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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暗战

宮雪衣笑道:"孟爷深明大义,令雪衣佩服,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雪衣欠你一个人情。"

孟廷飞哈哈笑道:"宫盟主客气了,你既然要这样说,那以后在下若是想让宫盟主还这个人情,不知道宫盟主会不会推辞啊?"

宫雪衣淡淡笑道:"孟爷以后若是有用得着雪衣的地方,雪衣定当相助。只是……雪衣也有个原则,决不会做有违江湖道义之事,也不杀人。"

孟廷飞笑道:"那是自然。谁不知宫盟主有仁义心肠,在下怎么会让宫盟主去做那些龌龊之亊?这个,宫盟主不必担心,"

我低下头,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纪乘风刚开始时仇恨满怀,恨不得将莫轻闲碎尸万段,宫雪衣几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说不动他。后来竞然不惜以命相搏,逼宫雪衣出招,为何孟廷

飞说了几句话,他就改变了主意?所有的事,都离不开那天丝锦,看来孟家与江湖并非毫无­干­系,

正想得出神.忽听孟廷飞轻笑道:"宫盟主,在下是在想啊,若是有一天,我想请宫盟主为在下和无垠主婚,不知道宫盟主会不会推辞啊?"

我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望他,急得正想说话.却听宫雪衣微微笑道:"这个……恐怕要听无垠的吧。我这个义妹脾气可不是太好,只怕是讨不了孟爷欢心。”

孟廷飞道:"哦?我倒是不觉得。"他忽然走上前来静静地看着我,笑道: "反正在下已经挨过无垠一掌,以后她要是还想打我,那可要你这个大哥来帮忙才是。"

我又急又气,忍不住又挥起手掌.想了一想,一掌还是没有拍出去,只得跺了跺脚,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气死我了!"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轻轻笑道:"怎么了?現在终于舍不得打

我了?”

众人都是一怔,我下意识地朝东方汐看去,他脸­色­一沉,却没说话。我一时气得无法,只得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往一旁走去,边走边叫道:"懒得跟你说!"

孟廷飞忽然轻笑道:“无垠,别忘了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 我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到一旁生闷气。

宫雪衣笑道:"孟爷.无垠­性­子直,你别跟她计较了。那天丝锦之事,如今可算是圆满解决了?"

孟廷飞微微一愣,目光仍然停留在我的身上.道:"当然,我孟家这次有无垠.还有宫盟主相助.天丝锦安然无恙。"

宫雪衣道:"在下听闻孟爷与东阳郡主的大婚之礼定在八月初八,可是当真?"

孟廷飞神­色­微变,说道:"东阳都主与在下的婚事,虽然势在必行.但孟廷飞这个人的心.永远都不会在别人身上。宫盟主,可愿意相信在下?"

宫雪衣叹道:"孟爷对无垠如此抬爱,令雪衣感动。只是……我这个义妹向来对感情之亊极为认真,她若是爱一个人.定然不会轻易改变。她若不能接受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改变。我说

什么,算不得数。若是有朝一日,她当真愿意接受你,那……雪衣定为孟爷祝福。"

孟廷飞道:"好!有宫盟主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在下还有事,先吿辞了。”

宫雪衣拱手道:"孟爷请。" 孟廷飞对众人笑了一笑.眼光最后停留在东方汐的身上,若有所思地笑道:"方公子.后会有期。"

东方汐微笑还礼.孟廷飞这才下了船,慢慢远去。

只听宫雪衣叹道:"这个孟廷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东方汐道:“宫盟主在后悔了?欠了他一个人情,以后怕是再难在他面前说得上话?".

宫雪衣低头沉思,没有说话。东方汐忽然又道:“孟家、纪家堡、铁血门、赫连越,甚至辽东王之间,关系复杂,恐怕不是常人所能想像。孟家不过是个生意人,如何请得动天威

将军?"

宫雪衣叹道:"孟家与天丝锦,究竞是什么秘密,竟然会牵涉这么多人?"

忽然转头望着东方汐,淡淡笑道:"方公子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游湖?难道你对江湖恩怨也突然有了兴趣?"

东方汐忽然看了我一眼,叹道:"江湖有什么恩怨,我没兴趣。只不过,孟廷飞这个人,我倒是有两分兴趣。"

宫雪衣微微—愣,问道:“哦?想不到方公子竟然会对孟家有兴趣。此处是东藩,方公子何苦去惹他们?"

东方汐埋头道:"宫盟主此话倒是有理。只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办,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这个孟廷飞的身上,好像有不少的秘密,实在是让在下好奇。要是实在无聊,我也不介意去

打听打听。”

宫雪衣皱起眉头,轻声叹道:"方公子当真是闲得很啊。我只怕孟廷飞不仅仅是在东藩之地,权势通天。此人野心勃勃,绝不会只看在眼前,他不仅与江湖中人结交,更与朝中官员往

来甚密,他孟家原本是官宦世家,为何突然经商?既然已经经商.又为何频频与各地官员来往?到底在官在商,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东方汐面­色­一正,沉声道:"你怀疑他?"

宫雪衣道:"方才纪乘风仇恨满怀,他不过区区几句话就令他改变了主意,难道你不怀疑孟家与纪家有别种关系?"

东方汐脸­色­平静,看着宫雪衣,淡淡道:"宫盟主为何跟在下说这些?在下早就说过,无意于江湖恩怨。"

宫雪衣微微一笑,隐有深意,叹道:"最近是多亊之秋,我分身乏术,在下无意要求方公子做什么,只是希望方公子能平安回到南藩。"

东方汐淡淡道:"多谢宫盟主好意,方某心中有数。方舟,我们回去。"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我慢慢地走到宫雪衣的身边,轻声叹道:""大哥,你又在­操­什么心?" 宫雪衣望着东方汐的背影,叹道:"他若要Сhā手,只怕龙湖便不再安宁。孟廷飞此人,野心不小,日后定会起风波。

我是担心你……"

我嘻嘻笑道:"行啦,我没什么。孟廷飞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总不会强娶强要吧。我咬死了不嫁他,他又能怎么样?你不要嫌我烦,反正我这辈子就赖着你混了。"

宫雪衣轻笑一声,拉着我道:'唉,你这丫头。"

纪晚晴被纪乘风硬留在了风月楼,但整日里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天真活泼,令人看在眼里,叹在心里。

宫雪衣毎日忙着招呼江湖上的朋友,此番龙湖相会,三帮八派的人来了不少,得知宫雪衣在此,都少不了纷纷前来拜见。 一时之间,风月楼里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礼物更

是堆成了山。连文玑都说,恐怕要腾出个房间来放东西才行了。这下子整个武林都知道了风月楼是宫雪衣的地盘.而我这个严无垠,名气也飞速上升,几乎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我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能让纪晚晴开心一些,只得每天有空,就陪地四处走走,坐坐。过了几日,她眉宇间的愁绪才慢慢地减轻了些,有时也能跟大家说说话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个小姑心气还算广,不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虽然家亡父丧,但她天­性­乐观,心中虽然悲伤,却也没再斤斤计较。

风月楼热闹了有近十天,才慢慢地安静下来。东方汐这段日子倒是极少在风月楼里呆着,我也觉得奇怪,想着他可能是怕吵,也就没再多想。

这天和纪晚晴坐在小阁内泡茶,忽然看到无盐与曲方舟居然站在湖岸边上拉拉扯扯.惊得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纪晚晴也是愣了一下,正想说话,却被我拉住。我们两人悄悄地躲到了

一旁。

只听那曲方舟叹气道:"我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无盐不耐烦道:"你别来烦我!就这样。"

曲方舟嘻嘻笑道:"那怎么行?不如这样吧,你做了我老整,以后就不烦你了,如何?"

无盐似乎极力忍住气,却仍然大声叫道:"你……"

曲方舟忽然沉声道:“我什么?你既然自恃甚高,为何又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这些日子想必你已经想到对策了,是不是?"

无盐断然道:"好,你执意如此,那就以一个月为期!”

曲方舟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传来,我们才慢慢地走回小阁里.纪晚睛轻轻道:"想不到回春公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我若有所思地笑道:"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月,嗯,不知道他们的约定是什么。"无意间转回头去望那湖水,忽然见到湖面似有红­色­的东西在晃,心中生疑,走上前去想看个仔

细,却听见纪晚晴一声惊叫:“啊!有人!死人!”

我吃了一惊,果然见到湖面上漂来一具尸休,湖水泛红的,居然鲜血!我惊喘一声,连声叫道:"快!叫大哥来!"

纪晚晴立刻转身跑往前院!我捏紧了双手.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朝那尸体靠近。 一会儿功夫就见宫雪衣、无盐、子恒快步走了过来。

宫雪衣上前仔细观察,忽然沉声道:"子恒,去拿个竹竿来!"子恒应声去了,取来竹竿,与宫雪衣一起将那尸体慢慢地拉上岸来,纪晚晴一声惊叫,连忙转过了身,我也是心中有些发

怵,只能硬着头皮去瞧。

那尸体一张脸已经面目全非,身上创痕无数,惨不忍睹。我喘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无盐站到我身前,淡淡道:"别看了,进去吧。"

我定了定神,还是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人的尸体顺着漂过来,居然都没有人发现?是谁杀人如此狠毒?"

无盐低声道:"他身上大部分都是剑伤,致命的伤痕应该是在咽喉处。杀他的人肯定是个使剑的髙手,他身上的剑痕招招都不致命,但足以令人痛苦不堪,最后一剑封喉,如此­精­准,当

今天下能有这种身手的人可不多。"

我忍不住叹气道:"如此残忍,不知道被杀的人是谁?"

无盐皱眉看了半响,叹道:"他的脸已然被毁,很难看得出来是什么人, 只不过,看他身上的衣裳,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咦,他腰间有一块玉牌。”

我正在思索,只见宫雪衣慢慢地走到跟前,轻声道:"纪姑娘,你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得?"说着他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那牌子呈暗红­色­.没有什么修饰,只镂空刻了一个"纪

"字,我心中一惊,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纪晚晴一把抓过那玉牌.手不住地发抖,她翻过背面一瞧,止不住大叫一声:"哥!"直往前扑去,却是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我心中一慌,连忙上前扶起她,使劲掐她的人中,她才一口气

缓了过来,当即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心中揪得死紧,只得拼命地拉着她,不让她靠近那尸体。

无盐连忙将她扶起,我连声叫道:"先回房去!别看了。晚晴,听话。"

纪晚晴满面泪痕,挣扎着,还是想往那尸体上扑,我拉她不住,却见无盐反手一掌,她顿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无盐立刻抱起她,飞快往后院走去。

我急急地跟在其后,刚一进院门,就见到东方汐与曲方舟迎面走来,

我立刻叫道:"回春公子,你能不能帮个忙?"

曲方舟一愣,见到无盐也是面沉如水,连声道:"好。先回房去。"见他跟着无盐上了楼,我才大声叫道:"文玑!"

文玑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我也顾不得许多,急声道:"今天打烊,不做生意。立刻关门。然后你上楼看看纪晚晴。"文玑见我神­色­凝重,也没有多问,应声去了。

东方汐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我身边,面有担优之­色­,禁不住叹气道:“纪乘风死了,刚刚在湖边,发现他的尸体。"东方汐神­色­微变,沉思不语。我禁不住道:"这人好生残忍,杀了他也就

是了,居然连尸身也毁得惨不忍睹!"

东方汐道:“尸身毁了?那你们如何得知死者就是纪乘风?”

我叹道:"他身上有一块玉牌,晚晴认得.是纪乘风的。应该不会错。"

东方沙道:"哦?原来如此。尸身在何处?"

我心中一动,东方汐心思缜密,细察入微,说不定他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于是当即拉着他转身往后院走去,边走边道:"在湖边。你随我来。”出了院门,只见纪乘风的尸体上已经盖

上了一层白布,子恒与宫雪衣站在一旁,神­色­颇为凝重。

风我拉着东方汐走过来,宫雪衣微微一怔,连忙走上前来,点头道:“方公子。”

东方汐沉声道:"真的是纪乘风?"

宫雪衣沉思道:"尸身尽毁,只有死者身上玉牌尚在,所以……若以玉牌来看,应该是纪乘风无疑。"说着将那玉牌递了过去。

东方汐接过玉牌,打量了一番,走上前去,掲起白布来仔细地打量,复又盖好,慢慢地走回来,轻轻笑道:"尸身竟然被毁成这样,玉牌还能完好无损,真是奇迹。”说完,将玉牌递还

给宫雪衣。

宫雪衣面­色­无波,又道:“死者是否是纪乘风,还有待査证。但这个杀手应是左手使剑,剑法诡异.各门各派,都不曾见过有人使过这种剑法。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东方汐脸­色­略沉,没有说话。宫雪衣直看着他,缓缓道:"三十年前,南藩边境上的蓝族中,曾出过一个创术高手.以自创的天罡十二路绝剑打败了江湖上所有剑法名家,名声大噪之

时.却突然销声匿迹,众人猜测纷纷,但竟无人知道他的行踪。就连我凌霄宫通晓殿,也査不到任何消息。方公子……”

东方汐沉声道:"不错,他就是左手使剑。但此人已经消失了三十年,如何能重出江湖杀人?”

宫雪衣轻叹道:"也许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子呢?在下听闻他曾经收过一名弟子,名岐风。此人虽然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剑术造诣却并不输给他的师父。”

东方汐别具深意地笑道:"宫盟主这么说,到底是何意?"

宫雪衣道:"方公子当然明白。岐风与方公子是十么关系,需要在下明言吗?”

我心头一沉,不由自主地朝东方汐望去,他脸­色­未变,看着那尸体,淡淡道:"宫盟主是想让在下去査这件事?在下倒觉得,不如先确定这个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雪衣与东方汐立刻上了小舟,准备去北湖查探,我有些不放心,想跟去看看,却被宫雪衣拦住:“无垠,你留下。不安全。”

我正想分辩两句,却见曲方舟走了出来,东方汐连忙道:"方舟,这二人死

得蹊跷,你仔细看看。"

二十一章红颜心

我立刻停住了脚,不再跟着宫雪衣他们前去。曲方舟在尸体面前看了半天,这里按按,那里试试,脸­色­忽晴忽暗,看得我心急,又不敢贸然多问。只听无盐终于不耐烦地问道:"你看了

半天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曲方舟笑道:"我一向只医活人.现在居然让我看死人,我都没发脾气,你倒是先发起火来了。"

无盐脸­色­一变,忍了忍没说话。我心中暗叹,无盐一向少言寡语,可每遇到曲方舟,她却总是控制不住,唉!当下连忙道:"算了,别斗嘴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曲方舟道:“这个死得比较难看一点的,创口很深,不过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应该是剑伤毙命。至于这个嘛,死之前定然是全无防备,四肢松软,眼神安静,死得这么容易,真是奇

怪。多半……中掌之前中了软筋敏。""

软筋散!我惊疑难定,看着那尸体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就见东方汐与宫雪衣驾舟返来,他二人一脸严肃,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我正欲开口,却听宫雪衣道:"先别问那么多,进去

看看。"

我只得按下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前院,竟然见到从人宗坐在堂前,见我们进了门口,他站起身来,说道:"宫盟主,在下……想领回莫轻闲的尸体。"

宫雪衣道:“从门主请坐。这个不难。我让子恒去安排。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从门主为何要杀他?”

从人宗脸­色­沉重,似乎心事重重。只是淡淡道:"这是我们铁血门之事,请宫盟主不必多问。"

宫雪衣道:“哦?可是当天武林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大家都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莫轻闲交由我处置,可如今……"

从人宗暗了眼光,半晌方叹道:"他不是我杀的。"

宫雪衣脸­色­未变,继续道:"不是你?那玄铁掌还有谁会?还有谁有这样的功力?莫轻闲也算是一流高手,以他的武功,岂会如此大意?除非打他的人,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之人!方

才我已经去过丽水园,若孟爷之言属实,那么刚才纪乘风在北湖欲杀莫轻闲,而你从人宗,也在现场!"

从人宗道:"我的确在。"他抬起眼来望着宫雪衣,淡淡道:"我也想知道杀莫轻闲的人是谁!他如何会我铁血门的独门武功?至于纪乘风,他死于何人之手,想必宫盟主已经心里有数

。"

宫雪衣严肃道:"他二人相斗,如何能再出现两个人分别将他们杀死?从人宗,雪衣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这次杀人案件若是别有所图,那江湖将再无宁日!"

从人宗站起身来,沉声道:"江湖何曾真正安宁过?宫盟主,他二人在北湖决斗,在下事先并不知情。在下只是接到孟爷报信才赶去,赶到时,他二人已经丧命,落湖身亡。至于被何人

所杀,在下的确不知。宫盟主若是不信在下所言,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此事,我定会査个清楚。"

宫雪衣直直地看着他,眼光越来越沉。半响方道:"他二人之事,在武林大会上早已经尘埃落定,怎么会再约在龙湖决斗?这分明是蓄意谋杀!既然从门主不愿据实相吿,就先将尸休

安葬了吧。"从人宗没再说话,起步往门外走去。走到东方汐跟前,他忽然顿了一顿,轻声叹道:"天下虽伤人心的,莫过于一个情宇。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救不了致命心疾。明南王,请

多多保重!"说完,他再没回头,径直走了。

我犹疑不定地朝东方汐望去,他脸­色­平静,沉默无语,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我心中大惑不解,不明白从人宗为何突然说了那样一番话。宫雪衣眉头深锁,看着从人宗的背影低叹道:"

他一定知道内情。此番在你我跟前杀人, 分明是别有所图!他若是心术不正,那可就后患无穷。"我心中一凉,忽然觉得冷风阵阵,隐约有了秋的寒意。

纪乘风、莫轻闲二人突然死于非命,虽然有一些线索,却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纪晚晴醒来后,只是发呆,仿佛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不管谁说什么话,她都好像听不见,也没有反应。短短十多天,江湖上纪家堡这三个字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很快会被人遗忘。我突

然觉得世事无常,令人措手不及。看着纪晚晴就如木偶一般.心中隐隐作痛。她不过才十八岁,却要承受这么多绝望的变故,在这世上,亲人尽失,转眼就成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家

寡人

背负了一身的血海深仇!她原本是那样天真活泼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行尸走­肉­。毎天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也只是发呆,叫她做什么,她就照做。只有看见宫雪衣的时候,她的眼睛

里才有了一点点的波动。我心中叹白了她的心事。

我在宫雪衣的房门前徘徊了许久,盘算着怎么开口,却见房门突然开了,宫雪衣平和地望着我问道:"无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叹道:"大哥,你别怪我多事。晚晴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去劝劝她?她肯定会听你的。”

宮雪衣低了眼光,无声叹息.淡淡道:"好吧。她在哪里?"

我心中一喜,拉着他往楼下走去,边走边道:"在后院外的小阁,你先去,我去给你们泡茶!"看着宫雪衣往小阁中去了 ,我才进了厨房.泡好茶,刚走到院子门口,却听见纪晚晴轻声

道:"宫大哥,你不用说了。"

我一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歩。抬眼往小阁中望去。只见宫雪衣与晚晴并排坐在里面,两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宫雪衣道:"纪姑娘,纪家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中难过,雪衣明白

。只是……事已至此,伤心已无用,雪衣答应你,定会为你找出杀客你大哥的凶手,不会让你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纪晚晴眼光一亮,直直望向他,说道:“宮大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宫雪衣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栏杆边,淡淡道:"我既然做了这个武林盟主,自当为武林中人尽一份心。纪姑娘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纪晚晴暗了眼光,道:"我明白。宮大哥是武林盟主.当然……会为小女子做主。”

宫雪衣叹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身子要紧。若你父亲和大哥地下有知,也不愿见到你这般模样。你是—个大好的姑娘,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纪晚晴忽然叹道:"宫大哥,那你……怪不怪我当初……"

宫雪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怪过你。"

纪晚晴自嘲地笑道:"当初父亲处心积虑想要与你结识,其实……是早就知道铁血门必会来寻仇。自从赫连将军死后,父亲就日日防备……那天在龙湖,我故意落水,引你出手救我,

也是希望……"

宫雪衣道:"好了,我都知道。”

纪晚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数的。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我们的企图?父亲原想借你凌霄宫的力量,躲过这一劫,可是…"

宫雪衣叹道:"的确是我的疏忽,以为只要盯着从人宗便可安枕无忧,却没有想到,莫轻闲竟会擅作主张!"

纪晚晴吸了一 口气,道:"原来那天父亲让我来云海找你,其实是……他知道肯定躲不过了,才会想到遣我来你身边,他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还有大哥……他们……"说到这

儿,她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宫雪衣转过头望着她,眼光中充满了怜悯和不舍,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气。

纪晚晴身子微颤,似乎眼泪已经忍不住。宫雪衣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抚上她的肩头,柔声道:"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纪晚晴当即"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宫雪衣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心碎。宫雪衣闭了闭眼,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叹道:"哭吧,都哭出来。"

这一下纪晚晴似乎没了顾忌,只是抱着宫雪衣大哭不止。我的心已经揪成—团儿,手中茶杯都快拿不住,赶紧闪回院门内,深深地吸气。只听见纪晚晴的哭声,在清冷的龙湖边上,久

久地回荡。

过了许久,终于哭声渐渐地小了,我才又转头去看.宫雪衣将纪晚晴揽在怀中,轻声地安慰。纪晚晴脸上泪痕未消,一双眼瞎已经红肿了,只是抽泣. 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宫雪衣将

她安置在椅子上,才轻声道:"你先坐坐,我去泡杯茶来。"

他刚要走,却被纪晚晴扯住衣袖,泣声道:“你別走!宫大哥,我不想喝什么茶。你……你別走,就在这里,好不好?"

宫雪衣一怔,只得停了脚,在她身旁坐了.轻声道:"好。我不走,你可好些?”

纪晚晴擦了擦眼睛,强颜笑道:"哭完了.好像是好多了。谢谢你,宫大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宫雪衣淡淡笑道:"你哪里丑了?纪姑烺……"

纪晚晴愣愣地看着他,幽幽道:“宫大哥,你不能叫我晴儿吗?爹爹和哥,都这么叫。以后……我怕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宫大哥,你叫我晴儿好不好?”

宫雪衣看了她一眼,只得叹道:"好吧。晴儿,你是个好姑娘,会好好活下去的,是不是?"

纪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因为还有宫大哥,还有……无垠姐姐,有关心我的人。还有,我不会让大哥枉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宫雪衣淡淡笑道:"这样才像是真正的晴儿。你大哥之事,可能还有转机……你放心,这件亊我会査清楚。好了 ,你无垠姐姐这两天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你会想不开。"

纪晚晴一怔,忽然叹道:"无垠姐姐,是个好人呢。宫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无垠姐姐?"宫雪衣愣住了,没有说话。纪晚晴连声道:"宫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要

是觉得我多嘴,就当我没问过……"

宫雪衣站起身来叹道:"无垠……是我这一生,永远放不下的人……只不过,她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我。我只希望,能够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只要她一辈子能过得称心如意

,高高兴兴,我就别无所求了。”

我心中一紧,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只是捏茶盘的手控制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宫雪衣啊,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一份心,我要怎么还?难道从—开始遇见你,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一再地伤你的心,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执著?

想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急步走回厨房,放下茶盘,征怔地发愣。忽然听见有人道:“严老板,原来你在这儿!”

我抬头一望,竟是铁忻离。自从从人宗回了云海.我便让她回铁血门去了,今天怎么又过来了?正在疑惑,只听她说道:“严老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我笑道:“辞行?你要去哪儿?"

铁忻离道:"门主让我送夫人回辽都,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以前……多亏你的照顾,我才……唉,别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谢谢你就是。"

我心一动,笑道:“别这么客气。你要走了?从夫人怎么一个人回辽都?你们门主放得下心吗?”

铁忻离道:"夫人有了身孕,门主说她不宜再四处飘零,莫长老又被人杀了,门主有亊要做,自然要先送夫人回去。”

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一路保重。替我向门主和门主夫人问好。”

铁忻离应了一声,我送她出了门,却见东方汐与曲々舟站在院中,都是一愣。我转过头看见铁忻离,眼光一直在东方汐的脸上,欲言又止。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笑道:"铁姑娘,你可

是……想跟方公子说几句话?"

铁忻离微微一怔,低了头没说话。我清了清喉咙,笑道:“曲公子,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曲方舟笑道:"好啊。严老极请。”我们二人转身进了厨房,却都忍不住探出半个头去张望,曲方舟轻声道:"严老板,想不到你也挺爱管闲事的。”

我瞪了他一 眼,笑道:"你说得没错,不知道你眼无盐那一月之期,又是什么意思?”

曲方舟愣了一愣,叹道:“严老板,你……哎,刚说你爱管闲亊,就扯到我这里来了。对了,你说他们俩会怎么样?"

我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看呗,别说话。"

铁忻离慢慢地走到东方汐面前,半响方道:"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想杀你。”

东方汐神­色­未变,只是看着她没说话。铁忻离看了他几眼,忽然敛了眼光,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叹道:"你说得没错。我父母的死,是他们咎由自取。这些年来,我……追

杀你,也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当我知我在你心里,永远不会有任何位置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以前是我想不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你多保重。"

说完,她直直地走了出去,没再回头。我轻声叹息,却听曲方舟道:"真难得。她居然想通了。"

我转过身走了两步,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轻松,忍不住轻轻笑道:“这不是挺好?她总算明白了,放弃也是得到。"

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是吗?难得严老板竟然是如此明白事理。放弃也是得到,这般深奥的道理,你也说得出来!"

我愣住了,回过头见到东方汐站在门口 ,正好挡住了阳光,看不清他的脸­色­。曲方舟竟不知哪儿去了。心头一跳,连忙笑道:“让方公子见笑了。小女子不过是顺口说说,哪儿有什

么道理。小女子还有些亊,就失陪了。”说着,想往门外走,他却一动没动,我只得说道:"方公子,请借过。"

他看了我半响,淡淡笑道:"严老板不是答应帮在下寻一处宅子吗?不巧前几天我看了一处,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今天正好没事,就请严老板去帮在下参谋参谋,如何?"我只"啊"了

一声,就被他拉着出了门,我连忙道:"这个……改日再去吧。”

他笑道:"为何要改日,我倒觉得今天正好。”他虽在说话,脚下却没有停,径直走出了后院,上了湖边的小舟,我一愣,忍不住问道:"坐船去?在哪儿?”

他只笑不答,慢慢地撑开小舟,只往南湖划去。只划了约有五分钟,在对面靠了岸,我心中疑惑,四下打量,跟着他在小径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处清幽的小园子,里面似乎郁郁葱葱

颇为雅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抬头望了望.轻声道:" 清波园。”

我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进了园子,清波园不大,但是设计得十分别致,主楼位于园子中央,共有两层,站在二楼上,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风月楼。园子四周树木林立,多已成材,看起来

年代应该比较久远。

我与东方汐站在二楼上,静静地观望,自进了园来,他一直很少说话,我不敢多看他,只得轻声笑道:"这么雅致的园子,也亏得方公子能找得到。无垠倒是有负方公子所托了。惭愧

,惭愧!”

他淡淡一笑,说道:"清波园本是一个官员的度假之地,此次我也只是向他借来用用。你觉得如何?"

我呵呵笑道:"当然好了。比起我的风月楼,可要清雅多了。还是方公子有眼光,小女子是个大俗人,哪里敢与方公子相比。只不过,方公子……当真打算在此长住?”我四下打着

,似无意道:"对了,那个什么岐风,是什么人?”

东方汐收回眼光,淡淡道:"他是一个剑术名家,­性­子甚为孤傲,我与他曾有过数面之缘。不过……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我沉思道:“纪乘风……当真是他杀的吗?从人宗走的那天,为何突然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东方汐道:"你的问题还真多!纪乘风到底是谁杀的,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至于从人宗,他说那些话……你不觉得说得很对吗?"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关注着我脸上的毎一个表

情,我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连忙低下头,打岔道:"你觉得孟廷飞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东方汐收回了眼光,淡淡道:"孟廷飞在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只不过有一件亊可以肯定,他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

我吃了一惊,猛然想起孟廷飞看他时的眼光,的确是已与从前不同。孟廷飞一旦明确了他的身份.会不会对他不利?我咬了咬嘴­唇­,心中忽乱了一分。东方汐走到我面前站定,眼光在

我的脸上温柔地流转,道:"你在关心我?嗯?怕我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麻烦了,是不是?"

我笑道:"这个……小女子怎么敢替方公子­操­心?像您这样的人物,心里必然是有数的。小女子不过是随口问问。"

他忽然伸出手来抚上我的发.柔声道:"哦?我倒是希望你真的在为我担心。这样,我的心里可能会舒服一些。"

我连忙转过身去,看向风月楼,笑道:"你……你在开玩笑吧。"

他揽我入怀,轻声道:"是吗?怎么你觉得我很爱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他的一只手在我的发间轻抚.声音温柔得几乎快滴出水来:“我希望你能时时将我放在心上,明白吗?"

我低了头不敢动,心跳突然加快,有点不知所措。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无法抗拒他的温柔,他可以是平淡无波的,怒气冲天的,心计深沉的,却不能是这样温柔似水的。他只要流露出

半分柔情,我就失了方寸。新婚之夜那沉溺其中的记忆,一直拍打着我脆弱的神经,让我的意志不由自主地瓦解。

我只是抓住他的衣襟,脑袋里的念头忽然有些凌乱。他忽然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低了头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瞎,仿佛想寻找些什么。我心头一慌,连忙站到一旁,说道:"天晚了,我

们回去吧。"

我们两人沉默地上了船,我不敢再去看他,只顾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他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转。直至我回了后院,进了自己的房门,慌乱地关了门,才将他的眼光隔断。

我坐在床上发呆,记忆突然清晰地涌上心头,止也止不住。我忽然有了一丝害怕,害怕自己还是爱着他,放不下他;害怕终有一天,我会被他捉回去,永远呆在王府里,半步也出不

去;害怕再回到那些整日里勾心斗角,残酷猜疑的生活里去。

不,我绝不能。

二十二章 世子

纪乘风与莫轻闲的案子似乎没什么头绪,慢慢地就冷却下来。有了宫雪衣的安慰,纪晚晴也一天天地在恢复。没过多久,东方汐与曲方舟便搬去了清波园,风月楼里一下子就清静

了许多。只是有了宫雪衣这块招牌,风月楼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许多人都是冲着武林盟主的名号来酒楼看个究竟。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恢复了几分原来的生活。纪晚晴也学着在风月楼里帮忙了,文玑说有点事情做做,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一些,我也就随她去了。

每天下午还是照例到小阁里泡茶,这天,到小阁里刚坐了一会儿,就见子恒跑了过来,叫道:“老板,孟家来人了,说是找你。”

我愣了一愣,怎么孟廷飞还没离开云海吗?想了想道:“请他过来吧。”

子恒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原来是孟超,我见过他两次,也算是认识,当下站起身来,点头笑道:“有礼了。”

孟超恭敬道:“当家的让我来请严老板,有要事相商。”说完递过来一张帖子,我心中微怔,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上面没有写什么事,只是说有关生意,让我去丽水园一趟。这

孟廷飞在搞什么鬼,想请我去丽水园,打发个人来说就是了,今天怎么弄得如此正经?想了一想,笑道:“好。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孟超点头去了,我看着手中的帖子,不解其意。想了想,还是往厨房走去,见无盐正在忙碌,将帖子递过去,淡淡道:“孟廷飞请我去商量生意,不知是何意。”

无盐一愣,接过帖子看了看,疑惑道:“他要请你,为何如此正式?生意?孟家有什么生意需要我们?”我皱了皱眉,也没了主意。无盐又道:“孟廷飞这个人还是那么简单,你

还是别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去?是不是太失礼了?毕竟我们还没必要跟他们翻脸吧。”

无盐想了半晌,放下手中的菜,叹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趟,看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只得同意,两个人驾了小舟,往北湖去。刚上岸,就见丽水园的后门已经站了三四个人,上前来问了安,便领着无盐和我慢慢地进了园子。径直上了晓风阁,有人奉了茶来,让

我们静静地等候。只坐了一刻钟,就见到孟廷飞走了进来,朗声笑道:“严老板果然赏光!”

我与无盐连忙站起身来,见他身旁还跟了一个人,此人脸方额宽,双目有神,衣饰华丽,神­色­平和,眼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打量。我连声道:“孟爷相邀,小女子怎么敢不来?”

孟廷飞哈哈笑道:“严老板客气了。我来介绍,这位是辽东王世子,严希林。”无盐与我都吃了一惊,我连忙站起身来,福身道:“原来是世子驾到,小女子失礼了。”

严希林道:“不必客气。你既是廷飞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了。请坐吧。”

我抬头去看他,心中滋味百生。算起来,他还算是我与无盐的堂兄呢!如今相见却如陌生人一般。转眼又去瞧无盐,她也是脸­色­不定,似有些不安。

只听孟廷飞道:“方才我与世子商量,我与东阳郡主的婚事,想定在这云海行礼。若是王爷与世子愿意屈尊移驾,必将是我孟家无上的荣幸。”说着,他的眼光望向严希林,隐约

有些深意。

严希林道:“这云海的确风景甚美,想必六妹定会喜欢。只是,此事还须与父亲商量。”

孟廷飞道:“只要世子和郡主喜欢,想来王爷是不会反对的。”

严希林笑道:“廷飞说笑了,这件事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六妹一向得母亲疼爱,她若是愿意,想必父亲也不会反对。”

孟廷飞哈哈笑道:“好。在下会等候世子的好消息。这位严老板是云海风月楼的老板,也是武林盟主宫雪衣的义妹,我就是想请她来帮忙办一些婚礼之事。”

严希林面­色­一惊,直直地向我看来,问道:“你是凌霄宫主宫雪衣的义妹?”

我听他说凌霄宫主,而非武林盟主,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奇怪的感觉,连声答道:“正是。”

严希林仿佛没听清我说什么,又追问道:“那你可认识明南王妃?”

我 一愣,疑道:“不知世子说的,是……”

严希林道:“就是天京第一美人阮心璃,明南王的正妃。”

我低了眼光,轻声笑道:“小女子哪有福气认识那样的人物?”

严希林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的龙湖,神­色­竟有了一丝忧愁,道:“也是。是我想得太多了。明南王曾为我大伯翻查旧案,天京有流言传来说明南王妃阮心璃原本是大

伯的女儿。父亲为了大伯当年的案子一直耿耿于怀,想不到明南王竟会为大伯平反。那阮心璃若果真是大伯的女儿,却英年早逝,父亲真不知会多心痛!”

我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想不到辽东王如此看重兄弟情谊!”

严希林笑道:“不怕你们笑话,父亲与大伯虽非一母所生,但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父亲一直把大伯当成英雄一般崇拜,说大伯有经天纬地之才,是国之栋梁。当

年天京传来大伯谋反之事,父亲宁死都不愿相信,总想等着进京辅政时去翻查旧案,谁知却毫无头绪。唉!”

我叹息道:“有弟如此,天苍王地下有知,也是安慰的。”

孟廷飞道:“严老板说得是。冤案总算是得以平反,世子就不必伤感了。”

严希林走回去坐下,叹道:“是我多想了。对了,不知严老板的风月楼有何特­色­?”

我微微一愣,这严希林心气宽广,倒是个和气君子,与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说话,也没能半分架子,不由得好感顿生,当下笑道:“我风月楼也只是小字号,唯一拿得出手的,恐

怕就只有无盐的菜品了。这是无盐,是我们风月楼的厨娘。”

无盐立刻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世子。小女子就只会做菜,别的什么也不会。”

严希林笑道:“好。哪天我定去好好品尝。”

孟廷飞道:“什么哪天啊,就今天吧。不是说择日不如撞日?如果无盐姑娘不嫌弃我孟家的厨房不好用,不如现在就一展身手,如何?”

无盐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孟廷飞竟这样提议,转眼见严希林眼光中隐有期盼之意,只得看了看我,似有一丝犹豫。我心想有严希林在此,孟廷飞也不能怎样,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无盐只得笑道:“这……好吧。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孟廷飞大喜,叫道:“孟超!请无盐姑娘去厨房!一切要听从无盐姑娘的吩咐!”

无盐随孟超出了晓风阁,往厨房去了。严希林四下打量,笑道:“你这丽水园,倒是别致。以后六妹可有福了。”

孟廷飞道:“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是喜欢,我随时都欢迎你来。”

严希林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想我来,只怕……六妹会不喜欢!”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世子、孟爷在此慢聊,小女子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孟廷飞忽然笑道:“不必了,严老板。在下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严老板看看。世子,有劳世子在此稍候,我想带严老板去取一样东西过来。”

严希林道:“好。无妨。你去吧。”

我怔了怔,却见孟廷飞已经径直往阁外走去,边走边道:“严老板,请。”

我只得跟了上去,出了晓风阁,终于忍不住问道:“孟爷,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非得现在给我吗?”

他忽然转身拉住我的手,笑道:“无垠,叫我廷飞。”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有事就说,别老动手动脚!”

他眼光一变,叹道:“你还真是生来伤我心的!好了,跟我来吧。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我只得跟着他七拐八弯的,最后进了一处宽敞的屋内。这屋子前有一个庭院,草木甚多,却没有种花。屋子里布置得­精­致大方,外屋好像是个书房,北面墙上摆了个书架,上面书

画不少,案几上也是文房四宝齐全,感觉像是进了一个鸿学之士的屋子。我四下观察,心中暗想,难道这里是孟廷飞的书房?

他拉着我笑道:“你在看什么?东西不在这儿,随我进来吧。”说着他遣了下人出去,径直往里走去。我愣了一愣,只得随他进了里屋,没想到里屋更为宽敞,衣榻衣柜齐全,竟

是一间寝房。我心中略略一惊,正想说话,却只听他道:“你先坐坐。”

我只得在一旁坐了,他打开一个衣柜,取出一个不大的木盒来,放到我跟前。我仔细一看,这木盒长宽都大约有三十来公分,呈正方形,表面没有什么纹饰,做工却十分­精­致。心

中有些疑惑,抬头去望他,只见他浅浅笑道:“打开来看看。”

我只得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件衣袍,天丝锦做的衣袍!我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惊道:“这……这不是……”

孟廷飞笑道:“怎么?不喜欢吗?这正是天丝锦做的。你穿上试试。”

我禁不住抬头去望他,他笑吟吟,专注地看着我,眼光中充满了期待。我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只听他叹息了一声,取出衣袍来打开,那天丝锦光泽无比柔和,清雅高

贵,令人眩目。我心中正在犹豫不决,却只听他道:“这件衣服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做出来的。天丝锦的织法特殊,不同的侧面看过去,便有不同的花纹。为了不破坏它原来浑然

天成的美,我还真是伤透了脑筋。好在总算是完成了,我一直想着,这件‘天衣’,也只有你才能穿。无垠,来,试试看。”

我低了头,心中忽然没了主意。天衣?他为何送这样一件衣服给我?如果这匹天丝锦是他们孟家的传家之宝,而且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为什么要把它做成衣服?还……送给

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这是另一匹天丝锦?想了想,问道:“这不是你们的传家之宝吗?”

孟廷飞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不错。它的确是孟家的家传之宝。不过,如今是我当家,我想把它送给你,就送给你。怎么?你不信?”

我心中一惊,果然是那匹天丝锦?既然是家传之宝,怎么可能随意送人?当下只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叹息一声,缓缓地将衣袍披在我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整理好,

然后站到一旁,看了半天,才笑道:“好美!无垠,这天衣,是你的了。你会好好保存吧?”

我低了头,看着这衣服,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为了这天丝锦,江湖上有两个门派被灭了门,我的锦斓庄也差点飞了。牵涉进来的,包括辽东王、赫连越,都是身份非凡的人物,孟

廷飞怎么会突然送给我?

孟廷飞见我只是发愣,慢慢地走到我面前,专注地看看我,轻轻笑道:“怎么了?感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孟家的传家之宝如今就穿在你的身上,你不敢相信?无垠,我说过,

只要我活着,你就只能是我的人。这传家之宝已经给了你,你注定要成为我孟家人。”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他,心中惊惶不定。他忽然伸出手来,抚上我的脸,轻声叹道:“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要定了你。普天之下,不管有多少女人,我,只想要你。”

我骤然被定住,他总是这样霸道,从来不管我会如何拒绝,认定了的人,便死认到底,当真是执著得令我有些招架不住。当下低了头,看着身上的天衣,心中忽然乱成一团。他对

我如此不肯死心,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轻轻地将我抱进怀里,忍不住低下头来,迟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心中发颤,我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一个男人深情若此?他缓缓地吻上我的­唇­,这一次他没有着急

,只是轻轻地浅吻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试探,又在享受。我连忙将头偏在一旁,轻声道:“你别这样。”

他轻叹一声,只是将我抱得更紧。忽然笑道:“无垠,真希望就这样抱你一辈子。”

我心中一惊,连忙挣开他的怀抱,正­色­道:“别闹了,这天衣……太珍贵了,我不能要。”边说边想将衣服脱下来。

他脸­色­一沉,慢慢地后退两步,在椅子上坐下,冷冷道:“我说送给你,就是你的。不会改变!你要好好保存,别弄丢了。”他眼光发冷,似乎别有深意,令我一愣。

我将天衣放回木盒里,叹气道:“这东西不是你们孟家的秘密吗?为何要给我?你不怕我把这秘密泄露出去?”

他笑道:“有什么秘密?”他忽然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若想知道这个秘密,就答应嫁给我,怎样?”

我皱了皱眉,叹道:“算了,我无意探听别人家的秘密。廷飞,你对我的心,我明白的。只是……你为何不问我的心呢?”

孟廷飞忽地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我,冷冷道:“无垠,别再挑战我的耐­性­!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子不同,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但不代表我真的就对你毫无办法!这些

日子以来,我什么也没做,你就当真以为我做不出什么事?”

我愣住,皱紧了眉头,心中生出不安。却不由得微微气道:“孟家财雄势广,当然不会把无垠这样的女子放在眼里!孟爷不高兴,恐怕这东藩之地也是要抖三抖的!只不过小女子

这个人贱得很,向来不喜欢被人强迫威胁,孟爷你若想用这种方法来让小女子屈服,只怕会适得其反!”

孟廷飞脸­色­一变,手已经握紧,他­阴­沉地看着我,仿佛在极力忍耐。我转过头轻声叹道:“感情之事,向来要讲求你情我愿,既然小女子无意于孟爷,为何孟爷还要如此执著?天

下女子多得是……”

他沉声喝道:“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那木盒,叹道:“孟爷对无垠如此抬爱,真是令无垠受宠若惊。那天衣……请恕无垠不能收。告辞了。”

说完,我抬脚往门外走去,却听见“砰”的一声,孟廷飞反手一挥,已经将桌子上的茶盘木盒之物统统扫到了地上。我心头一跳,望着他盛怒的脸,突然有了一丝不安,站在原地

没有说话。却听他冷冷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不收。无垠,我说过,天衣是你的,你就得拿走。”

说着,他突然将我扯进怀里,用力吻上­唇­来。我吃了一惊,急于想挣脱开来,他却坏笑道:“又想打我了?嗯?那­干­脆今天就让你成为我的人,免得你还要东想西想!”

说着,他已经将我一把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我吓了一大跳,连声叫道:“孟廷飞!你疯了吗?快放我下来!”

他理也不理,径直朝里走,我气急败坏,只得照准他的胸口,一掌拍去。他喘了一口气,顿时和我一起跌倒在床上。

二十三章 迷情

孟廷飞吃了我一掌,手上一松,我立刻站了起来。他脸­色­一白,只是坐在床上喘气,苦笑道:“天底下也只有你,敢一再地动手打我!”

我站在一旁,气道:“孟廷飞!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打这样的主意,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说完,我气呼呼地往外奔,刚出了门口,眼前突然撒出一片轻雾,我只顾生气

,哪里来得及反应,一时不查,吸进去几口,只觉得头脑发晕,身子一软,就往下倒去。孟廷飞急忙扑过来,接住我的身子,急声喝道:“孟超!你­干­什么?”

我定神望去,只见孟超站在门口,低声道:“孟爷别担心,她中的是软盘散,只是两个时辰内浑身乏力,并无大碍!属下刚才也是见孟爷着急,才会……”

孟廷飞一愣,骂道:“糊涂!滚!”

孟超连忙诺诺后退,躬身道:“是,属下该死!只是……她这会使不上力,可是天赐良机,孟爷……可别错过了机会……”一边说,一边拿眼神去瞟孟廷飞。孟廷飞喝道:“还不

快滚?”

孟超只得退了出去,孟廷飞将我抱回床榻之上,关了房门,慢慢地走到我身旁坐下。我果然浑身乏力,使不上一点劲,顿时惊慌不已,连声道:“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只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神­色­复杂难定。过了半晌,他好似下了决心,动手去解我的衣衫,我急得连声喝道:“孟廷飞!你住手!”

他根本不理,手上动作却更快,不一会儿外衣就被脱了下来,我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眼光一沉,俯下身子,低头朝我耳垂边吻来。我气得咬牙切齿,却连手都握不住,心中又急

又痛,难道我就这样跟他……不!不!当下急声喝道:“你!你快住手!否则你别怪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的身子立时顿住,却没有抬头。不一会儿双­唇­急切地覆上我的­唇­,轻声道:“无垠,我想要你……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所得声音都在发颤,喝道:“你快住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唔……放开!”

他却置若罔闻,我只觉得身上一凉,中衣也被他脱了下来,顿时气血上涌,厉声喝道:“快住手!孟廷飞!”他似乎已经控制不住,将我抱进怀中,我只觉得肚兜背后的带子“嗒

”的一声响,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眼睛,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口中已经说不出话。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脸,似乎感觉到我已经流泪,禁不住浑身一震,顿时僵住。抱着我喘了几口气,忽然将我缓缓地放倒在床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半晌方道:“你当真不愿

意?难道跟了我,就让你这么难受?”

我睁着双眼瞪着他,恨道:“我几时说过愿意?你们孟家的确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你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时管过我的感受?”

他敛了眼光,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却没说话,忽然笑道:“你说得没错,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却偏偏得不到你!”他猛地回头盯着我,冷声道:“如果我今天一定要

得到你呢?”

我冷笑道:“你得到我什么?我的身体?还是我的心?”

他愣住,皱紧眉头看着我,冷冷道:“你的心?你的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我,不是吗?那我做尽一切,又有什么用?我能打动你吗?你三番两次动手打我,你可知道,这要是换

了别人,会有什么下场?”

我喘了一口气,叹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光突然快要冒出火来,直声道:“该死的你!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失控?你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你就没对我上过心,是我自己犯贱!死皮赖脸地想要你!为了

你费尽心思,不惜将天丝锦送给你,可是你呢?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你还是不是人?”

他突然一把将我扯进怀中,抬起我的脸来与他对视,那肚兜忽地往下滑了一寸,我胸前一凉,急得忍不住向下瞧了一眼。他的眼光也落在我的胸前,眸光忽然变浓,喘息之声渐渐

急促。半晌方听他哑声道:”你胸口……怎么会有一块伤疤?”

我怔了一怔,轻声道:“没什么,是以前的旧伤。”

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我,眼光却是冰冷无比,令我心中一惊,正想说话,又被他倏地吻住。我不敢随意挣扎,唯恐身上的衣物再往下掉。他的一只手在我后背抚摸,不一会儿,

带子就被全部解开,我心头已经凉透,只得叹息道:“如今我可是你手中的玩偶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了?嗯?你靠这种手段得到我,有什么用?”

他顿了一顿,将我放倒在床上,突然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我愣住,心中忽然狂跳起来,看着他不敢轻易开口。他眼光­阴­冷,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的锁骨处轻柔地抚摸,冷笑一声,道:“很­精­巧的人皮面具,如果刚才不是看到你胸前的伤

疤,我还不会这样仔细地看!”他用力将我扯到面前,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戴人皮面具?”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念头百转,只得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沉着脸,看了我半晌,忽笑道:“不明白?那我把它揭下来,是不是就一切明了?”

说着,他的手在我的锁骨处不停地揉搓,我急得大叫:“你!你住手!这面具取不下来!”

他顿了一顿,问道:“为何?”

我喘息道:“这面具……需要用药才能取下来,你不用白费力气。除非你把我的脸毁了,否则……就没办法!”

他沉声道:“药呢?”

我苦笑一声,道:“那种药我怎么会随身带在身上?”

他在我身上摸索了一下,的确没有发现有药,这才放开我,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是刻意来接近我的?你有什么企图?”

我冷笑一声,道:“笑话!我若要刻意来接近你,又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有无数机会可以置你于死地!”

他低咒一声,站在床前,狠狠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他看了我半天,忽然坐了下来,竟然掀开锦被,直接将我抱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他却只是抱着我,两只手在我背后缓缓地系上带子,又将中衣、外衣一一替我穿妥当,这才放开

我,仍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心中不是滋味,惊疑不定道:“你……”

他缓缓地走到门口,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便又折返,掏出一颗药丸来塞进我的嘴里。他坐在床前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略略有些不安,慢慢地觉得手上有了些力气,便挣扎着

想坐起来。但手上却仍在发颤,力气明显不济。

他眼光仍然­阴­冷,沉声道:“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只不过……想要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我心一惊,连声道:“你想怎样?”

他别有深意地笑道:“我想怎样?我还没想好。这天衣,一定要好好保存,不能有任何闪失。记住,离那个方怀心远一点。你以后,别事事跟我作对,我保证这个秘密再没有人知

道。”

我惊也一身冷汗,仿佛打过一场大仗那般累,心中却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他这是在威胁我?他想要我,为何发现我易了容以后,却放过我?还是他别有打算?以后要完全不受他

的左右,怕是难了!

他站起身来,冷冷道:“走吧。无盐做好了菜,在晓风阁等着呢!”

我吸了一口气,只得站了起来,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晓风阁,果然见无盐已经在桌上摆了两盘菜,严希林坐在一旁,正满面笑容地查看。见我们走了进来,严希林笑道:“无

盐的厨艺果然­精­湛!连我辽东王府的厨子怕也是不及啊。”

无盐微微笑道:“世子谬赞了。无盐不敢当。”说着看了我一眼,有两分探究。

我走到桌前,轻声笑道:“难得世子喜欢,那可真是我风月楼有福了。”说完,我抬眼看了无盐一眼,继续道:“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做生意,就不打扰孟爷和世子

了。改日若还有什么事,孟爷大可以差人来传。”

孟廷飞也没再发话。我与无盐拜别世子,出了丽水园。刚上了小舟,就风孟超递过来一个木盒,道:“当家的交代,这个东西一定要严老板带回去。”

我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只得接了过来,叹道:“好吧。替我多谢孟爷。”

孟超应声去了,我们上了小舟,划进北湖,无盐才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这又是什么东西?”

我长叹一声,无奈笑道:“这是天衣。刚才就是去拿这件天衣,孟家的传家之宝!”

二十四章 奇毒合花

无盐闻言一惊,道:“天衣?可是那天丝锦做的?”

我沉思道:“正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将这件天衣送给我?如果这天丝锦上果真有个大秘密,他怎么会轻易送人?”

无盐看了我半天,没再说话。两个人划船回了风月楼,各自回房。晚饭后,我坐在床上看着天衣发呆,那衣袍做工极为­精­美,的确是世间罕有。可是……孟廷飞为何会将它送给我

?只是对我有情?还是……别有所图?他一再提醒我要好好保存,可是有什么隐情?如今他知道我易了容,不知会想什么法子去查我的身份?想了半天,更加心乱如麻。只得将天

衣收好,上床睡觉。

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在丽水园里发生的事。严希林来了云海,孟廷飞居然想在云海行结婚大礼,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一想起他对我所做之事,就忍

不住叹气。如果当时他强要了我,我会怎么样?所得杀了他?唉!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在胡思乱想,连忙用被子蒙住了头,闭了眼睡觉。

刚刚有了点睡意,忽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顿时警觉地坐了起来,屏气凝神,只看见窗口伸进来一个小小的竹管,一阵轻烟飘了进来,我心中冷笑,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用这种

不入流的手段来暗算我!

当下屏住呼吸,转眼望见桌上茶壶,正想抓过来扔出去,却听见门楣轻响,心中一动,连忙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门口似乎还站了一人,低

声道:“手脚快点!”

那黑影走到我床前,竟没有声音,我心中一惊,这人会武功。他也没有迟疑,将我扛在肩上,转身就往外走。我转了几个念头,不知他们意欲何为,终于还是忍了忍,想看个究竟

再说,任他们扛着我出了后院门,我才突觉不妙,如果远离了风月楼,恐怕凭我一己之力就难以对付。想到此,当下掌中暗暗运气,朝着扛我的人后脑就是一掌。

他万没料到我会打他,一击即中,痛呼一声,我随即摔在地上,飞快地爬起来站到一旁,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二人都以黑巾覆面,夜­色­里只觉得应该是两个男子,他们直愣愣地盯着我瞧。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人低声道:“怎么回事?不是下了迷香了吗?”

另一个惶然道:“我,不知道。”

高个子又道:“废物!别说了,赶紧抓住她!小心点儿,别伤到她!否则爷会揭了你的皮!”

那人立即应道:“是。”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女声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回头 一望,竟是纪晚晴。连忙跑到一旁,她立刻挡在我身前,戒备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到风月楼来捣乱?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

那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愣,突然不动了。我立刻道:“晚晴,你快去叫大哥来,别让他们跑了。”

纪晚晴看了看我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无垠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他们跑不掉。”说着,她揉身上前,直往那矮个的黑衣人攻去。纪晚晴的武功得自纪尊聿亲

传,又是自幼便习武,武功自然高出我许多,那矮个的黑衣人与她过招,也占不了便宜。越打越急,禁不住叫道:“老大!她……”

高个的黑衣人故意压低嗓音道:“闭嘴!你去办事,她我来应付!”说完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朵花来。那花呈鲜红­色­,艳丽无比,令人见之炫目。他将花塞进矮个子的手里,直往纪

晚晴攻去。矮个子再不迟疑,拿着花竟向我扑来!

我吓了一跳,隐约觉得那花有些古怪,不敢去碰,只是不住地闪避,哪知这个人的武功远高于我,不过躲了几下,还是一个不察,被他点倒在地,只得大声叫道:“晚晴快走!”

纪晚晴一惊,见那矮个子手持花朵,往我身上扎了过来,吓了一跳,居然连想都没想,直接扑到我身上,那矮个子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奋不顾身,一时不察,那花“扑”地一声,扎

进她的后背。大家都是一愣,高个子黑衣人大惊失­色­,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时呆住。此时后院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来,那矮个子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抓住他叫道:“老

大快走,有人来了!”

高个子顿时惊醒,眼中惊痛不已,二人再无迟疑,飞身而去。我焦急地抱住纪晚晴,大声叫道:“晚晴!你怎么样?没事吧?”

纪晚晴脸­色­发红,但神志还算清醒,只是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没事。”

我连忙扶着她站了起来,此时无盐已经跑了过来,失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了看那花,正想去拿,却被无盐抓住手,叫道:“别乱动!这东西恐怕有古怪!”

我心中一沉,只得扶着纪晚晴站了起来,急道:“怎么办?快叫文玑和大哥来!”

无盐道:“先回房吧。宫主去清波园了,我去唤文玑。”

我也没了主意,只得扶着纪晚晴回了房,她只是喘气,也没有说话。我见她神志还算清楚,略略放了些心。不一会儿就见文玑走了进来,一见那花,脸­色­大变,一脸不置信地望着

我,欲言又止。

我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话啊!”

文玑犹豫不定,半晌才支吾道:“这个……叫合花。是……一种奇毒。《百草经》中有记载,中此毒之人,不论男女,必须要……­阴­阳交合,才能得解。”

我大吃一惊,这……算什么?瑃药毒?我的天,怎么会有人想拿这种东西来对付我?大家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我急声问道:“这毒有解吗?”

文玑默然摇了摇头,叹道:“无解,只有……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没有……必死无疑!”

我气得急喘一声,捏紧了手,眼眶已经泛红。却听文现又道:“老板,好在回春公子就在清波园,不如请他来看看?”

我心中一亮,是啊,还有曲方舟!文玑立即道:“我马上去,你在这儿等着。”我点了点头,稳定心神,朝纪晴晴房中走去。进了房,见她趴在床上,似乎还算安静,无盐叹道:

“她这个样子,恐怕是麻烦。我点了她的|­茓­道,要不然,我怕一会儿她会受不了。”

我心中一阵绞痛,叹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聪明,想看那两个人到底要­干­吗,受何人指使来暗算我!想不到会害了她!”

无盐握着我的手,轻声道:“别这么说,你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那人用合花来对付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我气得在屋里来回地踱步,急道:“不知道,这等无耻下流的手段,谁会使得出来?”

无盐忧心道:“麻烦事越来越多,这云海恐怕会有一场风暴要来了。”

我心中一惊,沉默不语。不一会儿就见文玑急急地上了楼来,她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宫雪衣、东方汐与曲方舟。

曲方舟径直走到床前,仔细地察看。纪晚晴背上的花此时鲜艳无比,却令人怵目惊心。曲方舟把了半天的脉,沉声道:“先打盘水来。”

文玑应声去了,我紧张得不得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只见曲方舟掏出一把极小的刀来,慢慢地在花根处拨弄,他神情严肃,眉头越皱越紧,过了一会儿

,便将小刀扔在水中,那盆中的水立刻变得血红,我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曲方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宫雪衣道:“宫盟主,此花剧毒无比,已经见了血,不能用手接触。这里你的武功最高,只有请你来了。”

宫雪衣走上前去,叹道:“好。你说怎么做?”

曲方舟将纪晚晴扶起,将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沉声道:“你先助她将药力催动至全身,然后再以内力将花吸出,抛进水里,记住,千万不能让这花沾上任何一个人的身体。”

东方汐下意识地拉着我后退了一步,宫雪衣凝住神­色­,点了点头,慢慢替纪晚晴运功,一刻钟过去,他变掌为指,在纪晚晴的背后轻点了两下,轻轻一挥,那花随他掌风轻落,刚

好落进床前的水盆中。只听见纪晚晴轻呼一声,仿佛才喘过气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玑立刻将水分端了出去,我走到纪晚晴床前,扶着她轻声道:“晚晴,你感觉怎么样?”

她仍然满脸通红,似乎说不得话。我心中一紧,隐约觉得事情不妙,不由得往曲方舟望去。东方汐拉着我,轻声道:“你别着急,我们出去说。”我只得随他们出了门,进了院子

,宫雪衣忧心道:“曲公子,晴儿到底有没有救?”

曲方舟道:“合花是产自奇绝谷的一种情花,十分罕见。此花分雌雄两朵。雄花根茎粗大,雌花根茎细柔,若她中的是雄花,还有法可解,可是……刚才我仔细看过,她中的是雌

花,凡女子中了雌花,十二个时辰之内若不能­阴­阳交合,必死无疑。”

我如遭重击,顿时心痛如绞,只得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都怪我!都怪我!”

宫雪衣连忙捉住我的手,道:“无垠,你这是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颓然放下了手,泣道:“那些人……是想来对付我的……晚晴是为了救我,才……”

东方汐脸­色­一变,问道:“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

我苦笑道:“是。想不到我一个寡­妇­,居然会有人用这么罕见的东西来对付我!”

众人都凝住了神­色­,东方汐与宫雪衣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我闭了眼长叹一声,轻声道:“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晚晴去死吗?而且还是……这么个死法?”睁开眼看了

看曲方舟,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曲方舟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也沉重起来。我终于绝望,捏紧了手,不由自主地朝宫雪衣望去,他平静如常,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我喘了一口气,道:“两位公子,我想跟大哥说几句话,单独地。”东方汐微微一愣,只得与曲方舟慢慢地走出院子。我定了定神,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痛楚难忍,却开不了口。

宫雪衣轻叹一声,道:“无垠,你想说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道:“大哥,我这一生,真的欠你太多。”

宫雪衣转开眼光,轻声道:“你这是怎么了,何苦跟我说这些?我什么时候找你讨过人情?”

我叹道:“是。你总是无怨无悔,一心一意为我着想。从我三岁认识你开始,你就……当我是亲人一般。我真的感激你,喜欢你,信任你,依赖你。这些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

的生活里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可是……”

宫雪衣叹息一声,走上前来专心地看着我,轻声道:“可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璃儿?”

我轻喘一声,抬眼朝他看去,心中痛楚难当,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残忍,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眼光温柔,只是轻轻地将我揽进怀中,柔声道:“那你怎么从来不问我,我心里是怎

么想的?”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轻声叹道:“我爱你,璃儿。从你三岁开始进入我的生命,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了。可是我的爱,和别人不同。我愿意做你的父兄,做你的依靠,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

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想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

我怔住,忽然止不住流下泪来。

他抬起我的脸,轻柔地拭去我的眼泪,轻声道:“别哭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你觉得我做了太多,觉得这一生没有办法来回报我,反而让你背负起沉重的负担。可是,

我需要你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定要拥有你。”

我心中一酸,眼泪反而掉得更快了。他无法,叹了一口气,忽然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个吻如此温情纯粹,没有任何的杂质,我蓦地一呆,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哭道:“

宫主哥哥!”

他叹息道:“别哭了,璃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止住了哭声,咬住嘴­唇­呆呆地看着他。他如此温柔,如此无私,我还能说什么?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我真的是太自私太无情了!

他慢慢地放开了我,一只手在我的头发上轻柔地抚摸,淡淡笑道:“璃儿,我什么都明白。你的心意如何,从我在宝光寺再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只要有他在,你的心,

就不会属于我。你是那样一个执著的人,尽管为了能获得新生,放弃了一切,可你的心,却从来不曾背叛过自己。”

我握着发抖的手,颤声道:“宫主哥哥……对不起。”

他微微一震,叹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忠于自己的心,并没有错。我说过,这一生,只要你能快乐地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你做任何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分毫。”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地叹息,一想到纪晚晴,心中又打出千百个结。犹豫半晌,终还是无法开口。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去,淡淡道:“晴儿是个好姑娘,她经历了太多的打击

,如果老天就这样夺去了她的生命,那也太残忍了。”

我发着抖,只说出一个字:“你……”

宫雪衣转过身来,无声地叹息,望着我的眼睛,竟然有了深深的痛苦,语气却是平淡如常:“刚才下楼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救她的。”

我心中一阵痉挛,只得努力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相信你还是喜欢她的。她那样善良可爱,你怎么忍心看着 她死?她待你,是一片真情,我相信她定会是个好妻子。”

宫雪衣没有说话,我定下心神,走到他跟前,抬头望着楼上纪晚晴的房门,叹道:“晚晴对你一片痴心,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相信,普天之下,无论是哪个男人进了那扇门,她都

宁愿死。只除了……你……”

宫雪衣也抬头望着那扇门,眼光中终于有了一分柔情。

我收回眼光,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宫主哥哥,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你待我的心,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无人能替。”

说完,我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清晨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出第一缕的时候,风月楼的影子突然生出几许温暖的光芒,我一夜不成眠,坐在后院外的小阁中,只是看着面前 的湖水,在晨光里慢慢在发亮,一点点地

在微风中闪动,等待所有的感觉渐渐地苏醒。

我只是坐着,没有动。心里的冷意在一点点地融化,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它却依然僵硬。

忽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看起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慢慢地走到我身旁坐下,叹道:“你一夜没睡?”我正想站起身来往回走,忽见院门开了,宫雪衣拉着纪晚晴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见我们,纪晚晴顿

时脸红了,低下头去。宫雪衣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们好早。”

我满面笑容地走到他二人跟前,轻笑道:“大哥早!嫂子早!”

纪晚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叫道:“无垠姐姐你说什么呀!”

我笑嘻嘻道:“怎么?想不认账啊?好嫂子,从今往后,我大哥可就归你管了,你可不要欺负他哦!他要是敢欺负你啊,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轻快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怎么样?我可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哦!”

纪晚晴的脸几乎快成了熟透的番茄,又急又羞,却说不出话来。宫雪衣笑道:“无垠,你别闹她了。”

我乐道:“这么快就护着她啦?大哥,看来这个嫂子还是很中你意的嘛。”

东方汐走上前来,浅笑道:“恭喜了。两位准备何时行礼?”

宫雪衣道:“等晴儿身体好些,我们可能会先回纪家堡一趟,然后再回凌霄宫行礼。”

我拉着纪晚晴道:“呵呵,那些事当然是大哥去­操­心了,晚晴……”

纪晚晴轻声道:“无垠姐姐,你叫我晴儿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微微一愣,她这是把我当亲人哪!当下叹道:“好,晴儿。对了,大哥,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晴儿去玩玩吧。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天气又好,龙湖肯定漂亮得紧。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行了。不回来吃也没关系。反正今天天黑之前,我可不想看到你们。就这样了。”

二十五章 清波园

吃过早饭后,宫雪衣陪纪晚晴去游湖,我在小阁里坐下,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养神。从昨晚到今早,变故太多,一直没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事情。如今总算得了空,才把前前后后

的事在脑子里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忽然觉得脸上­阴­凉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挡住了阳光,连忙睁开眼来,东方汐的手瞬间抚上脸来,他眼光专注,柔情已生,轻轻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你可是

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种下流的法子来暗算你?”

我望着眼前的湖水,没有答话。东方汐看了我半晌,淡淡道:“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是谁。”

我苦笑道:“方公子太高估小女子了,我的确还没想到。”

东方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沉了眼光,说道:“不会是他。”

东方汐沉声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我突然心浮气躁,不耐烦道:“总之不会是他。”

东方汐冷声道:“你倒是很相信他!不过……就算他没有直接起这个心,也不代表他手的人,不会起这个心!”

我猛地一惊,难道是孟超!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难怪当时觉得那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如今细想起来,应该是他无疑!好大的胆子啊!居然用这种手段来暗算我!一时之间又惊又

怒,咬紧了牙。

东方汐忽然笑道:“看来打你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俯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蓦地有了些不安,他忽然握住

了我的手,说道:“反正今天也没事,随我去清波园坐坐,如何?”说完也不容我多话,牵着我往岸边的小舟走去。我一时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觉得他手掌温和柔软,竟然

有些眷恋这样的感觉,闭了嘴没说话。上了小舟,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对岸,进了清波园。

第二次进清波园,和第一次的感觉有些不同。上次来的时候,这园子里虽然静美,但是空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次进来,园子里已经多了不少人,见了东方汐,都低头

问安。主楼前的院子里摆了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子,正对着龙湖,东方汐一直牵着我的手,直至桌前坐下,我略有些不安,却见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眼­色­有异,心

中暗暗纳罕。很快就有人上来奉茶,却听东方汐道:“这个撤了,让昭然拿上品青芽来。”

我心中微跳,忽生不安。那人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女子,虽是已婚­妇­人打扮,却身段轻盈,落落大方。她端着茶盘缓缓地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才听她清脆道:“爷,茶

来了。”

我不由得朝她看上去,果然是昭然。四年没见,她从容依旧,看打扮,可能已经嫁了人了。她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低头福了福身,站到一旁,方才说道:“爷可要珏儿做些茶

点来?”

东方汐“嗯”了一声,道:“这位是风月楼的严老板,你让珏儿多做些茶点,好让严老板也尝尝我们南藩不一样的口味。”

昭然应声道:“是,请严老板稍候,奴婢即刻就去。”

见她的身影去得远了,东方汐才道:“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也识大体,以前……我曾经让她去跟了心璃一段日子。心璃死了,本来想让她嫁了人,也安了心,谁知一年前 她丈

夫意外身亡,我见她无依无靠,就让她回来了。”

我低了头,淡淡道:“方公子如此厚待身边之人,倒让我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微怔道:“哦?怎么严老板认为在下是个无情之人吗?”

我正要说话,忽然见到一个男子急步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让他来。”

那男子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带着另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青衣男子躬身行礼,恭敬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东方汐道:“这儿是东藩,不用多礼,有什么事就说。”

青衣男子道:“是。奴才奉太王妃之命来请王爷示下。蓝族族长之女蓝灵公主已于一日前启程前往明都,二日后便会到过王府。太王妃问王爷何时能回去。”

东方汐淡淡道:“我事情还没办完,暂时回不了。你去回太王妃,就说公主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不可怠慢。我这边事了了,自然会回去。”

那青衣男子神­色­微顿,犹豫半晌,又道:“王爷,太王妃说,此次蓝族与明南王府联姻,事关重大,不可多生枝节,希望王爷……”

联姻?我心一沉,只听东方汐皱眉低声喝道:“够了!我让你怎么回你就怎么回,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下去!”

那青衣男子面­色­一凌,连忙躬身退下了。我禁不住问道:“王爷是好事要近了么?”

东方汐转眼看向我,低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心头一跳,连忙避开他的眼光,道:“真是人老多忘事,方公子请别介意。小女子一时口误,忘了这里是东藩了。如果方公子家里有事,不如早日归藩,以免家人挂念……”

他沉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一怔,心头忽然一酸,不由得自嘲道:“的确不关我的事,我真是……唉!既然方公子有事,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一把拉住我,笑道:“严老板急什么?点心还没吃呢!就算我家里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急于一时。你坐啊。”

我突然有些气闷,正欲甩开他,却见珏儿端了个盘子走过来,福身道:“爷,点心来了。”

东方汐这才放开我,我只得坐下,珏儿将三碟茶点放在桌上,轻声道:“这是我们南藩的特产,请严老板尝尝。”

我只得拿起一块来,放进嘴巴里,那东西不知是什么做的,咸甜酥脆,开始吃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谁知越嚼越香,到后面只觉得滋味复杂,却令人回味无穷。东方汐道:“如何

?这个叫做五味酥,里面有‘酸甜苦辣麻’五种滋味,刚开始吃的时候,难以入口,吃过之后,却是回味无穷。”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道:“还当真是五味齐全。多谢方公子招待。时候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去了。下次有空方公子来我风月楼,小女子也一定好好招待。”

东方汐道:“严老板还当真是着急,珏儿,看来是你的点心做得不好,严老板不肯赏脸。”

珏儿连声道:“奴婢真是该死,这就去给严老板换新的来。”

我愣了一愣,连忙道:“不必,挺好的。嗯,真的挺好的。这个也不错啊,”说着我拿起另一块红­色­的糕点塞进嘴巴里,笑道:“这个也好吃。”

我只顾着吃,没料到这个居然是辣的,顿时呛住,咳出声来。珏儿吓了一跳,赶紧拿起茶盏来递给我,急道:“严老板快喝口茶,这个是辣粉肠,呛着就难受了。”

我连忙伸手去接茶杯,谁知一急之下没接稳,那茶水一股脑地倒在了我的衣服上,染了一大片,东方汐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喝道:“没有的东西!看看你­干­了什么?”

珏儿急得都快哭了,赶紧跪在地上,掏出手巾来替我擦衣服上的茶渍。我连忙将她扶起来,笑道:“没事,没事,不过是打湿了,一会儿回去换了就成了。你起来吧。”

东方汐叹道:“你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一会湖上风凉,小心着凉。珏儿,带严老板去把衣服换了。”

我连忙想拒绝,却见珏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道:“是,严老板,请跟奴婢来吧。把您的湿衣裳换下来,奴婢替您洗­干­净,不然奴婢可是不安心了。”

我最吃不消这一套,一见她委屈害怕的模样,心就软了,只得叹道:“好吧。”珏儿这才收了泪眼,领着我进了一处内室,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套浅紫­色­的衣裙走了进

来,福身道:“珏姐姐,衣裳拿来了。”珏儿道:“知道了,你放下吧。”

那小丫头退了出去,她才笑道:“让奴婢为严老板宽衣吧。”我连忙道:“不必了,你出去等吧,我自己来。我还真不习惯有人伺候。”她怔了怔,只得福身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我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将外衣脱了,转眼瞥见那新衣,拿过来翻看了一下,居然中衣内衣都十分齐全,暗叹丫头倒是越来越细心了。低头见身上的中衣胸腹处也湿了一大片,只

得也脱了下来,肚兜也湿了一片,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下来,正想去取那­干­净的衣衫,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惊叫:“不好了,着火了!”

我心中一惊,刚刚将衣服抓在手中,就听见“砰”的一声,门打开了,我惊叫一声,赶紧将衣衫裹在身上,还没来得及穿整齐,就见东方汐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叫道:

“严老板!你没事吧?”

我皱紧眉头,怒道:“方公子这样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东方汐一脸笑意,眼光在我身上打转,低声道:“没什么,我听他们叫着火了,怕你会有事,所以一时情急,才会冲进来,希望严老板不要见怪。”

我用力甩开他,冷冷道:“请你出去,我衣服还没穿好。”

他看了我两眼,轻笑道:“请恕在下失礼了。我就在门外,严老板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慢慢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我越想越气,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告辞回风月楼。东方汐也没再挽留,只吩咐昭然送我出了园门。

一路上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珏儿端茶,就算是惊慌,也不至于失手到把整杯茶都倒到我身上。清波园里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失火?这东方汐,偏又那样巧,有人一叫失火他

就冲了进来,分明是……等等,他到底想­干­什么?

越想越觉得心惊,一路回了风月楼,坐在屋里发呆,不一会儿竟见无盐走进门来,随手关上房门,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吗?”

我愣了愣,问道:“什么消息?”

无盐坐下叹道:“武玄回来了。他到天京,果然是冲着王妃墓去的。东方汐请皇帝恩准,说是要进墓为王妃祈福,打开了墓室。武玄请了天京最有名的验尸官化装成祈福之人进了

墓室,据说,开了棺的。”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开棺?他……真是疯了。”

无盐道:“我也觉得他疯了,到现在还没死心。不过,还有一个消息。”

我失声道:“什么?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无盐道:“不是。我说过了,棺中尸体已成白骨,他不可能发现什么。文昕也是中符魂散毙命,根本没有任何破绽。我说的那另一个消息,是来自南藩。”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清波园所闻,心中气闷,没有说话。无盐继续道:“南藩传来消息,蓝族欲再与明南王府联姻。其族长之女蓝灵公主已经启程前往明南王府。太王妃原就是蓝族

人,南藩边境的蓝族在当地势力极广,向来是南藩的心腹之患。但多年来,双方都是以姻亲关系来维持平衡,如今的明南王也有一半的蓝族血统,此番联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

一件大大的好事。”

我冷冷道:“的确是好事啊。反正东方汐身边如今也没什么女人,那公主嫁了过去,不正好做个正妃?”

无盐道:“这个倒是极有可能。那蓝灵公主据说自幼便生得聪慧美丽,还曾经进京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是先帝钦封的公主,身份非同寻常。八年前蓝族长就有意将其许配给东方

汐,只是当时公主年纪尚幼,所以并未说定。此番公主竟然亲往明南王府,恐怕好事已成定局。”

我呆了一呆,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盐看了我一眼,叹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别的意思。最近你与他来往甚密,心中要早做打算才是。”

我冷笑道:“来往甚密?无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他要娶什么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如今只有一个目标……”

无盐道:“还是那块牌子?”

我果断道:“不错。那块牌子,能够改变我毕生的命运。无盐,你若是有机会,也要帮我留意。这几次与他接触,感觉那牌子好像不在他身上,我也有些奇怪。”

她站起身来,静静地打开门,叹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考虑吧。”说完慢慢地走了。我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东方汐到底想­干­什么?蓝灵公主都快进王府了,想必他在云海也呆不了多久了吧。刚才他是在试探我吗?想到此,我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五年前火灾中留下的伤疤似乎有些隐隐

伤痛,我闭了眼睛,脑子里一团乱,只觉得心中疲累不堪,竟不知不觉地睡去。

醒来时,天­色­已晚。文玑来唤我吃饭,说宫雪衣与纪晚晴已经回来了,正在二楼雅间里等我。我连忙梳洗了一下,刚走上楼,就听纪晚晴轻快道:“宫大哥,今天玩得好开心,晴

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北湖的风光比南湖的还美呢!”

宫雪衣道:“嗯,你开心就成了。玩了一天你也累了,吃过饭早些歇着。”

子恒端了饭菜上来,我张罗道:“好了,先吃饭吧。”纪晚晴似乎兴致颇高,自她见兄长去世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开怀,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爱情的力量,足以令任何伤口

止痛啊!用过饭,纪晚晴回房去休息了,我才得以有空找到宫雪衣,问道:“你去北湖做什么?”

他沉思道:“来暗算你的人,分明是武林中人,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风月楼捣乱?他们背后,定有人撑腰。”

我沉默不语,心中已经隐约有数。只听他道:“在云海,有势力与凌霄宫抗衡的,除了孟廷飞,再无他人。莫轻闲与纪乘风的死,与他绝脱不了­干­系。连从人宗和他夫人都已经住

进丽水园中,这件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我心一沉,问道:“易佩也进了丽水园?前些日子铁忻离还来说要送她回辽都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雪衣道:“现在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彻底调查孟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无垠,那孟廷飞,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我迟疑道:“他……的确对我有意,但我总觉得,他还不至于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如果他当真要这样,那天就不会……”

宫雪衣眼光一沉,问道:“那天?”

我叹气道:“是,那天他差点得手,只不过,最后关头,他还是……没动我。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是他。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他将那天丝锦做成一件衣裙,送给了我。”

宫雪衣失声道:“他把天丝锦给了你?”

我见宫雪衣已然失­色­,不免一愣,说道:“是。他说那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天衣,虽然是他孟家的宝贝,但现在是他当家,他要送给我,就是我的。”

宫雪衣神­色­不定,只是盯着我瞧,半晌方道:“无垠,你可知道天丝锦的来历?”

我摇头道:“不知道。不是说是孟家的传家之宝吗?难不成有什么其他秘密?”

宫雪衣道:“那天丝锦,乃是太祖皇帝所赐!”

我吃了一惊,天丝锦是皇帝所赐?怎么回事?皇帝为何要赐一匹锦给东藩之地的官员?就算要赏也该给辽东王才是,孟家又不曾进京,如何得赏?

宫雪衣道:“天丝锦究竟有什么秘密,世上除了孟家人和辽东王,恐怕没人知道。自打你因为孟廷飞出了事,我就叫人去调查这锦的来历,才知道它竟然是太祖皇帝所赐。多方打

探来的消息显示,孟家必然与皇家有什么纠葛,而那天丝锦,便是证据。如此一来,天丝锦上,定然有个惊天秘密,否则孟家绝不会如此紧张。”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仔细地回想认识孟廷飞之后的种种迹象,他对那天丝锦,的确是非常紧张的,可为何会突然送了我?

宫雪衣又道:“你可知道先前曾来锦谰庄想买锦的那个人,是谁?”

我疑道:“是谁?”

宫雪衣道:“他是辽都府尹姚圣言!东藩的一品官员,辽东王跟前的红人!先前我不想你Сhā手这件事,是怕你会受到牵连,可如今,你想置身事外,好像已经不太可能。”

我们互相对望,隐约觉得事态严重,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听他道:“天衣呢?给我看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进了房内,将天衣取出给他。宫雪衣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疑道:“这天衣果然­精­美,可是,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

我沉思道:“也许这天丝锦上的秘密已经被孟廷飞取走,所以他才会将它放心地送给我。”

宫雪衣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无垠,他送你天衣,还说过什么?”

我想了想道:“他只让我好好保存,说不能有闪失。”

宫雪衣皱了皱眉,道:“如此,就不好说了。他将天衣给你,是否是想转移某些人的视线?还是……已经不怕这个秘密被人发现?”

忽听一人道:“也许,他还留了一手,只有这天丝锦,天下谁也发现不了这秘密。”

我猛一抬头,竟见东方汐站在门外,负着双手,淡淡微笑。宫雪衣连忙上前道:“方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东方汐道:“哦,我来找严老板。”

宫雪衣转眼朝我望来,我想了想,径直将天衣递到东方汐手中,说道:“依方公子刚才所言,你倒是看看这天衣有何不妥?”

东方汐缓缓地接过天衣,看了看,笑道:“没什么不妥,这天衣美不胜收,你要是穿上,定然……美若天仙。”

我脸­色­一沉,将天衣夺回,转身回房,说道:“既如此,方公子请吧。天不早了,我想歇着了。”

他忽然笑道:“翻脸还翻得真快。如果我不跟你说这天衣,你今晚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宫雪衣叹道:“无垠脾气直,方公子别见怪。”

东方汐道:“怎么会?对了,怎么不见未来的嫂夫人?”

宫雪衣道:“她累了,先去歇着了。我也正想去看看他,恕不奉陪了,方公子请便。”

东方汐点了点头,目送宫雪衣上了楼。我正要关门,他却笑道:“怎么,你不想知道那天衣有什么问题吗?”

我气道:“又不关你的事,爱说不说。”

他走上前来,忽然拉住我,轻笑道:“不关我的事,却关你的事。如果你愿意陪我去湖边坐坐,我倒是愿意跟你研究研究,如何?”

我看他半晌,心里犹豫不决。他却拉着我直往院外走去,边走边道:“走吧,你要是不想清楚,我怕你今晚会睡不着觉。”

我气得咬了咬牙,却是无法,只得随他进小阁中坐了,说道:“你快说啊,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笑了笑,懒懒地倒在椅子上,自顾道:“嗯,现在要是有一壶茶,那可就太舒服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急声道:“东方汐,你卖什么关子?”

他忽然直直地朝我看来,眼光复杂,沉声道:“你叫我什么?”我愣住,心中不禁懊恼,今天是怎么了,一见他就失控?只听他幽幽道:“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叫

我的名字?”

我心头微微一沉,只得转开眼光,低声道:“对不住。小女子一时情急,方公子勿怪。”

他却叹道:“你不想知道,谁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我硬声道:“这个……跟小女子无关吧。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那天丝锦有什么秘密。”

他转开眼光,轻声道:“嗯,今晚月­色­挺好,要是有壶茶……”

我腾地一声站起来,快步朝厨房走去,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我暗暗低咒了两声,泡了茶重重地放在桌上,坐下道:“现在能说了吧?”

他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悠悠道:“严老板,上午你还说,若我来了风月楼,你定然会好好款待,今天就这样招待我这客人哪?连个茶点也没有。”

我气得咬牙切齿,站起来就往外走,叫道:“懒得理你!你爱­干­吗­干­吗去!”

他突然一把扯我入怀,落在我发间的手轻柔无比,淡淡道:“那天丝锦,是皇家之物。”

我不耐烦地道:“这个大家都知道。”

他抚弄着我的长发,似不在意道:“嗯,可是没有人知道,太祖皇帝为何单单将一匹天丝锦赐给名不见经传的孟家。”

我心一紧,问道:“为何?”

他忽然敛了神­色­,望着湖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丝锦与银箔,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银箔?那裹布的银箔吗?当初念珠觉得银箔上没有沙源居的标记,就有些奇怪,难道那银箔有什么古怪?对了,当初来买锦的人,也是说“天丝珍贵,银箔无价”,大家都只顾盯

着那锦,竟然没有想到银箔还另有玄机!

我只顾沉思,却不知东方汐已经凝神看了我许久,说道:“孟廷飞将天衣送给你,看来对你……是志在必得。本来我还想,最多再过几日,就回明都去了,如今,他动作这么大,

我想不理他,也不行了。”

我心中一沉,他这话中分明有话,什么叫他动作这么大?孟廷飞跟他非亲非故,毫无牵扯,就算是搞得东藩天下大乱,也与他明南王无一点相­干­!再过几日就回明都?难道是事情

已经全部办妥了?还是……因为那蓝灵公主?

我当即站起身来,走到湖边望着湖水发愣,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过了半晌才听他轻声道:“怎么了?你不想我Сhā手?你放心,我对孟廷飞,没有什么兴趣。我有兴趣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道:“方公子对什么有兴趣,没必要跟小女子说。”

他轻微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走到我跟前来,叹道:“你呀,­性­子总是这样急。有时候挺­精­明的,什么都想得到,有时候却连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唉,如何让人放心得下?”

我忍不住冷冷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就算是有心事,像方公子这样的大忙人,哪有时间来听我这一个小女子的小心事?方公子不是很快就要回明都去了吗?想必是怕蓝灵公主

等急了吧?”

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气,说道:“如今整个南藩都知道蓝灵公主已经启程前往明南王府,云海临南藩这么近,我知道了又有什么奇怪?小女子还没有恭喜方公

子呢,好事将近了。”

他沉了脸,没有说话。我不由得笑道:“听说那蓝灵公主还是先帝钦封的公主呢!身份可不一般。蓝族族长早欲与明南王府结亲,这件婚事,想必是所有人都乐见的吧。真是恭喜

明南王了!”

他冷冷道:“你当真这么想?”

我笑道:“难道方公子不这么想?能得如此如花美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无论身份地位,在情在理,于公于私,她都足以匹配。娶了她,你明南王的王位只会更加稳如泰山!反

正你的妻子已经死了四年了,你如今也没有正妃,她进了门,正好堂堂正正……”

他用力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堵住了我的嘴。我睁大了眼瞪着他,直想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他却忽然放开了我,冷冷地笑道:“我明南王的王妃,这辈子,只有一人能做。除了她

,任何人想都别想!”

他的眼光锐利无比,看得我心里直冷得发颤,不明白又是哪里触怒了他。难道是因为我提到了阮心璃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娶尽美妾,享尽齐人之福!

他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湖水,我却从头冷到了脚,心中忽然没有半分温度。

站了许久,才听他轻叹一声,道:“我想问你一句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忽地愣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只是低了头,心却如一团乱麻。他算什么?前夫?爱人?新欢?挚爱?还是一个伤了我的心,让我永远无法彻底释怀的男人?

我开不了口,我从来没有想清楚过这个问题,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发呆。他忽然笑道:“怎么了?这个问题当真如此难以回答?还是你……从来就没

把我放在心上?”

我身子微震,忽然哀伤起来。他是在意我的,如果一点都不在意,何必苦苦纠缠?可是,他到底当我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心中刺痛,却只道:“那你呢?在你心里,我又算什

么?你到底爱的是死去的阮心璃?还是站在你眼前的严无垠?”

他眼光一动,道:“在我心里,你是无人能替代的女人。不管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我都爱。”

我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道:“是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居然能得到方公子如此厚爱。好一个不管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你都爱!你还当真是博爱!只要能让你动心的女人,你

都是这样对待的吗?不管她的感觉,只顾自己?”

他微微一怔,沉思半晌,叹道:“是吗?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吗?你让我怎么办?放开你,任你去,然后只能在一旁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我不是宫雪衣

,我做不到。我东方汐这辈子,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的,就一定要用尽全力去得到,难道这样也不对吗?也许我的做法,你并不赞同,可是我对你的心,却没有半分虚假。”

我心中忽然疼痛起来,转眼朝他望去,他眸光明亮,神­色­坚定,认真得由不得人不相信,他没有说一句假话。我转开眼光,道:“我明白了。可是我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有些事

,不是你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你是天之骄子,过的是翻云覆雨,高高在上的贵族生活。而我,只是平凡女子,只想清静了此残生。我们之间,无缘。”

他脸­色­已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不是明南王,否则你就永远不可能接受我?难道我的身份,是你接受我的障碍?”

我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王,当然不能体会平淡的可贵。可是,你是不是王,却不能左右你对感情的观点。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这一辈子,想过的日子,不是你所想

的,我想要的感情,不是你能给的,我想要的人,自然就不是你。”

他脸­色­凝重,只是直直地看着我,胸膛开始起伏不定,仿佛犹豫难决。月光渐渐清亮,照在湖水上,有一分冷淡,一分暧昧。他就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只得叹道:“天晚了

,方公子请回吧。小女子也要歇着了。”转身朝院门内走去。

二十六章 龙湖秋宴

我回房休息,一夜难成眠。东方汐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翻腾,几次搅得我头痛。我也在和自己过不去,偏偏要纠缠在这个死胡同里,去向他索要什么真心。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

可能明白,感情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梳洗后照例到前院去查看。宫雪衣与纪晚晴也已经在二楼坐了,见了我连忙叫道:“无垠,过来一起吃饭。”

我上前坐了,纪晚晴递过碗筷来,笑道:“无垠姐姐看样子挺疲倦的,昨天夜里可是没睡好?”

我怔了怔,笑道:“哪有啊!晴儿就会瞎说!”宫雪衣的眼光不经意地瞥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我不自在地讪笑两声,连声道:“哎,今天早上吃包子啊!”忽然见到桌上放

了一个­精­致的木盒,脸­色­一沉,放下筷子,没有说话。

宫雪衣道:“孟爷说,天下只有你能吃这东西,你若是不肯收,就亲自去跟他说。”

我叹了一口气,拿着那木盒放到一旁,道:“他爱送多少送多少!”

宫雪衣道:“无垠,他对你的心,倒是十分执著。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只不过,这个人……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要小心应付。”

我笑了笑道:“行了。我知道的。大哥就安心陪我的好嫂子,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纪晚晴道:“无垠姐姐!你又来了!”

我笑道:“难不成你不想做我嫂子?不过你要是真不肯,我怕大哥会伤心呢!”说着拿眼瞟了宫雪衣一眼,他淡淡地笑了,又道:“好了,别闹了。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我连忙敛了神­色­,宫雪衣道:“他今天可是要回南藩了?”我一愣,低了头没说话。宫雪衣轻叹一声道:“他这次回去,多半是为了蓝灵公主之事。不过走了也好,云海恐怕会有

一场风暴来临,若他也在,我们的顾虑倒又多一层。我已经吩咐华祁深过来,晴儿与我,要先回凡中纪家堡一趟,纪家堡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礼数却不可废。然后还要去一趟凌

霄宫,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大半个月,无垠……”

我叹道:“好了,我明白。你去办你的事,我这里你不用­操­心。孟廷飞……我自然有办法应付。”

宫雪衣沉思道:“事事都要小心。尤其是那天衣,千万轻忽不得。我刚刚得到消息,孟廷飞打算在龙湖大宴宾客,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这其间,定然有什么计划。无垠

,到时候我会尽快赶回来,你千万不可以鲁莽行事,免得生出事端。明白吗?”

我怔了怔,孟廷飞要宴客?我怎么没听说?只得想了想道:“好。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没事去惹他的。”

宫雪衣想了一想,又道:“孟廷飞所请之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最关键的人物,却是辽东王世子,以及东藩的八位一品官员。他与各种人结交,野心定然不小。孟家在东

藩之地,是人都会给几分面子,此次突然请了这么多人,我怕他,是别有居心。”

我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好像有风雨欲来。宫雪衣又道:“本来他要做什么,与我们并无多大­干­系。只不过……他倾心于你,如今更将天衣送给你,我怕到时候,你会受到牵连。”

宫雪衣的一又眼睛,专注地看着我,我连忙笑道:“大哥放心,我会小心。你要好好照顾晴儿,早点回来看我。”

他这才执起筷子,说道:“快点吃吧,菜都凉了。”

三个人吃过饭,纪晚晴回屋收拾了东西,我送他们出门。宫雪衣又是仔细地叮嘱我要小心,我做了一百个保证,才让他们放心上了车,纪晚晴忧心道:“宫大哥要是实在不放心,

不如我们暂时先别走了。”

我一愣,连忙道:“这是什么话!我这儿又不是缺人,又没什么大事,你们留下来­干­吗?哎呀,有什么事办什么事去!别在这儿烦我!赶紧走!”

纪晚晴扑哧笑出声来,叫道:“唉!无垠姐姐居然赶我们走!”

宫雪衣无奈道:“好,好,好,我们走了。”我这才笑嘻嘻地站到一旁,见他们的车走得远了,才慢慢地回了后院小阁里去泡茶。

宫雪衣刚才那一番话,把我的思路打乱了。看来孟廷飞的确是有什么动作,只不过我们都不得而知。不知道这些事跟那天丝锦又有什么关联?仔细地回想从认识他到现在,仿佛事

事都离不开天丝锦,还有那夜在龙湖上刺杀他的人,又会是谁?

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头绪,忽然见湖面上驶来一叶小舟,船头上站了一人,竟是昭然。她见了我便恭敬行礼道:“严老板,我家主子想见严老板一面,请严老板移驾清波园。”

我愣了愣,昨天不是才见过?怎么又要见我?想了想,起身上了小舟,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有什么事?”

昭然笑了笑,道:“严老板去了就知道了。您坐好。”一会儿功夫便上了岸,只见东方汐、武吉武玄都站在清波园门口,静静地站着。我隐约有些不安,只得上前问道:“方公子

有什么事吗?”

他忽然执起我的手,慢慢往湖边走去,边走边轻声道:“十天后孟廷飞要在龙湖大宴宾客,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我怔然,怎么又是这件事?轻声道:“这……我怎么会知道?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他停了下来,温柔地看着我,说道:“他对你居心叵测,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有什么­阴­谋算计我不管,但如果他敢动你……”

我心头一跳,连忙转开眼,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沉声道:“哦?我也希望是如此,否则……就算孟廷飞有天大的背景,我也不会放过他。无垠,母亲病了,我必须回南藩一趟。家里的事,我会解决好。你不可以鲁莽,我会尽

快回来。”

我忽然怔住,他这般温和关怀,算是真情流露吗?只是,为何现在要跟我说这个话?他想如何处置那蓝灵公主?只怕,太王妃生病是假,逼他回去成亲是真吧。

他在背后轻轻地抱住我,低下头来,在我的­唇­边轻吻了一下,叹道:“此去明都我会安排好一切,尽快回来。孟廷飞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清波园里的人,你随时可以支配,我已经吩咐他们,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武吉武玄都会留下来,以防生事。”

我愣了愣,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他。他在担心什么?怎么和宫雪衣一样?难道孟廷飞果真有什么不对?听他说要走,突然想到一件事,转了转心思,轻轻地靠着他,犹豫着在他身上

缓缓地摸索。我的心突然跳得飞快,动作却不敢太快,慢慢地从他的肩头移到腰间,他身子一震,猛地将我紧紧抱进怀里,喘息道:“无垠……你……”

我蓦地住了手,正在犹豫说点什么,却被他低头吻住。他似乎有些急切,抱着我只顾索吻,我喘了一口气,狠心乘机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他惊喘一声,连忙捉住我的手,叫道:

“无垠!你在玩火!”

我立时顿住,忽然生出一股悲凉。我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让自己这般模样?当下闭了眼,收回了手,默默不语。东方汐抬起我的脸来,眼光一暗,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过了半晌,方听他冷冷道:“你在找什么?”

我忽地苦笑了一声,道:“找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方公子一路好走,小女子告辞了。”

他紧紧地抓着我没有放手,脸­色­­阴­晴不定。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了一股怨气,用力地甩开他,直往湖边的小舟走去,他似乎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又将我抓回来,我想了没想,反

手就是一掌,直往他胸口拍去。总觉得这一掌应该拍到他身上,却不知怎的,他忽然闪到了我身后,将我紧紧抱住,冷声道:“你的武功是宫雪衣教的?”

我挣了两下也挣不脱,气得叫道:“你放开我!”

他怔了一怔,犹豫着在我头发上轻抚了半晌,只得放开了我。我回头瞪了他两眼,跳上小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廷飞要在龙湖宴客之事,没多久便传开了,一时之间,云海城里传言纷纷,最多的版本是说孟爷想让各位大人们来龙湖游玩散心,如果大人们都喜欢,那孟爷与东阳郡主的婚事便会定在云海举行。

我有点弄不太明白,为何孟廷飞非得在云海举行婚礼,还是想借婚礼之名做什么事?唉,反正他要­干­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就行了。只要他不来烦我,我就万事大吉。想到这里,索

­性­就什么也懒得问了。只是坐着晒太阳。闲得发慌,忽见子恒跑过来叫道:“老板!孟爷来了,要见你!还带了个人来呢。在二楼!你去不去啊?”

带了个人?我皱眉想了想,道:“好吗。我这就去。”

刚进了雅间,果然见到孟廷飞坐在窗前,身边坐的,居然是严希林!

我暗暗吃了一惊,连忙上前笑道:“孟爷和世子大驾光临,我风月楼真是蓬荜生辉!子恒!快上好茶来!”子恒应了一声,上来将茶换了,孟廷飞笑道:“严老板不必客气。请坐。今天我们来,还有一件事,想和严老板商量。”

我略略一愣,问道:“有什么事值得孟爷和世子亲自前来?小女子可担待不起。”

孟廷飞道:“严老板过谦了,过几天我会在北湖宴客,光是我府中的人,恐怕会忙不过来。难得世子又喜欢无盐的厨艺,所以,我有个不请之请,想请风月楼的人到我丽水园来相

助,不知严老板……可愿意?”

孟廷飞探究的眼光在我脸上打转,我不禁沉了眼光,他今天带着严希林来相请,如果我断然拒绝,恐怕谁的脸上都会不好看。可是宫雪衣与东方汐临走之时都要我不可离他太近,此番龙湖秋宴,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孟廷飞见我犹豫不决,隐有深意地笑道:“严老板是个生意人,不会连这么好的买卖也不做吧?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来我丽水园帮忙,你这风月楼几天的生意,我孟家全包了,另

外还有赏银,如何?世子对你风月楼的印象颇好,希望严老板不要辜负了世子的一番心意啊!”

我忍不住抬眼朝他望去,心头忽地一跳,莫名地想起那件天衣来,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多谢孟爷与世子抬爱了。我风月楼听孟爷吩咐就是。”

孟廷飞面­色­一喜,笑道:“好!我就知道严老板是个爽快人!就这么说定了。那从明天开始,你们也不要做生意了,直接来我丽水园吧。我会派人去安排。”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只得笑道:“那好,明天我就让无盐和子恒先过去。”

送走了两人,我直奔厨房,急道:“无盐!孟廷飞龙湖秋宴,点名要我们去帮忙。”

无盐微微一愣,道:“要我们去?为何?”

我沉思道:“我不知道,但今天他带了世子过来相邀,我已经答应了他。此次龙湖秋宴,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你觉得呢?”

无盐道:“此次他宴请的皆是东藩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到底是什么居心,就不得而知了。他若要我们去,就去吧,见机行事。宫主想必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以凌霄宫的威名,

想那孟廷飞也不会与我们正面冲突。”

我叹道:“我也这样想,如果拒绝,反倒让他和世子面子上不好看。倒不如顺水推舟,好歹,我们也算是严家子孙……”

无盐沉默了一下,我看了她一眼,叹道:“那你就准备准备,明天去丽水园熟悉熟悉。”

第二天,无盐与子恒先去了丽水园,龙湖秋宴定在七月初九,这两天云海空前地热闹起来,听子恒说,丽水园里已经住了不少人,虽然人来人往,但是来的不是一品大官,就是江

湖名人,而且大多携有家眷,全然是一副度假的模样。越是这样和乐融融,越是让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宴客之日。云海在一年四季里,就数秋天风景最美。南湖岸边枫红胜火,北湖四面菊­色­清雅,衬着碧清的湖水,无不令人心醉。此时中堤岸上更是游人

如织,犹胜春景。拗不过孟廷飞盛情相邀,宴客这天,我也到了丽水园。无盐在厨房掌勺,文玑在一旁帮忙,也走不开,只得让子恒跟着我,处处小心。我也深知其中厉害,不敢

让子恒擅离身边。

丽水园里客人甚多,但并不凌乱。孟超带我到一处小园子里等候,只说孟廷飞在招呼客人,一会儿再来相请。我看见他,不由得想起那恶毒的合花,只觉得心中怒气上涌,却只得

压住。在园中静坐等候了一会儿,不时听到门外有女眷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请她们去赴宴。正在烦闷,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郡主,你别跑太远,一会儿世子找不到

你,可就麻烦了!”

我心中一怔,郡主?正在纳闷,突然跑进来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她生得明媚娇艳,云鬓轻挽,头戴翡翠珠钗,正盯着我不住地瞧。我见她一身贵气,应该不是寻常女子,

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站起身来,也是盯着她瞧。这时终于有个丫头气喘吁吁跑过来叫道:“郡主!快点去吧,世子和孟爷都等着呢!”

我呆了一呆,她是郡主?东阳郡主吗?忍不住疑惑地上下打量她,却听那小丫头道:“你们是什么人?见了郡主为何不请安?”

我回过神来,连忙福身道:“民女严无垠给郡主请安!”

她嘻嘻一笑,道:“你是严无垠?可是风月楼的严老板?大哥说你们风月楼的菜可好吃了,可是真的?”

我见她一脸天真,娇俏可爱,也没什么架子,不由得心生好感,连忙笑道:“是,民女正是风月楼的老板。难得世子抬爱,我们风月楼也只是仗着无盐这个大厨,才有好菜招待。

郡主若是喜欢,以后就请多多捧场。”

东阳郡主呵呵笑道:“好啊,不如就在这儿吃好啦。他们一天到晚只顾自己,什么时候管过我啦?哼!诓我来了云海,又不陪我玩,我才不想理他们呢。”

那小丫头急道:“郡主!不行啊!世子已经差了两个人来请了,郡主还是移驾龙湖吧。”

东阳郡主理也不理,只顾上前来拉着我道:“呵呵,我一看你就喜欢。我们俩今天一起玩吧。”

我心中一动,她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天真可爱,全无心机,以后若真嫁了孟廷飞,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心中想了半晌,还是笑道:“郡主,今天孟爷在龙湖大宴宾客,想必

世子与你,乃是上宾啊,你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孟爷下不来台?还是去坐坐吧,若实在是无聊,一会儿再找个借口,出席来玩,可好?”

她当即笑道:“这个主意好!你真聪明。那我去了。你别走太远啊,一会儿我来找你。”

说完,她快步出了园子,我才自语道:“想不到东阳郡主竟是个如此天真的丫头,看来辽东王的子孙当真是和善之辈。”

正在感慨,忽见孟超走进来,拱手道:“严老板,当家的有请。”我只得站起身来,随他往湖边走去。只见晓风阁外靠湖的岸边,已经搭起了一个宽阔的台子,从湖面上层层递进

,一直搭到晓风阁,仿佛一级一级的台阶,每一层都相对摆了两张桌子,客人几乎都坐满了。孟廷飞与严希林坐在晓风阁内,东阳郡主正好坐在严希林的右后侧。我略略一愣,却

见东阳郡主的眼光扫来,禁不住喜道:“咦,严老板你也来啦?”

我只得低头行礼,口中道:“民女严无垠见过世子、郡主、孟爷。有礼了。”

孟廷飞道:“严老板不必客气,过来坐吧。”

我一愣,过去坐?坐哪儿?不会让我坐到主席之上吧?正在犹豫,却见东阳郡主上前来拉着我,笑道:“大哥!我要她跟我坐。你们净说些什么大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要她

陪我说说话!”

严希林笑道:“好,你这丫头就是任­性­得很!廷飞……”

孟廷飞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这有何难,请严老板上来坐吧。”

东阳郡主欢呼一声,拉着我就往主席上走去。

孟廷飞道:“诸位,龙湖风景可还看得?”

底下一人道:“龙湖风景如画,名不虚传,我们是托了孟爷的福了!”

我听这声音居然有两分熟悉,禁不住朝底下望去,不免吃了一惊,那说话之人竟是先前曾来锦斓庄买天丝锦的人!听宫雪衣说他是辽都府尹姚圣言,看他一身华服,的确有几分官

威。他身旁坐了一个女子,应该是他的夫人。忍不住在席上张望,除了他以外,就只有末席上的从人宗是我认得之人,其余多数是一些官员,至于三帮八派的掌门,倒是一个也不

在。看了几眼,连忙收回眼光,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

只听孟廷飞道:“姚大人既然喜欢,就多住两天,让廷飞好好款待。”

姚大人笑道:“如此就多谢孟爷了。在下也正有此意。只是要劳烦孟爷了。”

忽听另一个“哼”了一声,冷冷道:“风景虽好,只是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孟爷将我等请来此地,不是只为看风景吧!”

众人都是一怔,又听一人道:“哎呀,我说赵大人,孟爷请我等来,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了和东阳郡主的好事啊!”

众人这才笑了起来,东阳郡方忍不住抬头望了孟廷飞一眼,脸忽然红了红,我心一沉,这丫头对孟廷飞有意!却听刚才那人又道:“听说孟爷有意将大婚定在这龙湖举行,不知是

真是假啊?”

孟廷飞哈哈笑道:“还是秦大人了解我的心意。在下正有此意。此番请诸位前来,也不过是帮在下看看,如果觉得不错,就请诸位在辽东王面前,多多美言。”

赵大人道:“郡主大婚,应该在辽都举行才是,为何偏偏到这个地方来?依在下之见,此风景虽美,但毕竟是个偏远小城,哪里及得上辽都繁华?辽东王嫁女,嫁的还是天下丰源

的孟家,恐怕不该如此委屈吧!”

孟廷飞忽地站起身来,朝下慢慢走了几步,在那赵大人的身前站住,说道:“赵大人此话也不假。只是……我孟家发源何处,想必各位大人都还不清楚。”说着,他转过身,对着

在座的所有人扫视了一遍,眼光投向不远处的龙湖,缓缓道:“孟家先祖,自天垠朝建立东藩,便迁来云海居住,后来高祖父才华出众,得蒙辽东王赏识,入朝为官,才离开云海

,久居辽都。到祖父这一代,又转而经商,因为生意的缘故,常在绵邑和辽都走动,甚少来云海。但事实上,云海才算是我孟家的祖籍。”

众人脸­色­都是一怔,孟家原是云海人,这倒是少有人知。姚大人道:“没想到孟家与云海还颇有渊源,难道天下丰源不在云海开分号,也是有此缘故?”

孟廷飞淡淡笑道:“祖父不在云海开分号,只不过是怕扰了先人清静。倒让各位见笑了。”

严希林道:“如今各位知道孟爷为何想来云海大婚了?他不过是尽一点点孝心。这里有孟家列位先祖的灵位,能在云海行礼,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众人见严希林也这样说,都忍不住附和几声,唯有那赵大人,一言不发。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此人生得一张阔脸,五官有型,只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子恒忽然在耳边轻声道:“赵大人体格强大,­精­光内敛,是习武之人。”

我微微一愣,低声道:“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子恒还没说话,却听东阳郡主道:“你是说那个赵大人?他是右督大司马,掌管辽都外城兵马。”

我吃了一惊,禁 不住又抬头去望他,是个手握兵权之人!他似乎对孟廷飞很不满,却是为何?当下沉思半晌,却见孟廷飞缓缓地走回了主席,依旧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举起杯

来,朗声道:“诸位,欢迎来到我孟家之地,相信云海之行,定不会让诸位失望。”说完他朝下扫视了一眼,沉声道:“请!”

各人都举杯共饮。可这情形却让我心生怪异,孟廷飞宴请之人,无不是手中握有一方权力,严希林贵为世子,却反倒不如他气势凌人。他神­色­之间,似乎将众人的心情,捏得清清

楚楚,恐怕此番是一场鸿门宴吧。先前宫雪衣说,孟廷飞与各­色­人等结交,怕是心有不轨,如今看来,这宴席之上有一半的人,都在看他的脸­色­,想来宫雪衣所言非虚。可是,孟

家光有财势就能号令天下吗?辽东王是皇帝所封,他孟廷飞凭什么左右朝政?

正在沉思,忽听孟廷飞道:“严老板,今天的菜­色­不错啊,你们风月楼功不可没,在下敬你一杯。”

我连忙举杯道:“多谢孟爷,小女子愧不敢当。”浅饮一杯,忽又听他笑道:“难得你与东阳郡主如此投缘,以后若有空闲,就请多来坐坐。”

我心中一沉,不由自主朝东阳郡主望去,她脸带喜­色­,笑道:“飞哥哥愿意让她来?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呢!”

孟廷飞笑道:“好,既然这样,以后严老板就要常来啊!”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和严希林说话。我皱了皱眉,见他这样利用东阳郡主,隐隐生了些不快。转过

眼又去看郡主,她满面春风,此刻正高兴得很,只是拉着我东看西看,哪里懂得孟廷飞的心思?心中禁不住暗叹,她这般天真,到底是好是坏?

此刻底下有人道:“今日天气如此好,不如去游湖吧,怎样?”

顿时有不少人附和,女眷们都不由得站了起来,期待之­色­溢于言表。孟廷飞当即差人划来几只小舟,大家上了船,慢慢地往湖中间划去。我见那赵大人独自坐在席间,沉着脸一言

不发,心中微动,慢慢地走了过去,浅笑道:“赵大人怎么不去游湖?龙湖风景甚美啊,南湖那边还有红枫,是龙湖秋景一绝呢!”

赵大人抬起头来瞧了我一眼,眼神中略有几分惊异,口中道:“请问阁下是……”

我笑道:“小女子严无垠,是风月楼的老板,今天所有菜品都是出自风月楼,大人可还喜欢?”

他敛了眼光,淡淡道:“的确不错。”

我笑了笑道:“难得诸位大人光临云海,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啊,这么齐全,可算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小女子可是开了眼了。”

他冷笑道:“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暗暗一惊,连声笑道:“大人这是什么话!今天在座的可都是东藩之地数一数二的人物!谁敢小瞧诸位大人啊?”

他忽地站了起来,道:“严老板,在下失陪了,请。”

我只得讪讪道:“小女子多嘴了,赵大人请。”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朝我打量了两眼,说道:“严老板颇得孟爷信任哪,这等大事,居然也交给一个外人来做!”

我愣住,这是什么意思?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得远了,只得转身回了席,只听东阳郡主道:“严老板,我们也去游湖吧!”

我淡淡笑道:“郡主与孟爷去吧,美景当前,佳人在侧,祝二位玩得尽兴。小女子告退。”

孟廷飞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与东阳郡主出了晓风阁,上了独属于他的蓝­色­大船。我见严希林没有跟去,只得笑道:“世子怎么不去游湖?”

严希林道:“人太多了,我在这里看看风景不是更好?严老板不必客气,随意吧。”

我心一动,在一旁坐下,装作不在意道:“世子来云海也有半个月了吧?”

严希林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前些日子父王还差人来催我回去,要不是廷飞要搞什么龙湖秋宴,我还真没办法找到理由在这里住下去。这个神仙地方啊,清静,优美,唉,

不怕严老板笑话,我有时候就想,要是辽都有这么好,那就好了。”

我禁不住抬头去望他,这个世子,竟然是一个如此与世无争的人!看他与孟廷飞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交情不浅,只是孟廷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知他是否清楚?

犹豫了一下,浅浅笑道:“世子真是会开玩笑。这云海小地方,怎么能跟辽都相比?世子若是喜欢这儿,大可以常来玩,我风月楼定会盛情款待。”

严希林望着我笑道:“严老板太客气了。看得出来严老板是个有见识的人,舍妹天真无知,以后还望严老板多多照顾!”

我一愣,只得笑道:“世子说笑呢,小女子不过是个生意人,做点小买卖,有何德何能去照顾郡主?”

严希林长叹一口气,道:“父王生­性­软弱,最不喜争端。我严家人的­性­子大多随父,你别看东阳贵为郡主,在王府里可是个不管事的。她生­性­随意,只要高兴,怎么都可以。我看

得出她喜欢你,以后她进了孟家,就要仰仗严老板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简直摸不着头脑,却听他正­色­道:“严老板不必惊讶,你与廷飞之事,他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他对你深情一片,令我动容啊。我与他相识已有二十年,从来不曾

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认真。他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从来不将世俗礼仪放在眼里,东阳与他的婚事是父辈们订下的,我们违抗不得。但他的心,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我顿时愣住,孟廷飞居然将这种事都告诉严希林!他就不怕严希林会……还是他自信得很,根本不怕严希林会反对?

“世子是不是误会了?我与孟爷之间,只是朋友,并无其他。”我一边说一边拿眼去打量他,他微微一怔,转眼朝我看来,似有些疑惑不解,问道:“是我误会了吗?难道严老板

与孟爷,并无婚事之约?”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婚约?谁说的?世子,此事可开不得玩笑。小女子与孟爷绝无任何婚约之说。”

严希林也是一惊,道:“没有婚约?怎么可能?如若你二人没有婚约,那他为何会将天衣送给你?严老板你收了天衣,就等于承诺将成为孟家的当家主母!”

我心中大惊,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天衣?那天衣竟然有这样一层含意?难怪他一定要我收下天衣,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定要我成为别人眼中的孟家人!乍然听到这样

一个消息,我心中顿时乱作一团。以前只顾想知道那天衣有何秘密,如今反倒被他套了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湖上小舟渐渐多了,已有一些划进了南湖去。我远远地望着那蓝­色­的船,心乱如麻。连严希林都以为我以后必会嫁进孟家,想来辽东王府也不会反对这件事了?怎么会这样?一时

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严希林打量着我的神­色­,淡淡道:“严老板与廷飞可是有什么误会?他待你之心,我可是十分清楚的。东阳­性­子随意,一颗心全在廷飞身上,若是廷飞坚持,想必她也不会反对。

严老板可是在担心这个?”

我急得捏出一把汗来,这个误会真是越描越黑了,如何是好?连忙站起身来,朝严希林施了一礼,道:“世子千万别这么说。小女子是个寡­妇­,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再嫁人。也许小

女子与孟爷之间确有误会,但与东阳郡主无关。这其间曲折,小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世子解释,但请世子见谅,但小女子的的确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嫁进孟家!”

严希林一脸疑惑,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连声道:“孟爷当初将天衣送给小女子时,并未说明其中缘故,若是小女子知道那天衣有这样一层含意,是断不敢收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这是孟家的事,我无意Сhā手,只不过事关东阳,所以我也就多管闲事了。你收了天衣,绝无再还之理。否则孟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不管严老板怎么想,

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成为孟家人。”

我急得无法,心一横,只得跪了下来,斩钉截铁道:“求世子做主,此事万万不可!”

他愣了一愣,连忙上前来扶,口中道:“严老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道:“这件事绝不能成。天衣我会让人送回来,至于……孟爷以后会怎么样对小女子都成,但婚约大事,岂能儿戏?世子是东藩的主子,定要为小女子做主。

他叹气道:“想不到你的­性­子倒是倔强得紧。你先起来,让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世子苛待你呢!”

我怔了怔,只得起身,默立一旁。他站在晓风阁的围栏边,想了想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如今知道的只有我和廷飞,家里那边还没有正式禀报。如果你执意不肯,只要能

说动廷飞,倒也无不可。”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多谢世子。”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没做什么。以前听廷飞说你与般女子不同,我还真有些好奇,今天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在东藩之地,想嫁进孟家的女子多如过江

之鲫,你倒是好,三番两次的拒绝……”他轻笑两声,又道:“看来这次廷飞是难以抱得美人归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他打量着我,忽然又道:“不知道严老板的先夫是何许人?能娶你这样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我浅浅笑道:“世子过奖了。先夫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提的。”

他收了眼光,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龙湖上的小舟,除了孟廷飞的蓝­色­大船,其他大半都已经划过南湖去了。湖面上阳光充足,不时有笑声传来,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严希林也

没再说话,我低了头,只顾想着心事,突然听到湖面上一声惊叫,连忙抬头望去,竟见一艘小舟上忽然多出一个黑衣人,正与船上之人打斗。我吃了一惊,赶紧凝神望去,忽听子

恒道:“是赵大人!”

我心中暗叫不好,立刻大声道:“子恒,快去!”四下张望,却不见从人宗的身影。

子恒应了一声,身形已到十米开外。严希林脸­色­已变,叫道:“来人!快去救赵大人!”

赵大人的小舟已经划到湖中间,此时北湖上除了孟廷飞的蓝­色­船以外,就只剩下赵大人的船和另一艘小舟。变故一生,那另一艘小舟已经靠近中堤,舟上之人慌慌张张地下了船来

,直往北岸奔来。大批的侍卫往沿岸飞速包抄,也有不少人跳上船,直往湖中划去。我见子恒上了小舟,已经离赵大人的船不远,心中仍是着急。赵大人是习武之人,想必还不至

于很快送命,便船上还有女眷,那就麻烦了。

我凝神看那黑衣人出招,他左手使剑,剑招凌厉狠毒,招招刺住要害,赵大人显然已经不支,闪躲不及,左臂中了一剑,那女眷已经吓得站到船尾,浑身发抖。我急得不行,叫道

:“子恒,先救那女子!”

子恒连忙将那女人扶到小舟上,撑开船,这才转回身去对付那黑衣人,我松了一口气,急忙往岸边奔去,侍卫将那女子接近岸来,我连忙抓着她的手,扶她上岸。她只是哭,仿佛

吓得不轻,我连忙道:“别怕,没事了。”

我拉着她到席间坐了,轻声安慰了两句,她突然手腕一翻,扣住了我的手,将我挟制在身前,我毫无防备,只觉得浑身一麻,转眼已被她制住,点中哑|­茓­。此刻侍卫们大多集中在

晓风阁和湖岸边,大部分人都盯着龙湖之上,居然没人发现我已被挟制。我突然觉得不妙,今天来的这人,恐怕不是冲着赵大人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否则在光天化日之下,行

刺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只听那女子低低道:“放心,你只要肯合作,我担保你没事。走!”

我暗暗一惊,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她站了起来,她靠着我,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低声道:“去取天衣,快。”

我又是一惊,她如何知道天衣在我那里?脑子里一边想,一边四下张望,寻求脱身之计。我的脉门被她扣住,使不上力,必须得有人引开她的注意力才行。可是现在没人发现我的

困境,子恒也不在身边,看她身手不错,要一击即中,恐怕很难。这下才开始懊悔自己刚才只顾救人,真是太大意了,不该让子恒撤离身边。

她一路靠着我前行,众人都以为她受了惊吓,而我是带她去休息,所以也没人怀疑,我们很快就出了丽水园,上了大道,居然有一辆车停在一旁,心中越发惊疑,他们是有预谋的

!上了车我才开始着急。风月楼里关了门,一个人都没有,这要是回去了,岂不是更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她点了我的哑|­茓­,我说不出话来,这下更是没辙了。车子行了不到半个

时辰,停了下来,她还是照样靠着我,一双眼睛却是四下张望着,押着我一起进了风月楼。

我心中暗急,被她拉着直进了后院,她才解开我的哑|­茓­,问道:“天衣在哪儿?”

我咳了两声,转了转心思,道:“你怎么知道天衣在这儿?我可没说放在风月楼里!”

她手上略一使劲儿,低声喝道:“敢跟我耍花样儿?天衣来了风月楼就没送出去过!你老实点,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痛呼一声,叫道:“你!你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

她冷笑道:“天下谁不知道这风月楼是宫雪衣的?那又怎样?他再厉害,也不该去惹这天衣!废话少说,这里四下无人,你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听见,快说!天衣在哪 儿?”

我忍住疼痛,道:“在楼上。”

她目光一凌,拉着我上了楼,直叫道:“哪间?”

我吸了一口冷气,转眼瞥见以前东方汐住过的屋子,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颤声道:“兰……兰字房。”

她立刻押着我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忽然顿住,道:“这里是客房,你为何将天衣藏在这里?想骗我?”说着,手中略一使劲,我顿时觉得手臂疼痛难忍,痛呼出声,叫道:“你杀

了我好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我交给大哥了,不知道他放在哪里!”

她略略一怔,问道:“宫雪衣住哪间?”

我吸了一口气,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闭了闭眼道:“他住楼下。”

她目光一闪,道:“这次你最好没说谎,否则……”话间未落,忽然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手持利剑,直往她面门刺去!

二十七章 擒凶

忽然有人袭来,她吃了一惊,只得将我推到身前一挡。那人似乎料到她会如此,身形一变,已闪到左侧又向她左腰袭去。她显然没料到这人武功这么高,急忙拉着我,飞身往楼下

跳去,身子还未落地,已经又有一人袭来,这人出招更狠,一剑直刺她眉心。仓皇之中,她只得将我抛下,闪身躲了开去。

我心中暗暗叫苦,身上|­茓­道被制,无法施展身形,就这样落到地下,恐怕骨头都得摔断。正在惊怕之间,身子忽然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轻轻地在我背后一拂,我身上顿时一

软,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竟是东方汐。

我怔了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风月楼?”

他淡淡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刚才到,所以才过来看看你。我不是说过,清波园里的人任你差遣,你为何不让武吉武玄跟在你身边?居然让人有机可乘?你难道不知道孟廷飞这

龙湖秋宴实际上就是鸿门宴吗?”

我呆了一呆,看了他半天,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他轻叹一声,将我抱得更紧,沉声道:“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如果今天我不是来得及时,你不是……”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

,又道:“以后没有人跟着,不许一个人出门!对了,子恒呢?”

我叹道:“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她是有预谋的。先抓着她再说。”

此时武吉武玄攻势越来越紧,那女子显然已经不支,几次险些被刺。不出三招,已经被武玄一指点中,顿时委顿在地。我立刻走上前去,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知道天衣

在我这里?”

她苦笑了两声,道:“你不必多问,要杀就杀!”

我皱了皱眉,道:“你与那赵大人是什么关系?他今日被刺,可是有意安排?”

她脸上忽然现出一股悲凄之­色­,喘了两口气,手在衣角上摸索,武玄眼光一变,上前一挥,她手中的药丸立刻滚落在地。她不住地喘气,大声叫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

会说的!”

东方汐走上前去,漫不经心道:“赵大人?可是右督司马赵启明赵大人?掌管辽都城外三万多兵马,在东藩之地,除了辽东王,别人可都是要忌惮巴结的。你是他的人?我听说赵

大人新纳了一名小妾,是个江湖女子,就是你吧?”

那女子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东方汐道:“看你的武功路数,应该是师承玄武派,那可是名门正派,黄乙真人的大弟子云在天,与在下也有两分交情,如果你执意不肯说出身份,那我只有去问他了。”

那女子浑身一颤,抖声道:“别!你别告诉大师兄!我……我……”

东方汐看了她两眼,冷冷道:“上个月我听说玄武派里有个小师妹失踪了,哼!却没人知道他们那小师妹在司马府上享清福呢!你藏身在赵大人府上,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如今为

了一件天衣,竟不惜败露行藏,却是为何?说!”

那女子浑身发抖,只是流泪,却说不出话来。我忽然有些不忍,道:“你这是何苦?天衣对你们赵家有什么用?”

那女子叫道:“你知道什么!如果天衣到了我们手上,就不必再受孟廷飞那人的威胁!”

我怔住,受孟廷飞威胁,是什么意思?难道天衣与那些官员也有莫大的关联?正在疑惑,却听东方汐道:“天丝珍贵,银箔无价,缺一不可。你偷了天衣,又有什么用?难不成…

…那银箔已经在你手中?”

那女子愣了半晌,方道:“我不知道什么银箔,我只知道,有了天衣,老爷就不必那样天天烦恼。”

我叹息一声,想不到她对赵启明倒是一片痴心,都是为他在打算。难道刚才刺杀他的人,当真是这女子安排的?当下问道:“你设下这个局,就为了要挟我来找天衣?你如何知道

那天衣在我手中?”

她咬住嘴­唇­,不自然地转过头,想了想道:“孟廷飞将天衣送给你,他告诉了世子,我是……无意中听到的。”

我有些疑惑,无意中听到?孟廷飞跟严希林讲这等大事,怎么会让她无意中听到?还是她有什么别的企图,隐瞒了不肯说?以她的身手,要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恐怕也还是很难的

。只听见东方汐说道:“武吉,你先把她带下去。武玄你去北湖看看,如果见了子恒,就跟他说严老板到我清波园做客,让他放心。”

武吉武玄应声去了,我连声道:“就这样?不再问问她?”

东方汐沉声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恐怕只是为人利用,她只知道天衣对赵启明有用,但并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要找出这个秘密,恐怕只有问孟廷飞了。”

我烦恼顿生,沉了脸没说话。他又说道:“天衣呢?”

我回过神来,连忙走进房中,将天衣取了出来。他拿在手中,沉思道:“这东西不能放在你身边。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把它带走。”

我犹豫不决,总觉得这天衣是孟廷飞送的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可是交给东方汐,却不知道是否妥当?若被孟廷飞知道,那……那日他在小阁中对我说的话我

还记得清楚,如今想来,他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被他知道东方汐……那他们之间,会不会……多生枝节?

东方汐见我脸­色­­阴­晴不定,忽然笑了笑,执起我的手,慢慢往湖岸边走去,边走边道:“好了别想了,先去我那边坐坐。”

我犹疑这功夫,已经被他拉着往湖边走去,上了小舟,仍觉得有些不妥,说道:“对了,那女子突然失踪,你就不怕赵启明生事?”

东方汐道:“我怕他没这个机会了。”

我暗暗一惊,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赵启明有难?如果刚才刺杀他的人是那女子安排的,那他应该不会有事啊。还是孟廷飞会对他不利?想了半天没有头绪,转眼又去瞧

他,他安安静静地站在船头,轻松得很,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进了清波园,昭然见了我,连忙请安。珏儿奉了茶来,他才让她们下去。我一肚子的疑问不得解,只顾沉思,忽听他轻笑道:“你还在想什么?真的有这么烦吗?”

我叹了口气道:“小女子不如方公子联明,有好多事当然想不明白。”

东方汐叹道:“唉,你就是这个­性­子!一会儿等武玄回来,问问情况再说。现在你什么也别想,只管在这儿喝茶,刚才折腾了半天,你就不累吗?”

我呆了一呆,只得拿起茶杯来喝了两口,心神总算是松了一松。他的眼光停在我手腕处,忽地一沉,问道:“手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方才可能是被那女子扭了几下,已经红肿,当下痛呼一声,叫道:“啊!这女人下手还真重!”

东方汐脸­色­一变,拉过我的手慢慢地轻揉,沉声道:“昭然,去取药来。”

我有些不安,想把手缩回来,他却瞪了我一眼,叫道:“别乱动,我才走了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昭然取了药来,他执起我的手,细心地为我上药,我突然心中有些异样,连忙别过头去,只听东方汐轻声道:“这两天小心,别用劲。”

我收回了手,似无意道:“对了,你这次回去,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她不碍事,只是心病。”说着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至湖边,似乎心事重重。我低下头,没再说话。

这样沉默了半晌,才听他道:“她为了我,­操­了太多心。我也不想她太过于伤心。只不过……有些事要说服她,还需要时间。”

我怔然道:“伤心?是……为蓝灵公主之事?”

他半晌方道:“现蓝族族长与母亲一家是世交,蓝灵公主自小也颇得母亲欢心。这门亲事,的确是她老人家乐见的。”

我心中一酸,强自笑道:“那不是挺好?听说蓝灵公主也是个大美人呢!你娶了她……不是皆大欢喜?”

他缓缓地走回我身边坐下,暗了眼光,淡淡道:“你真的这么想?蓝灵,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我对她,就像对一个小妹妹。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妻子。在我心里

,只有一个女人,可以做我的妻子。”

我眼睛里突然发热,连忙转开头笑道:“你何必想那么多?你的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叹息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道:“她没有死,她永远都活在我的心里。”

我猛地转回头去看他,说不出话来。他蹲在我身前,握住我的手,叹道:“现在,我谁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我蓦地一惊,猛地将手抽回来,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女人能做你的妻子吗?那你还要我?”

东方汐将我抱进怀中,不顾我的挣扎,只声道:“别动!就这样。抱你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好像抱的人是她。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她。”

我无端地生出一股怒气,叫道:“我才不要做什么人的替身!我就是我!你看清楚!”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轻笑道:“哦?你就是你,没错啊。我要的也是你,我没说错。”

我气得手指发抖,为何每次一说到这个问题我就不由自主地失控?我这是怎么了?他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到底是在暗示什么?突然心头一凉,自从他去而复返之后,对我的态度

突然有了转变。以前他冷淡非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后来是一有机会就接近我,千方百计地亲近我,不断地让我对他卸下心防,言语之间,也是颇多试探,还问我,他在

我心里到底算什么?不对,这其中定有什么问题!

他凝神看我的脸­色­,只是微笑不语。我却没了主意。他是在怀疑什么,在试探?还是在寻找证据?四年前的瞒天过海之计,我自信没有任何破绽,他不可能发现什么。可是他对我

的态度,越来越反常,常常让我心惊。他认出我了吗?如果认出了我,却为何不揭破我的身份?还是……在顾虑什么?

我惊疑不定,只是看着他发呆。他的手指缠住我的发梢把玩,漫不经心,却又仿佛深情款款,令人难以捉摸。只听他轻声道:“你听过一句话吗?结发奇∨書∨網,永结此心。你的头发,如

今一寸一丝,都会属于我。”

我身子微震,瞪大了眼看着他,实在招架不住他如此三番两次地示爱,头脑已经有点发蒙,他微微一笑,温柔地覆上­唇­来,我下意识地去推他,却被他一把抱起,直往房中走去。

我吓了一跳,连声叫道:“东方汐!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轻笑一声,道:“叫得好!再叫一声!”

我蓦地回过神来,急声道:“别闹了,快放我下来!”

他没有理我,径直进了内室,抱着我走到床边坐下,叹息道:“真是倔!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嗯?”

我心头一跳,推也推不动他。他抬起我的脸凝神细看,这种情形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我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他眸光渐浓,翻身将我压在床上,轻声道:“我……

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他噙住我的­唇­,辗转吮吻,一只手却摸到我腰间,转眼已经将腰带解开了。我心头乱跳,几乎神思恍惚,浑身发烫,他的气息弥漫在我身体四周,令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

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衣襟,他放开我的­唇­,只听见彼此的喘息之声,充斥在安静的房间里。他温热的手掌,已经伸进内衣里,新婚那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我的脑海,我浑身一

辰,忽然呆如木偶,浑身僵直,不知如何反应。

他神­色­微变,抱起我叹道:“你怎么了?怕我么?”

我只是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闭了闭眼,只是抱着我,过了好久,才听他柔声道:“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梳,好不好?”

说着,他也不等我答话,细心地替我整理好衣服,我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烫,手足无措。他笑着拉着我在梳妆台边坐了,翻出一把­精­致的木梳,慢慢地替我梳理长发。我目瞪口呆地

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恐怕任何一个人见了这副情形也难以置信,明南王东方汐居然替一个女子梳发!

他似乎很有兴致,慢慢地将我的长发打理顺当,满意地看了我半晌,忽然微微一笑,我顿时有些呆了,他将一缕发丝拢在我的耳后,凑过来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柔声道:

“以后每天都让我帮你梳发,可好?”

我身子微颤,哪里禁得起他这样的调情,不由自主地喘气,他的笑容近在眼前,简直令人意乱情迷。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脸来,柔情万种地看着我,

眼光中却隐约有深意,轻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会离开我吧?嗯?”

我心中一惊,他在要我的承诺吗?还是……他真的已经看出什么来?手里捏出一把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低估他?若他怀疑我,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来证实,绝不会放过任何一

个细节。这些日子我被孟廷飞困扰,基本上没有去细想他的言行。如今细想起来,他对我的态度的确非常反常。如果他只是喜欢上了严无垠,绝不会这样费尽心思。难道他……想

到这里,我不禁喘了一口粗气,手指禁不住发起抖来。

东方汐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眼光一闪,忽然淡淡笑道:“怎么了?我当真有这么可怕?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埋下头,被自己刚才的想法给吓住了,不知如何开口。他无声地叹息,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窗前,眼光停留在窗外一排高大的树上。秋风阵阵,那树枝随风轻扬,发出轻微的沙

沙声响。屋子里安静异常,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如钟,一下比一下强烈。他只是望着那树,半晌方道:“你知道吗?我这一生,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没有把握。在

你的心里,我……究竟占什么位置?有时候,我也很害怕,害怕一睁开眼,你已经不在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居然转过头来,微微苦笑,道:“你不信?你是有理由不信。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走回我身边,缓缓地抬起手来,在我的头发上轻抚,轻声道:“五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心璃,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可是四年前她死在我怀中,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都不是幸运的

。我曾经拥有过她,可我最终却失去了她。”

我哽声道:“你……你既然这样爱她,为何不对她好一点?”

他收回了手,专注地看着我,叹道:“你问得好。我以为我对她是好的,只是她却并不这样想。可是现在,我想对你好,你告诉我,要怎样才算是对你好?我不想……再失去你。

我哽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里突然发热,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快要失控。急忙站了起来,道:“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告辞了。”

二十八章 借兵

逃一样地出了清波园,东方汐竟然没有追来。我抚着胸口在湖岸边喘气,连呼吸都觉得心口在痛。眼泪竟然止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些话?你叫我如

何去接受这一切?当初我牺牲了那么多,还搭上了文昕一条­性­命,就只为了要摆脱你,可如今……你为何还要我再回到从前?

我仓皇地上了小舟,任小舟在湖面上游晃。风有些凉,泪已经­干­了,脸上仿佛冰一样地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害怕如此失了镇定。四年前,我再次睁开眼睛的那

一刻,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从前。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开阔眼界,放开心怀,好不容易在云海安定下来。我以为日子就这样定了,只是需要等待回真大

师所说的那个时机而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出现?为什么他又会来纠缠?

他如此深情款款,如此委曲求全,我……当真可以铁得下心吗?我说服不了自己放开所有一切,重回他的怀抱,也控制不住自己,无法抗拒他的柔情,我该怎么办?

湖水在眼前不停地晃,我的神志却不知去了哪儿。呆了半天,忽然打了个冷颤,抬头一望,天­色­竟然有些暗了。我这样晃着晃着,不知不觉晃进了南湖,四周一片寂静,湖面上连

一叶小舟都没有。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安静,刚才湖上游玩的人都哪儿去了?连忙站起身来,四下张望,果然是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心中不安,划了小舟靠近中堤口,只见

北湖上也是一片空空荡荡,远处隐隐可见丽水园边搭的台子,四处空旷,没有半个人影,仿佛刚才的龙湖秋宴,只是一场幻境。

我心中暗惊,连忙往风月楼折返。若是宴会已经结束,那无盐他们应该回来了。

刚一进院门,不由得愣住,只见东方汐、曲方舟、武吉武玄、无盐、文玑、子恒都站在院中。见了我,竟不约而同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我只得淡淡笑道:“哦,我只是闲得没事,四处走走。怎么了?宴会结束了?”

无盐打量了我几眼,将我拉到身边,问道:“刚才你被人胁持?是什么人?”

我叹了口气,道:“好像是玄武派失踪的小师妹,也是赵启明的小妾。”

无盐皱了皱眉,文玑不快道:“子恒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别离开老板吗?竟然让她被人胁持?你­干­吗去了?”

子恒苦笑了一声,叫道:“我怎么知道那女的竟然有这种­阴­谋啊!老板让我去救人,我当然就去救人了。”

我笑道:“算了,文玑也别骂他了。是我让他去救人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也的确是没有想太多。对了,那赵大人怎么样了?”

一提赵大人,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我心中一沉,看了看无盐,她没说话。只听东方汐道:“他死了。”

我惊道:“死了?怎么死的?子恒,你不是去救他了?”

子恒道:“是,我先让那女的上了小舟,就回身去救赵大人,不过,晚了一步,那黑衣人的剑上有毒。我看他的剑招,邪门得紧,我从来没见过。”

有毒?那杀手难道不是那女子安排的?那她为何不愿去救赵大人却要来胁持我?还是那赵大人低估了杀手的能力,要她来对我下手?我惊疑不定地朝曲方舟看去,他无奈地笑道:

“你别看我,我又没见到那中毒之人,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来找无盐的。”

无盐也没理他,只顾说道:“赵大人死得蹊跷,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更别说还是孟廷飞的龙湖秋宴上!刚才我听子恒说那杀手左手使剑,招式狠毒,倒让我想起一

件事。”

我失声道:“纪乘风!”

她定定地看着我,沉声道:“不错!”

我皱了皱眉,心中惊疑难定。当时纪乘风的尸体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也是死于剑法高明之人,难道这二人是死于同一人之手?但是那杀手又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冒出来的吗?我

忽地想起上次宫雪衣所说的岐风,难道是他吗?可他为何会来这龙湖杀人?忍不住看了东方汐一眼,难道又是那个岐风?

只听文玑道:“江湖上使剑杀人的杀手不多,剑法有这等造诣的更是寥寥无几。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左手使剑的杀手!”

东方汐忽然道:“你们宫主什么时候回来?”

文玑道:“估计最快也得后天了。前两天传来消息,说是已经从凌霄宫出发了。”

东方汐道:“这件事有点复杂,宫雪衣回来之前,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孟廷飞……背景不一般,从他对朝中官员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他请这么多人来,似乎是在收买人心做

什么大事,虽然与你们无关,但不小心牵连进去,只怕也难以脱身。”

说完不在意地转过头对曲方舟说道:“我们先回去。”曲方舟看了看无盐,道:“时间快到了!”说完,一脸坏笑地走了。我忍不住好奇道:“什么时间快到了?”

无盐不耐烦道:“你打听那么多­干­吗?先顾好自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天后,宫雪衣果然到达风月楼,纪晚晴居然没有跟来,宫雪衣说她身体不太好,留在凌霄宫休息。我想多半宫雪衣觉得来云海还有什么事要办,不便让她跟来奔波,当下也不好

再多问。

宫雪衣打量了我半晌,最后眼光停留在我的手腕处,我下意识地将手缩进袖子里,那伤虽然好了大半,但还是有些淤痕。

我笑道:“没事儿,只是小伤。大哥刚回来,好好休息,别为这些事­操­心。”他忧­色­忽生,敛了眼光没有说话。我不安地低了头,问道:“大哥又来云海,可是为了孟廷飞?”

他轻声叹道:“无垠,我本无意让你卷进来,不过……这件事已经超出我们的预计。孟廷飞,怕是有谋反之心!”

我吃了一惊,失声道:“谋反?孟家不过是有些财势,如何谋反?”

宫雪衣道:“他如今已经将东藩之地的官员尽皆收买,而且与天京城中官员也有往来。孟家利用天下丰源的商号资源,与各地官员和江湖人士结交,已经有不少人,与孟家同声出

气。”

我心中惊疑难定,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过来。宫雪衣又道:“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那赵启明之死,就很好解释。赵启明手握兵权,不服于孟家,但似乎又有所忌惮。孟廷飞见

他兵权在握,却不听指挥,设计除去,也不无可能。”

我惊道:“就算他要除去他,也不必在自己的宴席上吧?”

宫雪衣忧心道:“孟廷飞这叫杀­鸡­儆猴!他野心昭昭,怕众人不服,这赵启明一死,众人必定会诸多忌惮。”

我皱眉道:“那孟廷飞是不是太张狂了,这样还把辽东王放在眼里?”

宫雪衣道:“恐怕……辽东王并不知情啊!”

我心中乱跳,忽地想起那日宴会上的情形,是啊,看严希林对孟廷飞的态度,好像对他十分信任。若是赵启明死在这宴会上,恐怕他更不会怀疑是孟廷飞所为。如此一来,孟廷飞

岂不是愈加肆无忌惮?

一时之间想得头痛,不禁为严希林担心起来。可是那些官员,究竟为了什么会对孟廷飞如此忌惮?

龙湖秋宴之后,云海突然平静了几日。辽东王听闻赵启明遇害,十分震怒,着令世子严希林与孟廷飞全力督查。我有些担心那个被东方汐捉住的女子,不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怎

么样。遣了文玑去问,只回话说送回玄武派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宫雪衣这段日子早出晚归,想必是在追查那杀手之事。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了消息,那杀手与当日杀死纪乘风之人,应是同一个人。只是他杀赵启明时更为狠毒,居然还在剑上下

毒。这种毒见血封喉,据说只有东藩边境外的异族才会用。如此说来,难道这个杀手不是岐风?

宫雪衣隐约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面有忧­色­的看着我,说道:“无垠,我听说辽东王已经启程前来云海了。孟廷飞执意要将与东阳郡主的婚事定在云海举行,怕是别有所图。”

我叹气道:“那怎么办?我们是管还是不管?”

宫雪衣道:“你能不管吗?事关辽东王的命运……”

我心中一惊,辽东王!是啊,如果孟廷飞果有谋逆之心,那辽东王会怎么样?我叫严希真,不管是在这个古代,还是在我的现代,我都叫严希真,那就是说,我的的确确是严家子

孙,那辽东王……也算是我二伯。那天听严希林提起他父亲,好像与我的父亲严维正手足情深,感情甚好。如今他若是真的有事,我能坐视不理吗?况且孟廷飞若真是谋反成功,

到时天下大乱,又会有多少百姓会跟着遭殃?

一时低头想了半天,沉声道:“大哥,这件事不管于公于么,我都不能不管。”

宫雪衣叹道:“我就知道。如果孟廷飞果真有谋逆之心,只怕到时候天下大乱,又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既然要管此事,我们……就需要一个人帮助。”

我怔怔道:“谁?”

宫雪衣道:“赵启明一死,如今右督大司马一职暂缺,军中无帅,他手中的三万兵马已归世子统领。但世子在军中并无威信,况且他人在云海,远离辽都,想调兵遣将,更是难上

加难。东藩兵马除辽东王自己手中的三万人以外,还有就是左督大司马江­射­弈手中还有三万兵马,屯兵在凡中城外二十里。但此人与孟家关系深远,怕已经被收买。”

我皱眉道:“如此说来,如果孟廷飞有所动作,那这个江­射­弈必定会相助?”

宫雪衣道:“应该是。照此情形来看,东藩兵马一旦无法及时调动,那辽东王必有不测。东阳郡主与孟廷飞大婚之日将近,从辽都到云海沿途已经岗哨密布,而且多数是孟家的人

。只怕如今想从云海往辽都通消息都会很难。”

我惊道:“凌霄宫也没办法?”

宫雪衣道:“孟廷飞对凌霄宫早有戒心,先前是我太低估了他。如今我通晓殿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要想有什么动作,难啊。”

我心中一慌,沉声道:“难道孟廷飞是想借大婚将辽东王引来云海,再一举起事?”

宫雪衣道:“极有可能。云海离凡中很近,江­射­弈若发兵,半日可至。可是辽东王若想从辽都调兵,最快也要三天,还要保证兵符能顺利到达军营!”

我的心已经沉了下去,突然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把孟廷飞想得太简单,他孟家处心积虑,­精­心部署,恐怕早已非一日!沉声道:“你刚才说我们需要一个人帮助,说的……可是他

?”

宫雪衣道:“正是。如今想来,若要一举击破孟廷飞的­阴­谋,少了他,我们成不了事。出兵打仗,可比不得江湖决斗,来不得半点轻忽。”

我有些烦闷,四下乱走,问道:“可是这是东藩,他如何相助?”

宫雪衣轻轻笑道:“无垠,你太低估他了。”我怔怔地望着他,不解其意。宫雪衣又道:“前些日子他回南藩,表面上为了探望太王妃与蓝灵公主,实际上他已经暗暗调动兵力,

现今云海城外五十里,已经驻下明南王最­精­锐的云骑箭队!”

我呆住,他调兵来云海?为何?难道他也早已看出孟廷飞的野心?可是这与他有什么相­干­?他是明南王,东藩有人造反,关他什么事?况且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怎么敢擅自出兵?

宫雪衣叹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只调了一支云骑箭队来,不到千人,虽然不太引人注意,但……若是孟廷飞真的调动江­射­弈的兵马,这一支云骑箭队恐怕难以抵挡。明南王

的心思,世上的确少有人能完全明了。但这次调兵,绝不是无缘无故。若孟廷飞有异动,恐怕还只有他才能救!”

我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他说不定早就看出来孟廷飞可能会谋反?”

宫雪衣道:“不无可能。”

我想了想道:“那……他为何不向皇帝禀报,或者跟辽东王报信?”

宫雪衣道:“如何报?他是明南王,向皇帝报告东藩有人谋反?他如何得知?如果被皇帝知道他对东藩之地的情形如此清楚,皇帝会怎么想?四王之间素无往来,况且孟家在东藩

颇得人心,与辽东王府关系一直很好,他并无真凭实据,去报这种信,你猜辽东王会不会信?”

我顿时哑了口,这其中微妙关系,我的确是没有考虑那么多。

宫雪衣又道:“明都离云海本来就比辽都要近,就算从明都调兵,最快也不过一天。孟廷飞只会全力防范辽都动静,怎么可能去关注明都?”

我心中慨叹,看来要成就此事,还真得非他莫属了。

宫雪衣收回眼光,轻声道:“辽东王最多三日后就会到达云海。到时候云海所有通道怕会被通通切断。孟廷飞若是调动江­射­弈的兵马,那就是有变了。你想救严家,到时,只有去

求他了。”

我一愣,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去求他?他会答应吗?但是如今除了他,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人能帮得上忙。要么看着二伯全家被害,要么就……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叹道:“大哥,你别说了,我去找他。”

我独自驾了小舟往清波园去。一路上我心事重重,想着到底要如何开口才能让他答应。到了靠湖边的小院里,果然见到东方汐坐在阳光里,正在闭目养神。昭然见我来了,连忙上

前笑道:“严老板来了,快请坐。”我叹了一口气,只得走到他身旁坐了,他才睁开眼来,瞧了瞧我,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吞了吞口水,强笑道:“这个……唉,我就直说了吧。过几日东阳郡主大婚,以方公子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孟廷飞别有居心?他努力收买各路人马,意欲谋反,难道方公子想

袖手旁观?”

东方汐看了我一眼,轻笑道:“谋反?你有证据吗?就算他要谋反,也是辽东王的事,与我又有何­干­?”

我顿时无言,只得叹道:“你说得也对。只不过……若是小女子想请方公子帮这个忙呢?方公子可愿意相助?”

他淡淡地笑了笑,道:“要我相助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喜­色­顿失,问道:“什么条件?”

他看着我笑道:“很简单,你……嫁了我,我就帮你。否则……实在师出无名啊。”

我顿时怒气上升,忍不住叫道:“东方汐!你这叫乘人之危!”说完,我气得转身就走。他一把将我扯回怀里,眼角还有笑意,轻声道:“生气了?”

我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得大声叫道:“你放开我!”

他笑意更深,眼光无比温柔,说道:“你生气的样子,倒是好看。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着急一生气,就会叫我的名字?”

我愣住,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有什么关系?隐隐有些不安,却嘴硬道:“叫了又怎么样?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你不高兴听大不了以后不叫就是。”

他将我紧紧地抱进怀里,一只手在我的头上轻抚,叹道:“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普天之下的女子,只许你叫。”

我立时呆住,他为什么跟我说这句话……一时之间,心潮起伏,不知所措。他的手在我背上轻柔地抚摸,声音温柔:“你总是想得太多。那孟廷飞的事哪有那么简单?总之你想让

我去救辽东王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事需要好好部署,急不得。”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急道:“那你是答应了?”

他轻轻地笑道:“我能不能出兵,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你想让我救辽东王,就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我愣了愣,说道:“那怎么可能?他肯定还不清楚孟廷飞的­阴­谋,如何能让他来见你?”

东方汐懒懒道:“他不能亲自与我见面,我也不能肯定出兵。这件事,必须他亲自来跟我谈!还有,你最好离孟家远点儿。否则……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辽东王,还会多生事端。”

说这话时,他的眼里隐有深意,却满是警告。

二十九章 大婚

东方汐的警告没把我吓倒,反倒令我更加忧虑。我担心孟廷飞会对辽东王一家不利,思前想后,总觉得婚礼当天最好还是能混进孟家,才好见机行事。眼见大婚之期将近,心中烦

闷得要死,正在左思右想,东阳郡主居然差人来请,我心中疑惑,却只得进了丽水园。东阳一见我便拉着我的手笑道:“严老板,你总算来了!”

我连忙行礼道:“民女见过郡主!”

东阳笑道:“好啦,这里又没外人,­干­吗那么客气?对了,那天宴席还没完你就走了?那天赵大人被人杀了,好可怕!”

我连声道:“郡主可有受惊?我……是临时有点事,所以先走了。”

东阳道:“还好有飞哥哥在,我没事的。可怜赵大人……”

我连忙笑了笑,试探道:“郡主没事就好了。有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孟爷……可有查到什么?”

东阳叹气道:“唉!你还说呢!飞哥哥被父王骂了,本来是决计不肯在这云海行礼的,后来还是孟家老爷出面,父王才饶过了飞哥哥。其实我也喜欢这儿,我偷偷告诉你哦,我也

求了母亲好久呢!父王最听母亲的,所以才同意了。”

我打量着她的神­色­,疑道:“有人在云海被杀,你父王还愿意……”

东阳笑道:“好在那刺客已经抓到了,要不然父王怎么肯!”

我吃了一惊,问道:“抓到了?是什么人?”

东阳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武林中人吧。我们不要说这些了,烦都烦死了。对了,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我怔了怔,只得说道:“郡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东阳笑道:“是这样的,三天以后我就要出阁了,我想请你来帮忙。我从王府里没带多少人来,这孟家的人我也使不惯,你来好不好?我听飞哥哥说,你可能­干­了,有你帮忙,我

就……不会乱了。”

她一脸的希冀之­色­,我心中暗暗一喜,想不到我正在发愁如何才能混进孟家打探消息,机会居然自动送上门来,连忙道:“多谢郡主抬爱,我自当尽力。”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到时候父王,母亲都会过来。我们家未出阁的姐妹们可能来不了了。有你和大哥在,我才放了些心。你最好明天就搬过来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只得应了,她这才高兴地拉着我的手,直往屋外走去,叫道:“那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要早点过来啊。”

我回了风月楼,众人听说我要进丽水园,不约而同地面现忧虑。我叹道:“我是一时心软,不忍心拒绝。要不,让无盐随我去,可好?我想这事也并非不可行,表面上我只是以严

老板的身份去帮忙,但如果孟廷飞果真有什么异动,我们也能见机行事。必要时,先保住辽东王的­性­命。”

无盐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宫主,既然无垠已经答应了,就去吧。我一定随身保护。”

宫雪衣无奈道:“那好吧。孟廷飞大婚,我也在邀请之列,到时候,见机行事。”

这才说定,各自休息。第二天,我与无盐收拾了东西,就见孟家的车已经停在门外等候。一路进了丽水园,直接进了郡主的院子安置。这时传来消息,辽东王与王妃大驾已到云海

东阳开心得紧,连忙跑去请安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请我。我跟着来人进了院子,见房内主位上坐了一人,身着黑金相间的锦袍,神­色­严肃但眉目和详。他身旁坐了一个女子,也是

一团贵气,想必就是辽东王与王妃了。赶紧上前拜倒,口中道:“民女严无垠,见过王爷、王妃。”

严维岭淡淡道:“请起吧。你也是廷飞和东阳的朋友,不必太客气了,坐吧。”

我连忙谢过,在一旁坐下,眼见东阳站在王妃身旁,正对着我笑。只听王妃道:“我也听东阳说了你半天,一见之下,果然是个细致人儿。严老板也是云海人士吗?”

我连声道:“回王妃,小女子原是辽都人,只因夫家过世得早,才迁来云海。”

王妃道:“真难得,你也姓严,又是辽都人,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呢!”说着她拿眼去瞧严维岭,掩不住笑意。严维岭也淡淡笑道:“的确难得。严老板与东阳投缘,出嫁之时

,你就要多费些心了。”

我连忙站起身来,福身道:“不敢。多谢王爷、王妃如此信任小女子。”

孟廷飞道:“王爷、王妃远道而来,一路劳顿,请先歇歇吧。晚上,家父家母在晓风阁设宴,为王爷、王妃洗尘。”

我才注意到他也在一旁,严维岭“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内室走去。我连忙告退出来。

出了门来,无盐见我一脸忧­色­,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思道:“辽东王与王妃只身前来云海,我总觉得孟廷飞别有所图。先前宫主曾对我说,怀疑孟廷飞有异心,如果真是这样,那辽东王与王妃怕会有危险。”

无盐惊道:“孟廷飞想造反不成?可是他没必要这样啊?如今孟家与辽东王府联姻,在东藩之地,权势已经通天,还想怎样?”

我想了想道:“这件事现在还说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件事必定与那天丝锦有关。对了,你有机会去打探一下,看那银箔是否在丽水园。”

行礼这日,天还未亮,我便忙碌起来。先前算是嫁过一次了,多少知晓了些礼仪规矩,总算不至于忙乱。帮着东阳将服饰一一穿戴整齐,就见一个绿衫丫头拿了个香炉进来,淡淡

笑道:“郡主,这个是熏兰香,点上一点儿,满屋子都暖暖的香香的呢!孟爷特地让奴婢拿来的。”

东阳浅笑道:“孟爷有心了,你放那儿吧。”

我见绿衫丫头有些眼熟,突然反应过来是绮兰身边的常玉,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两眼。她见了我,连忙福身笑道:“严老板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她福了福身,转身走了。我心中隐有疑惑,也没多想。无盐抽得空来拉着我轻声道:“这园子里上上下下我都查过了,只有孟廷飞的新房进不去,那地主守卫森严,

怕是没那么容易去查探。如果银箔不在新房中,就极可能不在丽水园。”

我四下打量,轻声道:“行礼之时,再去查探。”

无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我替东阳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候。东阳突然道:“我……我好紧张。”

我连忙握了她的手,笑道:“别怕,一会儿就是行礼,很简单。”刚说完,只觉得那熏兰香越来越浓,让人心血翻涌,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连忙闭气,却来不及了。只觉得

浑身发软,东阳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我连忙挣扎着想向外走,门忽然走了,进来两个丫头,出手如电,已经制住我的|­茓­道。我大吃一惊,抬眼望去,其中一人竟是常玉!她低

声道:“赶快,时间来不及了。”

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二人动作极快,几下就将东阳身上的喜服换到了我的身上,我大吃一惊,却只能任她们摆布。她二人将喜帕盖在我的头上,扶着我往喜堂走去。我口不能

言,手上又没劲,只能被她们拉着进了喜堂。

堂上似乎宾客满座,我心中暗暗着急,不知道宫雪衣是否在席上。我一左一右被两个丫头架住,根本使不上半分力。

行礼官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我只觉得膝间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急得牙齿直打战,却没有一点办法。忽然一只手扶在我的腰间,孟廷飞的声音轻轻传来:“拜

了堂,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我气得直想一掌拍死他算了,想不到他竟然会用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法子来蒙骗所有人!难道他就不怕明天东窗事发,难辞其咎?哦,对了,他要谋反,哪里还在乎这个!我真是小

看了他,想不到他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地不择手段!

我急促地喘气,唱礼官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喜堂之上,宾客们的嬉笑声更是不绝于耳,已经将我微弱的声音压了下去。照这个情形,想现在揭穿他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走一步算了步

了。拜堂之后,我就立刻被两个丫头架回了新房。

我极力想捏紧手,但仍然没劲,忽听常玉道:“严老板不必多费力气,这香是软盘散,两个时辰以内你是不可能有劲的。”

我心中一跳,又着急起来。这要等到孟廷飞回了新房,那可就麻烦了。谁知一想就来,只听见房门轻响,那丫头道:“孟爷!”

他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我坐在床上动不了,只是喘气。他慢慢地走到我身边坐下,将我的盖头掀开,笑意盈盈道:“无垠,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我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他抚着我的脸轻笑道:“生气了?气得这么厉害?如今我与你正式拜了堂,就是夫妻了。你对你的相公,还这么凶啊?”

我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已经气得快要疯掉,喘了半天,突然觉得无用,才慢慢地收敛了怒容,静下心来。他将我头上的珠钗一一取下,轻轻理了理我的长发,抱我入怀,轻声道

:“无垠,你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从今往后,我只要你一人。”

我心一跳,怔怔地看着他,不解其意。他抚着我的脸,轻声道:“怎么?不相信?总之过了今夜……你就明白了。为了你,我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我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神­色­焦急不安。他轻轻一叹,道:“他们点了你的哑|­茓­?可我不会解|­茓­,如何是好?不如你委屈一下,这个|­茓­道一会儿会自动解开。现在……我可不

想让任何人来坏了我的好事。”

说完他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动手来脱我的喜服。我吓了一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似乎并不着急,慢慢将我的外袍脱了下来,把我放倒在床上,坐在一旁,细细地看我。我

转着心思,如今之计,恐怕只有等无盐来发现我了,否则要我以自己的力量跑出这新房,怕是无望了。

他在我的衣襟上慢慢地耍弄,轻笑道:“你是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敢把东阳换成你?无垠,我说过,你要我只娶你一人,也并不是不行。今天我就

告诉你,你说的一切我都能办到,那你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拒绝我了?”

我瞪着他,简直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了。

他凝神看着我,轻轻笑道:“我也奇怪,我为何独独对你,如此执著?无垠,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改了不少的计划,本来父亲不愿意如此着急起事,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

要你,如果辽东王那边始终有所顾忌,你永远不会属于我。”

说完,他伏下身来,在我脸上轻吻,轻声道:“无垠,我只要你。只要你。过了今夜,所有一切,都会属于我和你。”

孟廷飞抱着我只是轻吻,我只得暗暗运气,希望能早一点冲开|­茓­道。可惜那软筋散还当真是名副其实,我浑身发软,一点劲也使不上。

孟廷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突然轻笑道:“无垠,你的真面目到底有多少人见过?我还真有点好奇。这人皮面具做得如此­精­巧,不会是凌霄宫的吧?”说着,他的手指在我的锁骨

处轻柔地抚摸,又道:“如何才能揭得下来?等你揭下这面具,谁也不会认得你了吧?这样更好,那你也能堂堂正正做我孟家的女主人了。”

原来他当初不揭破这个秘密,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气血上涌,急得脱口叫道:“不行!”

这一句话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孟廷飞笑道:“你的|­茓­道解开了?什么不行?”

我急忙道:“这面具不能揭!否则……会出事的。”

孟廷飞怀疑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打转,问道:“会出什么事?你怕什么?以后整个天下,都将属于我孟廷飞,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定了你!”

我急声道:“孟廷飞!你到底要­干­什么?造反吗?以你们孟家财势,放眼天下,又有谁能及?为何还要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事?”

孟廷飞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冷冷道:“不忠不孝?真正不忠不孝的人,是如今坐在皇位上,不可一世的狗皇帝!”

我愣住,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天衣的秘密吗?我不怕告诉你,那天衣,乃是太祖皇帝所赐。祖父为何会突然放弃官职,转而

经商?就是因为皇帝!我孟廷飞也不是什么孟家子孙,我才是堂堂正正的皇族后裔,我才是真正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以前一直想孟家或许与皇族有什么关系,却万万没有想到……孟廷飞居然是皇族后裔!他一脸严肃地望着我,说道:“你很吃惊?哼!这天下,原本就是属于

我的!如今我不过是想拿回来而已!”

我连声道:“可是,你如何让那些官员……都听你的?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谁会无端谋反?况且……辽东王也不可能……”

他哼了一声,道:“他们想不听也不行。我有太祖皇帝的手谕在,他们若是不听,也是大罪!至于辽东王,他是有权压制我,只不过……我怕他没那个命!”

我的心直往下沉,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辽东王的命了?这可如何是好?无盐啊无盐,你怎么还没来啊?孟廷飞缓缓地走到我身旁坐了,说道:“你还在想什么?不用

想了,宫雪衣与无盐,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今夜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好事。”

我心头一惊,啊?难道宫雪衣和无盐也遭了暗算?不可能,宫雪衣武功盖世,无盐也是一流高手,绝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制住。当下只得在心里一直默念,却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孟廷飞将我抱了起来,轻声道:“无垠,若有一天,我能君临天下,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你喜欢吗?现在,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把这面具揭下来?”

我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道:“这面具需要用药,否则揭不下来,你别白费力气了。还有,我对皇后这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你不想我这一辈子都不见你

,最好收起你的谋反之念!”

他一愣,忽然哈哈笑了两声,道:“好!你果真与别的女子不同,我孟廷飞没有看错。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要记清楚,那皇位,原本就是我的,我若是做了皇帝,皇后就非你莫属

。你想躲着我,除非你想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死绝!”

我蓦然一惊,气得正想说话,却被他吻住。他一只手抬着我的脸,我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只得狠命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他惊呼一声,眼光倏地一沉,叫道:“好狠心的女人!

我不信我真的治不了你!”

说着他手一用劲,我身上衣服竟然“哗”的一声被撕裂。我这才有点害怕起来,他早已经安排好一切,如今怕是全无顾忌了。这下更不知如何是好,眼见衣物已被他一一剥落,只

得大叫起来:“孟廷飞!你说过要我心甘情愿的!”

他冷冷一笑,道:“不错。今天你我已经在众人面前拜过堂,是正式的夫妻。你既已成为我的妻子,我就有做丈夫的权利!”

我瞪大了眼吃惊地看着他,牙齿都快被咬碎!恶狠狠道:“那又怎样?我拜堂是被骗的!算不得数。”

他冷声道:“这天下,我说算就算。谁也不能违逆,包括你。”

我终于绝望,闭了眼叹道:“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处心积虑这么久,早就打算好一切,是我太笨,居然没有料到你会如此不择手段!”

他抚上我的脸叹道:“你明白就行,别再做无谓的抵抗,无垠,你只需要懂得我待你的一片心,绝无半分虚假。这面具……当真揭不下来?”

我闭上眼不再说话。他在我的锁骨处仔细地查看,似乎有些不甘心。忽然听到一人在门外急声叫道:“孟爷!”

孟廷飞脸­色­一沉,喝道:“混账东西,我不是吩咐过,不准来打扰吗?”

那人立刻低声道:“出大事了。小的必须来报!”

孟廷飞顿了一顿,沉着脸将我放在床上,转身出了门口。低声喝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人似乎是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孟廷飞失声道:“什么?怎么可能?从人宗呢?”

那人低声道:“他也在,不过……并没有出手。”

孟廷飞低语道:“你……去……风……”他说得语气极轻,我几乎听不清楚,心里暗暗着急。过了一会儿,又听他叫道:“常玉!你看着她。小心点,别让任何上接近,有半点闪

失,拿你是问!”

常玉应了一声,进了屋来,在我床前的桌边坐下。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道:“真不知道孟爷看上你哪一点儿,唉!”

我佯作无奈地叹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哪点。你不是绮夫人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在这儿?”

常玉道:“绮夫人回辽都了,以后……再不是孟家人。孟爷会养着她,不过,她已经不是孟爷的女人了。至于我,是孟爷的人。”

我心一惊,再不是孟家人?什么意思?休了她?看了看常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当然是孟廷飞的人,能让她来办这种“大事”,除了自己身边最信任得力的人,还会有谁?当

下忍不住笑道:“是啊,看得出来孟爷很信任你。对了,东阳郡主呢?你们……不会对她也……”

她走到我跟前,淡淡笑道:“如今先顾自己吧。”说着伸出手来欲在我身上一点,却忽然顿住了。我惊疑不定,忽见她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无盐,大喜道:“无盐!快救我!

无盐连忙将我扶了起来,沉声道:“你果然在这里,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行礼过后你就不见了。”说着伸手解开了我身上的|­茓­道,我喘了一口气,仍然觉得四肢乏力,想必那软筋

散的药力还没过,连声道:“我中了软筋散,你搜搜看她身上有没有解药?”

无盐在常玉身上搜了个遍,却没搜出解药来,不由得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厉声道:“说!解药在哪儿?”

常玉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连声道:“我不知道,软筋散是孟超给我的。我没有解药。”

我喘气道:“算了,她可能真的没有。无盐,先别说那么多,那孟廷飞的确要谋反,恐怕会对辽东王不利,你赶快先去救辽东王!”

无盐神­色­一顿,连声道:“那你怎么办?先离开这儿再说!”说着将我抱了起来,又把常玉放倒在床上,佯装成熟睡的样子,正准备扶我出门,我觉得有些不妥,说道:“不行,

我们这个样子恐怕走不出去。你先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去和宫主会合,想办法把辽东王救走,直接去清波园找东方汐!”

三十章 对决

无盐急道:“那怎么行,你现在使不上力,万一有个人进来,那你……”

我沉思道:“你送我回我们住的地方,一会药力过了,我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出丽水园,不会有人怀疑。换新娘这件事,想必孟廷飞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听我的,快去。如果辽东

王遭了毒手,我们要想阻止孟廷飞,就更难了。”

无盐低头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说着将我和常玉的衣服换了,背在背上,避开耳目,回了我的房中。她将我安置在床边上,低声道:“小心点,我一会儿把门关紧。”

她转身欲走,我急声道:“无盐,你要记住,我说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她笑着点了点头,拍拍我的手,闪身出了门。我这才略略放心了些,深知自己这个样子出了门去,任何事都做不了,只会添乱,于是­干­脆定下心神,回忆宫雪衣教我的内功心法,

慢慢地运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手上似乎有些劲了,心中一喜,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支撑着站了起来,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了人声,连忙急速地吸气,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力气。看见

桌上摆着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两口茶,已经觉得差不多了。这个样子走出门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与人动手。可是我不想再坐在这里等,整了整衣服,慢慢地往外走。

这个院子原本是挨着东阳郡主的,郡主出阁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天­色­也已经黑尽,顺利地出了院子,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回想起刚才那人来找孟廷飞时,似乎提到了一个人

:从人宗!他果真归了孟廷飞?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担心宫雪衣与无盐,孟廷飞对他们似乎早有防范,以他的为人,对他二人不利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我只得在院门口

站了一站,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回去打探一下。

我穿着丫头的衣服,低着头在园子里慢慢地走,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也没有人起疑。想着宫雪衣与无盐如果去救辽东王,应该会在辽东王的居处,于是仔细地辨认方位,回忆那

天去见辽东王时的位置。好在丽水园不算太大,没走多久便找到了那处园子,一见之下,却是吃了一惊,那园子里竟然灯火通明!

园子外还守有不少的人,这下心中疑惑,正在一旁思索如何才能得知里面的情形,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我大吃一惊,她却在我耳边轻声道:“是我!”

无盐!我松了一口气,正想问话,她却“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只得闭了口,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带着我避开侍卫,拐了两下,隐身在屋子后面的一处假山后。这时她

才轻声道:“辽东王已被挟制,你别担心,宫主在里面。”

我心一紧,正要说话,却见宫雪衣带着一个人走出门来。无盐与我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宫雪衣身前之人,正是辽东王严维岭。紧跟着他们走出来的,竟是孟廷飞、从人宗与一个

蒙面黑衣人。

只听宫雪衣道:“孟爷,何必苦苦相逼?”

孟廷飞­阴­冷的眸子里戾气已生,冷冷道:“宫盟主,你若是来贺喜的,在下定会好好招待。若是别有所图,在下就容不得你了。”

宫雪衣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执迷不悟?”

严维岭忽然道:“孟廷飞,我辽东王府待你们孟家,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你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孟廷飞怒道:“住口!你们如何待我孟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那皇帝就能高高在上,享尽天下之福,而我孟廷飞就得累死累活去做一个什么生意人?他有什么本事?那皇

位原本就是属于我孟廷飞的!我告诉你,太祖老儿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有朝一日我夺取了天下,这天下也是姓孟!”

严维岭颤声道:“你……你……你当真是铁了心……”

孟廷飞沉声道:“不错!我把所有一切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宫雪衣道:“孟爷!能否听在下一言?”

孟廷飞脸­色­一沉,道:“不必了!你放开严维岭,我还当你是我的座上宾,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宫雪衣道:“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孟廷飞厉声道:“不识好歹,只有死路一条!”说完,他一挥手,从人宗立刻飞身扑了上来,直取宫雪衣的面门 。我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无盐已经飞身蹿了出去,长剑

在手,刺向从人宗的头顶。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那黑衣人也没有丝毫迟疑,上前将无盐缠住。宫雪衣与从人宗交手,辽东王被晾在一边。孟廷飞料想这园中守卫森严,他也逃不出

去,眼睛只盯着宫雪衣。我悄悄地移过去,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严维岭,叫道:“跟我走!”

他愣了一愣,已经被我拉着飞速往园门外奔去。孟廷飞见状脸­色­大变,疾声喝道:“抓住他们!”

我此刻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随手将扑过来的侍卫挥开,那些侍卫见我拉着辽东王,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状况,不敢全力来拼。我没有片刻迟疑,严维岭虽然不会武功,体力倒不

差,跟着我一路狂奔,转眼就跑到了湖边。

丽水园本就是依湖而建,我们跑到湖边上,反倒傻了眼了,这里没有一只船,根本退无可退,我心中暗暗着急,真是天亡我也,难不成要游泳去清波园?回过头见孟廷飞已经带人

追到,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晓风阁,狠心道:“我们先上去!”

上了一半,追兵已至眼前,我只得停下来,逼退两人。严维岭叫道:“严老板,你不用管我,自己跑吧。”

我咬了咬牙,叫道:“少说废话,你先上去!快!”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飞快地冲了上去。追兵越来越多,我已经有点不支。忽听孟廷飞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许伤她!去

抓那个男的!”

我吃了一惊,出手更快,却还是放过去了两个,心里愈加着急。正在惊怒之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双掌齐挥,那些侍卫已经倒下一片。定晴一看,竟是子恒,大喜道:“子恒!

来得好!”

他叫道:“老板,你快去岸边,有人来接!”

我笑道:“好!这里交给你了!”说着冲上去,挥开严维岭身边的侍卫,拉着他直往湖岸边跑去。跑到湖边,子恒已经赶了过来,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抓着严维岭,大声道:“

走!”

他身形忽地拔地而起,直往前飞去。我吓了一跳,这是要跳水啊?正想大叫,脚却落了地,抚着胸口喘了两口气,才听到一个声音道:“辽东王大驾光临,真令在下喜不自胜!”

灯,突然亮了。我才看清我们已经落在了一条大船上。刚才船上没有点灯,黑暗中看不清楚,那声音一起,船上突然灯火大亮,顿时将整个船照得通明。船舱前坐了一个人,气宇

非凡,正是东方汐。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严维岭四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东方汐笑着站起身来,淡淡道:“不敢当,在下姓方。辽东王这边请。”

严维岭疑惑不解,只得在一旁坐了,看见我方才笑道:“严老板,还要多谢你相助!还有这位小兄弟,今日相救之恩,本王定会铭记于心!”

我连忙道:“王爷客气了。孟廷飞居心叵测,我等,也不过是尽一些心意。”

严维岭叹道:“这么多年来,孟家一直相安无事,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他会生了谋反之心!唉,是我太大意了。”

我暗了眼光,忍不住问道:“王爷,那孟家再有势力,也是谋反,为何……会有官员支持?方才我听他言,他是……皇族之后?难道是真的?”

严维岭愣了半晌,疑道:“他当真这么说?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了。这是我天垠朝的惊世秘密,写在一匹天丝锦上……”

天丝锦!原来那天丝锦上果然有个大秘密!此时东方汐将那天衣取了出来,递给严维岭道:“辽东王说的可是这个?”

严维岭吃了一惊,站起来抓着那天衣仔细地看了半晌,叫道:“正是,怎么会在你这儿?”

东方汐道:“哦?天丝锦那么多,辽东王如何肯定就是这一件?”

严维岭叹道:“天丝锦产量甚少,世人只知道珍贵,却不知道,其实每匹天丝锦都不同。这匹虽然已经做成衣服,但所有横的纹路都是八个飞龙图案,这个认识方法,只有皇上与

本王知道。”

众人都忍不住叹了了口气,我心中暗想,难怪当初无瑕看过也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同,这秘密还当真是守得紧。

东方汐道:“孟家人曾说,天丝珍贵,银箔无价。只有这天衣,恐怕也不能知道这个秘密吧。”

严维岭道:“方公子真是心思细密,不错。只是这件天丝锦事关重大,请恕我不便直言。”

东方汐微微一笑,道:“哦?”忽然又取出一物来,竟是那块银箔。我吃了一惊,他何时将这银箔取来?严维岭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东方汐淡淡道:“他如今要

谋反,难道辽东王还要为他隐瞒不成?其实辽东王不说,在下也猜出了几分。如今天丝银箔皆在我手中,不如来证实一下?在下只想提醒辽东王,如果东藩官员已经被孟廷飞尽皆

收买,那这天丝锦的秘密,恐怕已经不是秘密!”

严维岭神­色­一凛,沉默半晌,说道:“好吧。唉,这事,说来话长。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天垠王朝,登基称帝,设内阁,封四王。我严家得蒙帝恩,封为辽东王。第二年皇后诞下皇

子,举国欢腾。可是,世上却少有人知,皇后诞下的不是一位皇子,乃是双生子!”

众人听闻,面­色­都是一惊!

严维岭道:“如今他要造反,这也不是秘密了。告诉你们吧,那时国师还在,国师擅长占卜,为太祖皇帝所卜之卦无不­精­准。皇后诞下皇子之后,国师即为双生子卜了一卦,说是

若二人同为皇子,长大后必定手足相残,天垠王朝有覆灭之灾。太祖皇帝对国师之言深信不疑,但亲生骨­肉­要分离,终是舍不得。于是依国师之言,将这个秘密写在一匹天丝锦上

。”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东方汐道:“孟廷飞果真是皇族之后?只是银箔与天丝锦如何能保住这个秘密?”

严维岭道:“当年太祖皇帝将手谕写在天丝锦上,说明皇子的身份,生辰八字,名讳,并言,若帝君无道,民不聊生,可以此手谕号令文武百官及四王弹劾帝君,另立明主!只不

过,国师将这道手谕写在天丝锦上时,用的不是普通的笔墨,而是一种特制的隐形的笔墨。”

隐形?我瞪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就有隐形墨水了?只听严维岭又道:“而能让这些文字显现的药水,就在银箔之中。”

东方汐叹道:“难怪说,天丝银箔缺一不可了。”

我想了想道:“当初天丝锦来了锦斓庄,孟廷飞为何如此怕人知晓?既然有这么个大秘密,又怎么会被人偷出来?”

严维岭失声道:“被人偷出来?”

我心中喟叹,这辽东王似乎也太不爱管世事,居然天丝锦流来锦斓庄都不知道!当下叹道:“是,那人偷出来,曾拿到我店里来卖,不过偷的人应该不知道这个秘密。”

严维岭道:“原来是这样。当年太祖皇帝为了不让这个孩子长大后生出恶念,秘密传辽东王寻找一户书香世家抚养。圣上有言在先,若要抚养此子,必须永世守住这个秘密,世代

不得入朝为官,若后世子孙生了恶念,意图谋反,便由辽东王处置。因此,孟廷飞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天丝锦已经流出天下丰源,一旦天丝锦出了孟家,孟家就得满门抄斩。”

我惊喘一声,道:“那十五年前,不是说天丝锦也被偷过……”

严维岭道:“不错,据说是铁血门的从付今偷了天丝锦,不过我得到消息去查看时,那天丝锦又好好地放在孟家,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治罪。况且,孟家抚养皇子,已经历经现代

,也牺牲了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还是不忍心!”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东方汐道:“辽东王有仁爱之心,只可惜错给了豺狼!”

严维岭闭了闭眼,道:“今天他欲置我于死地,想必已经将不少官员收买。如今凡中城外只有江­射­弈的四万兵马,不知能不能及时赶来。”

东方汐冷冷道:“他已经到了。”

严维岭惊道:“已经到了?”他顿了一顿,忽然明白过来,颤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一念之仁,竟招来无穷祸患!”

他神­色­哀伤,悔恨不已,我心中不忍,上前道:“王爷不必如此,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无法挽回。”

他长叹一声,竟流下泪来,道:“如今林儿也在他手中,云海通往辽都所有道路恐怕早已经被他切断。我……能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严家历代忠良,竟落了个如此下场!”

我直直地往东方汐看去,说道:“王爷不必伤心,这位方公子,定有良策,能相助于你!”

严维岭一愣,不由自主地朝东方汐看去,他神­色­平静,淡淡道:“辽东王若是信得过在下,就请里面详谈。”

严维岭有些猜不透他的身份,但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还是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只得道:“好,若方公子能解今日之危机,本王定然不忘方公子的大恩!”

东方汐笑道:“辽东王言重了。既如此,就里面请吧。武吉,将船划去北湖,不要离丽水园太近,密切注意孟廷飞的动静!武玄,你立刻乘小舟去南湖,等我号令!”

他二人应了一声,一人站在船头,一人则到船尾上了小舟而去。严维岭与东方汐进了舱内,我正想跟去看个究竟,却被东方汐拦住,道:“你不能听。”

我怔住,见他神­色­严肃,似乎不容置疑,心中有些恼怒,却只得退了出来,站在船边,看见子恒不停地朝丽水园那边张望,问道:“子恒,你怎么没和大哥在一起?”

他笑道:“宫主让我来找方公子,说听他差遣。”

我愣了一下,这是为何?忽听他又叫道:“哇,他们开船追来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朝前望去,果然见到孟廷飞的蓝­色­大船朝我们追了过来,他后面还跟了几艘小船,似乎有不少的人。我有些急了,叫道:“快点儿,被他们追上就不好玩了。”

武吉站在船头,大声叫道:“爷,他们追来了,是否要过中堤,入南湖?”

没有听到东方汐的回答,船竟然靠着中堤口停了下来,我急得不行,大声叫道:“怎么停了?快走!”

武吉沉声道:“没有爷的吩咐,不能进南湖!”

我气得大叫:“这是什么规矩?难不成等他们来抓?”

转身走到船舱口,眼见孟廷飞的船越靠越近,心中急得不行,正想骂几句,忽听东方汐道:“武吉,你先送辽东王离开。”

我抬眼望去,见他与严维岭站在船尾,武吉应了一声,飞身蹿到船尾,扶着辽东王上了小舟。我松了口气,正想上前去问话,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人袭到,大惊失­色­,连

忙转过身去,子恒身形一晃,已挡在身前,不料这人身形更快,方才那一下只是虚招,转眼他身形如鬼魅,贴着我又转到身后,我只觉得背上一紧,已被抓住。

众人见我突然受制,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东方汐脸­色­已经铁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目光,如此凌厉绝情,我只在四年前的断情谷见过,心头不禁一颤。只听他冷冷道:“

从人宗,放开她。”

从人宗低声道:“别轻举妄动,否则满盘皆输!你知道我要什么,拿她来换。”说完,他再不迟疑,抓着我直直地跃回了孟廷飞的蓝­色­大船。

我的|­茓­道又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地盯着从人宗,叫道:“从人宗,亏我还敬你是个英雄豪杰,想不到你竟然为虎作伥!”

从人宗­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将我拖到孟廷飞跟前,说道:“你要的人带来了。”孟廷飞直直地盯了我许久,突然将我扯进怀中,狠狠道:“无垠,我说过什么话,你好像都

忘了,嗯?我说过,别让别的男人离你太近,否则我会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说着,他手中一紧,我顿时觉得腰间疼痛无比,却只能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来。他冷笑一声,忽然在我­唇­上吻了一下,道:“痛就叫出声,这样忍着,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喘了一口气,强自笑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我想怎么样?你我早已经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说,我想怎么样?只不过,某些人竟然敢打我妻子的主意,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他?”

众人听闻这句话,脸­色­均是大变。我直直地望着他,只觉得已经冷到骨子里,这个人,如此狠毒不择手段,我难道还指望他会有一丝怜悯之心?当下闭了眼,再不开口。

对面船上东方汐已经站到船头,冷冷地打量着孟廷飞,忽然说道:“在下请两个朋友在这里游湖,因何得罪了孟爷,竟然如此苦苦相逼?听说今天是孟爷的大喜日子,天下皆知东

阳郡主才是孟爷的新婚妻子,如今又为何冒出另一个妻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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