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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小时盯着她,寸步不离,看她还有能耐翻天不成?”

唐少波嗤之以鼻:“要是派人盯着她就行了,丁爷还用得着慎重其事的专门把咱哥请过去,交待了又交待,嘱咐了又嘱咐。不说别的,就丁爷手下那万来号人,派谁盯着那丫头不行?”

钟瑞峰抓了抓头发:“可老五那说法也忒不靠谱了,还跟咱们讲《鹿鼎记》里的韦小宝,说什么有一样宝贝,惦记它的贼骨头太多了,防不胜防,捉也捉不完,只好自己当贼骨头,先把宝贝给偷了。这他妈是什么狗屁说法?在咱们的地盘上,谁敢下手偷咱们的东西?哥,只要你放句话,我管叫那丫头方圆十米,­干­­干­净净,没一个喘气的敢靠近。”

麦定洛终于笑了一声:“扯淡,人家是来读大学的,你要是这么一搅和,人家还怎么念书?”

唐少波说:“其实丁爷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看中咱哥呗,想让他当女婿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拐了这么个弯,把那丫头托付给咱哥。老五那主意是对的,咱哥虽然跟嫂子离了,但迟早有天也会破镜重圆的啊。怎么也不能娶那丫头!所以不如找个人去先把她追到手,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钟瑞峰拍着大腿:“这种花花肠子,只有丁爷这种老狐狸想得出来,差点上了他的当!哥,可惜我是有主的人了,不然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把这丫头弄上手,省得你成天皱眉头。”

麦定洛听他说得不伦不类,置之不理:“不管怎么说,丁爷的面子要给,咱们兄弟总要有个人要出面。老五是单身汉,主意也是他出的,叫他多关照关照那丫头吧。”

钟瑞峰正巴不得,连忙抬起头来四处看:“老五?人呢?”吼了一嗓子:“老五!咱哥有话吩咐你!”

“不是出去接电话了吗?”

“我­操­!溜了!”钟瑞峰喃喃的骂:“老­奸­巨滑。”

溜也溜不到哪里去,晚上还是被麦定洛叫回来:“去看看那姓丁的丫头,人家现在在咱们地盘上,咱们还欠丁爷人情呢,怎么说也要给面子。”

张前志没想到自己出了主意,结果却是请君入瓮。

没办法,皱着眉头走出来,替他开车的华子问:“五哥,去哪儿?”

“电影学院。”张前志在心里直叹气。

华子顿时敬佩得五体投地:“五哥,如今您都改泡明星了啊?”

泡!泡!泡个头!

麦定洛刚扔给他一张照片,漂亮是真漂亮,可是——他认真看了足足三十秒钟,才问:“现在电影学院还招童星?这丫头有十岁没有?”

“九岁。九岁那年照的。”麦定洛非常幸灾乐祸的告诉他:“据说那丫头最不爱拍照,所以没有比这更大的照片了。丁爷派人在楼上找了老半天才找出来,其它的照片更小,全是­奶­娃子。”

张前志生平第一次有眼冒金星之感。

好在还可以搬援兵,他在路上给老八打了一个电话,还没等到电影学院门口,老八已经打电话来,清清楚楚告诉他那丫头住几栋几楼几号宿舍,寝室里另三个女生的姓名籍贯父母工作单位甚至还有每人的专业分数文化分数……

真不枉麦定洛老夸:“咱们老八最适合­干­情报,人才!”

老八顺便还把学校电脑档案中的登记照给他传过来一张,然后在电话里呱呱叫:“漂亮!真他妈漂亮!有明星范儿!想不到丁爷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老五,这回你发了,近水楼台啊!”

“滚蛋!”

到了学校大门口,张前志乐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车太招眼了,谁知这天是周末,校门口奔驰宝马停了一大溜,甚至还有宾利,怪不得丁爷不放心,这哪是学校,简直比夜总会还招摇。放自己这么漂亮一女儿在这儿,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华子大摇大摆把车违章停下,然后说:“五哥,我在这儿等你。”

“行!”他下了车,又想起来,敲了敲车窗,华子忙把车窗摇下来,张前志说:“你小子老实在车里呆着,别手痒去动那几部好车,这种地方,车主没准大有来头,你丫的别偷腥不成惹身­骚­,到时候真出了乱子,咱哥都罩不住你!”

华子咧嘴一笑:“五哥你就放心吧,我长了眼睛。”

张前志从来没有进过大学校园,九月里天气凉爽,顺着林荫道走进去,很快找到那幢楼。

管楼栋的老太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干­什么的?女生寝室楼!你怎么就乱闯?”

“我是丁梅的哥哥,我来看看她!”

老太太眼皮一翻:“你是丁梅的哥哥?今天有十几个男的自称是她哥哥来找她,你都是第十六个了,你妈也太能生了。”

张前志哭笑不得:“算了,您替我打个电话,叫丁梅下来吧。”

老太太不­干­:“我们这公家的电话,凭什么给你打?你要找她自己上外头叫去。”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喊:“张子怡!张子怡!”

张前志回头见是个毛头小子,站在花坛上昂着脖子只管叫:“张子怡!张子怡!”

隐约听见楼上有女声答应,过不一会儿,果然有个女生嗒嗒的跑下来了,出了楼门跟那男生携手并肩而去。

张前志打了个哆嗦,对一脸凛然正气的老太太说:“您给个寝室的号码,我自己打给她得了。”

老太太更正气凛然了:“女生寝室的号码属于隐私,我们不给随便查。”

难不成真叫他跟那男生一样,站外头花坛上昂着脖子叫?

太丢人了,走出来又给老八打了个电话,才算问到丁梅寝室的电话号码。老八只是笑:“我以为你有她手机号,所以刚才没告诉你,嘿嘿……”

他早打过了,她手机关机,不然他­干­嘛这么憋屈?

寝室的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刚一接通,只听见铺天盖地的震憾音乐:“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他不知道这是的黑豹的歌,只觉得像鬼哭狼嚎一样,电话里隐约有人“喂”了一声,他连忙问:“请问丁梅在吗?”

对方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清楚,音乐声太大了,他只好又提高了声音问了一遍,对方说的话他还是听不清楚,到了第三遍,对方终于不耐烦了,他也终于听清楚了,原来她说的是:“我就是!”

他长长舒了口气:“我是张前志,麦哥叫我来看看你。”

她还是那样不耐烦的口气:“那你等着。”啪哒一声就把电话扣了。

张前志想,好大的脾气,这位大小姐。

过了一会儿果然下楼来一个女生,张前志远远看到,一头火红的短发,身上套着一团近乎透明的五彩斑斓真丝,到处不是带子就是绉纹。他不知道这是dior的新款,还以为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再一看脸更吓人,整个都绿的,等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她脸上糊的那绿绿的玩艺儿是面膜。

看他盯着自己,丁梅非常不耐烦,伸出只手:“拿来啊。”

“什么?”张前志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完全跟不上这位大小姐的反应。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大小姐说:“给钱啊,不给钱你白看我?”

张前志苦笑,摸出钱包:“没现金,卡行不行?”

“行!”大小姐从他指间将卡一抽:“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会告诉老头,你来看过我了。”

张前志心想这算什么事啊?大小姐已经扭身蹬蹬蹬上楼去了。

算了,看在她爹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走出来,华子看到他就把车门打开了,老远就问:“五哥,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带那妞去宵夜?对了那妞漂亮不?”

“开车!”

漂亮个头啊,糊得满脸面膜,啥也没看到。

本来他把这事都撂一边了,谁知没过两天,银行通知他,他的信用卡被刷爆了。张前志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张卡是被丁大小姐拿走了,于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谢天谢地这次她的手机开着,而且竟然非常有礼貌:“你好!我是丁梅。”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竟然似乎很意外:“张前志?对不起,我不认识。”

“前天晚上麦哥叫我去你们学校看过你,你忘了?当时你做面膜来着,然后我给了你一张卡……”

她还是很有礼貌:“对不起,那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从来不做面膜。再说前天晚上我不在寝室,我回家了。”

张前志顿时心里一沉,不会吧,行走江湖多年,打雁的倒叫雁啄了眼睛?

自己这回丢人可丢大了。

“张大哥,我现在在机场,已经快登机了。”她有点歉意:“我两个小时后到北京,等我回来再跟你联络好不好?”

“那我来机场接你。”

“好的,”她乖巧的说:“谢谢张大哥。”

他在机场出口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位像是丁大小姐的人物,正在纳闷,忽然有位少女从里面出来,抬着头正在张望。张前志看这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长发,穿着最普通的休闲衣服,唯一出格点的就是戴着大大墨镜,把脸遮去了大半,张前志心想该不是这个吧,连个子都比他前两天见着的要娇小。

谁知还没等他想完,那女孩子已经把墨镜取下来了,露出张漂亮­干­净的脸,甜甜笑着,叫了声:“张五哥。”对他说:“你是张五哥吧?我说你会来机场接我,爸爸的人就发了张你的照片到我手机上,他们老怕我被别人骗走了。”

张前志半晌说不出话来,倒不是眼前的人确实美貌动人,像一朵出水芙蓉,比老八发给他的登记照更漂亮N倍!也不是她这妆扮朴素得令他大跌眼镜,更不是因为这位大小姐竟然是个乖乖牌。而是因为他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骗——了!

丢人啊丢人!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一瞬间,他很有杀人的冲动。

“车子在外面。”他问:“你的行李呢?”

“我每个双休都回家,带什么行李啊。”她还是那样甜甜笑:“谢谢张五哥来接我。”

每个周末飞回家过双休然后再飞回来,这还真有点大小姐风范。

在车上他问她:“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烤­鸡­翅。”大小姐很高兴的说:“我们学校西门外有家,烤得可好吃了。”

张前志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突然一动:“我知道有家烤­鸡­翅更好吃,要不要试试?”

“好啊!”

他带她去的那家果然好吃,她吃得津津有味,最后又喝掉一大杯果汁:“好饱,谢谢张五哥。”

张前志根本没吃,只在一边抽烟:“我常常带小嘉来吃。”

“小嘉?”她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仿佛有点疑惑。

“麦哥的儿子,”他说:“今年四岁,就爱吃烤­鸡­翅。”

她仿佛很喜欢小孩子:“一定很可爱很好玩。”

“是啊。”他掸了掸烟灰,心想跟你一样好玩。他看了看表:“才六点多,要不咱们去看看小嘉?他最喜欢漂亮的大姐姐。这孩子从小没上过幼儿园,成天跟保姆呆一块儿,如果咱们去看他,他一准高兴。”

她说:“好啊。”

司机将他们送到东郊别墅,她下车后打量:“环境挺幽静的。”

他说:“三年前买的,那时候地价低。”

两个人进了客厅,他亲自去沏了茶来,她忽然想起来:“我把包忘在车上了。”他说:“没事,我叫人给你拿去。”打了个电话叫华子去车上拿包,她尝了一口茶,忽然皱着眉说:“张五哥,你这普洱好浓……”

他呷了一口茶,说:“还好啊,普洱就要喝这个浓度。”

看她把大半盏茶喝完。他带她上楼去看小嘉,进了房间之后,他才闲闲的问:“丁小姐,演戏好玩吗?”

“我读的是美术系。”她笑眯眯回头:“不是表演系。”

“美术系?”他也笑:“我看你挺有天赋的,不当演员多可惜啊。”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谢谢张五哥夸奖。对了,你不是说带我来看小嘉,他在哪儿呢?”

张前志突然抓起她的右手,吓得她差点尖叫:“你­干­什么?”

他把她的手腕翻过来:“丁大小姐,你可以戴假发,可以换衣服,可以穿高跟鞋,甚至可以刻意把声线压低。但你忘记了你手腕上有颗痣!你还打算玩到什么时候?你演技可真是一流?骗过多少人?我告诉你,今天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记牢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利如鹰鹫的眼神,终于败下阵来,连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张五哥我错了,我只是觉得好玩,你别打我……更别告诉我爸爸……我错了……你饶了我行不行?”

“饶你?”他气得只想打眼前这丫头的ρi股:“你觉得挺好玩么?把人耍得团团转,你把我的卡都刷爆了,两天之内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你一个学生都买了些什么?现在外头那么多坏人,动不动就骗你这样的小姑娘,你觉得你挺聪明的?我告诉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万一真遇上了坏人,到时候是怎么死的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花,怎么回事……

丁梅还是甜甜笑着:“张五哥,谢谢你提醒我,现在外面坏人很多,动不动就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坏人啊,我还真见过几个。”

他只想咆哮,她骂他下三滥?她竟敢骂他下三滥!他在茶里添了点料,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丫头,她竟然敢把茶给调包!她竟然敢骂他下三滥!!

但他没能吼出声来,这种前苏联的克格勃专用麻醉剂见效极快,他四肢发软,虽然还能稍微动弹,可是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力气,连说出的话都只是嘟哝。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丫头,丁爷的女儿!他到底是大意了!

她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非常感兴趣:“这药挺见效的嘛!”

她反锁上了房门,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脱得很利落,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被脱光光,连­内­裤都被她扒下来扔到一边儿,他只差要哭了,这丫头竟然挺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个够,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他的重点部位:“原来男人就是这样的。”

张前志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他一定要活剥这丫头的皮!一定!

然后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虽然动不了,可是冷汗一个劲往外冒,他想说话,但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她俯身下来贴在他脸旁才听清楚,原来他说的是:“你想­干­什么。”

她接着脱自己的衣服,非常得意的告诉他:“别紧张,咱们摆几个造型,拍两张照片就行。”她拿出手机:“笑一个嘛,五哥,来来!笑得­淫­荡点!”

他一口气没接上来,只差想咬舌自尽。

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胸口,摆出个姿势,然后将头靠在他胸口,举着手机拍两人合影:“张五哥,我知道你将来一定饶不了我,所以咱们拍组香艳点的照片,要是你将来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把这照片发给我爸爸,你一定非常清楚,我爸爸他脾气很不好,他要看到这组照片,到时候你是选择娶我呢?还是选择被大卸八块剁掉小­鸡­­鸡­去喂狼狗?”

剁掉小­鸡­­鸡­?

张前志再次想要咬舌自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真正发出的声音却是气若游丝:“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

“好,好,我斯文点……”她摆出幅鹌鹑的样子贴在他胸口,笑得更像小鹌鹑,咔嚓咔嚓的按快门。她的头发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蹭得他竟然……有反应了……

靠!

这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他被脱光了按倒在地毯上,然后她又只穿着内衣,光溜溜的在他身上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他是个身心相当健康的男人……

他脸红得一定很像关公,因为她也发现了:“咦,你很热啊!”她注意到他身体的某些变化:“啊!你那个那个……”

张前志第三次想要咬舌自尽……

他也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竟然能咬破了流血,疼得令他倒吸了一口气,四肢同时一搐,好了,说明药效终于在渐渐散去,幸好他只喝了一口茶。

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最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随手从花瓶里抽了一支玫瑰,捅了他的宝贝一下:“它怎么长得这样丑!”

啊!

他忍无可忍扑上去,一下子将她扑在了地上。

她吓得尖声大叫,并且拼命挣扎:“你怎么突然可以动了?”

她在他身下扭得他简直要发疯了,直吼:“你别动!”

咣啷!轰!咔嚓!砰!哗啦……

……

很多年后,唐少波绘声绘­色­的形容:“据说,现场是一片狼籍,房间里所有可以打碎的东西全打碎了,沙发翻了,茶几倒了,地毯掀了……连柜子都动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哦不对,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的……”

张前志脸都绿了:“唐十三!”

钟瑞峰咧着嘴哈哈大笑:“十三!新郎官要发飙了,别讲了,几年前的旧事还有啥好讲的。别忘了今天咱们在洞房里装了有针孔摄像机,过会儿就可以看现场直播!”

钟瑞峰如愿以偿,看到向来冷静的五哥,穿着笔挺的西服,胸口别着新郎的鲜花,一幅衣冠楚楚的模样,却再次失控的抓狂:“钟老九!”

【番外‖完结】《解四》(全)

“我­操­!”

钟瑞峰气往上冲,一把就揪住解浩的衣领:“你丫这是反了你了?”

解浩身后的几个人下意识就往怀里摸去,而这边的人眼疾手快,忽啦啦上前一步,咔嚓咔嚓全都上了膛,怒目相向,一触即发。

“放手。”

反倒是麦定洛发了话,钟瑞峰不由得大叫:“哥!”

“我叫你放手,”麦定洛手中紫砂壶斟出的铁观音,氤氲着特有的香气,室中静得连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的声音也似茶汤袅起的轻烟,淡得若有若无:“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钟瑞峰说:“你当他是兄弟,他可不认咱们是兄弟。”

麦定洛放下茶壶,旁边的人连忙送上白毛巾,他接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淡淡地说:“老九,你少在这里满嘴胡喷,我叫你放手你听见没有?”

钟瑞峰终于松了手,后退一步,狠狠瞪了解浩一眼,解浩却不以为意,伸手理了理衣领上被揪出的皱褶。

麦定洛倒也似若无其事:“老四,你尝尝这茶。”

解浩端起茶蛊,慢慢浅啜了一口,过了半晌才说:“好。”

麦定洛笑了一声:“是冯胖子派人给我捎来的,正宗的黄金桂,回头你拿两听回去。”

“谢谢大哥。”

“这么见外做什么?”

解浩放下茶蛊:“大哥,兄弟一场,我也不绕弯子,这回的事,没得商量。”

“啪!”钟瑞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船里剩茶余水飞溅,指着解浩就骂:“解四,你他妈有没有良心?”

解浩微微眯起眼睛,缓缓抬手掸去身上溅上的茶叶:“我跟老大说话,轮不到你Сhā嘴。”

“我­操­你妈!”

“老九!”张前志用力按住钟瑞峰的肩:“怎么没大没小的?”

解浩­唇­边浮起一抹笑,站起来:“大哥,我还有事,改日再来陪你喝茶。”

带着人走出来,一直到上了车,冯定军才骂:“装得倒他妈挺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把咱们当傻B。”

解浩却沉着脸:“嘴巴放­干­净点。”

他坐车向来不开空调,所以车窗大开,夏天的风浩浩的灌进来,结果遇上红灯,车陷在长龙阵里,尾气夹杂着热浪扑上来,顿时令人呼吸一窒。

开车的陆文斌不耐烦的叩着方向盘:“我­操­,一路上尽是红灯。”

“斌子,”解浩突然说:“车给我,你们坐后头那车先回去。”

陆文斌十分意外,冯定军不由叫了声:“四哥。”

解浩微微眯起眼睛,冯定军知道这是他已经动怒的表现,于是努了努嘴,陆文斌下车来,跟着冯定军往后走。这时信号灯已经转成绿灯,他们夹在车阵里,几乎所有的司机都在按喇叭。陆文斌骂骂咧咧,后面车上的人早就全下来了,老远就问:“出啥事了?”

冯定军说:“嚷嚷啥?啥事都没有,都别他妈瞎­操­心,四哥要去兜风散散心。”回头看那部黑­色­奔驰已经绝尘而去。

解浩仍旧没有关上车窗,风呼呼的吹在人脸上,头发全都被吹得乱了,却只专注于前方的那个小红点,不紧不慢的跟着。透过墨镜,那部奥迪TT仿佛只是一抹红­色­的影子,不远不近的浮在视线里。

又一个红灯。

奥迪TT停下来,而他也将车停在并列的车道。

五十六秒,信号灯上的数字,不停的变幻,五十五……五十四……五十三……

她忽然转过脸来,他下意识匆忙将头一偏,却从另一侧的后视镜里,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脸庞。

这样近,从镜中望去,她并没有变多少,因为风大,开的又是敞篷,所以头上包着一条极薄的丝巾,被风吹得飘飘拂拂,因为一绺秀发从丝巾边滑了出来,于是对着后视镜拿手去掠,掠到一半动作忽然停顿,拎过搁在副驾驶位上的包,打开来拿出化妆镜,那面小小镜子一晃,他只觉得白光一耀,即使隔着墨镜滤光的镜片,仍本能般眯起了眼睛。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

时光一秒一秒的过去,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车后排起长长的阵列,这城市如此繁忙荣盛,车如流水马如龙。在一刹那他几乎失神,就仿佛时间与空间的经纬扭曲,而曾经有过的一切记忆,都只是一场惘然。

十七……十六……十五……

沉沉的暗夜里忽然听见细碎窸窣,有黑影向他头顶缓缓袭来,他顿时惊醒,第一个动作是抓起枕下的枪,反手揪住那人,咔嚓一声已经顶住了枪口,触手却是温腻的肌肤,有温馨的体香袭入鼻端,不由一怔,她已经被他攥握疼得快哭了:“是我!”

他松开手却沉着脸:“三更半夜跑我房里来­干­吗?”

她却破涕为笑:“我睡不着。”

三……二……一……

红灯闪灭,绿灯亮起。

五十六秒,不足一分钟,这是分离以来,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也是最久的一次。

他从后视镜里凝望着她。

她突然转过脸来。

隔着喧嚣的热浪,隔着虚黄线,她就在镜中与他四目相对。

他一震,松开刹车,加大油门。

“解浩!”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她的车都被抛在身后,引擎发出低微的轰鸣,车似离弦的箭,瞬间抛掉一切。

那抹红­色­的车影追上来。

加速闯过一个红灯,弧光一闪,车流交汇,终于将那部奥迪TT隔在了路口那端。

两旁的街景飞快的从窗外掠过。

他觉得热,虽然车窗开着,可是透不过来气似的。

上了三环,反倒慢慢松开油门。

那样多的车,挟裹着车子向前驶去。林立的高楼从视线里慢慢倒去,一切都从视线里慢慢倒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来,如影相随,无法摆脱。手心里出了汗,真皮的方向盘套被攥得太紧,仿佛滑腻。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他浑身都发了燥,因为用力手背上爆起青筋。

手机一直响,他不耐烦才接听:

“四哥,钟老九追上来了……”

那头话犹未落,“唰”一声,巨大的黑影几乎紧贴着车窗飙过去,刮起的风带在脸上隐隐生疼,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钟瑞峰那辆­骚­包之极的运动增压版揽胜,大大咧咧车尾一摆,Сhā入他前面的车道,立时就放慢了车速,逼得他也不得不减速,遥遥看见钟瑞峰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朝他竖起中指。

他胸口顿时气血翻滚。

路虎仍在减速,滑落至与他并列的车道,钟瑞峰的车窗也打开了,探出头来冲他呲牙一笑:“老四,你丫今天这孙子装得倒够乖!”

他再不答话,换档加速,引擎平稳低沉的声音里,车身一轻,已经紧贴着路虎擦了过去。

钟瑞峰猝不防及,竟被他超了过去。

“我­操­!”钟瑞峰狠狠的啐了一口,加速就追了上去。

东三环上车流本就拥堵,奔驰车身硕长,钟瑞峰的揽胜一晃就重新Сhā在了他前头,车身左摆右动,就是压着他的车道。他本来就心浮气躁,方向盘一转,想从超车道过去,但钟瑞锋偏偏也跟着斜过来,引得他不得不急煞,后头好几部车都跟着他刹车。

手机又在响。

他腾出一只手抓起来,果然是钟瑞峰得意洋洋的笑声:“老四,论别的你样样比我强,可是比飙车,你就歇歇吧你,哇哈哈哈……”说话间已经看到路虎速度直加而起,瞬间便越去越远。

他勃然大怒,却不动声­色­,随手将手机往副驾驶座椅上一扔,扯开领口,换档直追上去

侍者推开包厢的门,妈妈桑笑得满面春风:“哎呀,真对不住,我们绮莹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来迟了一会儿。” 在她腰上轻轻一推,对着沙发上的几个人嫣然一笑:“各位老板别生气,回头多罚她几杯。”包厢里灯光碎如星片,一片紫,又一片红,蓝的光、黄的光……迷离不清。烟气夹着酒气,还有脂粉香水的味道,有女人吃吃的轻笑,有男人拿着咪筒唱得正投入:“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沙发上几个人都是左搂右抱,茶几上已经开了好几瓶酒,沙发深处一个男人懒洋洋的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说:“要胸没胸,要ρi股没ρi股。”

他怀里的小姐“哧哧”笑出声来,声音甜腻,撒娇就端着杯子,两个人闹着喝交杯酒,包厢里笑声说话声,还有轰轰烈烈的音乐声:“我梦中的情人,忘不了甜蜜的香吻,每一个动情的眼神,都让我融化在你无边的温存……”

绮莹笑得很甜:“我来迟了,先跟几位老板赔个礼。”

汩汩的三大杯酒喝进去,火辣辣从嘴里一进烫进胃里,也不过是红了眼眶,包厢里的灯光纸醉金迷,哪里看得出半分。她心突突直跳,想待会儿只怕又得去洗手间抠嗓子眼,才能把这些酒全吐出来。

那天晚上她一共喝了十四杯,中间出去洗手间吐了两次,最后一次回到包厢的时候,脚步踉跄,在外头扶着墙站了好久,才头昏眼花的走进去。其实几个小姐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终于等到结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因为要出台,妈妈桑忙过来照应,笑吟吟立在那里,看沙发里的一群男人随便拿手指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有人扭过头去问:“四哥,你要哪个?”

沙发深处的男人似是喝醉了,低沉的嗓音仿佛有几分不耐,随手一指:“就那个。”

满包厢的人不由得都望向她。

明明是醉眼,但目光似蚀,分明要在身上剜出两个洞来,绮莹整晚笑得太久,脸发僵,仿佛真的是喝高了,忍不住嘴角发硬,笑得更甜。

妈妈桑弯腰细声笑道:“我们绮莹有点不舒服,这两天不太方便出台。要不,您瞧瞧哪个更中意……”

他倒还没作声,他旁边的人已经“啪”一脚踹在茶几上,只踹得果盘、酒瓶、酒杯……琳琳琅璃一大堆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晶哗啦一声,碎了满地,然后指着妈妈桑骂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妈妈桑见惯了大场面,眉头都没动一下,依旧笑吟吟的道:“公主不愿出去吃宵夜,也不能勉强人啊,各位老板都是场面上的人,规矩比我都明白。”

那四哥不作声,踢茶几的人也不作声,旁边有人不耐烦,甩开打火机的盖子,又阖上,再甩开,再阖上,咔嗒咔嗒的声音,单调得几近可怕。

绮莹忽然咬一咬牙,仿佛是笑靥如花:“我去。”

妈妈桑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倒是想不到,因她来了快有两个月了,从来不陪客人“宵夜”。手下这批“公主”里头,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招人喜欢的,生意不咸不淡,今天这些头一回来的客人竟点着名叫她,又不是熟客,没想到她肯出台。

绮莹穿着一件黑­色­薄纱长裙,薄如蝉翼,出门被风一吹,鱼尾裙下摆飘飘拂拂,更觉得冷,止不住的发抖。门口泊车的小弟早就将车开了过来,旁边有人替他拉开后车门,他倒是没动声­色­就上了车,等她上车,还没有坐稳,他伸手就是一巴掌搧在她脸上。

手劲奇大,打得她整个人差点倾过去,捂着脸扶着车座椅背,半晌才慢慢直起了身子,他反手又是重重一巴掌,她终于哼了一声,挣扎着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见她有点往后躲的意思,他伸手就抓住她衣领,那料子哪经得抓,“嗤”一声就撕裂老长一道口子,前排的陆文斌怕闹出人命来,忙道:“四哥,有话慢慢说。”

她的背已经抵着车门,只是尽量的蜷起双臂,仿佛婴儿,想要保护自己。不管还能不能活,只是一种本能。

他盯着她看,仿佛是醉了,眼底里有血丝,如能噬人。

“开车!”

最后到底说了这两个字。

是一场噩梦,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几乎是将她拎进浴室的,恶狠狠将她按在浴缸里,将水喉开到最大,哗哗的直冲,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一手揪着花洒,很­干­脆的又给她一巴掌,她不敢躲,冰冷的水喷在火辣辣的脸上,四处是水,呛得她连气都透不过来,裙子全湿了,贴在皮肤上更冷。他的衣襟也湿了一半,止不住那种怒气,死死的将她往水里按,她呛了好几口水他也不松手,他是真的要杀人了,淹死她也不一定,而她只是发抖。

终于他将花洒狠狠掼在地上:“自己洗!给我洗­干­净点!”

因为水压,花洒在地上扭曲跳动着,仿佛一条蛇,咝咝的吐着信子。水很冷,浴室只开了一盏灯,照见架子上摆着一排浴露浴盐,还有熏香­精­油,连那只小小的鹅黄|­色­泡芙,都仿佛没有人动过。她慢慢的从浴缸里跨出来,拾起花洒。

手还在抖,可再怎么难熬,这一关还得过。

没有浴袍,只好就穿着湿衣服出去,因为冷,一直忍不住发抖,仿佛是害怕。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比这更可怕更难受的,她也已经捱过去了。

这么一想,倒有了一点勇气,把脸抬起来,脸颊已经肿了,嘴角也许瘀了血,但被冷水冲了好久,疼痛早已经麻木了。

冷气开得太大,屋子里冷得要命,他的声音比冷气更冷:“你他妈犯贱是不是?”

她伸手理了理湿的头发,倒诧异自己真的是豁出去了,慢慢的说:“没法子,总要活命,也要吃饭,所以不得己才去做那行。”

他怒极反倒笑了:“乔绮莹,你倒是真出息了,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胆子。”

她笑了笑:“以前——”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像是割喉的利刃,无声无息就剖开来,那样痛楚,那样痛楚的过往,瞬间就要把人给压得要透不过气来,她反倒漫不在乎的笑了笑,“以前我犯不着惹四哥生气是不是?”

他盛怒之下,反而似是没有什么表情:“你信不信我抽你?”

他身子微微一动,她本能就举手护住头脸,见他并没有起身,她慢慢的放下手,整张脸上已经全是笑意,她笑起来很好看,仿佛如春风初绽,脸颊上红肿的指痕还没褪,但依稀仍能看出妩媚与甜美。走过去半蹲半跪在他面前,柔声说:“四哥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今天晚上我好好向四哥赔罪……”

他终于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就踹在她肋下,将她踹出去老远,她伏在地板上,五脏六腑都疼得移了位,可是更疼的是心口,剐了­肉­一样的疼。一滴眼泪终于落在地板上,紧跟着又是一滴,她原以为自己是再不会哭了,原来自己还晓得掉眼泪——她笑了一笑,抬手拭去眼泪。他跟着一脚又踢过来,她往后缩了一缩,倒也不避,也不作声,他大怒,一手将她拎起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面对自己:“你不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再说啊!”那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给你敲下来!”

他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不知为何倒叫她有点难过,勉强笑着。肩胛骨几乎都要碎在他指间,他委实捏得她太疼,疼得眼泪如同泉涌,她怎么这样没有出息。可是堵住了嗓眼,到底失了常态,在漱漱的泪光里,几乎如同崩溃:“解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逼我把孩子做掉,我就把孩子做了,你赶我走,我就走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是个人啊,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躲得远远的,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的眼泪漱漱的落在他手背上,他忽然松了手,她跌坐在地上,掩着脸只是痛哭失声。

虽然打着牌,但几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陆文斌第一个沉不住气:“不会真弄出人命来吧?”

“啥?”

陆文斌指了指天花板:“我是说四哥。”

一帮人想到他今天晚上的脸­色­,不由都有点不寒而栗。

仿佛是验证他的话,二楼过道里响起脚步声,几个人回头一看,只见解浩一手拎着枪,另一只手里却拎着只枕头,­阴­沉着脸走下楼梯来。

众人忙甩了牌站起来,看看他手里的枪,又看看那只枕头,都在想,才刚没听见枪响,莫非是拿枕头蒙着开的枪?看来可真是闹大了,残局不好收拾,连冯定军心里都有点犯嘀咕,迎上去叫了声:“四哥。”

“杵在这里­干­啥?”解浩脸­色­越发难看:“都给我滚去睡觉!”

大家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很听话的作鸟兽散。陆文斌憋不住回头偷瞧了一眼,只见解浩把枕头往沙发上一扔,随手将枪往枕头下一塞,鞋也没脱,和衣就躺下了。他心里暗暗好笑,回自己房间去把床上的毛毯胡乱一卷,挟在胳膊底下走回客厅去。谁知从走廓一出来,就看见乔绮莹抱着毯子从楼上下来,她打着赤脚,走路几乎无声,一直走到沙发跟前,解浩似乎已经睡着了。她在那里怔怔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来轻轻替他把鞋脱了,又展开毯子替他盖上。

她没有立刻回楼上去,而是在沙发跟前站了很久,久到陆文斌实在不耐烦了,他又挟着毯子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他笑嘻嘻把这件事告诉冯定军:“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看来这俩人又好了。”

“你懂个屁!”冯定军只叹气:“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俩连床都不上了,这回是真完了。”

解浩果然不怎么理睬乔绮莹了,进来出去,都当她是透明人一样。

难得在家吃顿饭,乔绮莹没让保姆Сhā手,亲自下厨房做了很多菜。陆文斌一边吃一边夸:“嫂子这手艺没得说了,我都有小半年没喝到嫂子煲的汤了。”

乔绮莹撕了条­鸡­腿挟给他,温柔的说:“那就多吃点。”

解浩还是一声不吭,冯定军在桌子底下踢陆文斌的腿,疼得他大叫:“你踹我­干­吗?”

乔绮莹低头一颗一颗的挟着饭,解浩一走,余下的人顿时狼吞虎咽,三口两口扒完了饭,纷纷跑掉了。陆文斌最后一个走的,回头看看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孤伶伶坐在那里,对着一大桌子残羹冷炙。

瞧着怪可怜的。

他在心里想。

这天凌晨才回家,陆文斌没看到乔绮莹,心里有点奇怪,因为每次解浩出去她都会等,再晚也会等到他们回来。即使是半夜,她总会悄悄的从二楼走廓的栏杆缝隙间张望,直到看见他们进门,才会回房间。粗心如陆文斌,也无意望见过好几次。

但解浩从来不抬头。

回房间里倒头大睡,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人拍门叫他的名字:“斌子,起来!”

是冯定军,他爬起来开门,冯定军告诉他:“嫂子不见了。”

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保姆说她下午出去,一直就没有回来。解浩脸­色­很难看,因为房间里什么都没少,就象上次一样,连件衣服都没带走。

几个人都不敢吭声,连胆子最大的陆文斌也嗫嚅着不敢说话。

解浩最后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衣帽间的门上,转身下楼去。

“四哥,要不再叫人找找……”

“还找什么?”解浩大怒:“就当她死了。”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她根本睁不开眼睛,一片白花花的光亮中,只看到人影幢幢,蜂拥而入。

有人撕开她嘴上的胶带,还有人割开绑住她手腕的绳子,四周一片乱蓬蓬的声音,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熟悉而复杂的气息,带着呛人的火药硝味,而听得见警笛声由遥远地方传来。

旁边似乎有人沉不住气,哑着喉咙说:“条子来了。”

“我­操­,”冯定军喃喃开骂:“真他妈跟拍电视剧似的,等你把人救出来,条子就到了。”

“罗唆什么!”陆文斌白了他一眼,叫:“四哥!快走!”

解浩打横将乔绮莹抱起来,冯定军紧紧跟在后头,而陆文斌带着人断后。

等大队的警车呼啸而至,烂尾楼里早已经空荡荡寂如死境。

电视机里正播放动画片,而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轻微的蜂鸣声,一边震动一边微微斜移,眼看着就要掉下茶几去。

一只小手及时抓住即将滑落的手机:“爸爸,电话。”

听不到人应,于是拿着电话蹬蹬几步跑过走廓,去拍婴儿室的门:“妈妈!”

一只大手及时捞住了他,把他抱起来:“小嘉别吵,妹妹在睡觉。”

小嘉放低了声音:“爸爸,电话。”将仍在震动的手机举起来给麦定洛,看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字:“雷公来电”,于是好奇的问:“爸爸,雷公是谁?”

麦定洛把他放下来,在他ρi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小孩子别多问,自己去玩。”

转过身一边上楼梯,一边接电话。

“老麦啊,”对方倒是先打了个哈哈:“怎么样,这两天。”

麦定洛哈哈一笑:“还行,还行。”

话锋一转,对方的语气已经变得严肃:“正在开会啊,老麦,你说,你叫我怎么交差?”

麦定洛十分诚恳的说:“这事真是我对不住您,回头我带着老四上门给您负荆请罪。”

“老麦啊,你平常都挺周到的,这次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牛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们家老四脾气太急,我一时大意了,没防着,他就闯了祸。”

“三十多个弹孔啊,地下光弹壳都掉了黄澄澄一层,你去看看,把人家老粗的水泥柱子都给打飞了一半,附近居民听到跟放鞭炮似的。你知道出现场的刑警回来,怎么跟我形容的吗?人家说,那场景,跟黑客帝国似的,比大片还大片呢!现在是什么时侯,这里是什么地方!注!意!影!响!啊!”

听着他加重了语气,麦定洛老实认错:“是,是。您别生气,这回我一定好好教训老四。你也知道,他向来就这么个脾气。再说,人家绑了他老婆,他能不急吗?”

对方这才觉得有丝意外:“哦?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他老婆?”

“嗐!还不是那群南佬,跟老四硬磕了这大半年,结果瞄上了我那弟妹,做出这么个勾当。老四这人您是知道的,别把他惹毛了,惹毛了我都拿不住他。”

对方终于笑起来:“我说呢,这么大动静,原来是英雄救美。”

“您别见笑,捅了这么大一楼子,还要请您帮忙费心,收拾残局。要不这样,今儿晚上我叫老四作东,咱们出城泡温泉去。不叫他给您赔个礼,简直太轻饶他了。”

“这两天不行,忙着呢。告诉老四,他欠我这人情,回头看他怎么还。”

“一定,一定。”

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走下楼去,正好看到江欣白从婴儿室里出来,于是问:“睡着了?”

江欣白爱理不理,径直上楼去,他跟着也往上走:“哎,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江欣白这才停了脚步。

“小乔这回受了点惊吓,你替我看看她去,女人家好说话,也劝劝她,对老四上心点,别总惹得他发狂。”

“解浩要发狂,关小乔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了?她少折腾老四,我要省多少心?”

“明明是老四折腾她,我要是小乔,我早就走得十万八千里外去了,还等他找着我,哼!”

“你敢!”麦定洛无缘无故觉得火大:“你走的试试看!”

钟瑞峰已经在底下探头探脑,冲着江欣白喊:“嫂子,别理咱哥,他心里窝火,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欣白笑着说:“我知道,我不理他。”转脸就上楼去了。

钟瑞峰见麦定洛隔着栏杆往下望,那目光跟飞刀似的,嗖瞍的剜他,钟瑞峰嘿嘿一笑,撒丫子就溜之大吉。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大结局~~~~~

【番外‖完结】《我和我的爸爸妈妈》

我和我的爸爸妈妈

麦永嘉

今天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我和我的爸爸妈妈》,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的爸爸个子很高,因为妈妈要去买QQ车,爸爸说不好,因为他个子太高了,坐进去要弯着腰会不舒服,但最后妈妈还是买了,因为爸爸不让妈妈­干­嘛,妈妈就爱­干­嘛。其实我也很喜欢妈妈的QQ车,它是绿­色­的,不像我爸爸的车,都是黑­色­的。

我的妈妈长得很美丽,周老师你也认识她,上次来开家长会,你说她是你见过的最年轻最漂亮的女人,因为周老师你没看到过我妹妹,她的名字叫小小,今年已经两岁了。小小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这是我爸爸天天说的。

我爸爸很偏心,因为我爸爸最喜欢小小,如果我带小小爬树,或者喂小小吃朗姆酒冰激淋,我爸爸就会打我。但是我还没等他打到我就开始大声哭,这样妈妈就会来救我。

我爸爸是开公司的,他帮人家拆房子,还帮人家运东西,有时候运东西的几个叔叔会吵架,这时候我爸爸总劝他们和气生财,他经常说,不要让首都人民吃不上新鲜的shu菜。

我妈妈没有上班,但她很忙,每天要照顾我的妹妹小小,还要生小弟弟。爸爸说生完这个小弟弟,还要给我生个小妹妹,这样才叫四季发财。

我真的很喜欢小弟弟,因为他肯定不会像小小一样爱哭,等他生出来,我就可以跟他一起爬树,给他吃朗姆酒冰激淋。

我喜欢我的爸爸妈妈,我觉得我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我们在一起真幸福啊!

【番外‖完结】《鱼饼饼》

“噗!”

钟瑞峰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猛得全喷出来,张前志横了他一眼:“98年的拉菲,有多贵你知道不知道?”

钟瑞峰被呛得直咳嗽,完全顾不上酒有多贵,一边咳还一边指:“咳咳……咳咳咳……老八……咳咳……你不会……咳……还是童……”

余秉秉还没听明白,张前志已经挟起条海参,狠狠塞进钟瑞峰嘴里:“吃菜!”

钟瑞峰被那条海参噎得直翻白眼,好容易把它嚼烂了吞下去,还忍不住翻白眼:“你是不是存心想噎死我?这么大一条,你就往我嘴里硬塞!”

“我那不是心疼你么,你看你都没顾上吃菜,这海参煨得多好啊,又酥又香。”

钟瑞峰咂了一下舌头,觉得回味确实不错,于是兴兴头头也替余秉秉挟了一条:“尝尝,这个真不错,不比那些五星级饭店的手艺差。”一边看着余秉秉吃,一边数落他:“不是我说你,老八啊,瞧瞧你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连吃的都弄不上嘴,你妈也不管你……我那是没妈,所以打小就没人管,你倒好,有妈比我这没妈的还要惨……”

余秉秉一边吃一边说:“这也不能怪我妈,要过年了,太忙了。”

“你那小女朋友呢?她也不做饭给你吃?”

“她前几天考四级,这两天在期末考试……再说平常她都要上课,很少到我那儿去。”

钟瑞峰一下子想起来刚才说起饭岛爱,余秉秉压根不知道饭岛爱是谁。于是兴冲冲勾着他的肩:“喂!老八,来来,告诉我句实话,你不会还是……”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唇­上一软,原来是张前志又挟了一大块鲜­鸡­枞堵住了他的嘴。这次他可不­干­了,拍了筷子就指着张前志大骂:“你一会喂我这个一会喂我那个?我又不是孩子,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张前志却一脸的坦诚:“别介啊,老九,我这不是有事求你吗?”

“啊?”钟瑞峰搔了搔头发,倒有些脸红了:“自家兄弟还有啥求不求的,有话你直说不就得了。”

“别提了,我新买的那车,昨天在路上被人别了一下。别完了不说,那龟孙子还油门一轰就跑了,差点没气死我!”

“是哪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别你的车?”

“我哪儿知道啊?也没看清楚车牌,对了,回头你帮我把我那新车改改,还德国的四个缸呢,连个小日本车都搞不过,叫它丫的跑了。”

一提到车,钟瑞峰就眉飞­色­舞:“行,回头我替你看去。保证把你的车改得比兔崽子的还快。我告诉你,我刚替我家晓颖改了辆甲壳虫。从发动机到轮彀到悬挂到尾翼,全给她换了,就留了一个甲壳虫的壳。没法子,女人就爱那个壳。那天她的甲壳虫一上高速,正巧超了部法拉利。把那开法拉利的女人给气得……硬追了几百公里,都追到山东了还没赶上,一直只能跟在咱们家晓颖的后头,看她的尾灯……”

他只管滔滔不绝的讲起改车来,一直讲到这顿饭都吃完了,张前志掏卡结帐,又被他拦着了:“咱们好容易跟老八一块儿,用得着你买单?”抽出钱包来,随便拎了张金卡给服务员。

一直到车上,他还谈兴正浓,从丰田的发动机一直讲到本田的喷嘴,直到把余秉秉送到了地儿。车上只有他和张前志了,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那新车到底想怎么改?”

“改什么车啊!”张前志把烟头往窗外一弹,闭目养神:“咱们好好琢磨一下,想想怎么送老八一份大礼吧。”

钟瑞峰莫明其妙:“好端端要送老八什么礼?再说他缺什么了?他什么都不缺,咱们还送他啥?”

张前志嗤笑了一声:“动动脑子!”

钟瑞峰一脸的委屈:“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连晓颖都不让我动脑子,她说一个人不动脑子最快活。”

“你就把你们家晓颖当圣旨!”

“那你还把你们家梅梅当天仙呢!”

“滚!”

“哼!”

张前志又点了一支烟,慢吞吞的说:“你也不想想,今天咱们说到饭岛爱,老八连她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可见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二十啷当岁了,搞不好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钟瑞峰猛的一拍大腿:“着啊!我刚才就一直想说这个,几次都让你拦住了没说成,我就想问问老八,你还拼命的往我嘴里塞东西,你看看你这不耽误事吗?”

张前志瞪了他一眼:“你才耽误事呢!你也不想想老八那脸皮有多薄,跟大姑娘似的。你要当着他面胡说八道,还不把他给吓跑喽?这事咱们得慢慢计划,从长计议。好好送他一份大礼,让他终身难忘,一辈子都惦记咱哥几个的好。然后每次一想起来咱们的情谊,就保管忍不住感动得要流眼泪。”

钟瑞峰见他笑得一脸诡异,忍不住说:“老五,我怎么觉得咱们是在算计老八?”

“我会算计自家兄弟?”

钟瑞峰挠了挠头:“那倒是……”

张前志又问:“那你会算计自家兄弟?”

“我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咱们是在帮他!帮他体验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对了,回头给老六打个电话,配点药,配点猛药!”

钟瑞峰吓得一哆嗦:“我不给老六打电话……要打你给他打……上次拉得我……简直要虚脱了……”

“谁让你上次笑话老六的女朋友,他能不往你的杯子里头搁泻药?”

钟瑞峰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让老六配药去害老八拉肚子……跟咱们帮他有什么关系?”

张前志忍无可忍:“谁说要让老六配泻药了?”

————————————我是非常CJ的某药物的分割线————————————

“行动之前,按惯例先跟大家开个会。现在对表,15点32分。”

“对好了!”

“好了!”

“目前按我们的第一套方案,16点30分,林小枫应该考完最后一门,从考场出来。如果情报没有错,老八会去学校接她,然后两人去‘阿童木火锅超人’吃晚饭。地图你们应该都背熟了,这个店在淮海中路,人很多,四周环境复杂,非常方便我们撤退。”

“万一第一套方案失败,那就启第二套方案。不过关于第二套方案的风险­性­,我要再次提醒一下大家。根据我们对林小枫的­性­格分析,她看到小偷一定会追上去的。可是毛子你一定要注意,她是空手道黑带四段,你腿脚放麻利点儿,万一真被她捉到你,估计你这胳膊肘都要不保了。”

“还有千万盯好了老八,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八哥身手是什么样的,人家6岁跟着大内总教头练散打,正宗的明师嫡传。要让他发现你们想­干­嘛,你们就甭想再来见我了。”

“五哥,您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五哥放心,不成功则成仁!”

“滚!老子叫你们去下药,又不是叫你们去杀人!”

——————————我是第一套方案行动的分割线——————————————

林小枫含着­棒­­棒­糖,百无聊奈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叫号的牌牌。她拿是60号,而现在才叫到32号。

服务员又拿了一把­棒­­棒­糖过来,笑ⅿⅿ的说:“同学,先吃根­棒­­棒­糖吧!”

余秉秉于是又拿了两支,一支分给她:“给!”

“我不吃了。”

于是他剥了根­棒­­棒­糖,一边吃一边告诉她:“其实我昨天就打电话订了位置,可是刚才你去洗手间,我看有一大家人来过生日,还带着小孩子,就把位置让给他们了。”

“那你刚才不早说?”

“我又不知道你在为这个生气。”

林小枫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我生气了?”

“那你现在­干­吗又生气?”

林小枫狠狠把­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男人都是猪!

猪!

好在终于排到了,两个人点了鸳鸯锅底,菜刚上来,邻座的小女孩在走道里玩汽球,一不小心汽球被扔到了他们桌子底下。小女孩很大方:“姐姐帮我捡一下,谢谢!”

林小枫弯下腰去捡,谁知汽球太轻,轻轻一触就跑到余秉秉那边去了,正巧小女孩的妈妈也过来了,连忙抱起孩子,又挺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余秉秉早就弯腰去拣,终于把汽球拣起来了,还给了小朋友。

不待自己妈妈教,小姑娘已经甜甜的笑:“谢谢叔叔。”

等那母女两个走远,林小枫才郁闷的问:“她为什么叫我姐姐,叫你叔叔?”

“你还小嘛!”

“我今天都二十岁了!”

“哦……”

“哦什么哦……生日礼物都没有一份……”林小枫狠狠吃下块肥牛,男人都是猪!

猪!

“今天是你生日啊!”余秉秉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

“今天你请客。”林小枫毫不客气的叫:“服务员,再来份肥牛。”

看着余秉秉皱着眉头咽下梅子茶,连漂亮的丹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不乐意?”

“不是!”余秉秉说:“这梅子茶好难喝。”

林小枫端起来闻了闻:“梅子茶都是这个味啦,大少爷!”

“哦……”余秉秉又喝了一杯,仍旧酸得直眯眼:“你要不要?”

林小枫正吃得一头细汗:“那给我倒杯。”:

一顿饭没吃完,余秉秉已经去了两次洗手间,林小枫觉得有点奇怪:“你肚子不舒服?”

余秉秉皱着眉,似乎真的肚子疼,却气若游丝的小声说:“不是。”

林小枫看他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于是伸手摸了摸:“怎么了?感冒了?”

“别碰我!”

林小枫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了一大跳,于是没好气的缩回手:“狗咬吕洞宾!”

余秉秉重重的将头抵在桌子上:“你吃饱了没有?”

“怎么了?”

余秉秉恨不得以头抢桌:“我想……回家。”

“你又要拉肚子?”林小枫一边叫服务员一边说:“咱们还是上医院去吧,服务员,麻烦买单!”

“不去医院……”

“为什么不去医院?”

余秉秉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反正不去医院。”

上了出租车,林小枫才发现他把T恤都汗湿了,不由问:“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回家!”

林小枫闭上了嘴,她不跟一个生病的男人计较,再说男人都是猪!

猪!

一下出租车,余秉秉就说:“我先上去了。”掏出一百块塞给司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林小枫说:“你到家给我打电话,路上注意安全。”

林小枫看他站在那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乎全身都在往外头冒汗,整个人跟从蒸笼里捞出来似的,只差没有头顶冒白汽了,于是说:“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不要!”

他几乎是用吼的,砰一声把车门摔上了,然后掉头就跑了。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小枫一眼,劝她:“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闹别扭,其实男人也是要哄的呀。”

林小枫只觉得满心都是委屈,什么跟什么啊?他从来记不住她生日,记不住倒也罢了,今天真是莫明其妙,还冲她吼。

认识以来,就没见他这么凶过。

车子开出去好几钟了,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司机掉头,总觉得今天余秉秉怪怪的,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上去看看。正犹豫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她还以为是余秉秉,一看号码,原来不是:“九哥。”

“小枫,老八跟你在一块儿吗?我打电话他­干­嘛不接?”

“他回家了。”

“座机也没人接啊。”钟瑞峰似乎有点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啊?”林小枫吃了一惊,想着这家伙不会一进家门就晕倒了吧,或者­干­脆就晕在了电梯里?他父母都不在本地,他一个人租房子住。如果真晕了连管的人都没有,那可真坏了。立刻说:“九哥你别急,我马上去看看,我就在他家附近。”

钟瑞峰把电话挂断,车子里的一堆人都憋坏了,全都捧腹狂笑起来。只有张前志拍着座椅竖着指头:“嘘——小声点——”

没一会儿,果然看到出租车又载着林小枫回来了,林小枫下了车,匆匆忙忙就进了公寓的门厅。

林小枫倒没想太多,出了电梯就按门铃,果然没听到回应,接着又拍门,还是没人答应,这下她真急了,幸好这里的大门密码她知道,于是直接输密码开了门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她记得开关在玄关的墙上,所以伸手去摸索。手还没碰到灯掣,忽然被人拦腰从后面抱住,她本能的一个过肩摔,那人反应却比她还快,将她胳膊一扭,狠狠将她箍住了。她张嘴要叫,却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嘴……

————————我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喘气声的分割线————

她张嘴要叫,却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嘴,原来是一个人的手掌,一下子就掩住了她的嘴。仿佛能烫人的呼吸就喷在她耳朵底下,她越挣扎这人就将他箍得更紧,他终于凑在她耳根说:“别出声。”

他的手仍旧捂着她的嘴,她呜咽了两声,他终于听懂了,悄悄移开了手指。

林小枫在他耳边耳语:“怎么了?”

“外面有人。”

“我刚才上来之前,有辆车停在下面花坛旁。”

“看到车牌了吗?”

“遮住了,最后一个号码好像是9。”

“9?是辆什么车?”;

“黑­色­奔驰。”

“果然是他们。”

“他们是谁?”

“还能有谁,老九和老五呗!”

“他们想­干­吗?”

“笑话咱们啊!”

林小枫一激灵:“他们为什么要笑话咱们?”

“他们以为我们……反正老九肯定是被老五忽悠的,老五最小气,上次他结婚,我们在洞房里装了二十几个针孔摄像机,所以他早就想看我们的笑话了。”

“你们装针孔摄像机!”

“嘘!小声点!”

“我要告诉梅梅!你们这群流氓!”

“小声点!”

“你用什么东西抵着我?啊!流氓!”

“不是……我……”

“你这个流氓!”

“你别乱动!”

“啊!”

————————————————我是手机短信的分割线———————————

“生日快乐!”

“谢谢!”'

“哈哈,昨天的短信今天才回,老实交待,昨天­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跟前男友吃饭。”

“嘎?前男友?你你你……你和鱼饼饼分手了?”

“是啊,分手了。”

“不会吧?这种帅哥你也舍得甩?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做人不要太浪费!会被雷劈的!”

“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不会吧,是真的呀?”

“真的。”

“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做错了什么了?”

“罪无可恕,死不足惜,千刀万剐!”

“抱抱,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点也没有!让他去死!去死!去死!”

“可怜的,摸摸,别生气了。”

“嗯。”

—————————————我是低声下气的分割线—————————————

“我错了。”

“去死!”

“我不是故意的。”

“去死!”

“我真不是故意的。”

“去死!”

“你别这样。”

“去死!”

“我爱你。”

“去死!”

“我死了你怎么办?”

“去死!”

“你要和我一块儿死?”

“去死!”

“要死也要和你一起死,你还没死我不能死!”

“去死!”

“小枫……”

“去死!”

“小枫……”

“去死!”

“好吧……”

—————————————我是尾声的分割线————————————

“砰!”

“有人跳楼啦!”

“不得了了!”

“哎呀有人跳楼啦!”

“39楼有人跳楼啦!”

“快叫救护车!”

“打110!”

“哎呀呀这么年轻怎么这么想不开!”

“一定没得救了,快报警啊!”

门终于开了,林小枫直奔安全梯平台,一边哭一边骂:“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啊……你就这么听话啊……”

余秉秉慢吞吞的跟在她后头:“听老婆话是传统。”

“就是。”

只有张前志摇头:“老九,你又输了。”

“输了就输了呗,回头我买十打玫瑰花送你和五嫂!”

“滚!”

“嘿嘿,嘿……”

———————————————我是低级趣味的分割线————————————

道貌岸然的某作者:“要知道,二处的船就是一场灾难。我实在不忍心向大家直播某灾难片,所以中间一些镜头就省了。”

大大咧咧的钟瑞峰:“二处?哪个二处?刑侦二处?他们处长我最熟了!昨天还在一块儿喝酒呢!”

林小枫:“来人啊,把这个低级趣味的作者拖下去!”

鱼饼饼:“喳!”

余秉秉

“求求你!求求你今天做我的男朋友吧!”

“不行!”

“我给你500块!”

“不行!!”

“800!”

“不行!!!”

“1000!”

“成交!”

看到屏幕上跳出这两个字,林小枫觉很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她应该试着先说900,这样或许能省下100块来,不过没关系,她搞定了最难搞定的部分,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兴高采烈。于是飞快的打字:“那你今天下午五点在我学校正门等我,我们一块儿回家。”

“知道了。”

他慢吞吞打出这三个字,可以想像电脑那端他是怎样一幅不耐烦的表情,靠,你以为你小玄子?在批奏折啊?本来已经打算说再见下线的林小枫于是非常恶意的补上一句:“鱼饼饼同学,走路小心,表变成­肉­松松!”

这小子唯一可爱的地方大约就是他的名字,林小枫无意中得知他的真名叫余秉秉时只差捶地大笑:这世上竟然有人叫鱼饼饼!怎么就没人叫­肉­松松?她一被他气着就叫嚣“­肉­松松”,百试百灵,一定可以当场噎得他说不出话来。看屏幕上久久没有回应,她突然醒悟过来,飞身扑出去按关机键,啊来不及了,还没等她的手碰到按钮,屏幕已经悄无声息的黑掉了。

不要啊……

林小枫欲哭无泪,这个月第三回了,她一定又得格式化整个硬盘。

BT啊BT,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像他这种顶级黑客,不是都不屑于这种丝毫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么?为什么天天拿她的电脑养病毒?

其实跟鱼饼饼的相识非常传奇,真的很传奇。林小枫是园林设计专业,课业之外偶尔­干­点私活打点小工,挣几个零钱买红宝石小方吃。有次参与某个游戏内测,在网上认识了鱼饼饼,游戏里他的网名叫EYES。林小枫觉得这名字既臭屁又无聊,等终于有天见着真人,心里才叫了一声:靠!

原来这小子有双漂亮的丹凤眼,斜长入鬓,配上剑眉薄­唇­,斜睨着看人时,要多桃花有多桃花。

桃花眼啊桃花眼。

林小枫自从认识鱼饼饼从没有走过桃花运,而是一直走霉运。

从一开始就是,初识他那天半夜突然断电,虽然一分钟后就重新来电,但存在硬盘里的刚做好的图统统不翼而飞,她随便打开一个群,独自5555哭了很久,明知没有任何人会理她。凌晨四点,所有的头像都是灰暗,寝室里的同学也全都睡着了,屏幕上反­射­的一点光映在林小枫脸上,活脱脱像午夜幽魂,于是生在新中国长着红旗下一直过着奔小康生活的林小枫不由悲愤的觉得,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怎么一点也不能阳光普照到自己身上。

还没等她悲愤完毕,突然屏幕上蹦出两字:“D盘”。

她被吓了一跳,认真看,原来是个叫EYES发言。没想到半夜除了她还有一只孤魂野鬼,不过这孤魂野鬼说D盘到底是啥意思?于是她打了个“?”发送。

他却没回应,过了会儿她打算关机睡觉,强迫症一样重新打开“我的电脑”,绝望般最后一次点开D盘,没想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文件夹失而复得,一百多张图好端端的出现在原处。

这下子把林小枫震到了,想起刚才那个EYES莫明其妙蹦出的两字,于是倒吸一口凉气拼命给他留言。你好你怎么知道我丢掉的那个文件夹在D盘我明明找过N遍它们真的不在了你是怎么把它们还原到D盘的还有你怎么可以进入我的电脑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黑客啊我好膜拜大侠您要没事的话可不可以替我看下漏洞杀杀病毒……

大侠当然很酷的没有搭理她。

林小枫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屈不挠,办事认真。所以虽然大侠不搭理她,但从这天开始,她每天养成了给大侠留言的习惯。从一开始天天问:“你好,你是不是真的黑客?”到后来天天晚上回寝室一开机就说:“你好,晚饭吃了没?虽然当大侠行侠仗义我知道你很忙,不过要记得吃晚饭呀……”

每天这样对着一个人说话,时日久了,总像是对朋友倾诉。林小枫偶尔也会对大侠讲讲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比如四级还没有考过,或者上自习占好了位置却被人把书扔到角落里……当然大部分都是开心事,比如在学校网球场看到帅哥,或者喜欢的偶像又发行新单曲……

在林小枫的心里,大侠的形象是白衣飘飘仗剑而行,好像小时候看武侠片的那样子。

总之林小枫做梦也想不到有天这位大侠会给她打电话,因为她给他留言一年多了,他连个符号也没回过她,他却给她打电话!!!

本来看到手机上陌生的电话她愣了一下才接,结果对方问:“你好,请问你是林小枫吗?”

她说:“我是,您哪位?”

“我是EYES。”

她正在想谁这么无聊打电话还自称英文名字,真是既臭屁又无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几乎要跳起来,结结巴巴:“那个……那个……大侠……”

谁知大侠比她更尴尬:“那个……呃……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等大侠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完,她说:“我马上来!”

热血沸腾立马打了个的,直奔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径直往里走,被警察叫住:“哎哎,小姑娘,­干­什么的?”

她赶紧阳光灿烂的一笑:“我是来领人的。”

“领人?”警察上下打量她:“是不是姓余?打架斗殴的那个?是你同学还是你哥哥?胆子可不小,敢在派出所门口打架闹事!”他指了指自己眼圈上一大块乌青:“看到没有!我上前劝阻他竟然还动手袭警,我告诉你,这人按治安法应当拘留!”

林小枫差点要昏了,他在电话里只说因为打架,所以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允许他打电话找人去领。可没说是在派出所门口打架,更没想到他竟然还打了警察,大侠啊大侠!您行走江湖也忒傲慢不羁了吧?!

本来林小枫揣着银行卡是打算来交罚款领人的,一看这情形知道没辙了:“呃,叔叔,我替他向您赔礼道歉。他今年四级又没过,所以心里窝火,今天一定是喝多了,真的,我向您保证,平常他真的特听话,学习也特努力。您帮帮忙,这要通知学校的话,他一定会毕不了业的,求您了叔叔,要是他受了处分拿不到毕业证,他一辈子就毁了。”厚着脸皮祭出王牌:“他是我同学,叔叔您帮个忙好吗,我是林正华的女儿。”

“啊?”警察有点尴尬:“那个……”

“您帮个忙,”她想起来连忙又补上一句:“不过千万别告诉我爸爸,不然他非打死我不可。”眼圈一红,只差要哭了。

警察同志禁不住她左一句右一句的哀求,况且她又是林局的女儿,所以最后他进去跟另几个警察商量了一下,最后出来说:“这次就算了,你把他带走吧,下不为例。”

“谢谢叔叔!谢谢您!”

“甭谢了,小林你好好劝劝你同学,下次别这样冲动。”

“好的好的。”

跟着他去领人,七拐八弯走到一间屋子,才看到一个穿白­色­休闲装的人。

靠!

大侠你果然是白衣飘飘,可是……白衣飘飘戴着手铐蹲在地上,您这江湖也行走得忒没气质了。

“余秉秉!”

警察叫了一声,白衣飘飘的大侠终于抬起头来,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看上去真像是她同学。漂亮的丹凤眼斜长入鬓,配上剑眉薄­唇­,斜睨着看人时,要多桃花有多桃花。而林小枫只想捧腹狂笑:鱼饼饼?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身份证还你,”警察打开手铐,将身份证递给他:“你可以走了。”

出了派出所他才说:“谢谢!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麻烦你了。”

“没事。”不过她有点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你电脑里有个人简历。”

“啊?不会吧你又进我电脑?”

“要不是我天天帮你杀毒补漏洞,你电脑能一年多时间连死机都没有过一次?”

他样子还是酷酷的,拽得不能再拽。

于是她说:“这位同学,我刚把你从派出所里捞出来,你表这幅表情行不行?”

他怔了一下:“那你要我怎么样?”

这下林小枫来了­精­神:“以身相许行不行?”

“不行!”

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连说“不行”都可以说得这样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吐气如兰……好吧,她承认帅哥就是帅哥。

不过她也算是英雄救美哦不美救英雄了一把,所以天天依旧给他留言,明知道他都有在线,照留不误:“鱼饼饼你今天有没有吃晚饭?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传说中的新一届校草了,不过长得没你帅哦……”

偶尔心情好鱼饼饼也会回她一句半句,比如她留言说打工挣到三百块钱,屏幕上就会蹦出两字:“请客!”

然后她就请他吃K记的蛋挞。

两个人坐在窗明几净的快餐店,一口气可以吃掉八只,每人四个。吃完后林小枫往椅子一摊:“哎!好饱!”

他经常不吃饭,据他自称是因为太穷了,吃也是敷衍了事,所以每次林小枫摊着不过三分钟,他总是踢她去给自己再买两只蛋挞。

“自己去!”她懒得动。

“我不想动。”他学她的样子摊在椅子上,因为这种姿势很舒服。虽然林小枫老被妈妈骂,说女孩子坐要有坐像,站要有站像,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总是忘记装淑女。

“那你为什么想吃?”

“正因为不想动,所以才更想吃啊。”他竟然答得理直气壮仿佛如同天经地义。

好吧,她承认帅哥耍无赖的时候也魅力十足,她沉溺美­色­,每次总认命的替他去再买两只蛋挞,看他一口口吃掉。

真奇怪,天天喊穷喊饿,吃东西的样子却一贯斯文,虽然吃得多,但吃得慢。

他斜睨她:“这样吃最容易饱,我在减肥你知不知道?”

靠!就他这样吃掉六只蛋挞还自称减肥,怎么能比她还厚颜无耻口是心非?

不过他是真穷,每次跟她一块上街总是花她的钱,唯一送她的礼物是她过农历生日,他竟然买了一只大熊快递到她寝室,她十分惊喜,上网就给他发讯息:“谢谢你还记得我生日。”

结果他懒洋洋说:“你生日不是元月五号早过了吗?这熊是我前天在游艺机上赢到的,没地儿搁所以送给你。”

差点没把她气死,发誓要再不理他。但晚上一时没留意,竟然又习惯­性­的给他留言:“鱼饼饼你吃了晚饭没有……”敲了回车键发送上去,她才想起来自己明明发过誓再不理这人了,不过已经迟了。

算了算了,她不跟帅哥一般见识。

但这帅哥偶尔也有令她怒其不争的时候,比如有天她跟同学上街,结果正巧在某间咖啡厅门口看到这小子正在琢磨路边停的一辆跑车,一幅偷车贼的模样。

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更何况偷车就不是进派出所那么简单了!她忍不住上前去拍了他一下:“你在­干­吗?”

他竟然没被吓一跳,果然当黑客的人心理素质超好啊,见是她,反问: “你在这里­干­吗?”

她看了那跑车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把他一把拖开:“你别动这车。”

“为什么?”

“A8啊!”她指着车牌说:“传说中的A8啊!我天天泡JJ看高­干­文,真遇上A8还是头一回,多不容易啊!你看看这号段小得,竟然是82,啧啧!几时要能见着传说中的V0,也不枉我看了那么多高­干­文。”

“JJ?”他斜睨:“就是你天天泡的那个黄|­色­网站?”

她一气愤都忘了装淑女:“什么黄|­色­网站,那是原创网站!”

“那网站里头不都是什么耽美高H,女尊NP……”他摸下巴:“对了,忘了你电脑里还有H漫,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喜欢这些东西!”

她恼羞成怒:“你竟然又偷看我电脑!”

“不是你天天叫我杀毒吗?”

她气得又发誓真的要再不理他。

如果不是要回家相亲的话。

上个星期回家,妈妈突然说,这星期五晚上回家吃饭,陈叔叔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他要来家里吃饭。爸爸赶紧补上一句:“你一定要准时回来!”

相亲!

二十岁竟然就让她相亲!!!

她林小枫好歹也是一青春无敌美少女,虽然在学校里暂时没有人追求,但那也是因为她跆拳道黑道四段,曾经在学校西门外等公交车时,把一个趁拥挤意图揩她油的猥琐中年男人一脚飞踹出五米远。从此后名震校园,把不少心存绮念的男生吓跑了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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