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普拉巴克,过去两星期给了你严厉的考验,是不是?”
“啊,还有比那更严厉的。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你完全无能为力。看到那些小孩……唉,他们生活那么苦。看到贫民窟里的人。他带我去了他住的贫民窟,露天茅厕臭得不得了,环境杂乱不堪,住所脏乱,居民站在家门口盯着你……而你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改变不了。情况只可能会更糟,永远不可能大幅改善,你对此完全无能为力,你只能无奈接受。”
“了解世界出了什么毛病,的确是件好事,”隔了一会之后,卡拉说,“但了解不管世界出了多大毛病,你都无法改变,也同样重要。这世上有些不幸的事,其实是在有人想改变时,才变得更加不幸。”
“我不清楚自己该不该相信,我想你是对的。我知道,有时候,我们愈是想改善,结果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但我倾向于认为,如果我们做得对,每件事、每个人都能变得更好。”
“你知道吗,我今天无意中遇见普拉巴克。他要我问你有关水的事,尽管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行,”我大笑,“就在昨天,我从饭店下来,要去街上和普拉巴克见面。但在楼梯间,有些印度汉子一个接一个顶着大水罐,往楼上走。我侧身紧贴着墙壁,让他们通过。走到一楼时,我看一个附有铁辋轮的大木桶,类似水车。另有一个汉子拿着水桶,从木桶里舀水,注入那些大水罐里。
“我盯了好久,那些汉子上下楼梯好几趟。普拉巴克来时,我问他们在干什么。他告诉我,那就是我冲澡的水。冲澡的水来自屋顶上的水槽,而那些人用罐子替水槽注满水。”
“的确。”
“咦,你知道,我是现在才知道,昨天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热天气,我一直有一天冲澡三次的习惯。我一直不知道得有人得爬六段楼梯,替水槽添水,我才能冲那些澡。我为此觉得愧疚,你知道吗?我告诉普拉巴克,从此不在那饭店冲澡,绝不。”
“他怎么说?”
“他说,不,你不懂。他说那是人们的饭碗。他解释说,正因为有像我这样的游客,那些人才有工作做。他还告诉我,他们每个人都靠这些工资养活一家子。你应该每天冲澡三次、四次,甚至五次。”
她点头认同。
“然后他要我看他们如何准备就绪,以便推着水车,再度穿过这城市。我想我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要我看什么。那些男人强壮、自傲又健康,他们不乞讨也不偷抢,努力工作养活一家人,为此而自豪。他们跑步,冲进车阵里,展露健壮的肌肉,引来一些印度年轻姑娘的偷瞄,那时,我看到他们昂着头,眼神直视前方。”
“而你住在那饭店仍然冲澡?”
“一天三次。”我大笑。“对了,莉蒂希亚为什么那么气毛里齐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