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个小时,巴士以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高速行驶,我们爬上山巅,再度下坡抵达肥沃平原。那座山岭是广大德干高原的最边缘,而肥沃平原则位于德干高原的边缘处。我们在尘土飞扬的荒凉小站下车,嘴里念着感恩的祷文,心里怀着对生命脆弱的新认识。那小站只以挂在树枝上的一面破烂旗子当标志,旗子迎风飘展,树枝细瘦。我们在这里转车,不到一小时,我们的车到来。
“Gora kaun hain!”我们上车时司机问。这个白人是什么人?
“Maza mitra ahey.”普拉巴克答,刻意显得若无其事,想掩饰心中的自傲,终究失败。他是我的朋友。
他们以马拉地语交谈,马拉地是马哈拉什特拉邦的语言,孟买是该邦的首府。那时候,他们的对话,我听懂的不多,但接下来在乡下待的几个月,我一再听到同样的发问和回答,因而把大部分语句都默记于心,其中有些大同小异之处。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来看我家人。”
“他打哪来的?”
“新西兰。”普拉巴克答。
“新西兰?”
“没错,新西兰,在欧洲。”
“新西兰很有钱?”
“对,对,很有钱。那里都是有钱的白人。”
“他会讲马拉地语?”
“不会。”
“印地语?”
“不会,只会英语。”
“只会英语?”
“没错。”
“为什么?”
“他国家的人不讲印地语。”
“他们那里不讲印地语?”
“没错。”
“不讲马拉地语?不讲印地语?”
“不讲,只讲英语。”
“天哪!可怜的蠢蛋。”
“是。”
“他年纪多大?”
“三十。”
“看起来不止。”
“他们都这样,欧洲人看起来都比实际来得老、来得脾气坏。白人就是这样。”
“他结婚了?”
“没有。”
“没结婚?三十,还没结婚?他有毛病?”
“他是欧洲人,他们有许多人老了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