妗。只见她三十上下的年纪,个子跟罂比起来要矮一些,却丰润貌美,装束举止颇有几分雍容的风韵。

­妇­妗亦将罂打量,一双柔光美目含满笑意。少顷,她又向小臣驺道。“小臣亦辛劳。”

小臣驺满面笑容,向她一揖:“此乃分内之事。”那神态,颇有几分恭敬。

­妇­妗眼睛弯弯,回过头来,对罂说:“国君盼宗女多时,这几日见迟迟不至,还总让贞人卜问。”

罂没有接话,嘴角矜持地上扬,微微低头。

“路上多雨泥泞,幸得还算畅通。”小臣驺看看她,在一旁代为答道。

­妇­妗看着罂,笑意愈加柔和,道:“国君及­妇­己还在宫中等候,宗女可随我入内。”说罢,牵着她的手,移步朝宫内走去。

羌丁等从人被留在了外面,石板铺就的步道朝影壁之后延伸而去。

罂将目光扫向四方,这宫室收拾得很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墙上的白灰颜­色­还很新,似乎不久前才修葺过。

中庭很是宽敞,­妇­妗引着罂踏上石阶走到堂上,里面的人已经端坐。见到他们,目光聚合过来。

“宗女已至。”­妇­妗向上首的人行礼道。

罂望去,只见那睢侯四十上下的年纪,肤­色­黧黑,神­色­却是和善。

“这就是罂?”他面露笑意。

­妇­妗将一只盛满­干­果的小笾交给罂,罂会意,捧着小笾上前,向睢侯一礼:“拜见父君。”

睢侯笑呵呵地颔首,接过小笾。他看着罂,却转向身旁一名­妇­人,颇有感慨道:“十年未见,到底是长大了许多。想当年,她的个子还不及我腰。”

那­妇­人身形瘦小,衣饰却隆重,衬得面­色­愈加蜡黄。她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罂,闻得睢侯言语,浮起浅笑:“确实如此。”停了停,她对罂说:“路上十分辛苦么?”

罂一番揣度,已经知晓这­妇­人是谁,微微低头:“并不十分辛苦,多谢母己关怀。”

睢侯又向小臣驺道:“你亦是劳累,路上可有坎坷?”

“路途畅通,并无坎坷。”小臣驺禀道。

睢侯笑道:“莘国不比王畿,虽有道路,其中不便我也知晓。”他对罂说:“闻得你今日归来,我备下膳食,算是接风。”

罂再礼:“多谢父君。”

睢侯神­色­满意,对小臣驺和­妇­己说:“天­色­不早,尔等也一共用食。”说罢,他看了看旁边侍立的小臣。

小臣颔首,退了下去。

没多久,饭食香气传来,仆人鱼贯而出,将五张案席摆置整齐。

睢侯让众人落座。

罂才坐下,却见­妇­己盯着前方,脸­色­似乎有些不快。她循着望去,那目标似乎是­妇­妗。­妇­妗坐在案前,将食器摆好,表情和顺,似无所觉。

小臣给每人斟上了一点酒佐餐。罂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舌尖触到凉凉的液体,味道很浓郁,似乎还是新酿的。这个世界粮食珍贵,在巩邑,只有大祭祀的时候,罂才能见到一些酒。许多年来,她品尝的次数也不过两三回。

“你去国多年,睢国食味还惯么?”睢侯问。

罂放下手中的食器,答道:“睢国食味鲜美,并无不惯。”

睢侯颔首,又间断地问了一下罂在莘国的状况,罂三两句简要地答过。

除此之外,堂上安静得很。

­妇­己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睢侯与罂对话的时候也从不Сhā话,只不时地低咳几声。相比之下,­妇­妗显得更加大方,虽然也不说话,­唇­边却始终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望之如沐春风。

罂把这些收在眼里,路上她早已觉得饿了,只低头用食。一餐饭很快吃完,明日还须与族人告庙,睢侯也并不耽搁,与罂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让­妇­妗把罂领入宫室中歇息。

“宗女新近归国而诸事不通,媪为叔母,还须尽心教导才是。”睢侯对­妇­己道。

“敬诺。”­妇­己声音轻柔,盈盈一礼。13、告庙

从堂上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两名小臣执烛在前,引着­妇­妗和罂沿着庑廊走去。

殷王畿的天气比莘国暖和,夜风吹来,已经没了初春的刺骨。烛燎的光照忽明忽暗,罂借着望向周围,只能看清一根根的立柱和头顶的屋檐。

“宗女去国之时年纪尚幼,这宫室的面貌恐怕忘却了许多呢。”走没多久,忽然听­妇­妗开口道。

罂转头,见她看着自己,脸上仍带着那抹浅笑。

罂颔首,答道:“母妗所言确实。”

“我也曾经抱过宗女呢。”­妇­妗莞尔道:“当年姒娣之中,你母亲与我最是相善;又都育下女儿,她常常邀我到宫中来。”

罂怔了怔。

“你可还记得姱?”­妇­妗说:“那时你二人常常玩耍作一处,你离开时,她可拉着你哭闹了许久。”

罂微微低头,道:“罂当年迟钝,若得再遇,定当细叙。”

­妇­妗看着她,夜­色­中,双目似有微光。

过了会,她说:“听说宗女在莘国,一直住在庙宫之中?”

“正是。”罂答道。

­妇­妗轻轻叹口气,拉过她的手,语声怜爱:“必是受了许多苦。”

罂抿­唇­笑笑,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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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罂的宫室有些偏僻,却并不算太小。庭院里燃着烛燎,只见地上有些杂草,明显不久前才清理过,翻着一层新泥。

“这是你母亲走之前住的宫室。”­妇­妗道:“她离去之后,此处一直无人居住。直到年初国君决意将你接回,才重新修葺一番。”

“如此。”罂了然颔首。

说话间,­妇­妗引着她穿过庭院。一名奚人立在门前,见到­妇­妗,低头行礼。

屋内已经点起了松明,罂走进去,闻得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刚刚用艾草烟驱赶霉气。看向四周,梁柱颜­色­老旧,看得出很有些年月;内陈设也很是简单,只有案榻草席等物。墙上,倒有朱红颜料绘成的新鲜图案,是镇恶的虎食鬼。

罂看看它,又看向­妇­妗。­妇­妗正吩咐着那奚人,似无所觉。

罂的心中并无诧异。

她幼时痴傻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莘伯把她送到庙宫的缘由,睢国这边必也是心知肚明。对于她的健康状况,睢国的人一直不大确定,从小臣驺到睢侯夫­妇­,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

这般状况,罂觉得滑稽又玩味。宁可画虎食鬼来镇恶也要把一个不祥之人接回来,睢侯对这个侄女果真如此看重么?

正思索着,罂看到自己从莘国带来的东西都放在角落,不远处的一张案上,却摆着一叠衣物,看样子还是崭新。

“明日告庙,宗女要与族众相见,国君特地赐下这些衣饰。”­妇­妗走过来对她说。

罂颔首,看看旁边,却道:“我从莘国带来一名羌仆,不知在何处?”

“羌仆?”­妇­妗讶然,看向身旁小臣。

小臣亦是一愣,似乎想了起来,道:“宗女若是说那名少年羌仆,方才羁入圉中去了。”

罂看他一眼,对­妇­妗说:“那羌仆是我买下,自莘国一路追随而来,还请母妗许他同我一处。”

­妇­妗看着她,很快收起异­色­,道:“既是宗女名下仆人,自当如此。”说罢,对小臣道:“去将那羌仆带来便是。”

小臣唯唯应下,退了出去。

­妇­妗转回头来,仍若有所思,却没说什么。她微笑道:“明日还须早起,我先回去,宗女亦当歇下,有事可吩咐仆人。”

罂向她一礼:“敬诺。”

­妇­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少顷,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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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夜风吹进来,门上的蔺草帘子发出细微的响动。

罂望望静谧的室内,片刻,长舒一口气,拍拍榻上的席子,躺了下去。

头顶的横梁粗大黝黑,罂盯着它,伸手往袖子里探去,片刻,掏出一根草梗。

这宫室地方偏僻,虽然与巩邑庙宫比起来算是宽敞了,可是同正宫相较却仍然寒碜了不少。罂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罂的父亲去世,­妇­妸孤儿寡母,被新君从舒适的正宫挪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如何。两相对照,­妇­妸会离开睢国倒也不难理解。

罂把草梗咬在­唇­间,吸了一口。

还有那个­妇­妗。

看她的样子,在睢国像是很有地位,看着也觉得不简单……

“哗”一声,门上的帘子似乎被谁撩开,罂望过去,却见是方才那奚人。

“宗女……嗯,水烧好了,要洗浴么?”她有些怯怯地说。

“好。”罂说着,坐起来。

奚人一礼,正要出去,罂却把她叫住。

“你叫什么?”罂问。

“奚甘。”她答道。

“是我宫室里的人?”

奚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罂颔首,看着她:“奚甘,可知­妇­妗那位先君是谁?”

奚甘怔了怔,答道:“是小戊。”

“如此。”罂笑笑:“去吧。”

奚甘看看她,退了下去。

罂重新躺下,把草梗夹在指间,又吸一口。

­妇­妗的丈夫号小戊。她曾经向小臣驺打听过几任国君的名号,罂的父亲号小丙,二叔号小丁,这位小戊就是领头杀兄自立的那位,是罂的三叔。

罂做过册人,知道一些规矩。小戍虽死后有号,却算不得正统即位,所受的祀奉仅仅是在庙宫有个神主。而像这样的人,家眷也往往会受到牵连。小戍死后,­妇­妗在睢国的地位恐怕远不如罂的母亲­妇­妸。但即便如此,­妇­妸带着女儿远走莘国,这位­妇­妗却能留下来混得风生水起,倒是有趣得很。

而当罂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睢侯这般不辞辛苦地把她接回来,到底目的何在?

没等罂思考出个所以然,羌丁回来了。

“册罂!”他看到嘴里咬着草梗的罂,眼睛一红,扑上前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睢国的圉脏死了臭死了,庙宫都不如!”

“乱想什么。”罂拍拍他的脑袋:“你还欠我六贝,怎会轻易给别人?”

羌丁气结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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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榻上囫囵睡了一觉,罂还迷糊的时候,奚甘把她叫了起来。

“宗女,­妇­妗叫你起身哩。”她说。

罂揉揉迷蒙的眼睛,望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经微亮了。

在奚甘的催促下,罂洗漱­干­净,走到堂上。

­妇­妗早已来到,坐在一张案前,两名­妇­人环伺身旁。

“母妗。”罂向她一礼。

­妇­妗微笑颔首:“时辰将至,宗女还须赶快妆扮才是。”说罢,吩咐身旁的­妇­人为罂梳妆。

在她们的摆弄下,罂穿上了新衣,原本随便绾起的头发也被放来开来,严谨地梳作发髻,Сhā上竹笄。

等到罂走出门的时候,在庭中打扫的羌丁看到她,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宗女的羌仆?”­妇­妗看到羌丁,问罂。

“正是。”罂答道,说着,对羌丁使了个眼­色­。

羌丁看看­妇­妗,忙向她一礼。

­妇­妗神­色­无波,没有说什么,引着罂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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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放明,出了庭院,昨夜不能细看的宫室景致也一览无遗地出现在面前。矿场的平地上,回廊和宫室排列齐整,简洁的样式与莘国大同小异,细处的装饰却讲究许多,正宫的立柱还有锃亮的铜础。

睢侯与­妇­己已经等候在正宫前。二人皆身着白­色­礼衣。睢侯头戴金冠,­妇­己的发髻上则Сhā着漂亮硕大的鸟形笄,衬着脖子上的绿松石金饰,一派贵气。

“宗女怎这般迟来。”­妇­己语带不满,微微皱起眉头,眼睛却看着­妇­妗。

­妇­妗忙低头,道:“是我教导疏失。”

­妇­己还想收获什么,旁边的睢侯却和气地开口道:“宗女昨夜歇息可好?”

“昨夜安好,多谢父君。”罂行礼道。

睢侯微笑,对­妇­己说:“宗老族人已在公宫等候,我等可启程。”

­妇­己瞥他一眼,片刻,颔首道:“正是。”

睢侯吩咐小臣上路,小臣们应下,引着一行人前行,登上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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