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停顿了一下,用眼睛扫着四周,他在观察人们的反应,他发现人们对他的发言全神贯注,他的发言无疑给了人们一个全新的视角,他的内心有点得意。于是,杨木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用更高的声音阐述他的观点:
“大家都知道,患者来医院是为了救命,他最需要的是名医和先进的设备,可这两方面我们都没有,我们医院没有患者最基本的需求还谈什么服务呢?……”杨木的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好像是一个大的设问,然后他就不吭声了。他喝了一口水,用眼睛扫着与会者。
大家知道院长又想听他们发言了。
果然,杨木说:“大家先谈谈自己的看法吧,真正的智慧往往在群众之中。”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是医院总务处的女主任,她刚站起身,杨木就示意她坐下谈,这个女主任在医院工作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如果杨木未记错的话,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就该退休了。
女主任坐定后,两眼直视着院长说:“既然医院人才短缺,那就不要急着让那些到了退休年龄的老医生退下来,他们在医院里有很高的知名度,大多患者是奔着他们来的,比如妇产科的吉瑞医生,他虽然到了退休的年龄,可是精力旺盛,人们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这样的医生留在医院里,对吸引患者有极大的益处,他们才真正是医院的财路来源。……”女主任认认真真地说。
杨木看着女主任的表情,思想却开始离谱走神,她怎么偏偏提起吉瑞,她真的那么有必要提他吗?吉瑞在杨木心中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一个邪恶的符号,不管别人怎么对他的医道进行赞美,他都觉得吉瑞在利用着职业的权利和便利,玩弄女人,这跟他在外国媒体中看到的职业色魔没有什么区别。本来,杨木对每个人提出的问题都会进行全盘考虑,特别是像女主任这样的角色,在医院工作了一辈子,对医院的所有都了如指掌,如果她提出别的问题,或者提出的问题与吉瑞无关,院长杨木都会在心里过一遍,偏偏她是提出了一个与吉瑞有关的很敏感的问题,这个问题因为吉瑞的原因在院长杨木面前变得不可商量,于是女主任的话说得再重,在杨木看来也没什么分量了。可是杨木又无法打断女主任的话,任凭她喋喋不休地说下去,直到把内心的想法说完。
不知过了多久,女主任的发言才接近了尾声。
杨木还想听听别人的发言,可是时间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快下班了,食堂的菜香从窗外飘了进来,杨木的肠胃首先跟这股香味呼应了一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早餐还未吃呢,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忘记吃饭,尽管身边的人提醒自己这不是个好习惯,可他又觉得中国人太拿吃饭当回事了,一日三餐,吃饭变得比什么都要紧。杨木在国外的时候,看到外国人吃饭并不隆重,医院的医生大多7点上班,工作到9点多钟喝点咖啡、吃点面包和水果,午餐也简单,一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工作效率出奇地高,可回到中国,吃饭竟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很讨厌这种形式上的繁文缛节,连吃饭都变得复杂,还有什么能不复杂呢?
杨木想继续开会,或者让食堂送些饭菜到这里,大家边吃边开会,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发现与会者早就蠢蠢欲动了,他们左顾右看,嗅着菜香,全然没了刚进来时的精力集中,杨木觉得按他自己的思路继续开会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他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宣布散会。
大家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杨木吩咐院办主任刘清买份盒饭送到他的办公室。
刘清愣了一下,继而说:“今天外院有人来参观,院长不去陪同一下吗?”
杨木沉思一会儿说:“下午三点我见见他们,吃饭我就不陪了,我不喜欢很多人在一起吃饭。你去陪吧,代表我,就说我有事脱不开身。”
刘清无奈地笑笑,“我怎么能代表院长呢?院长不去,接待的规格就掉下来了。”
杨木反问道:“接待还讲什么规格吗?”
刘清只好接受任务。
刘清离开杨木的时候想:院长跟国际接轨了,可也应该跟国内接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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