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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道:“你们怎会进入了二等宾客?”
方兰回顾了唐琳一眼,道:“是他嘛,惹来的麻烦,闯过什么三关,就要我们升了等。”
杏花道:“夫人,升了等级很好,这二等宾客,比三等宾客好多了,不过,真正好的,还是头等宾客。”
方兰道:“所以,我们希望杏花姑娘,多帮我们一点忙。”
杏花道:“咱们的处境很相似,我愿尽全力帮助你们……”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我所谓的帮助你们,也不过是告诉你们一点内情罢了。”
方兰道:“就是那一点内情,对我们已经很够了。”
杏花道:“好!既是如此,我就先告诉你们几点守则,第一点是,不要太逞强,听话保命。”
方兰道:“这一点,小妹是可以做到,只怕我这一口子……”
唐琳接道:“人生百岁,不过一死,要我活得太委屈,那就生不如死。”
杏花道:“不是委屈,是忍耐。”
方兰道:“杏花姑娘说的对,忍辱才能负重。”
杏花目光转注到唐琳的身上,道:“唐爷,你的武功如何?”
唐琳道:“不算错,如是太差了,在下也不会升上第二等宾客了。”
杏花低头沉吟了一阵,道:“唐爷,如若你夫人同意,你倒可以去试验一下。”
唐琳道:“试什么?”
杏花道:“十日之后,有一个比刀大会,你可以去参加这场比赛。有二等宾客以上的身份,才能参加比刀大会,你刚好可以参加,你如同意,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下。”
方兰道:“这比刀大会,可有男女之限?”
杏花道:“怎么?夫人在刀法上,也有很深的造诣么?”
方兰道:“先父外祖,都是练武的人,所以,小妹也学几手庄稼把式。”
杏花道:“只要你手底下真有功夫,那就不妨去试试看,比刀会隔月一次,选拔十三寨中人才,男女都可以参加,不过。男有男组,女有女组,这两组各选三名,如是女组愿意接受挑战,男女两组中,可以选出一位总第一,如是你们夫妇,都觉着可以胜任,我就替你们报上名去。”
唐琳道:“比刀大会,想是以刀为主了,但不知可否用别的兵刃?”
杏花道:“刀、剑随意,名虽叫比刀大会,事实上,不限兵刃,不过,这中间,你要拿捏一件事情。”
唐琳道:“什么事?”
杏花道:“崔家坞任何事,都在控制之下,太过锋芒毕露,可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唐琳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点。”
杏花接道:“这些日子中,我仔细观察,发觉了很多的年轻人,进了崔家坞之后,慢慢就起了变化。”
唐琳道:“什么变化?”
杏花道:“譬如说吧,他原本心爱的妻子,在进入了崔家坞之后,那份浓浓蜜蜜的情意,就逐渐的谈了下来……”
方兰接道:“为什么呢?”
杏花道:“夫人,有一句俗语说,老婆是别人的好。”
方兰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杏花道:“丈夫对我们的情意,渐渐的淡了,而且,很多天难得见上一次,我们又能忍受好久呢?那份淡淡的寂寞、幽怨,也慢慢的变成了深深恨意,想想看,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方兰道:“我想不出来。”
杏花道:“男无情,女亦无义。”
方兰道:“我有些明白了。”
杏花道:“所以,虽然是夫妇双双而来,但经过了一些时日之后,这份情意,就淡漠了下来,夫已非夫,妻亦不妻了。”
方兰轻轻吁一口气,道:“杏花姑娘,这好可怕哟。”
杏花道:“所以,这个地方,第一奇怪之处,就是造成怨偶,一个人,连自己伴侣也生出了怨恨,他和她内心之中,会产生出一种什么感觉?”
方兰道:“这个,小妹就想不通了,造成怨偶之后,又将如何?”
杏花道:“两个结果,如是男刚、女烈的人,有了这么样一个结果之后,男女内心之中,都会泛起一股怨恨之情,这种怨恨,积存渐深,不但可以使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仇视,而且男人开始恨女人,女人也开始很男人,不是彼此间玩世不恭,就是各怀积忿,他们之间,至少成了全无感情的相处。”
方兰道:“还有一种情形呢?”
杏花道:“还有一种情形,那就使他们完全变成了一个玩世的人。”
方兰道:“人尽可夫?”
杏花道:“女的如此,男的呢?也变成一个轻薄汉子了。”
唐琳道:“姑娘,这么说来,崔家坞是有意的制造这场麻烦了。”
杏花道:“好像如此。”
唐琳道:“他们要人双双对对而来,却又故意把人家夫妻拆散,用心何在?”
杏花道:“这个么?很简单,变成了浪子的男子,和变成了荡妇的女人,对他们顶头上司的令谕只有一途可循。”
唐琳道:“绝对听命。”
杏花道:“不错。”
唐琳道:“唉!杏花姑娘,我们夫妇将来也是这样遭遇了?”
杏花道:“很难说,也许你们运气好,会有一点好际遇。”
唐琳道:“不可能……”
杏花叹了一口气,道:“唐爷,唐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们两位说出了这么多的隐秘,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希望你们别再问我了。”
唐琳道:“好!在下不问了,但求姑娘一件事。”
杏花道:“请吩咐。”
唐琳道:“在下已决定参加比刀大会,希望姑娘能为我们安排一下。”
杏花道:“好!”
方兰道:“杏花姑娘,我可以参加么?”
杏花道:“可以,不过……”
方兰接道:“刀法上,我稍有造诣,愿意去碰碰运气,希望姑娘帮忙。”
杏花道:“夫人,比刀大会,虽然是以比刀为名,但动起手来,却是十分认真,可能会有伤亡,尤以女孩子的搏斗,最为激烈,而凶狠、凌厉,夫人要多想想。”
方兰道:“我已经想过了,麻烦你杏花姐姐,替我安排一下就是。”
听完了杏花这一番谈话,唐琳才意识到这崔家坞不但充满着凶险,而且局势十分复杂。
杏花没有使唐琳和方兰失望,替两人安排参加比刀大会。
唐琳和方兰日久相处,同床共枕,但却仍然保持着彼此之间的清白。
方兰够美,而且,也很温柔,但她比起花凤,总是缺少了一点媚力,那股媚力,能使男人为之陶醉,为之迷乱。
唐琳一缕情愫,就被花凤那一股妩媚之力所吸引。
吸引了他的心,和他全部的感情,面对着如花似玉的方兰,并枕同被,但却一直提不起那股瑃情荡漾的劲道。
方兰却有着相反的感受,只觉此人定力强大,比之柳下惠坐怀不乱,还要高明百倍。
柳下惠坐怀不乱,至少还穿着衣服,但唐琳,却是每日和她共同床。竟然还是能把持得住。
这-日清晨时分,两个人也不过刚刚起床,杏花已推门而入,道:“唐爷,夫人,起来了。”
方兰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一笑道:“杏花姑娘,比刀大会的事……”
杏花接道:“就是来通知两位一声,比刀大会今日开始,婢子刚刚收到通知,两位全都核准了参加比试。”
方兰道:“几时开始?”
杏花道:“中午开始。”
方兰道:“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杏花道:“两位好好坐息三阵,养养精神,午后,小婢带两位参加比刀大会。”
两人梳洗之后,杏花送上来了一份很精美的早餐。
唐琳一面进餐,一面低声说道:“方兰,你一定要参加这比刀大会么?”
方兰道:“是!贱妾观察所得,知道了一件事。”
唐琳道:“什么事?
方兰道:“崔家坞中,似乎是只重才艺高强的人,有多少才艺,就会得多少敬重,他们把宾客分为头,二、三等,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唐琳道:“方兰,那比刀大会中,定然十分凶险,你如万一受到了伤害,岂不是有负了此来的用心。”
方兰笑一笑道:“多谢相公关心,我必尽我之能。”语声一顿,接道:“唐兄,小妹有一件事,想先向你说明。”
唐琳道:“哦!请说吧。”
方兰道:“我们虽然有夫妇之名,但我们之间的一切,仍然是清清白白……”
唐琳叹口气,道:“方兰!我……”
方兰道:“不用解说,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我好佩服你,也好羡慕她,不过,我来此之前,已下定了决心……”
唐琳心中一震,接道:“什么决心?”
方兰道:“我来此有目的,不择手段,全力以赴,我只求心之所安,不在乎身上受到的什么伤害,我可能为一件事,为一个消息,送上了自己的身体……”
唐琳脸色一变,接道:“这个,不行。”
方兰道:“唐兄,反正你也对我无情,小妹心中反而减轻了负担,比刀大会之后,咱们就各凭本钱、手段,向崔家坞中的核心去钻,唐兄,我方兰,只不过是一个平庸女子,我满怀壮志,却没有那超越的成就,我只能全力去做,不论如何,名义上,你总是我的丈夫,我得先和你说一声,希望你原谅我的放荡。”
中午时分,杏花悄然而至,带两人穿过了两重庭院,来到一个广阔的大厅之中。
大厅四周,摆着很多锦墩,两侧是兵刃架,放着-十八般兵刃。
厅中的人不多,约略估算,不过三四十个。
一个青衣童子,和一个穿白衫白裙的少女,行了过来。
两人手中,各执着一条红色的佩带,上面写着“比刀会”三个金字。
青衣童子望了唐琳一眼,道:“你叫唐琳?”唐琳点点头。
青衣童子缓缓把手中红色佩带,挂在唐琳的身上。
白衣少女望了方兰一眼,道:“你是唐夫人?”
方兰笑一笑,道:“小名方兰。”
白衣少女把红色佩带,挂在了方兰的身上,道:“佩带红带的人,都是参与比刀大会的人,两位先请入席小坐,比刀大会,立刻就要开始了。”
带两人行人席位之中。靠在正东方位上,摆了五张太师椅。
坐入参与比刀人员席位,一共有八个人,除了唐琳和方兰之外,还有六个人。
也许是有意的保密,或是这比刀会常常举行,在崔家坞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大开的厅门,突然关上,但遮在屋上的一片黑幕,却缓缓展开。
数十片明瓦,透入了一厅阳光。
正东方,墙壁上,忽然间,开启了一道门户,缓步行了三个人。三个人一色长袍,身上各佩了一个金色的带子,写着主考二个大字。
唐琳打量了三个主考人员一眼,见三人都在五十岁左右,双目中精光闪闪,一望即知是有着精湛内功的人。那青衣童子和白衣少女,双双行了过去,呈上了一份名册。
居中一个稍胖的人,接过名册,看了一眼,道:“要他们开始吧。”
青衣童子应了一声,高声说道:“金晃、唐琳,先请出场!”
唐琳当先行了出来,另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衣人,站了起来,缓缓行入场中。
这时,那居中而坐的中年人,突然站起身子,道:“比武定名,点到为止,不能施用毒手伤人,两位可以动手了,先比拳脚。”
唐琳一抱拳,道:“在下唐琳。”
青衣人道:“在下金晃。”唐琳道:“金兄请赐招。”
金晃道:“恭敬不如从命。”
呼的一拳,击了过来。唐琳右手一抬,接下一招,左手一式“金鸡啄米”,捣了过去。
金晃挥手下击,向外一封,挡开一招。
两个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战,双方博杀凌厉,拳来脚往的,极尽变化之能。
片刻工夫,已然搏斗了五六十照面。
金晃的拳势猛烈,似乎已隐隐取得了优势。
唐琳被迫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居中而坐的主考官一皱眉头,低声道:“这位唐琳的武功,怎么能参加比刀大会……”
一语未尽,唐琳突一转右手,向下一抖,竟把金晃掉了一个跟斗。
金晃缓缓站起身子,呆呆的望着唐琳,道:“你这一招是什么武功?”
唐琳冷冷说道:“你如心中不服,咱们就不妨再试试。”
金晃冷笑,突然向前一扑,双手一挥,合击过去。
这一击,力道强猛,掌力末到,一股强烈的掌风,已然扑上双颊。
唐琳一矮身子,右手一抬,忽然之间,一下子扣住了金晃的右腕,向外一摔,金晃身不由自主栽到了五尺以外。
这一个跟斗,只摔得金晃眼冒金星,半晌才站起身子。
唐琳对这一招摔人的技巧,越用越熟,已学得可以用各种技巧掩护出手。
金晃一连被摔了两个跟斗,不禁心中害怕起来,呆了一呆,道:“拳脚在下认输了。”这时,那居中而坐的微胖中年,也被唐琳这奇异的摔人手法所吸引,全神贯注场中,缓缓说道:“金晃,你还可以在兵刃上扳回一阵,拳脚、兵刃,各占一半分数,你如兵刃上胜了,还可比较暗器、轻功。……”
唐琳回身一抱拳,道:“不能比试兵刃。”
居中的中年人,道:”为什么?”
唐琳道:“在下剑势,易发难收,很难把握分寸,万一伤了金兄,岂不是失去了比武之意。”
居中人略一沉吟道:“这个,要金晃决定了。”
金晃大约已被那两破,摔寒了心,一欠身,道:“在下认输了。”
微胖中年人挥挥手,目光转到那青衣童子身上.道:“要下面的接上。”
话不重述,唐琳一连胜了五阵,全是用的那一招摔人手法。
但他每一次,都在很小心的掩护之下而出手,竟然无人瞧出他用的是同一招手法。
胜过了五阵之后,已是全胜之局。
金晃除了败在唐琳手下之外,却胜了别的参与之人,得了个第二。
那青衣童子,也变得十分柔和,缓步行了过来,道:“恭喜唐爷您中第九届的武状元。”
唐琳道:“中了武状元,又将如伺?”
青衣童子道:“好处很大,等一会小的详细奉告。”
掏出一朵金花,佩戴在唐琳的身上。
男人比过之后,轮到女人出手。
方兰胜了三场,败了一场,得了个第二名。
这正是方兰心中的打算,不要太霹锋芒,但也不能太过软弱,这把握之间,要恰到好处。
比刀大会很快结束,三位主持人,又从来路退下。
青衣童子这时,对庸琳极为巴结,先替两人倒了一杯茶,才说道:“唐爷,这武状元的身份,很受敬重,而且,总寨主还会召见
唐琳道:“刚才那三位主考的,是什么身份?”
青衣童子道:“在演武厅中,他们是主考官员,但在崔家坞中,他们是总寨主的外务总管。”
唐琳道:“三位都是么?”
青衣童子道:”总管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居中而坐之人。”
唐琳道:“另外两位是?……”
青衣童子道:“另外两位是副总管,也是总管的两位助手,崔家坞,管了水旱十三寨,事情多的很,总寨主事情多,一切的琐事,都由总管处理。”
唐琳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是……”
青衣童子道:“我是这演武厅的管事,专伺各种比赛事。”
唐琳道:“哦!这比刀大会常常举行么?”
青衣童子道:“常常举行,崔家坞有一个很公平的制度,用人唯才,你有多大能力,多高武功,就作多少事情,支多少酬劳,我们不停地搜罗人才,但如想更上层楼,必须要靠自己的本领,我们不会埋没一个人才。”
唐琳道:“原来如此。”
青衣童子道:“崔家坞的赛事很多,比刀会只是一个经常举行的比试,除此之外,每半年有一次中试,每一年,有一次大试,那都有总寨主亲自主持,不过,中试、大试,都必须先具有了崔家坞的武土身份,才能参加。”
唐琳道:“小兄弟,这里面好像是规矩很多,真叫人眼花缭乱,初入崔家坞的人,只怕是很难一下了解。”
青衣童子道:“骤听起来,规矩很多,但如是真正充任崔家坞的剑士,自会有人给你们说明,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唐琳道:“今日得你很多指教,唐某人会牢记心中,日后,在下如有寸进,定有以报。”
青衣童子道:“不敢当,我也不望你报答什么,事实上,我敬重你的,是你的身份,比刀会中的第一名,我们都叫他小状元,也叫作小试,是崔家坞中最正统的晋身之法。”唐琳道:“哦!你看我能不能参加中试、大试?”
青衣童子道:“你已具有了参加中试的资格,但能不能参加大试,要看你中试的成绩了,总之,这是一套很完善、公平的选拔人才之法。”
方兰望了唐琳一眼,道:“你这人怎样,也不请教一下这位小兄弟的姓名,还有大总管,两位副总管,这都是日后能够提拔你的人……”
唐琳笑一笑,接道:“说的是咧,还是女人家细心一些,请教兄台贵姓?”
青衣童子道:“不敢当,在下马贵,他们一向都叫我小贵儿。”
唐琳笑一笑,道:“原来是马兄……”
马贵接道:“不敢当……”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那位大总管姓冷名杰,在崔家坞是总管身份,但在江湖上,却是很有名的人物。”唐琳道:“马兄赐告。”
马贵道;“咱们大总管,在江湖上人称作十二飞环。”
唐琳道:“十二飞环,这个名字,在下倒未听人说过。”
马贵道:“唐爷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唐琳道:“不错,在下很少在扛湖上走动过。”
马贵道:“这就难怪了,冷大总管,十年前在扛湖上,一度震惊大江南北,提起十二飞环来,那真是无人不晓了……”
唐琳低声道:“马兄,他既是江湖大大有名的人物,为什么要到崔家坞来作一个总管呢?”
马贵道:“崔家坞的总管,在江湖上的身份,极受敬重,水旱十三寨的寨主,也要看他的脸色。”
唐琳道:“两位副总管,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么?”
马贵道:“是!一位叫李照平,一位叫张化文,这两位也都是武林中很有声望的人。”
唐琳道:“这两位副总管,都是冷总管亲信人物了。”
马贵笑一笑道:“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唐爷再问下去,我就无法回答了。”
唐琳笑一笑,道:“马兄,兄弟目下应该如何?”
马贵道:“你回去听候消息吧!如若总寨主没有时间见你,三五日内,冷总管也会召你见面。”
唐琳道:”见面之后呢?”
马贵道:“他会告诉你几种工作,由你选择一件。”
唐琳道:”我对这里太陌生,不知道应该作些什么事?”
马贵道.“一些事情,要看你的运气如何了?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基本原则,耶就是治外堂,偏重于武功、智略,人越能干越好,但声誉、品德差一点。关于治内堂,完全相反,最注重的是一个人的忠实、品格。”
唐琳表现了绝对的礼数,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在下再谢过马兄。”
马贵心中有些飘飘然,口中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唐爷这么抬举兄弟,实叫兄弟感动。”
方兰道:“人抬人高嘛,你待我们夫妇如此之好,我们内心中自然感激,而且,我们从今之后,要好好交你这个朋友。”
马贵道:“我只是看守演武厅的一个童子,我怎么能有帮助两位的地方,只是我早来了几年,事情知道的多一些,可以提供给两位参考一下。”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马贵道:“那位今日得到第二名的金晃,倒是总管手下的一个亲信,你们夫妇如若能和他多接近一些,对你们好处很大。”
唐琳道:“马兄,他败在我的手中,对我不会记恨么?”
马贵道:“大概不会,就兄弟所知,金晃是个很有气度的人,像两位作人这样和气,如是诚心和他结交,不难彼此成为好友。”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咱们试试看吧。”
马贵笑一笑,道:“唐爷,夫人,两位也该回去了,我想三两天内,就会召见你们。”
唐琳起身告辞,带着方兰同返住处,道:“方兰,咱们很可能会分开在即,你究竟要做些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方兰笑一笑,道:“为了保持你的安稳,暂时什么事也不用作,我现在告诉你三种联络的信号,凡是用这等信号和你联络的人,都是自己人,要你作些什么,到时间他们会告诉你。”
唐琳怔了一怔,道:“怎么?你们派来很多人?”
方兰沉吟了一阵,道:“不敢欺瞒唐兄,咱们是第三批派来的人了。”
唐琳道:“前两批振来的人,你们是否都认识呢?”
方兰道:“不要说前面两批人了,就是咱们这一行人,除了杨姑娘之外,也是彼此互不相识。”
唐琳道:“那位杨姑娘现在何处呢?”
方兰笑一笑,道:“不知道,崔家坞从来不把同时召请来的一批人,分在一处工作的。”
唐琳道:“方兰,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真正的内情?”
方兰黯然一叹,道:“琳哥,听我说,事实上,我告诉过你的话,都是实话,我父兄,都被掳人了崔家坞中,像沉人大海的砂石,没有了半点消息,这是舍身而来的主要原因。”
唐琳道:“就这样简单么?”
方兰道:“自然也不是这么简单,我们受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训练,有很多高人,传授了我们的武功……”
唐琳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方兰道:“不知道,他们传授我们武功时,都是单独传授,而且是量才施教,并不要我们太突出,但我们的武功,也不会很弱,你能看出来,我隐藏实力,自然,他们也会看得出来,不过,这不要紧,我相信,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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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夜劫雪莲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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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危难千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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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二姑低声道:“叫门,要陈庄主出来答话。”
石玉点点头,叩动门环。
这庄院中的人,似是都已进入了梦乡,良久之后,木门才呀然而开。
开门的大汉,睡眼迷蒙,看起来,似是刚由甜睡中醒过来。
但他一眼看到了石玉等劲装佩剑的五个大汉,睡意顿消,怔了一怔,道:“诸位找什么人?”
石玉道:“找陈庄主。“
开门大汉,穿着一件灰巴的长袍,沉吟了一阵,道:“诸位要找敝庄主?”
石玉道:“不错,就是陈庄主,要他出来见我。”
灰衣人已完全清醒过来,笑一笑,道:“诸位,天色太黑了,明天一早来吧。”
石玉突然一扬右手,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已抵在那灰衣大汉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可以不去,但你会丢了性命。”
灰衣人呆了一呆,道:“这,这是干什么?”
石玉道:“通报田文山,要他出来见面。”
灰衣人道:“我只是个守门的门房,根本就见不了庄主。”
石玉冷冷说道:“你要不肯通报,咱们只有打进去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在了灰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灰衣人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三步。
但这一掌,也使那灰衣人脱离了石玉的剑尖威胁。
只见灰衣人双手一探腰际,拔出了两把手叉子。
石玉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
灰衣人道:“没法子,你朋友把我逼上梁山。”
石玉冷冷说道:“看来,咱们得先过你这一关了。”
灰衣人道:“试试看吧!”
石玉长剑一振,突然攻了过去。
但见寒芒闪动,片刻间,攻出三剑。
灰衣人手叉子疾快挥出,竟然接下了石玉三剑。
石玉一皱眉头,道:“好手法,再接我三剑试试。”
长剑连挥,又攻出三剑。
这三剑快如闪电,幻起了一片剑花。
灰衣人两手各执一把手叉子,奋力抗拒,但他手中兵刃太短,勉强又接下两剑,却无法接过第三剑。
被石玉一剑震开了手叉子,削下了左手两个手指头。
这还是石玉手下留情,故意把剑势偏了一下,如若他剑执不偏,这一剑,势必非斩下了灰衣人一只左手不可。
石玉一剑得手,长剑一起,指在了灰衣人的前胸,冷冷说道“你传不传报?”
灰衣人点点头,大声说道:“传报庄主,就说有人求见,我已经抗敌受伤。”
遥闻有人应了一声,又归静寂。
石玉冷冷说道:“贵庄主,几时可以现出身来?”
灰衣人道:“我想很快了。”
石玉收回长剑,道;“在下不嗜杀,但我们也没有很大的耐心。”
灰衣人道:“朋友,在下可否请教一事?”
石玉道:“请说。”
灰衣人道:“敝东主已然息隐田园,十年未出这庄院一步,朋友们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该问的。”
灰衣人苦笑了一阵,道:“说的是,在下只是一个门房而已。”
金二姑突然接口说道:“你们的庄主出来之后,我们自会告诉他。”
灰衣人望了金二姑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人影闪动,四个身着劲装,佩着雁钢刀的大汉,鱼贯行了出来。
但是来人的年纪,都不像是庄主的身份。
四个劲装人,望了断指的灰衣人一眼,道:“师叔,你受伤了。”
灰衣人点点头,道:“我被削去了两个指点,这个年轻人,剑招非凡,你们要特别小心。”
四个人应了一声,一字排开,雁翎刀同时出鞘,拦住了石玉等人的去路。
石玉冷冷说道:“你们准备动手?”
站在右首的大汉,神情冷漠,缓缓说道:“诸位找上门来,用心何在?而且出剑伤人,至少我们希望知道诸位夤夜来此,用心何在?”
石玉道:“我们要见贵庄的庄主。”
右首大汉道:“为什么?敝庄主在这地面上,有着相当高的身份,诸位没名没姓的,深夜中找上门来,要见我们庄主,听起来,实有些不可思议。”
石玉似是也感觉到这等突然而来,有些不大讲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既然是深夜找上门来,事情已很明显,贵庄主不肯出来,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语声一顿,接道:“杀上去。”
石玉长剑挥动,冲了上去。
四个劲装大汉,雁翎刀同时挥动,合围而上。
刀光闪动,接下了石玉一剑。
唐琳等瞧着对方四人合力对付石玉,立刻冲了过去。
一眨眼间,双方已展开了激烈的恶战,刀光剑影,耀眼生花。
石玉等攻势奇烈,四个执刀人已然有抵挡不住的感觉。
唐琳一露锋芒,发出奇招,斩下一个执刀的右臂。
血淋淋的右臂,带着一把雁翎刀,跌落在地上。
金二姑脸上闪掠过一抹笑意。
四个执刀人,本已无法拒挡石玉等五人猛烈的攻势,一人受伤之后,守势立刻崩溃,纷纷向后退去。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三个执刀人应声而退,纷纷向后退避开。
石玉等也停手未追。
暗影中缓步行出一位六旬左右、面目慈和的老者。
此刻,那慈和的脸上却满是愁苦之色。
金二姑道:“陈庄主,咱们登门拜访,庄主却闭门不纳,直到闹出了流血惨事,阁下才肯现身。”
慈和老者轻轻吁一口气,道:“恕陈某眼拙,不识姑娘……”
金二姑接道:“你不用认识我,只要答覆我的话就行了。”
陈庄主哦了一声;道:“陈某已退出江湖纷争十余年,江湖上无人不知,姑娘……”
金二姑推道:“陈庄主,咱们深夜打扰,并非寻仇……”
陈庄主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二姑道:“求赐一物,只要陈庄主愿意割爱,咱们立刻就走。”
陈庄主道:“姑娘要什么东西?”
金二姑道:“陈庄主收了一株千年人参。”
陈庄主怔了一怔,道:“姑娘把在下摸得很清楚啊!”
金二姑道:“如是咱们不摸得清清楚楚,岂敢深夜打扰。”
陈庄主点点头,道:“在下确实收有一株千年老参,此事,江湖上甚少有人知晓,姑娘和老朽素昧生平,竟然知晓此事,倒叫老朽大感惊异了……”
金二姑接道:“陈庄主,怀璧其罪,你是否准备交出那株老参呢?”
陈庄主道:“唉!姑娘能知老朽收有一株千年老参,难道不知老朽已失去那株老参了么?”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失去了那株千年老参?”
陈庄主道:“是!”
金二姑脸色一变,道:“几时失去的?”
陈庄主道:“失去了已足三月之久了。”
金二姑冷冷说道:“陈庄主,希望你说实话,如有一句虚话,我会血洗这陈家庄院。”
陈庄主叹口气,道:“老参已失,老朽又为什么还要谎言相欺呢?”
金二姑道:“什么人取走了你收有的千年人参?”
陈庄主道:“金龙公子。”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金龙公子,他怎会知晓你收存有一株老参呢?”
陈庆主道:“姑娘能够知晓,那金龙公子怎会不知,有人能把此讯告诉姑娘,为什么他不能告诉金龙公子?”
金二姑道:“他是强取而去了!”
陈庄主苦笑一下,道:“他留下了百两黄金,但姑娘应该知晓,就算千两黄金,也难买到那种成形的老参。”
金二姑道:“我们可以出价两千黄金买你的。”
陈庄主道:“可惜,老朽只有那一株老参。”
金二姑道:“我要去问金龙公子。”
陈庄主道:“敝庄还有两人伤在他手,说他是出价购去,倒不如说是强买而去。”
金二姑道:“找到了金龙公子,你可敢和他对质。”
陈庄主道:“此事千真万确,金龙公子明目张胆而来,姑娘只要敢问他,他不会不认。”
金二姑沉吟了一阵道:“陈庄主,我可以信你的话,但要劳你大驾一行。”
陈庄主道:“这个,姑娘不是强人所难么!”
金二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石玉,下令带陈庄主走。”
石玉应了一声,举剑一挥,道:“围起来。”
唐琳等四人座声出手,四剑出鞘,迅快的把陈庄主围了起来。
金二姑冷冷说道:“陈庄主,你可以下令你的手下反抗,不过,反抗的后果,可能激起我的杀机,贵庄主如若相信可以牲过我们,不妨出手一试。”
这时,庄中又有六七个劲装大汉,快步行了出来。
陈庄主挥挥手,示意从属退下,道:“姑娘,在下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金二姑道:“陈庄主愿意跟我们走了?”
陈庄主苦笑一下,道:“老朽不愿再看到搏杀惨事,只好跟姑娘去了。”
金二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庄主请吧!”
陈庄主道:“老朽可以吩咐他们几句话么?”
金二姑道:“请便,”
陈庄主缓步行了过去,低声和那断指说了一阵,转身行出大门。
砰然一声,庄门关闭。
金二姑一皱眉头,两道目光盯着陈庄主的身上,冷冷说道:“陈庄主,大名怎么称呼?”
陈庄主道:“老朽陈进。”
金二姑道:“陈庄主认识贱妾么?”
陈进摇摇头,道:“不认识,所以觉着姑娘来的很突然。”
金二姑道:“陈庄主你既然决定跟我们一起走,希望能诚意合作,找到了金龙公子,只要你陈庄主证明一下这件事,以后的事,就不敢劳动你了。”
陈进苦笑一下,道:“这么说来,在下应该谢谢姑娘了。”
金二姑道:“陈庄主是骑马呢?还是想坐车?”
陈进道:“在下悉听安排。”
金二姑道:“陈庄主,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明一下。”
陈进道:“在下洗耳恭听。”
金二姑道:“我们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合作,不能有任何一点异心,敝上的耐心不好,一旦有什么,很可能会造成误会。”
陈进道:“老朽这把年纪了,饱经忧患,深明处世之道,姑娘可以放心。”
金二姑笑一笑,道:“但愿如此——”
目光一掠唐琳,接道:“唐琳,把马让给这位陈庄主。”
唐琳一欠身道:“是!”
金二姑道:“你跟我来。”
唐琳坐上了篷车。
但他坐在车辕前,和赶车的并肩而坐。
唐琳回顾了赶车的车夫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顶黑色的毡帽,低压眉际,几乎是掩遮了大半个脸儿。
篷车飞快的向前驰去。
石玉等四人监视着陈进,紧迫在篷车之后。
车行了十余里路,突然停了下来。
夜色幽暗,看不清前面的景物。
唐琳和这黑衣人并排而坐,行了十余里路,竟然不知道这赶车的人,是男是女。
篷车停在一座红墙的寺院前面。
天色还不到五更,闪烁的星光下,隐隐可辨,那是座不大不小的寺院,一块竖立的匾额,写着“千佛堂”三个大金字。
黑漆生光的大门,显出这座寺院,刚经过一次修葺。
车帘启动,金二姑飞身而下,落在寺门前面。
蹄声得得,石玉等一行已押着陈进赶到。金二姑叩动了门上铜环。
寺门大开,两个灰衣僧人迎了出来。
金二姑低声和他们交谈数语,金二姑立刻转身而去。
唐琳凝目看时,发觉了陈进已被蒙上了双目。
寺院中突然涌出来八个僧侣,抬着四块坚硬的木板。
八僧动作熟练,片刻间,已在那寺院的门前石级上,搭成了一座木桥。
赶车人车鞭轻挥,篷车直驰入寺院之中。
金二姑传下令谕,陈进被扶下了马,行入千佛堂中。
唐琳已下了篷车,很想找一个僧侣交谈几句,但所有的和尚一个个都神情冷肃,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篷车驰入了一座厢房之中,唐琳和石玉等也被带入了一座密室中去。
在金二姑命令之下,陈进也被两个僧侣带走。
这是座地下密室,布置虽非豪华,但却很清幽,带几人进入密室的僧侣说道:“几位请安心休息吧!不论发生什么事,诸位都不用多管,该诸位出面的时间,我们自然会来招呼诸位。”
说完话,也不容石玉等回答,转身快步而去,顺手带上了寺门。
这几日,唐琳和石玉等相处,彼此之间,熟识了不少。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石兄,这是什么地方?”
石玉苦笑一下,道:“唐兄,在下知道的,不比你唐兄多。”
唐琳道:“石兄,咱们这举动和作强盗有何不同?”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同,完全的不同。”
壁上一处暗门开启,缓步行进来金二姑。
她来得大出入意料之外,全场中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唐琳脸色大变,缓缓说道:“二姑……”
金二姑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怀疑,是么?”
唐琳道:“是!”
金二姑道:“好!你现在可以问了。”
唐琳道:“小的觉着,咱们的行径,有些不像正道。”
二姑冷冷说道:“不用咬文嚼字,你给我干干脆脆的说个清楚。”
唐琳道:“小的意思是,咱们强逼别人交出东西,这行径岂不是和强盗一样么?”
金二姑道:“唐琳,一个人要作强盗,也有作强盗的条件。”
唐琳道:“二姑,你武功高强,但我们这些行动,不是一个学武之人……”
忽然想到了方兰告诫自己之言,立刻住口不言。
金二姑脸上泛起了冷肃之气,缓缓说道:“唐琳,你了解你的身份么?”
唐琳道:“了解。”
金二姑道:“你们跟我来,我先让你们看一件事。”
唐琳不敢再多说话,石玉等,也一个个禁若寒蝉。
金二姑举步向前行去,唐琳等一行紧随身后。
进入了一座暗门,穿行了一段秘道,竟然走出了千佛堂。出口处,在一株大树下深草丛中。一块石碑,挡掩在洞口。
金二姑当先行了出来,低声道:“你们都爬上树去。”
石玉、唐琳都鱼贯爬上了树身。
这是一株数百年的老榆树,繁枝茂时,荫地亩许。
树身紧傍在于佛堂的围墙旁边,部份枝叶伸入了千佛堂围墙之内。
六个人躲在高大的树身枝叶内,可以看到了千佛堂全寺景物。
这时,天色已近黎明,隐隐可见景物。
金二姑低声说道:“如是你运气好,可以看到一场真正的剑招。”
石玉、唐琳等,个个都点头不语。
事实上,他们无法说话。
忽然间,静庙中,传出了一声清啸。
清啸声来的突冗,也划破了深庙的静寂,也吸引了场中老榆树上的石玉等人的目光。
两条人影,流星飞矢一般,疾飞而至,落入了千佛堂大雄宝殿的空场之上。
星光隐隐间,可以清楚地瞧到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穿着金色衣服的人。
这是大背夜行人常情的事,凡是夜间行动的人,大都穿着黑、灰和深蓝色等衣服。
夜色朦胧,虽然可以瞧到那金色的衣服,但却无法看到两个人的面目。
唐琳忍不住又想开口,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但见大雄宝殿中,突然间,飞跃出两个灰衣僧人。
两个金衣人突然一挥手,两个灰衣人惨叫声中,飞跃出去。
隐身在大树上的石玉等人,一个个都看得心头骇然。
唐琳低声道:“石兄,这是什么武功?”
石玉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两个和尚几乎没有还手、说话的机会。”
只听金二姑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静静的看下去,你们有幸大开一番眼界,只要静静的看去,不要说话。”
石玉、唐琳等,立时闭口不语。
只听大雄宝殿响起了一声佛号,道:“什么人敢在千佛堂中杀人?”
两个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冷笑,道:“你们有好多和尚,一起出来受死吧!”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景物已看得十分清晰。
大殿中,缓步走出来一个颈带念珠,双手各执一面铜钹的和尚。
左首金衣人右手一探,突然抓了过去。
那僧侣右手一抬,铜钹闪起一片寒芒,横面斩去。
金衣人整个的手臂和五指,都是一片金色。
锵然一声,金铁交鸣。
敢情,这金衣人全身都和铜铁一般坚硬。
天色更亮,景物也看得更为清晰。
只见那执钹僧侣,突然向后退了三步,双手一抢。
两个铜钹,盘旋而起。镊如轮月,斩向两个金衣人。
金衣人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献丑。”
同时一抬右手,拍向铜钹。
那铜钹边沿锋利,再加上旋转之力,十分急速,已到了无坚不摧的境界,但那两个金衣人对那锋利的铜钹,竟然是视若无物,掌势迫出,蓬然一声,竟然把两面铜钹,震得飞了出去。
两面急旋的铜钹,吃那强大的掌力一击,顿然滑了开去,飞撞在大殿之上。
但闻锵然一声,两面铜钹,竟然有一半生生陷入那坚硬的砖墙之中。
难道那个金衣人的手掌,比起这砖墙还要坚硬不成。
那发出双钹的僧人,眼看两个金衣人厉害得很,立刻转身奔入大殿。
两个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和尚给我听着,你们已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如是还不束手就缚,献出来那一批藏在贵寺中的人,那就别怪我们放把火,烧了你这座寺院了。”
隐在大树上的石玉、唐琳等人,只看得一个个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都在盘算,一旦是自己遇上了这样的敌人,只有一个想法,回头就跑,一旦跑不了,就只有等被杀的份了。
大殿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道:“你们凭仗一身刀枪不入的衣服,和一身修来不易的蛮牛气功,就敢这样目中无人么?”
声音柔细,竟是女子的口音。
石玉、唐琳等都没有听说过崔姑娘的声音,但几人心中都有一个感觉,这声音,是出自崔姑娘的口中。
左首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大殿内又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我已经警告了你们,再不知难而退,我立刻要你们死。”
两个金衣人冷冷说道:“臭丫头,你敢如此藐视老夫?给我滚出来……”
大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轻轻叹息之声;
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却打断了两个金衣人的话。
一缕清音紧接着那叹息声传了出来,道:“你们这样出口伤人,那就别怪我出剑伤人!”
两个金衣人冷然一声,道:“只会大言吹牛的丫头,你……”
忽然间,大殿内,闪出了一道白光。
长虹经天般,电射而出。
两个金衣人忽然间收敛了狂态,骇然向后退去。
两个金衣人在向后退出之时,同时探手由腰中拔出了一柄长剑。
双剑交壁,闪起了一片光幕。
兵刃撞击声中,两个金衣人向后连退了五步。
那白光却乘势而人,围着两个金衣人一绕,突然消失不见。
初升的旭日之下,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大殿前面。两个金衣人,突然倒了下去。
鲜血进飞中,两个金衣人忽然间身首异处。
隐身在大树上的石玉等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这时,已然日上三竿时分,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
所有的人,都渴望看清楚那白衣女的面貌。
但那自衣人却一直没有转过身子,始终是背对几人,缓步行入了大殿之中。
金二姑一招手,由大树上飘身而下。
石玉、唐琳等紧随落着实地。
目光环扫群豪一眼,金二姑缓缓说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石玉道:“二姑,我们看到的,是不是驭剑术?”
金二姑笑一笑,道:“我在剑术上,还没有这样深的造诣,无法告诉你们那是什么?”
唐琳道:“二姑,那位白衣姑娘,是不是崔姑娘?”
金二姑道:“我没有看到她的面目,无法肯定。”
这显然是推托之言,言者不由衷,听者不相信,但却收到了一种欲盖弥彰,倍增神秘的效果。
石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姑,我们大开了一次眼界,看到了最上乘剑术。”
金二姑笑一笑,道:“很好!你们千万记着今日之事,须知这是很多人毕生无法见到的上乘剑术,你们能见到此技,的确眼福不浅。”
石玉一躬身道:“是……”
金二姑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回到千佛堂去。”
石玉低声道:“仍然由地道中行回去么?”
金二姑道:“不用了,由大门进去吧!自会有人接引你们。”
石玉应了一声,带着唐琳等,绕道又行入千佛堂。
果然,石玉等一行进入了千佛堂,立刻有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
一张方桌上,早巳摆好了精美的素斋。
送几人进入了精舍之后,又悄然退了下去。
石玉一夜奔走,腹中也早已有些饥饿了,素斋精美,香气扑鼻,立刻举筷吃了起来。
唐琳轻轻呼一口气,道:“石兄,这千佛堂,看起来,也是咱们的人了?”
石玉道:“看起来,倒是不错。”
唐琳道:“石兄……”
石玉摇摇头,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问,老实说,我和你一样,知道的事情太少,不过,兄弟想奉劝唐兄两句话。”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石玉道:“多做事,少说话。”
唐琳哦了一声,道:“石兄说的是?”
石玉道:“人贵自知,唐兄想必已了解你自己的身份了。”
唐琳忽然间感觉到石玉的严厉,点点头,道:“石兄明教。”
石玉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冷冷说道:“诸位兄弟,石玉被诸位抬爱,二姑赏识,把兄弟推举出来,作为领队,兄弟心中很感激,也警惕于自己的责任,我和诸位一样,对很多事事物物,有着很多不解之处,也无法回答诸位提出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诸位少问。”
唐琳等四个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诸位,请快些吃饭,吃完饭,咱们还要赶路。”
一顿饱餐过后,石玉率领唐琳等行出了千佛寺。
篷车已上套,马已备好了鞍镫。
金二姑的声音,由篷车中传了出来,道:“上路,正西方向。”
石玉似是很了解金二姑所指之处,提缰纵马,当先带路。
自离开崔家坞后,这一行人,大部份是夜间奔行。
篷车的幕布垂帘,隔断了石玉、唐琳对车中人物的了解。
不过,常日相处,唐琳又暗中留意,也瞧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发觉了那篷车中,有不少的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女婢。
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方兰。
那是篷车中最少有四个人,崔姑娘、金二姑、方兰,和另一个随行的女婢。
快马如飞,不大工夫,已然行出二十余里。
一条急流,横陈面前,拦住了去路。
一座宽敞的木桥,可通车马的坚实木桥。
但石玉却一勒缰停了下来。
敢情在那木桥前面,一排横立着四个手执大刀的中年人。
石玉举手一挥,篷车停了下来。
打量四人一眼,石玉冷说道:“四位请让让路。”
右首执刀人,冷笑一声,道:“咱们眼巴巴的赶了千里路,一太早就站在桥头上,难道是在喝西北风么?’
石玉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专门在等我们了?”
执刀人道:“不错!”
石玉道:“现在,我们已经来了,诸位准备如何?”
右首执刀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让开去。”
石玉刷地一声,抽出长剑,道:“看来,咱们如若不打一个胜负出来,诸位是不会让路了。”
右首执刀人点点头道:“如是不先把你们击败,诸位是不会让我们逼近篷车了?”
石玉道:“不错,诸位如是想行近篷车,那就要先打败我们。”
右首执刀人点点头,道:“这个,老夫明白,所以……”
回顾了三个同伴一眼,道:“咱们合手而上,以四对五,也不算仗势欺人了。”
三个执刀同伴,一欠身道:“但凭大哥吩咐。”
石玉长剑一摆,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亮兵刃,咱们要在二十招内,搏杀强敌。”
南岳四刀都有了相当的年纪,石玉等五人却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但见寒光芒闪动,刀剑搭上了手。
南岳四刀合作了数十年,创出了一套四刀合搏之术,但见刀刀连环,攻势猛烈异常。
石玉等却是各自为战。
五人虽然很年轻,但每个人的剑法,都有着相当的造诣。
尤其是石玉,剑招快速中,有一种大家气度,完全是名门大派的风范。
不大工夫,双方已然搏斗了五十余招。
南岳四刀越打越是心惊。
四人久走江湖,见闻丰富,发觉了这五个年轻人,不但剑法精奇,而且剑路各异,有武当剑路,也有蛾嵋派的剑法。
武当、峨嵋两派,又是目下江湖中,盛极一时的剑派。
这等正大门户中出身的人,怎会为虎作伥。
石玉目睹南岳四刀结成了一座刀阵,由攻势改采了守势,闭封户门十分严紧。
双方形成了一个相峙不下之局。
石玉久战不下,不禁动了怒火,长啸一声,挥剑直进,硬向四人结合的刀阵之中冲去。
只闻一阵金铁互击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南岳四刀结合的严密刀阵,虽然将石玉的一击拦住,但石玉这一击却暂时冲破了四人的刀阵。
唐琳乘隙一剑,刺中了一个握剑人的左腕。
南岳四刀结合严密的刀阵,因为一个人受了伤,整个的刀阵,都起了变化,门户也不若先前的严紧。
石玉奇招连出,又伤了两人。
两人的剑伤都不算太重,但却都在执刀的右臂之上,暂时失去了再战之能。
这时,只要石玉一声令下,四人立刻会死于唐琳等的剑下。
但石玉却还剑入鞘,冷冷说道:“你们已经败了。”
南岳四刀互相直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篷车中,传出了金二姑的声音道:“石玉,你放走南岳四刀的处置没有错,只是下手仁慈了一些,如是能把他们伤重一些,那就尽善尽美了。”
原本还有三分傲气的石玉,此刻却变的非常温柔,一抱拳道:“属下记下了。”
金二姑的声音,重又传了出来,道:“很好,现在可以向前赶路了。”
石玉跃上马背,一提缰绳,快马向前奔去。
五骑马行过了长桥,篷车才快步向前行去。
这一路行去,十分顺利,一口气又走了二十余里,没有再遇上麻烦。
烈日当空,车、马奔行了二十余里之后,马身上已是汗水。
这时,正行在一座树林前面。
人有些口干,石玉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篷车疾驰而至,也在道旁一株大树荫下停了下来。
显然,篷车中人,也同意了石玉稍作休息的意思。
林旁树荫下,有一个竹子搭成的茶棚,摆了三张桌子。
卖茶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和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茶棚中,看样子,似是祖孙身份。
石玉翻身下马,行入了茶棚中去。
那位小姑娘,穿着一身青布短衫青衣夹裤,梳着两条小辫子,茶棚一角处,炭火熊熊,炉子上一个大茶壶正在冒着热气。
也许是漆炭拨火的关系,小姑娘脸上沾了不少黑灰。
但她五官端正,瑕不掩瑜,看上去仍有一股秀美之气。
只见她莲步姗姗的行了过来,道:“五位请坐。
石玉道:“姑娘,牲口有没水喝?”
那坐在一侧的老头儿,缓缓站起身子,道:“有,老朽由很远的地方,担水过来,所以,价钱贵一些。”
石玉道:“怎么一个算法?”
老头儿道:“每一匹牲口,十枚铜钱。”
石玉道:“价钱虽然是高一些,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咱们只好照付了。”
老头儿笑了一笑,接过了几匹马缰绳,举步行去。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替几人泡上了茶。
石玉等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阵微风吹过,突觉一股茶香,扑入鼻中。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这茶叶好香。”
石玉喝了一口,笑道:“想不到啊!这等荒凉的地方,竟有这样的茶叶。”
青衣小姑娘缓步行了过来,道:“诸位大爷,这些茶叶是我们自种自采,自制而成,所以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要不要给篷车中送去一些。”
石玉心中一动,双目盯注在青衣小姑娘的身上,缓缓说道:“小姑娘,你不觉着自己太过多事么?”
青衣小姑娘哦了一声,垂首向后退开。
石玉已心生警觉,道:“不要喝了。”
但已经晚了,所有的人,至少都已喝了两口。
这茶很香,人又渴,谁也忍不住先要喝下两口。
那青衣小姑娘,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惊骇,眨眨眼睛,说道:“怎么了?”
石玉道:“你这茶中,是不是下了毒?”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这茶中有毒,而且,是很厉害的奇毒,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必死无疑。”
石玉回顾了停在三丈外的篷车一眼,不见任何反应,淡淡一笑:“姑娘,提出你的条件吧,如若不太为难我们,我们也许还可以接受。”
青衣少女道:“解下你们身上的兵刃,听我之命行事,我可以保证你们能获得解药。”
石玉笑一笑,道:“姑娘,你这点年纪,没名没姓的,要我们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话。”
青衣少女道:“你们非要相信不可。”
石玉道:“那倒未必,你这茶中奇毒,也不一定就能毒死我们。”
他故意拖延时间,希望能得到篷车中金二姑的指示。
但篷车中,一直没有反应,这就逼使石玉不得不自作决定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看来,咱们是非要打一场不可了。”
石玉推案而起,冷冷说道:“咱先擒了你这丫头再说。”
话说出口,右手一探,抓了过去。
青衣少女冷疾一声,道:“真是不知死活。”一闪身,避开了掌势。
石玉发难,唐琳等四个人已然布成了合围之势。
团团把青衣少女围在中间。
青衣少女一挥手,由怀中取出了两把短剑,道:“你们五条大汉,打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觉着羞耻么?”
五人听得一怔,相互望了一眼,石玉冷冷说道:“小丫头,只要你不逃,咱们就不会联手而出。”
只听一声“无量寿佛”,传入耳际,四个青袍佩剑的道人,缓步由林中行了出来。
四人的年纪,都已在五旬以上,留着墨色的长髯。
其中一个目光盯注在石玉的脸上,冷冷说道:“石玉,你还认识贫道么?”
石玉望了那道人一眼,忽然叹一口气,道:“认识。”
那道人似是四人之首,目光一直盯注在石玉的脸上,道:“你是武当门下的俗家弟子,谷师弟的首徒。”
石玉道:“是!”
那道人道:“贫道是什么人?”
石玉道:“冷月师伯。”
冷月不但名字冷,而且面孔也一样冷,冷笑一声,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冷月转到一个道人身上,接道:“环月师弟。”
环月一躬身道:“小弟在。”
冷月道:“你把石玉拿下,不用手下留情,如若他出手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环月道:“小弟遵命。”
长剑出鞘,一指石玉,道:“你真敢反抗么?”
石玉道:“若不得已,弟子只好放肆了。”
环月道人脸上一片铁青,冷冷说道:“石玉,冷月师兄常常提到你,谷师兄有一位能人,俗家弟子,聪慧沉稳,可继衣钵,想不到,你竟然是武当派的叛徒。”
石玉道:“那是诸位师伯、师叔的看法,弟子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没有说要承担师父的衣钵。”
环月怒极,双目尽赤,大喝一声,道:“胆大叛徒,我要代谷师兄清理门户了。”
长剑一振,直刺过去。
石玉闪身避开,道:“师叔,不要逼我。”
环月怒道:“逼你,我是要杀了你。”
长剑连展,攻出了三招。
这三招凶厉绝伦,招招夺命追魂。
石玉出身武当门,自然识得这是武当剑法中的连环三剑。
石玉避过第一剑,却无法避过连绵而来的二、三两剑,只好举剑封架。
但闻当当两声,环月的连环三剑,被石玉封了开去。
环月脸上的怒意更浓,大声喝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和我动手,这是大逆不道的事,竟然落在我们武当门中,冷月师兄,小弟要下杀手了。”
冷月肃然说道:“听说他已得谷师弟真传十之七八,谷师弟是咱们武当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你只管全力施为,不必有顾忌。”
环月道:“小弟遵命。”
再度挥剑攻上,已是全力施为。
但见寒芒流转,剑招如电,攻势猛锐无匹。
石玉也展开了剑招,全力抗拒。
两个人全用的武当剑法,同一的剑路,同一的打法。
剑光交相映辉。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环月的攻势虽然极尽凌厉,但石玉却能从容应付。
唐琳目睹两人的恶斗,心中感慨丛生,暗道:“这石玉本是武当门下弟子,为什么竟敢和师叙对抗?”
他不像是一个坏人,为什么竟然和师门对抗,背叛师门,是武林中大逆不道的行为,他怎会如此?
心中念转,场中却已打到将分生死的紧要关头。
但见剑气纵横,已然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双方似乎是都出了全力,拼斗之激烈,已到你死我活的境界。
双方的人,都看的屏息凝神,眼看着拼斗的激烈,谁也无法料定这两人的谁生谁死。
忽然间,冷月道长大喝一声:“住手。”
环月长剑疾起,当当当,挡开石玉三剑,奋身退开八尺。
环月的脸上,已然隐隐见了汗水。
这一场搏命厮杀,武当派老少两代,都打得十分吃力。
石玉也泛出满脸汗水。
冷月缓缓说道:“石玉,看来,你果然已得谷师弟的真传。”
石玉道:“弟子为了保命,不得不全力以赴。”
冷月道:“你能和环月师叔,打个秋色平分,足见高明。”
石玉道:“好说,好说,师伯夸奖了。”’
冷月道:“你敢和环月师叔动手,想来,也不会把我这个作师伯的放在心上了。”
石玉道:“弟子不明白师伯的意思。”
冷月道:“你敢和环月师叔动手,想来也敢和我动手了!”
石玉道:“弟子本来不敢……”
冷月道:“但你动了剑。”
石玉道:“环月师叔一定要取弟子的性命,弟子无可奈何,只有拔剑保命了。”
冷月道:“那很好,现在,我也要杀你。”
石玉道:“师伯,如是硬逼弟子出手,弟子也只好出手了。”
冷月道:“好!你接我一剑。”
刷的一剑,劈了过去。
冷月这一剑侠如闪电,石玉虽然勉强避开了,但却被剑尖划破衣服。
石玉苦笑一笑,道:“师伯,不要再逼我,弟子纵有触犯门规之处,你们可以去找我师父说话。”
冷月道:“你师父也无法逃避纵容弟子的罪名,他也要受到惩罚。”
石玉道:“师伯——”
冷月厉声喝道:“住口,谁是你的师伯,武当门下,没有你这种藐视师长的门徒。”
唐琳望望另外三位同伴,低声道:“这冷月道长,剑术高强,只怕咱们得助他一臂之力了。”
忽然间,风声飒然,金二姑破空而至。
身形现出,人已站到了石玉的身侧。
这份快速的身法,不但是武当派四位道人为之一呆,就是唐琳等自己人,也是看的心中惊奇不已。
金二姑现身后,回顾了石玉一眼,道:“你且退下。”
石玉一躬身,退了下去。
金二姑打量了冷月等一眼,道:“四位都是武当门下了?”
由于金二姑来势的快速,使得冷月等心中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当下应道:“不错,贫道等都是武当门下。”
金二姑道:“诸位在这林中设棚,茶里下毒,想是早费过一番心思了。”
冷月道:“也不错,这都是我们预作的安排。”
金二姑道:“久闻武当派是当今武林中正大剑派,齐名少林,想不到,竟会用出这等手段。”
冷月脸上一热,道:“贫道等手法,也许有些过分,但兵不厌诈。”
金二姑冷冷接道:“好一个兵不厌诈,你们究竟要作何打算,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冷月道:“贫道等奉命打一辆篷车。”
目光投向停在数丈外的篷车之上,接道:“我们称它叫作仇恨之车。”
金二姑道:“这名词倒也是新鲜得很。”
冷月道:“本门中一个俗家弟子,就作了那仇恨之车的车前护卫。”
金二姑道:“说了半天,你是说的我们了?”
冷月道:“就形状而论,那辆篷车,就是传言的仇恨之车,不论它行向何处,都会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惹起了旧仇新恨。”
金二姑道:“道长口中的仇恨之车,可就是指我们乘坐的一辆篷车么?”
冷月道:“这个贫道不敢妄言,不过,敝门叛徒石玉……”
金二姑接道:“作了我们车前护卫。”
冷月道:“事实如此,贫道不能不信了。”
金二姑道:“道长,你信了,又能如何?”
冷月道:“这个,这个……如若贫道真的找到了仇恨之车,就算血溅五步,也要拆穿这个隐秘。”
金二姑道:“你们所指的仇恨之车,出现江湖有多少次了?”
冷月道:“出现不久,最早的一次,在三年之前,合计不过六次,但它经过之处,无不造成伤亡,而且,都是武林高手……”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道长能肯定是我们这辆篷车,是我们这些人么?
冷月道:“贫道等如若投有把握,也不敢对你们用毒了。”
金二姑道:“道长,至少,有两件事情,你还没有分清楚。”
冷月道:“女施主指教。”
金二姑道:“我们如是你怀疑的那辆篷车,你能够拦得住我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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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灵丹解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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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道:“除了贫道等之外,还有别的人。”
金二姑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冷月道:“仇恨篷车,每一次出现江湖,就有很多的性命死亡,老实说,这是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贫道受命而来,必须查明此事回报。”
金二姑道:“你奉何人之命而来?”
冷月道:“本派掌门之命。”
金二姑道:“你们武当派揽下了这件事情?”
冷月道:“女施主,至少,你们目下还没有伤害到武当派中人,如若一定说有,那就是你们收罗了我们武当派一个叛徒石玉。”
金二姑道:“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现在,你们准备如何?可以决定了。”
冷月道:“贫道也希望由女施主证实一件事。”
金二姑道:“好!你说。”
冷月道:“你们究竟是不是那辆仇恨之车上的人?”
金二始道:“道长,你想求证此事,但你可知道后果么?”
冷月道:“什么后果?”
金二姑道;“我们如是仇恨之车,决不会放过你们,我们如不是仇恨之车,你无故拦路,也要有一个交代。”
冷月道:“贫道只要求证此事,不计后果。”
金二姑道:“好!我们就是你们想追寻的仇恨之车。”
冷月点点头,道:“多谢女施主,贫道告辞了。”
金二姑道:“站住。”
冷月道长回过身子,道:“女施主有什么吩咐?”
金二姑道:“道长知晓了我们的底细,岂能就这样走了么?”
冷月道:“女施主的意思是……”
金二姑接道:“我的意思是很简单,诸位既然知晓了内情,那就请留下性命。”
冷月道:“女施主准备要我们留下性命。”
金二姑道:“是!隐秘不能泄,但诸位却已经知道这些隐秘。”
冷月道:“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只有挥剑反击了。”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抽出了长剑。
同时发出了暗语。
那位青衣少女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找死。”
突然一扬手,一道寒光,疾飞而出。
一声惨叫,传了过来。那奔走的青衣少女,突然间,倒了下去。鲜血由大腿上流了出来。
原来,金二姑一刀射出,洞穿了那青衣少女的右腿。
大约伤的很重,一破就跌了下去。
冷月道:“好狠啊!你杀了她。”
金二姑道:“她只是伤了大腿,但她不会再跑了,失血过多,会要了她的命。”
冷月回目望去,果然见那一刀,刺在少女的大腿上。
金二姑冷冷道:“道长,还要动手么?”
冷月道:“那一刀很快,闪电奔雷般的一刀,但还吓不住贫道。”
金二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道长请出手吧。”
冷月长剑一圈,道:“你们走。”
一剑刺向了金二姑的咽喉。
金二姑右手一招,袖中闪起了一道寒芒,当的一声,封开了长剑。三个和冷月同来的道人,却突然转身而去。
其中一人,一个飞跃,落在了青衣少女的身侧。
探手一把,抱起了青衣少女,向前奔去,冷月剑势如电,闪起朵朵剑花,挡住了金二姑。
金二姑手中一把长不过一尺二寸的短剑,但却暴射出一尺多的寒芒。冷月剑势如潮,封挡住了金二姑的去路。
金二姑虽然全力运剑,但却——直无法冲出那冷月的剑网,武当剑法,毕竟不凡。
冷月剑招,浑然天成,一支长到,结成了一道剑网。
金二姑似是未料到冷月的剑招,竟然如此凌厉,心中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他们走不了的。”
随着这一声断喝,篷车垂帘掀动,一道白芒,疾射而出。
那白芒疾如流星,一闪之间,已到了数丈之外,追上了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
但见白芒,绕过几人转了一转。
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突然间,都倒了下去。
白芒敛收,现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
只那么惊鸿一瞬间,白衣少女又化作一道白芒,飞入了篷车之中。
唐琳看的很用心,但仍然没有看到那白衣少女面貌。
冷月道长一套剑法用完,剑势徽微一缓。
就这微微一缓之势,金二姑已然展开了反击。
一连三剑,把冷月道长迫退了三步。
冷月这一阵全力运剑,头上已然隐隐见于汗水。
回头望去,见三个师弟和那青衣少女,都已倒摔在地上,不禁一呆。
金二姑未再追袭,却冷冷说道:“牛鼻子老道,交出解药来。”
冷月未理会金二姑,却一步奔向了三个道人身旁。
仔细看过-了他们的伤势,竟然宋见到任何血迹。
原来这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并未受伤,四个人都是被人点了|茓道。几人鼻息可闻,都并未死去。
冷月轻轻吁一口气,伸手在一个道人身上,突然拍了一掌。
但见那道人身子挣动了一下,仍然未醒过来。
敢情这是一种特殊的手法,竟然不是一般点|茓手法。
金二姑缓步行了过来,接道:“我们的主人很仁慈,她不忍取去这些人的性命,只是点了他们的|茓道,这是特殊手法,不是你可以解开的。”
冷月道长冷笑一声,道:“金二姑,你准备怎么办?”
金二姑道:“你请说吧。”
冷月道:“刚才,那一位是什么人?”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冷月道:“我们败了,自然认命,不过,我希望能作一个明白的鬼。”
金二姑道:“你要死?”
冷月道:“不错,我要死,我要死的明明白白。”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你要死?你怎么一个死法?”
冷月道:“死的方法很多,这倒不用你女施主操心。”
金二姑道:“我非操心不可。”
冷月道:“为什么?”
金二姑道:“我们没有杀你们,但你如死了,这笔账就会记在我们的头上了。”
冷月叹息一声,道:“贫道练了数十年的剑术,想不到竟然如此不济,所以,我觉得活着没有味道得很。”
金二姑道:“你想自刎而死?”
冷月道:“贫道自会负担起一切死亡的责任,女施主既非杀我们的凶手,贫道自会有一个很明确的交代。”
金二姑道:“冷月,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不过,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一个死法?”
冷月道:“武当内院中人,从来不愿受到羞辱,贫道会先点几位师弟的死|茓,然后,横剑自刎。”
金二姑道:“那又如何证明你们之死,我们不是凶手?”
冷月道:“这件事,很容易,我武当门下自有一套特别的点|茓手法,只要一见这手法,就知是死于自己的人的手中。”
金二姑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语声一顿,接道:“我也希望能够取到解药。”
冷月道:“可以,事实上,武当门下,从不用毒,他们几位服用的只是一种使人头晕作呕的药物,只要他们休息半日,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金二姑笑一笑,道:“好吧!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姑娘。”
冷月道:“她叫什么名字?”’
金二姑道:“姓崔,崔姑娘。”
冷月道:“崔家坞的女少东。”
金二姑道:“是!”
冷月道:“这仇恨之车,一直是崔姑娘主持其事?”
金二姑道:“不错。”
冷月叹息一声,道:“多谢见告。”
突然右手连挥,点了几个师弟的死|茓。
唐琳眼看他下此毒手,不禁心神一颤,暗道:“这道人当真下得了手,硬生生把几位师弟给致于死地。”
但他没有对那青衣少女下手,只冷冷的眼看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女施主,是否愿意活下去。”
青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眼睛,无法回答。
原来,她|茓道被点,无法开口。
大约是冷月道长,也无法一下瞧出来,她是否选择了死亡,皱皱眉头,道:“姑娘,你如是决定死亡,再把你眼睛眨动三下。”
青衣少女依言眨动了三下。
冷月道:“你本非武当门下,贫道没有杀你的权利。”
金二姑道:“她刚步上青春之路,你如一掌把她劈死,那才是人间惨事。”
冷月已行到了青衣少女身前,也扬起了右手。
但他举起的右手,并未落下。
望着一对圆圆的小眼睛,他竟然下不了手。
忽然长叹一声,举掌反击,自碎了天灵要|茓。
金二姑谈谈一笑,突然伸手一掌,拍活了那青衣少女的|茓道,道:“你都瞧到了?”
青衣少女点点头。
金二姑道:“我希望,日后,有人问起这件事时,请你说实话。”
青衣少女道:“我应该说实话。”
金二姑道:“好!那你可以请走了。”
青衣少女道:“放我走?”
金二姑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是你们下手杀人。”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杀人者,也死了。”
金二姑道:“那是他罪有应得,你可以去了。”
青衣少女慢慢的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石玉低声说道:“二姑,真的放了她么?”
金二姑道:“是啊!咱们不是嗜杀的人,对一个小女孩子,为什么要下毒手。”
唐琳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姑,我们都还身中奇毒。”
金二姑:“不要紧,到篷车前面去吧!姑娘有能力治好你们的毒伤。”
石玉带头,转向篷车行去。
这金二姑说不上什么恶毒,但她有一股冷漠的味道,似乎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她的心上一样。
石玉、唐琳等,一排横立在篷车的前面。
金二姑低声道:“姑娘,石玉等五人求药?”
垂帘微启,伸出来一只白嫩的手来,道:“石玉,接药。”
石玉快步行了过去,接过一粒丹药。
篷车中适时的又伸出一只玉手,端着一只茶杯。茶杯中,半杯茶水。
石玉取杯喝了一口水,吞下药丸。
篷车又传出娇脆的声音,依序喊了下来。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
四个人,一样的待遇,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取得了一粒药物和一杯温水。
金二姑目睹五人眼下了药物之后,道:“姑娘的灵丹,可解百毒,你们去坐息一下,再运气试试看是否体内奇毒已解。”
五人应了一声,退人道旁林内。
唐琳暗中运气一行,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好灵奇的丹药。”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石玉,在下想请教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石玉道:“请说?”
唐琳道:“你刚才,眼看到几位师伯师叔死去,心中不难过么?”
石玉道:“自然是难过。”
唐琳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石玉道:“因为,他们败了,无颜见人,所以,一死以减去内心中的痛苦。”
唐琳皱皱眉头,忖道:这话有条有理,显然神志正常,并无不妥之处,但对几位师门长者之死,何以竟无动于衷。
心中念转,口中又道:“石兄,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呢?至少,可以向金二姑求个情,放了他们。”
石玉淡淡一笑,道:“他们决心要死,我阻止又有何用,二姑更不会听咱们的劝告啊!”
只听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坐息得如何了?”
石玉一跃而起,道:“坐息好了。”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齐齐站起了身子。
石玉也末招呼四人,举步向前行去。
唐琳冷眼旁观,发觉了,何方、刘文、蔡武等,似乎是很怕石玉,一直暗中留神行事。
行出林外,篷车已缓缓向前行动。
五匹健马,已被人牵出了林外。
地上仍然躺着四具武当道人的尸体,但那青衣少女,却已不见。
石玉翻身上马,一提缰,向前行去,一面沉声喝道:“唐琳,跟我走前面开道。”
唐琳应了一声,纵骑追上。
距篷车五十丈,石玉放缓了马步,道:“唐兄,你好奇之心很重。”
唐琳道:“如是在下没有一份好奇之心,我想,我会想办法逃离此地。”
石玉笑一笑,道:“你逃得了么?”
唐琳道:“我看,好像有很多的逃走机会。”
石玉接道:“你最好对我说实话,唐琳,老实说,不是我暗中为你掩遮,你早就露出了马脚,你这人,既无经验,又无耐心,你应该留在家中的,为什么他们会派你来?”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也许,我的背境很单纯。”
石玉转过头来,两道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唐兄,听兄弟相劝,以后,你要小心一些,二姑的手段狠毒辣,随时可能杀了你。”
唐琳心头一凛,道:“多谢石兄指点。”
石玉一勒缰,拨转马头,又向篷车驰去。
唐琳心中暗道:“跟着你走,总不会错。”
也拨转马头追上前去。
石玉的快马,奔在篷车前停了下来。
篷车中传出金二妨的声音,道:“姑娘的灵鸟报讯,十里外已现敌纵。”
石玉道:“属下带四个从卫,去迎杀他们一阵。”
金二姑道:“不可莽撞从事,就灵鸟讯中所传,出现的敌势,十分庞大,而且是四面八方而来。”
石玉道:“属下愚蠢,听不懂二姑言中之意。”
金二姑道:“你吩咐他们,不可离篷车太远,遇有警讯,立刻撤在篷车两丈之内。”
石玉低声应道:“是!”
金二姑道:“石玉,你可明白,为什么要你们撤在篷车两丈以内么?”
石玉道:“属下知道。”
金二姑道:“说来听听。”
石玉道:“便于二姑的照顾。”
金二姑笑一笑,道:“石玉,不是我,我哪有那样大的能耐,是姑娘,你们在篷车两丈以内,也就在姑娘的保护圈下。”
石玉道:“属下明白了。”
金二姑道:“还不谢过姑娘。”
石玉翻身下马,恭敬对篷车一个长揖,道:“多谢姑娘。”
篷车软帘微启,飞出来一张白笺,耳际间,又响起了金二姑的声音,道:“石玉,姑娘觉着你忠诚可嘉,特授你五招剑法,你先练好,再酌情传给他们四个。”
石玉道:“再谢姑娘,二姑。”
那白笺,似是被一股暗力托着,停在石玉的面前不坠。
石玉一伸手,接过白笺,满脸虔诚之色,折叠好,装入了衣袋之中,道:“二姑,还有什么吩咐?”
金二姑道:“没有了,你去吧!记着,一遇警讯,就立刻撤人篷车两丈之内。”
石玉道:“属下记下了。”
翻身上马,一提缰,向前行去。
大道宽敞,十丈外,是一条交叉的十字路。
十字路中,一排站着五个人。
石玉举手一招。
唐琳、刘文,拍马而上,三骑并行。
石玉心中早有计较,坐马缩入了距篷车两丈以内的距离。
十几丈,转眼即至。
五人并排而立,但身份、衣着,却是完全不同。
居中一人,白髯垂胸,身着青衣,怀中抱着一把金刀。
左首是两个穿着架裟的和尚,一个手持禅杖,一个手捧戒刀。右首两人,一个是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一个是三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老者腰中围着一条黑色的皮鞭。
中年文士背Сhā着长剑。
石玉打量了五人一眼,勒缰停下了健马。居中而立的金刀老人,抬头打量了石玉一眼,道:“你识得老夫么?”
石玉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金刀老人道:“老夫中原金刀百里长胜。”
石玉道:“人称中原金刀大侠的,是不是阁下?”
百里长胜嗯了一声,道:“正是老夫。”
石玉望望两个和尚,和那留山羊胡子的老者,佩剑文士。
举手一挥,石玉当先翻身下马。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也随着下马。
蔡武、何方,把健马带到路侧,迅速又回原位。
这时,五对五,成了一个相对而立的局面。
篷车缓进,驰到石玉等五人身后一丈五尺处,停了下来。石玉抱抱拳,道:“百里大侠,率人阻拦了咱们去路,不知……”
百里长胜一皱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道:“你有名字么?”
石玉道:“有!在下石玉。”
百里长胜道:“篷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石玉道:“在下等的女东主。”
百里长胜道:“人这常随身份,不配和老夫说话,叫贵东主下车来答复老夫的问话。”
石玉摇了头道:“敝东主乃千金之躯,不轻易和生人见面,百里大侠,有什么吩咐,交代在下就是。”
百里长胜哈哈一笑,道:“石玉,你是什么人的门下?”
石玉道:“这个,无关紧要,咱们就事论事,百里大侠拦住了咱们去路,必是有因了。”
百里长胜道:“不错,老夫想问问看,这辆篷车,是不是江湖所言的仇恨之车?”
石玉道:“那是一般江湖人的看法,咱们可没有自称仇恨之车。”
言下之意,却无异承认了这正是仇恨之车。
百里长胜脸色一沉,道:“仇恨之车,出现江湖不久,但所过之处,不是结下深仇,就是留下大恨,老夫已访查了数年之久,今已总算让老夫截住了。”
石玉道:“老前辈准备如何?”
百里长胜道:“那一辆篷车上,坐的是你们的女主人?”
石玉道:“不错。”
百里长胜道:“那就好,你去叫她下来呢,还是我们去揪她下来。”
石玉道:“老前辈,在下不会替你通报……”
百里长胜接道:“这么说来,非要老夫动手了。”
石玉道:“老前辈,如是想行近篷车,先要想法子通过我这关。”
百里长胜冷冷说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难道也想要拦阻老夫么?”
石玉道:“我们也许拦不住,不过,诸位必须要先通过我们这一关。”
目光左右转顾了一眼,道:“那一位去打发他们。”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兄弟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先会会这几个娃儿去。”
缓步行到-了石玉等五人身前,接道:“五位一齐出手呢?还是车轮大战?”
石玉拔出长剑,正待出手,唐琳突然接口说道:石兄,你是头儿,这一阵,兄弟先出手吧!”
石玉道:“唐兄请小心一些。”
唐琳道:“兄弟自然小心。”
闪身而出,长剑出鞘,道:“在下唐琳,领教高招。”
右手一挥,长剑刺了出去。
中年文士一闪身,避过一剑。
唐琳右手连挥,快剑如电,片刻之间,连刺了九剑。
中年文士身子飘摇,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眨眼之间,避开了九剑。
唐琳剑势如风,一直没有沾到那中年文士的衣角。
中年文士始终不肯还手,只是以闪避的身法,避开攻势。
唐琳收剑停手,冷笑一声道:“阁下为何不肯还手?”
中年文士道:“在下会还手,应该还手的时间,在下不用阁下招呼,就会出手的。”
唐琳道:“原来如此。”
剑势一变,展开了一轮快攻。
这一阵攻势,凌厉,激烈,一口气攻出三十六剑。
青衣文士在闪转如电的剑尖之中,只用游走的身法,一直不肯还手。
那是十分轻视对方的作法,似乎是根本没有把对方看在眼中,不屑还手。
唐琳收手停剑,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出剑?”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该出剑的时间,我自会出剑,阁下也应该知难而退了。”
唐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阁下是看不起在下这一个对手了?”
中年文土嗯了一声,道:“最好是五位一齐出手,在下也可以省一些事——”
唐琳脸色一变,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那中年文士的右腕。
这一招突如其来,中年文士想反抗已来不及,不禁一呆。
唐琳手腕一托,一带,中年文士身不由己的被带向一侧,摔出去七八尺远。
但他身末沾地,一挺腰,发出内劲,身子忽然站了起来。
唐琳这一招用的奇幻莫测,不但那中年文士,脸色大变,就是两侧观战的金刀大侠百里长胜和石玉等,也都看的心头一震,看不出这是一招什么样的手法。中年文士轻轻吁一口气,道:“高明,高明。”
突然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唐琳右手一翻,仍然是原了一招的擒拿手法,仍然是扣住了中年文士的右腕。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你!这是什么手法?”
唐琳用力一带,一扭一摔,又把中年文士摔出去八九尺远。
但那中年文士一挺腰,又在身未着地之前,站了起来。
这时,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右手已解下腰中的扣把,长鞭一挥,卷了过来。
他鞭势奇幻,唐琳举剑一封,竟被缠上了手臂。
那老者一举腕,发出内力,唐琳被摔出去两丈多远。
蓬然一声,尘土飞扬。
百里长胜低声道:“奇怪呀!看他用出的擒拿王法,奇幻莫测,怎的却又躲不过文昌兄这一鞭。”
中年文士突然叹口气,道:“兄弟很惭愧,百里兄,看来,兄弟无法帮助几位了。我要先走一步。”
一转身,向前行去。
百里长胜沉声道:“冯兄留步。”
中年文士回过头,道:“百里兄,兄弟两次被人拿住腕|茓,还有何颜留此。”
百里长胜点点头,道:“那擒拿兄的两招,确然是奇幻莫测,不过,冯兄如稍为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出破绽了。”
中年又士道:”哦!百里兄指点。”
百里长胜道:“那一招是奇幻莫测,换了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避过他那一招,但陈兄一鞭,却把他摔到两丈以外。”
中年文士道:“所以,兄弟才惭愧。”
百里长胜道:“冯兄,老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老朽希望冯兄不要意气用事,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冯兄忍耐一二。”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百里兄,一定要兄弟非留-卜来不可?”
百里长胜道:“不错。”
中年文士道:“好吧!百里兄如此见爱,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百里长胜道:“那很好,冯兄能够体念大局,老朽十分感激。”
中年文士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百里兄了。”
百里长胜微微一笑,目光向场中望去。
这时,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手中长鞭飞舞,已把石玉、何方等全都卷入了一片鞭形之中。
百里长胜等没有出手,两个僧人也望着场中搏斗的形势。
那山羊胡子的老者,出尽了风头,手中蚊皮软鞭,有如神龙舞空,但见鞭影重重,把人圈入了一片鞭影之中。
这时,就看出了几人武功的高低了。
石玉一剑如虹,在四人中最为突出。
但他仍然无法突出那重起的鞭影。
那人手中只有一支皮鞭。
但在他手中却有如卜支长鞭一样,飞舞如风,石玉等四人,只能到住长鞭的攻身,不中身伤人,但却无法突出那重重鞭影。
忽然间,车帘启动,一道白芒疾射而出。
像传说中的飞剑-样。
但见那白芒在场中绕了一周,又飞入篷车,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手中一条一丈二尺的黑皮软鞭,突然间,寸寸分裂,散落在地上。
山羊胡子的老者脸色大变,手中只握着一个尺许左右的鞭柄,满脸讶异之色,他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不禁呆在当地。
百里长胜和两个僧侣,也为之脸色大变,望着那篷车出神。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可以让路了吧。”
百里长胜谈谈一笑,道:“石兄,老朽还想请教一件事。”
石玉道:“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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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玉容女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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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胜道:“老朽久闻身剑合一之术,但却从未见过,今日算是大开了一次眼界。”
石玉道:“哦!”
百里长胜道:“所以,老朽想见识一下,那位施用剑招的人。”
石玉道:“百里先生,你已经见识过了。”
百里长胜道:“老朽见到的,只是那飞腾的剑影,却不是见到那施剑的高人。”
石玉道:“他不会见你的,所以,阁下最好还是别作这样的打算。”
百里长胜道:“石少兄,你能够作得主么?”
石玉道:“在下如是作不得主,怎会和你交谈……”
语声一顿,接道:“刚才,只不过是一种示警,阁下如若还不肯知难而退,只怕立刻有惨剧上场了。”
百里长胜冷冷说道:“石玉,你这是威胁老夫么?”
石玉道:“不是威胁,在下说的很真实。”
百里长胜道:“老朽活了这一把年纪,生死事,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石玉道:“百里大侠,你这是不是威胁严?”
百里长胜肃然说道:“现在,有请石少兄,替者朽通报一声,如是贵上执意不肯和老朽等相见,老朽等只有接他一招身剑合一的剑势了。”
石玉皱皱眉头,转身行到篷车前面,一抱拳,道:“请见二姑。”
篷车中,传出金二姑的声音,道:“我都听见,告诉他,可以见见他们。”
石玉有些大感意外的说道:“是姑娘见他们呢?还是二姑见他们?”
金二姑道:“他们要见的是姑娘,自然是姑娘见他们了。”
石玉怔了一怔,付道:“我们就没有瞧到过姑娘一次,怎的竞肯和敌人相见。”
但闻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石玉,你听到没有,去告诉他们,就说篷车主人,已答允和他们见面了。”
石玉应了一声,转身行了几步,一拱手,道:“百里先生”
百里长胜接道:“贵上怎么吩咐?”
石玉道:“敝上很少见客……”
百里长胜脸色一寒,接道:“他拒绝了?”
石玉笑一笑道:“百里先生侠名满中原,因此,敝东主,破例一晤。”
百里长胜道:“嗯!她答应了?”
石玉道:“是!”
目光一掠唐琳,高声说道:“唐兄,快起来,姑娘要下车了。”
唐琳挣扎着站起身子,缓步向前行来。
百里长胜目光盯注在篷车门上,脸色一片肃然。
他活了六十多岁,享誉武林三十年,是中原道上,有数高人之一,但他却从未见过那样的凶厉剑势。
那是剑道中的身剑合一之术,精纯的程度,已到了传说中的飞剑境界。
至少,百里长胜已自知无法和那等上乘的剑道抗拒。
对这样一位人物,每人心中,都有着渴望一见之感。
篷车垂帘启动,缓步行下来金二姑。
石玉、唐琳、何方等,都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们虽然是崔姑娘的长随,却末见过崔姑娘,内心中的渴慕之情,实不在百里长胜之下。
一角青裙,首先飘下了篷车。只见到裙快微飘,篷车下,金二姑的身旁,已多了一位青裙青衫的少女。
只能看到她亭亭玉立的身躯,和细细的柳腰儿。
她面上垂着一方盖头,连长发都包起了一半,只露出垂在肩上的发梢。
好神秘的姑娘。
你可以幻想她是一位玉容如花尤胜仙的人。
也可以想她是一位面貌奇丑,五官不全的人,所以,才用盖头,掩了整个头脸。
金二姑缓缓举步,青衣姑娘,紧随在金二姑的身后。
那盖头很厚,别人无法瞧出她一点形貌徵像,她也一样无法瞧到别人。
所以,她一切的行动,完全凭金二姑的引导。
百里长胜两道目光,盯注在那很厚的盖头之上,希望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但那盖头太厚了,厚得任何锐利的目光,都无法透射过去。
金二姑道:“百里大侠,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百里长胜道:“老朽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之久,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
金二姑道:“百里大侠,世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总会叫人遇上的,你现在就遇上了。”
百里长胜道:“第一件事,老朽想要她取下脸上的盖头,不知道她是否同意。”
这件事,金二姑似乎是作不了主,所以,她闭口不答。
厚厚的盖头中,传出青衣少女的声音,道:“我的耳朵很灵,我可以听清楚你每一句话。”
百里长胜道:“但老朽却希望能先见到你的真正面目。”
盖头内传出那青衣少女的笑声,道:“你想求证什么?我既然不愿以真正面目和你相见,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百里长胜道:“刚才一剑削去了赵文昌手中皮鞭的人,可是你姑娘么?”
青衣少女道:“不错,原来,他就是飞龙鞭赵文昌。”
百里长胜道:“老实说,老朽不太相信是你姑娘的剑招。”
青衣少女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呢?”
百里长胜道:“所以,老朽希望一见姑娘的真面目。”
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百里大侠,你见我之后,就能够看得出那一剑是不是我发的了么?”
百里长胜道:“在下正是要求证此事。”
青衣少女道:“其实,你应该早明白了,事情很容易证实,那道剑芒,由篷车中飞了出来,又回入篷车之中,是不是我发出的剑气,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百里长胜道:“姑娘,这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事,老朽怎能不分辨的十分清楚。”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没有法子分辨的,只有相信我说的话,剑是由我发出。”
百里长胜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可否见告姓名。”
青衣少女道:“你们既然称我这辆篷车为仇恨之车,你们叫我仇恨之车的主人就是。”
百里长胜道:“姑娘,连姓名也不肯见告么?”
青衣少女道:“百里大侠,我是谁,谁是我,似乎是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诸位请衡量一下,能不能拦得住我们?”
百里长胜道:“如若姑娘真能发出那么一剑,咱们自知不能拦阻姑娘。”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百里长胜,我们还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和你闲谈,如若阁下自信可以拦住我们,咱们也不用谈了,诸位不妨试试,如是诸位自知无法拦住我们,诸位可以让开去路下!”
百里长胜叹息一声,道:“姑娘,咱们很为难,老朽可以奉告姑娘一句话,我们截击姑娘的,只是第二批人手,还有第三批,第四批,无数人手,都在拦截姑娘的篷车。”
青衣女子没有立刻答话,显然,她内心之中,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
良久之后,才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么说来,整个江湖,都动员在追查这辆篷车了。”
百里长胜道:“少林、武当两派,都已经参与了这件事,派出了很多的人手,姑娘杀了我们之后,也许还要杀很多人。”
青衣女子缓缓说道:“多谢百里先生告诉了我很多的事,不过,在诸位没有力量阻止我们之前,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诸位现在要决定的是,是让开路,还是要我们闯过去?”
百里长胜双肩耸动,缓缓说道;“老朽行将就木,还没有接过像姑娘那样飞剑般的招数。”
青衣女子道:“你想试试?”
百里长胜金刀平胸举起,缓缓说道:“姑娘请出剑吧!”
手捧戒刀的僧侣,突然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助百里施主一臂之力。
青衣女子未再多言,突然转身向篷车行去。
百里长胜道:“姑娘,何以不肯出手?”
金二姑冷冷说道:“阁下稍安毋躁,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我们始娘的剑术了。”
百里长胜吸一口气,脚踏子午步,金刀平胸而举。
那手捧戒刀的僧侣,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戒刀。
但见车帘启动,青衣女子,行入了篷车之中。
百里长胜目光突然转到金二姑的身上,道:“这位夫人……”
她徐娘半老,而且,也开了脸,一望即知是嫁过人的人了。
金二姑接道:“我叫金二姑,百里先生,有什么吩咐?”
百里长胜道:“贵东主,不肯让我们再开一次眼界,看来……”
说未话完,篷车中忽然间射出来一道白芒,疾如冷电一般,直飞过来。
百里长胜大吃了一惊,金刀疾挥,幻起了一片金芒。
那手捧戒刀的僧侣,也舞动了手中戒刀,飞起一片寒月的刀芒。
双刀结成了一片刀网。
但那白芒有如长虹经天一般,绕着两人一转,突然又飞了回去。
百里长胜和那手执戒刀的僧侣,只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直透体内,不禁为之一呆。
两个人,停下手时,那白芒同时消失不见。
金二姑道:“两位见识过我们姑娘的飞剑之术了。”
百里长胜道:“见识过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金二姑道:“大师何不自己看看身上的衣袖。”
百里长胜才举起右手衣袖,只见衣袖上割裂了数道口子,脸色立时大变。
金二姑望着那手执戒刀的僧侣道:“大和尚,你何不也看看自己的衣袖。”
那手执戒刀僧侣抬头一看,果然也见衣袖上,划伤了两道口子。
两人相顾失色。
他们自信双刀结成的一片网,十分严密,但却不闻任何兵刃交击之声,竟然会划裂了衣袖。
百里长胜金刀还入鞘中,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咱们已输了,这场比武,除非是准备以性命相拼,似是无颜再留此地了。”
那手执戒刀的僧侣,也只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如何裁决,贫僧一切从命了。”
百里长胜道:“至少,咱们没有办法对抗那凌厉的剑势。”
金二姑突然接口,冷冷说道:“两位大师,你们如若自信能够抗拒那一股剑罡,那就再试试,不过,再一次试验,诸位如不能抗拒那股剑气,就只有死于那剑气之下了。”
百里长胜末再多言,却转身快步而去。
两个僧侣相互望了一眼,也紧跟在百里长胜身后而去。
五个人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金二姑望着五人的背影消失,才缓步行到-了篷车前面,一欠身,道:“姑娘,看来整个江湖,都已经和我们为敌了。”
篷车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道:“二姑你是说,整个武林中,都动员起来对付我们了?”
金二姑道:“是……少林僧侣,武当道士,都已经出动了,看来是不会错了。”
车中人道:“二姑,这一次糟的很,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金二姑道:“咱们已受监视,不能回去了。”
车中人道:“那要到那里去?”
金二姑道:“我想百里长胜既已出了面,后面必会有更高明的人物。”
车中人道:“咱们不能回去,走也走不了,那要如何呢?”
金二姑道:“看来,只有会一会他们了。”
车中少女声音道:“好吧!借这个机会,会一会中原道上的顶尖高手,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金二姑道:“姑娘决定了。”
车中人道:“这是他们逼的,逼的我没有法子,咱们逃不了,那就只好和他们见一见了,不过,我们也得准备一下……”
这时,石玉、唐琳等,都围了过来。
肃立在篷车的前面。
金二姑神色肃冷,环顾了石玉等一眼,道:“你们是否明白了各位的处境?”
石玉道:“明白了,咱们的处境十分险恶。”
金二姑道:“整个中原道上的高手,都可能集中起来,和咱们作对。”
石玉道:“哦!”
金二姑道:“前途险阻还多,咱们姑娘生性仁慈,特别要我转告诸位一声。”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二姑接道:“姑娘的意思,是要你们自行决定去留,不愿意留在此地,可以立刻离去。”
石玉道:“要我们到那里去?”
金二姑道:“这个,由你们自己去决定了,天涯无际,怎会找不到一个安身之处呢?”
石玉道:“二姑,别人我不敢作主了,我个人而言,追随二姑以来,可有什么错失?”
金二姑道:“没有,你表现的很好。”
石玉道:“这就是了,在下既无错失,姑娘又为什么要把在下撵走呢?”
金二姑道:“这个么?”
篷车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接道:“石玉,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定了?”
石玉道:“是!”
车中人道:“石玉,你可知道,跟着我再往前走!可能会遇上杀身之祸么?”
石玉道:“我知道。”
车中人道:“你一点也不害怕么?”
石玉道:“在下知道,离开了姑娘,那就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车中人道:“原来如此,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石玉道:“属下除了这个看法之外,还有下情。”
车中人道:“你说。”
石玉道:“对姑娘的一片忠诚。”
车中人道:“好!就凭这-句话,你可以留下来了,不过,别的人,不要勉强,你要问问他们的意思。”
石玉应了一声,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你们有些什么意见?”
唐琳、何方等齐声说道:“我们和石兄看法一样。”
石玉道:“既是如此,我就代你们回覆姑娘了。”
车中又传出女子的声音道:“我听到了,五位既然都愿意留-下,但你们的武功,实不足以和人抗拒,因为,你们遇上的,都是武林中一流顶尖高手。”
石玉道:“姑娘,咱们的武功,虽然不足保护姑娘,咱们却有一片保护姑娘的忠心。”
车中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你们离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石玉道:“在下洗耳恭听。”
车中人道:“你要他们各把武功,演练一遍,给我瞧瞧。”
石玉道:“就在这里么?”
车中人道:“时机紧急,越快越好,咱们就在前面林中找个空地吧。”
石玉应了一声,带篷车转入了树林之中。
树林中,有-个小土地庙,庙前面有一片数丈见方的空地。
篷车,就在空地前面停了下来。
石玉、唐琳,都希望能有机会见见崔姑娘。
她表露出的武功,和那-直不肯以真正面目和人见面的神秘,使得石玉等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着渴望一见的向往。石玉躬身对篷车一礼,道:“姑娘,我们就在此地演练吧!”
车中人应道:“好!你先演练。”石玉应了一声,先打了-趟拳,道:“妨娘指教。”
车中人道:“我看看你的剑法。”石玉又应了一声,拔剑在手。
车中人又缓缓说道:“石玉,你要全力施为,不许有一点隐藏。”
石玉又应了一声,演了一趟剑法。
这时,看到了石玉的真实本领,但见寒光如幕,绕身而起。
这是武当剑法中的精华之处。
石玉演完了一趟剑,收住剑势道:“姑娘指点。”
车中人道:“你已得武当剑法真传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武当是大门派,收徒一向严谨,你怎么会背离了师门,投到了崔家坞去?”
问的好厉害,听得唐琳心头一跳。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本是奉命而来……”
金二姑冷冷接道:“卧底?”
石玉道:“崔家坞虽然藏锋剑刃,尽量避免在江湖上出风头,但纸包不住火,仍然引起了各大门派的注意,武当派就是其中之一。”
车中传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你很坦白。”
石玉道:“但在下见识过姑娘的剑术,实已心折,所以,真心归顺了姑娘,信不情,在下德……”
车中人冷冷接道:“石玉,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我也知道你们五个人,大都是有为而来,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还愿意留在这里……”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你们未学我剑术之前,尽管离去,我可以不予追究,如若一旦学了我的武功,那就此生此世,对我忠减,再生叛逆之心,必予追杀,现在,你们可以仔细的想一想,再作决定。”
她名义上,虽然是对石玉说,但她的声音,却传入了唐琳等耳中。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诸位都听到了,在下不知诸位是否有所为而来,但在下的事,却是被姑娘说的一字不错。”
唐琳望望何方,只见何方脸上是一片冷肃神色。
显然,他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唐琳无法从别人处得到启示,只好自作付恩道:“我受命混入崔家坞,想不到,会入选了这位崔姑娘的从卫,跟着她奔行十余日,但对她还是-点也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一个女的,从外形上看,她该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但我们却未能见到她真正的面目,和她比起来,我们竟是如此幼稚。”
如若,这是-场斗智,我们败的太惨了。
心中念转,耳际间,又响着那女子清脆的声音,道:“石玉,告诉他们,想好的,现在可以走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石玉环顾了一眼,见这些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轻轻咳了-声,道:“姑娘,他们似乎是都愿留下来。”
车中人道:“石玉,这要他们自己决定。”
石玉道;“哦!”
车中人道:“要他们先表明心迹。”
石玉道;“姑娘,要如何表明呢?”
车中人道:“要他们立下誓言,在接受我传授的武功之后,一定要忠心于我,不得有背叛之心,有背此意,天诛地灭。”
石玉点点头,道:“诸位都听到了。”
唐琳等四人齐声应道:“都听到了。”
石玉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先由我石某人开始。”
当下,屈一膝跪在地上,高举右手,立下誓言。
何方、刘文、蔡武,都随在石玉身后,立下誓言。
只有唐琳站在一侧,难作决定。
一直站在篷车旁边,没有开口的金二姑,突然开了口,道:“唐琳,你可是不愿留在这里么?”
唐琳道:“我在想。”
车中又传出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二姑,不要催迫,或是影响他,这件事,关系着一个人终身荣辱,要他自己决定吧!”
唐琳心中在暗暗忖思,似乎是方兰也在篷车之上,但他却一直没有见过方兰现身。
那是很重的誓言,对唐琳的心理上,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石玉等目光,都投注在唐琳的身上,静静的看着他。
金二姑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姑娘,他既然犹豫不决,不用留着他了,由他去吧!”
车中人叹息一声,道:“好吧!二姑,让他去!不过,不许伤害到他。”
石玉行了过来,低声道:“唐兄,咱们相处不久,就要分散,此后天涯路远,不知是否还有见面之日,唐兄多多保重。”
翻身上马,转头而去。
金二姑冷冷的瞪了唐琳一眼,道:“愣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篷车缓缓移动,车中传出甜美的声音,道:“唐琳,我好惭愧,不能使你心悦诚服,咱们就此别过了。”
声音充满情感、惋惜,和一股淡淡的离愁。车子远去了,但余韵如丝,仍然围绕在唐琳的身际。
唐琳恫然的站着,但觉心事万端,纷至沓来。
太多的事情,反使得他不知从何想起。
想到为难之处,不觉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江湖上的是非,真叫人无法分辨啊!”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可是叫唐琳么?”
唐琳心中一惊,迷糊的神思,也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面目俊秀的少年,缓步行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份谈淡的笑意,神态间十分潇洒。
唐琳呆了一呆道:“阁下,咱们见过面么?”
蓝衫人道:“咱们本来就很熟识啊!”
这个印象太深,唐琳几乎肯定认识他,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罢了。
只听那蓝衫人道:“唐兄,你好大的忘性。”
唐琳只觉脑际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来历,不禁一呆,道:“你是那座青石宅院中的被囚人……”
说出口,才觉着十分难听,不禁为之一怔。蓝衫人却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唐兄终于想起来了。”
唐琳急急抱拳一揖,道:“恭喜兄台,贺喜兄台。”
蓝衫人笑一笑,道:“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把我囚起来,又费尽了心机,把我放出来,自然是有条件了。”
庸琳道:“什么条件?”
蓝衫人笑道:“这地方,不是说话之处,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去。”
唐琳忽然想到,这蓝杉人一身精奇的武功,随便传授了自己两招武功,这些时日之中,自己就感到了极大的受用,彼此之间,实应该有着很大的距离。
一念及此,不禁变得拘谨起来。
蓝衫人似是已窥透了唐琳的心意,笑一笑,道:“他们囚禁我很久时间,但也算成全了我,所以,他们和我谈起放我的条件时,我就答应了他们……”
唐琳道;“在下这点身份,怎能和兄台论交呢?”
蓝衫人道:“也许是缘份吧!我在被囚中认识了你,出来之后,又遇上你,就算不想作朋友,只怕也不行了。”
唐琳一抱拳:道:“高攀,高攀。兄台,这么看得起我,真叫人高兴万分了。”
蓝衫人道:“作朋友,咱们要平行论交,我姓展,长你几岁,你以后叫我展大哥就是。”
唐琳道:“展兄的大名可否见告呢?”
蓝衫人流吟了一阵,笑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唐琳道:“不错。”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告诉你名字,但不要随便和人提起。”
唐琳心中奇怪,暗道:“我和你交上了朋友,也该以你为荣,怎的会不准在人前提起。”
心中念转,人却点点头。
蓝衫人笑一笑道:“我叫展翼,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不多,但知道我的人,那就会对你不利。”
唐琳道:“哦!”
展翼笑一笑,道:“唐兄弟,你是否有点饿了。”
唐琳道:“是!好像应该吃点东西了?”
展翼道:“距此不远,有一座小小的杏花村,那里野兔肉和酒,都不错,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小小杏花村,就在十里外一座小村镇上。
他们进了店叫了酒菜,两个人对酌起来。
展翼的神态很悠闲,自斟自饮,也不劝唐琳共饮。
但唐琳心中却不能平静,转目四顾,才发觉了这小小酒家之中,坐的客人,都大部份是武林中人。
当炉的是一位青衣少女,小家碧玉型,但却具有着乡村、山城的纯朴美。
这时,忽听一桌酒客中,一个人说道:“老六,你没有见过那个妞儿,那是比月月含羞,比花花失色,当真最美极。”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七八的黑衣大汉。
另一个年纪稍轻的人,大约有二十五六,笑一笑,道:“二哥,你说的这等天上少有,人间绝无的美女,是什么人啊!”
那黑衣大汉道:“金龙公子的新宠,听说名叫花凤。”
唐琳似乎陡然间,被人在前胸上刺了一刀般,身子颤动了一下。
这些时日之中,他学会了忍耐,所以,还忍着没有跳起来。
抬头看去,只见展翼微笑颔首,似有着嘉勉之意。
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闻那黑衣大汉道:“金龙公子那艘金龙舟上,本已收罗美女多名,但听说这位花凤姑娘,登舟之后,有如明月乍现,群星黯然,所有的角上美女,都为之失色,集宠爱于一身。”
年轻人轻轻吁一口气,道:“听说金龙公子是花中老手,对于女人一道,特别的在行,也有一套对付女人的工夫,常常使美女自首投怀,他却如花间游蜂,来来去去,贪色不变色,采花不育花,没有女人能使他陶醉忘我。”
黑衣大汉笑道:“这传说不错,小兄曾在金龙舟上作客七日,金龙公子,确是这种作风,美女在抱,情却末迷,但这一次,听说是完全不同了,那位花凤姑娘,一片娇雅,情Se迷人,金龙公子更是如痴如狂,爱恋奇深。据说,每日守住那位花凤姑娘,寸步不离,舟上,十二美姬,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年轻人叹口气,道:“二哥,如是金龙公子真的迷住了,那位花凤姑娘,可算得人间殊色了。”
黑衣大汉突然收低了声音,道:“老六,何至是殊色,金龙公子一向大方,女人事全然不放心中,每收一位绝色女姬,必要在人前夸耀一番,这一次嘛,一反常态,把那位花凤深藏密收,别说舟上的客人难见,就是他的亲信属下,也是难得看到一次。”
两人谈得津津有味,忘记这是一家酒肆。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谈话,在静静听那黑衣大汉的描述。
如说两人完全没有发觉全酒肆中人,都被吸引,自非可能,但那黑衣人,却仍是放言高论,道:“这个,不容易,但也不太难,金龙舟近日要停泊九江码头,听说金龙公子,要宴请这一带有名望的武林朋友,登舟叙会,到时间,二哥定给你弄张请帖,登舟见识-下。”
年轻人哈哈一笑,道:“行!就冲着这句话,小弟也要敬你-杯。”
黑衣人干了酒杯,道:“咱们该走了,老大也该到了。”
两个人会了酒账,起身离去。
唐琳不自觉的,也站起了身子。
展翼一手按位了唐琳的左袖,道:“兄弟,咱们也喝一杯。”
唐琳这些时日中,长了不少阅历,移动一下身躯,道:“好!干一杯。”
展翼笑一笑,目光很奇怪,有讽刺,也有安慰,似是在说孺子可教。
唐琳替展翼倒了一杯酒,也自斟了一杯,低声道:“大哥,咱们可不可以,也到九江去看看?”
展翼微微额首,端起了酒杯。
唐琳吁一口气,举杯一饮而尽。
他相信展翼那一点头,一定会把他带上金龙舟去,自然也可能见到了常绕脑际的花凤师妹。
展翼似是已看透了唐琳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你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
唐琳道:“是!我有很多话要问大哥,只是有些不知道方不方便?”
展翼道:“什么事?”
唐琳道:“小弟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展翼道:“不要紧,你慢慢的问吧?”
唐琳道:“大哥,这地方,方便么?”
展翼道:“不太方便,不过,你心中似是很急,如是不问出来,只怕你心中很难过。
唐琳道:“是很难过。”
展翼道:“好!那你就慢慢的问问吧。”
唐琳道:“我想先知道我那位小师妹的事。”
展翼道:“花凤?”
唐琳道:“是!她是我的小师妹,长得很美,但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性格,她娇艳如花,清雅似仙,但她却是个很多变的女孩子,”
展翼道:“我相信,那位花凤姑娘,定然有着别人难及之处。”
唐琳道:“大哥,咱们能不能登上金龙舟去?”
展翼道:“能!而且,咱们还是贵宾的身份,不过,有一点要委屈你兄弟了。”
唐琳道:“委屈什么?”
展翼道:“要你改变面貌,易容一番。”
唐琳道:“这个,小弟不会。”
展翼道:“我会。”
唐琳四顾了一眼,还未发现有人注意到两人谈话,心中一宽,低声道:“大哥,你了解崔家坞么?”
展翼道:“我知道一些,只是还不太了解。”
唐琳道:“小弟在崔家坞很久,如是大哥想知道什么,小弟可以奉告。”
展翼笑道:“兄弟,你对那位崔姑娘,知道好多?”
唐琳道:“一点也不知道。”
展翼又喝了一杯酒,低声道:“你连崔姑娘都不知道,还能知道崔家坞中的事么?”
唐琳脸一热,道:“大哥,想一想,我实在无用得很,我在崔家坞住了很久,对崔家坞中事,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我追随崔姑娘作了护卫,但连崔姑娘的面目形貌,也没有见过。”
展翼道:“你们一共五个随行护卫,有几人见过崔姑娘了?”
唐琳道:“我想都没有见过。”
展翼笑道:“这就是了,大家都没有见过,兄弟自然也用不着难过了。”
唐琳道:“大哥,小弟心中很奇怪,她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见她?”
展翼道:“这就是神秘,她可以随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不用易容手法,你也一样认不出她。”
唐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啊!”
展翼笑一笑道:“快点吃吧!咱们也该走了。”
两人匆匆用过酒饭。
然后,离开了小小杏花村。
行出百丈左右,展翼突然笑一笑道:“兄弟,现在我想得委屈你一下了。”
唐琳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要改扮-下。”右手从怀中摸出一个人皮面具,接道:“兄弟,你戴上这个。”
唐琳道:“这是什么?”
展翼道:“人皮面具,戴上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唐琳一面笑一面戴上人皮面具,道:“大哥,我是什么样子?”
展翼帮他整理一下,笑道:“三十七八的年纪,脸色有些淡黄,不似你原来的英俊了。”
左手也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接道:“由现在起,咱们是天山双煞。”
唐琳道:“天山双煞,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展翼道:“来自西北边区的天山双煞,他们很少进入中原,所以,中原武林道上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唐琳道:“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两个人呢?”
展翼道:“这个,连我也不太清楚了。”
唐琳道:“如是武林中有这么两个人,那岂不是虚冒别人的名号?如是没有这么两个人,怎么会凭空多出了这么两个人来了。”
展翼笑一笑,道:“这一点,兄弟大可放心,天山太遥远,他们没有法子打听出我们的底细。”
两人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走着,在九江又玩了两天,才到了金龙公子宴客之日。
宴客在金龙舟上。
金龙舟停在江心中,离岸有十几丈远。
这时,金龙舟上,灯火辉煌,远远望去,如扎在江心中的一座灯山,水波反映,好看至极。
展翼低声道:“兄弟,你跟着我走,不要多说话,一切听我安排。”
唐琳点点头,紧随在展翼的身后。
展翼行向那长衫中年人。
长衫人迎上来,一抱拳,道:“两位是……”
展翼冷冷说道:“听说金龙公子今晚请客。”
长衫人道:“不错,两位是赏光的贵宾。”
展翼道:“不敢当,咱们久闻金龙舟之名,希望一开眼界。”
长衫人笑一笑道:“两位可有请帖?”
展翼摇摇头,道:“没有。”
长衫人道:“这就难办了。”
展翼道:“怎么说?”
长衫人道:“敝公子交游广阔,金龙舟上,容量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出请帖,这一次,没有请到的人,下一次一定补请,还望贵客大度包涵。”
话说的客气、婉转,听得人有着一种舒畅的感受。
但展翼却冷笑一声,道:“你能在此地迎客,想来,定是-位管事。”
长衫人道:“不错,不错,兄弟金禄,在金龙舟上,专司迎宾之责。”
展翼道:“你认识我么?”
金禄一怔,道:“我……不太认识。”
展翼道:“我可告诉你……”
金禄道:“在下洗耳恭听。”
展翼道:“我们来自天山,人称天山双煞……”
金禄接道:“久仰,久仰……”
展翼冷笑一声,道:“去告诉金龙公子要地立刻补发两份帖子来。”
金禄怔了一怔,道:“补发贴子?”
展翼笑道:“天山双煞这身份,还不够参与金龙公子这小小的一次宴会么?”
金禄道:“敝东主宴客,一连三日,今天是第一次,席位挤了一些,两位如若能够明晚再来,小的一定给两位想想办法。”
展翼冷冷说道:“你这奴才,狗眼看人低,咱们来参加金龙公子的宴会,那是给他面子,如若他不肯赏脸,那就别怪在下出手伤人了。”
金禄呆了一呆,道:“朋友,你怎么能开口就骂人。”
展翼冷冷说道:“骂人,我还是给你面子,如是我要不给你面子,我就出手揍人了。”
金禄冷笑一声,道:“朋友,你们来自万里之外,不知中原的事物,我不怪你们,但两位可以打听一下,金龙舟不是怕事的人。”
展翼道:“你这个奴才,说话如此没有礼貌,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也不知道天山双煞的厉害了。”
金禄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右腕一麻,已然被人扣住了脉|茓。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出言无状,我要打落你两颗牙齿。”
左手屈指轻轻在金禄的脸上一弹。
金禄一张口,吐出了一口血,血水中,不多不少,有着两颗牙齿。
金禄脸色又变了,不过,这一次,变的是一片惨白。
他心中惊悸,全身也微微抖颤。
展翼给他的惩罚,并不算太重,但却不能想,想一想,心中就冒出了冷汗。
因为,他在全无感觉中,就被人扣住了腕|茓,不多不少的被人打下了两颗牙齿。
那是因为对方出手太快,快的他来不及闪避。
展翼笑一笑,道:“你还敢骂人么?”
金禄摇摇头道:“不敢了。”
展翼道:“好!有没有咱们兄弟的席位?”
金禄道:“有!最好的贵宾席位。”
展翼道:“看来,你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金禄道:“阁下夸奖。”
展翼放开了手,道:“去!拿两份帖子来。”
金禄道:“不用了,像两位这样身份的人,还要什么帖子,应该由小的陪两位共同登上金龙舟去。”
展翼道:“那就有劳你了。”
金禄招过一艘小舟,先让两人上去,然后,登舟相陪。
金龙舟泊在江心,四道登舟的梯阶,都放了下来。
梯子铺着红毡。
金禄带两人登上了甲板。
船中和甲板上都摆了桌位。
但客人并不太多,唐琳约略的估算一下,也不过五六十位,舱内三桌,甲板上摆了四桌,每一个座位上,都写了名牌。
金龙公子金冠白衫,坐在舱中,正和几个朋友在聊天。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似是很愉快,脸上都泛现着欢乐的笑容。
金禄行了过去,低首数语。
金龙公子很沉着,先和几个交谈的人,打了一个招呼,才缓缓站起身子行出舱外。
尽管他的举止,十分小心,但舱中人,大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江湖人物,一眼之下,已瞧出有些问题。
有两个人跟了出来,其余的人,也都把目光投注过来。
酒席末开,想是客人还未完全到齐,但至少已到了十之七八。
唐琳目光转动,见展翼十分平静,也就装出一付十分镇静的样子。
金龙公子行出舱外,目光转动,先打量唐琳和展翼一眼,道:“两位来自天山……”
展翼笑一笑,接道:“阁下就是金龙舟的主人,金龙公子?”
金龙公子道:“不错,正是区区。”
展翼道:“咱们兄弟,人称天山双煞。”
金龙公子道:“两位很少在中原江湖中走动吧?”
展翼道:“初度到此。”
金龙公子道:“这就难怪了。”
展翼道:“咱们赶上了这次盛会,不速而至,想不到,贵属不肯答允咱们登舟,直到考验了在下一番,才肯带我们兄弟来见公子。”
金龙公子略一沉吟,笑道:“两位来自万里之外的远客,能参加区区的宴客之会,对在下而言,实是无上荣耀,两位请入舱中坐吧!
展翼微微一笑道:“久闻金龙公子好客,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金龙公子道:“好说,好说。”
让两人行入舱中,坐了上位。
金龙公子表面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他内心中却已是怒火高炽,在展翼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去道:“阁下,可否见告姓名。”
展翼道:“天山双煞,难道还不够么?”
金龙公子道:“天山双煞,不是两位的真实姓名吧!”
。.
第十五回 美女惊群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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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道:“主人追根究底,盘名问姓,难道这也是待客之道么?”
金龙公子道:“不速而至,恃强登舟,又不肯说出真实姓名,心目中,还有我这个主人么?”
话中已带了浓重的火气,但展翼却出奇的平静,笑一笑道:“主人的意思,是觉着咱们来得太过唐突了。”
金龙公子道:“不只是唐突,而是迹近凶霸。”
展翼道:“当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不知我们应该如何补救?”
金龙公子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两位立刻退下金龙舟,从此咱们永不相见。”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这作主人的如此无礼,那就别怪咱们作客人的态度不敬了。”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听两位的口气,似是有意的找上门来了。”
展翼道:“主人既作此想,咱们作客人的,只好认了。”
金龙公子道:“现在还来得及,两位可以离开了。”
展翼冷笑一声道:“咱们行万里路,也遇上不少高人,像你这等忘却礼数的,却是从未见过。”
金龙公子道:“天山双煞这名号,老实说,在下根本就未听过,这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也不是集雪不化的天山,这是桃红柳绿的江南,两位发横,也不选个地方么?”
展翼嗯了一声道:“阁下宴客,本是一件好事,但眼下看起来,只怕是有些不妙了。”
金龙公子哦了一声,道:“什么不妙?”
展翼道:“酒席之前,嘉宾云集,如若让你这个主人,出了丑,岂不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金龙公子欺进两步,直逼展翼,冷冷说道:“阁下,金龙舟上,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展翼道:“哦!”
金龙公子道:“我请客,我不希望闹出动手的事,两位下去,现在还来得及。”
展翼道:“既来之,怎能轻易离去,主人逐客,也总得有一点逐客的手段吧?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好!这是阁下自己找的,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右手一扬,正待击出,忽听一个冷厉的声音喝道:“住手。”
回头看去,是一个方面大耳的魁梧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公子身为主人,还要迎待贵宾,这两个小子,交给我了。”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那就麻烦钟兄了。”
魁梧大汉道:“不客气,打发了这两个愣小子之后,在下还有事请教。”
右手一指,忽的一拳,迎胸击去。
展翼足不移,身不动,右手一擒,轻轻巧巧的抓住了那大汉右腕,用力一带。
那大汉这一拳用劲很猛,被展翼借力施力,向前一带,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
蓬然一声,跌摔在水中。
只一个回台,己方就被人投入江中,金龙公子也不禁为之-呆。
展翼拍拍手,道:“金龙公子,金龙舟上,都是这些脓包么?”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出手就要伤人么?”
展翼笑一笑,道:“这是最轻的惩罚,如若我稍为心狠一些,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金龙公子突然-上步,拍出-拳,击向展翼的前胸。
展翼笑一笑,微微一欠身子,突然伸手-把抓住了金龙公子的右腕。
金龙公子呆了一呆道:“你!你这是……”
展翼用力一带,蓬然一声,金龙公子身不由己的被摔在了船板之上。
这一下摔得很重,摔的金龙公子半晌才站起身子。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请起来吧!多少佳宾在此,你这样躺在地上,不是难看得很么?”
金龙公子缓缓由地上站起了身子,道:“阁下,好高明的手法。”
展翼笑一笑,道:“金龙公子,咱们是远客,和阁下无怨无仇,趁我们还有作客的心情时,阁下最好能把我们当个客人相待。”
金龙公子道;“这个,这个……”
展翼一拉唐琳,哈哈大笑着,行入了一桌席位上坐下。
金龙公子目光转动,只见四周的佳宾,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金龙公子的身上。
金龙公子羞愧固然是羞愧,但他是主人的身份,不能不硬着头皮招呼客人。
咬咬牙,吞下了满面羞愧,拱拱手说道:“诸位佳宾请坐,这两位天山远客,来的虽然意外,但身手实在高明,各位大都是我多年好友,想来,必是有些担待,咱们这些席次,也不得不移动一下了。”
展翼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利害,他要全场中人,都要和我为敌。”
任何人,一眼之间,都可以看得出来,排在舱中的席次的人,要比甲板上的人,身份高那么一点。
因为,如若依序挤下去,凡是被排向下的人,都会觉着有些难看了。
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主人,为两个天山来客,这样大动席位,岂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么?”
金龙公子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约五十上下,留着七八寸长的山羊胡子,这是中原绿林道上的一个很著名的凶人,暗器、武功、都极高明,中原道上,人称追魂手。
轻轻吁一口气,金龙公子道:“郝兄的意思是……”
追魂手缓缓站起身道:“江面辽阔,容物万千,大约不在乎多了一两具尸体了。”
话中,杀气重重。
展翼淡淡一笑,道:“说的是啊!死几个人倒也不算什么。”
追魂手举步对展翼行了过来,一面说道:“在下郝雷,有人送在下一个绰号,叫作追魂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江湖中人,有手的都可追魂,你这个追魂手,遇上了我们天山双煞,那就只好被人追魂了。”
郝雷脸上一变,道:“好小子,你不怕江风闪了你的舌头么?”
展翼摇摇头,道:“我看你不像追魂手,倒是追魂嘴,只是嘴巴!说说算了。”
唐琳忍不住嗤的一笑。
郝雷面红耳赤,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他号称追魂手,出手确也够快,右手一扬,直向展翼抓了过去。
展翼一闪身,险险的避开子郝雷五指,右手一举一翻,看似平淡无奇,但却扣住了郝雷的脉|茓。
就像是郝雷把腕|茓,送入了展翼的手中一样。
全场中人,立刻把目光,凝注到展翼的身上。
金龙公子相距最近,看的也最清楚,不禁心头一震。
展翼摇摇头,笑道:“就这样的一只手,也能够追人之魂么?”
口中说话,右手却暗中加劲。
郝雷顿然间,劲力消失,急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展翼道:“这只手,沾满了血腥,像你这种三流江湖人,杀的人,必都是不会武的善良百姓,我要废了你这只手。”
说废就废,右手五指一扭,但闻格登一声,郝雷的右手腕骨,生生被扭成两断。
郝雷大叫一声,疼的全身冷汗淋漓而下。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朋友,不能伤人!”
展翼道:“为什么不能,如是别人伤了我,那又该如何?”
金龙公子道:“在下既为主人,必会全力阻止此事,不论何人受伤,都是我主人之过。”
展翼放开了郝雷右腕,笑道:“本来,我还要废了他一身武功,既是主人讲情,在下也不能太过不给主人的面子了。”
郝雷疼得抱着右臂,咬牙苦撑,没有再叫出声。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两位请坐,我先看看郝兄的伤势。”
一面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要郝雷服下,一面说道:“郝兄,你伤得很重么?”
郝雷道:”我这条右臂废了。”
金龙公子道:“断骨可以接,郝兄忍耐一下。”
郝雷道:“不成了,他不但扭断了我小臂,而且还捏碎了一部份腕骨。”
在场中人,无不听得神色大变,只觉展翼下手之恶毒,实是叫人害怕。
也许是展翼出手的凌厉,使全场中人,都有些心生寒意,竟然没有人来给郝雷找场。
金龙公子喝令两个属下,扶起郝雷离去,一面对展翼说道:“两位请坐吧!”
展翼道:“看这上面附有名牌,似是有别人坐了。”
金龙公子道:“不要紧,他们都是在下多年的老友,大家调一下地方,大约还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展翼笑-笑道:“如此说来,那就偏劳主人了。”
口中客气,人却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唐琳紧傍着展翼的身侧,坐了下去。
这桌席位,不是最主要的一席,但在整个席面排列上,却是重要的席位。
展翼和唐琳,都坐在第二桌最重要的首位上。
那是上席的两个主位。
展翼目睹金龙公子,转身直登楼上,伸手移去面前两个名牌。
经过了三场搏战之后,整个舟上的人,似乎是都对展翼有了一点畏惧,金龙公子一走,立刻散去。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似乎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展翼坐在席位上,低声对唐琳道:“兄弟,小心中毒。”
唐琳呆了一呆,道:“中毒,中什么毒?”
展翼道:“酒菜之中,也许在别的地方,总之,金龙公子,表面上,看起来,很驯服,事实上,他内心之中,充满着忿恨。”
唐琳道:那要怎样防法呢?难道滴酒不沾,菜肴不进?”
展翼道:“你看着我,我吃的菜,你再下筷,咱们举了杯,你再喝酒,但这些举动要自然,别让人家瞧出了破绽。”
唐琳道:“好!我记下了。”
展翼道:“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唐琳道:“什么事?”
展翼道:“见着你那位花凤师妹时,要想法子保持着镇静。”
唐琳道:“这一点,很不容易。”
展翼道:“你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所以,神色上,别人瞧不出来什么,所以,不论你脸上神色如何变化,别人也瞧不出来,只要你能忍住不出手,不出声,那就成了。”
唐琳道:“这一点,我可以办到。”
展翼道:“那很好,记着,要闹事前,先告诉我。”
唐琳低声说道:“小弟遵命。”
忽然间,全场静寂了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一个方位。
展翼和唐琳都忍不住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少女,手扶朱色的楼梯栏干,缓步行了下来。
辉煌的烛火,衬的她更是艳光照人,白衣如雪,长发披肩项间,挂了一串明珠。
但那珠光、灯影,都被那美丽容色给压了下去,黯然失色。
以展翼那样定力的人,都不禁看的一呆,忖道:“这女人,好艳、好美,难怪唐琳会念念不忘。”
这时,唐琳不自觉的全身抖动起来。
他想压制着激动的情绪,但那股情绪,如波起浪涌,叫人无法压制得住。
展翼感觉到了,吸一口气,先把自己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唐琳的右腕,低声道:“兄弟,不要激动。”
唐琳只觉腕脉处一麻,激动的情绪,突然间平复下来。
这时,展翼心中已经明白,这位艳绝人间的少女,就是唐琳口中的花凤。
展翼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是花凤。
只是她比过去更为美丽,更为娇艳了。
全场中人,似是都被绝世容色吸引得一个个怪态百出。
有的举着酒杯放在唇边,忘记把酒喝了下去,也忘记把杯子放下。
有的把筷子伸在菜盘中挟起了一筷子的莱,竟然忘了放入口,就那样举着筷子。
菜上的油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只听花凤娇脆的声音,传人了耳际:“诸位请用酒菜。”
有些人,放下了唇边的酒杯,也有些人放下了筷子。
但仍有一大部份人,举着杯筷未动。
花凤莲步细碎,柳腰轻摆,缓缓的行到了舱中,娇声说道:“是那一位伤了他?”
这个他字,用得很亲蜜,像一把利刃似的,突然间刺入了唐琳的心中,展翼冷然一声,道:“大名鼎鼎的金龙公子,怎的经不起-摔,难道,那一摔,就把他给摔伤了么?”
花凤转过头去,打量了展翼和唐琳一眼,举步直对两人行了过来。
这时,那桌席位之上,也只坐着展翼和唐琳两个人。
花凤很胆大,一直行到了桌位之前,才停下脚步,道:“两位是……”
展翼道:“天山双煞,金龙公子,没有告诉你么?”
花凤微微一笑,道:“他只告诉我被人摔了一跤,却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人。”
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接道:“你们两个人,可是师兄弟?”
展翼忖道:“这丫头无话找话,不知是何用心,倒要留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是又怎样?”
花凤道:“你一定是那位大师兄了?”
唐琳听她说出大师兄三个字,不禁心中一震,几乎要叫出小师妹来。
但终于忍了下去。
展翼明知故问,冷冷说道:“你是金龙公子的什么人?问的事情太多了。”
花凤怔了一怔,笑道:“我是他的朋友,和很多人一样,只不过,我是女儿之身,别人瞧起来,觉着有些奇怪罢了。”
她不用卖弄风情,但却自然的散发出一种动人情态。
展翼看了一眼,竟然不敢再看,急急别过头去。
花凤冷笑道:“天山大煞……”
展翼冷冷拦道:“你叫什么?”
花凤道:“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姓名,我就只好叫你天山大煞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就算天山大煞吧!你叫我有什么事?”
花凤道:“你摔伤了他,难道就没有交代么?”
展翼道:“你要替他找场?”
花凤道:“那倒不是,他都不是你的敌手,我自然更打不过你了。”
展翼道:“咱们来自大漠边荒,不懂怜香借玉,如是姑娘自知不是在下敌手,那就早些离开去,免得在下伤了你。”
这一番话,大约说得迹近冷酷,听得花凤黯然垂下头去。
厅中所有的人,大都把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目光中满是激怒之色,似乎是怪他唐突佳人。
展翼目露冷芒,四下扫掠了一眼,目光盯注在花凤的身上,道:“姑娘,你如不是替金龙公子找场而来,找在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花凤道:“你伤了他……”
展翼怔了一怔,接道:“名动长江的金龙公子,难道是泥土作的不成?那一跤就摔伤了?”
花凤道:“他武功不错,至少,比我强得多,但你确实伤了他。”
展翼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唐琳动了手脚。”
心中念转,不觉回顾了唐琳一眼。
但见唐琳站起身子,蓬然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只震得杯盘横飞,道:“你是他的什么人?管他这多事情?”
他情绪太过激动,以致连声音,也有了很大的转变,花凤竟然未听出是大师兄的声音来。
唐琳脾气发得很大,飞起的油汁、菜汤,不少溅在了花凤的白衣之上。
唐琳情绪已失去控制,全身在微徽抖颤。
展翼感觉到了,生恐唐琳露出马脚,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位兄弟,只是想问明姑娘的身份罢了。”
花凤哦了-声,点点头,道:“他是我的朋友。”
不允许唐琳有接口的机会,展翼又抢先说道:“姑娘,只是金龙公子的朋友么?”
突然间,全场中人,大都长长吁一口气。
似乎是每个人,都在担心着一件事,生怕这位美丽绝伦少女,会说出是金龙公子的……
但她却只说是朋友罢了。
好像是每个人都放下了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
至少,花凤说明了一件事,她还是一个姑娘的身份。
唐琳在展翼不断的示意之下,逐渐镇静下来,缓缓坐了下去。
展翼淡然一笑,道:“姑娘,好男不跟女斗,你管不了这件事,所以那就不用Сhā手了。
花凤道:“我不是管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他受了毒伤,你表面只是摔他一跤,事实上,你暗下了毒手。”
展翼吃了一惊,道:“我暗下毒手伤了他?但不知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花凤道:“像是一枚毒针,但又不像是针……”
展翼接道:“射中他身上何处?”
花凤道:“好像臀部,他也是刚刚发觉,那毒性发作的很慢,但却一发作,就很难救治。”
展翼道:“哦!”
花凤道:“我本来从不管他的事,但我不能眼看着让他毒发而死,所以,才来向你讨取解药。
展翼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姑娘,我没暗下毒手伤他,我只不过摔他一跤罢了,我伤的是他的面子,不是他的人。”
花凤黯然一叹,道:“真的不是你伤了他?”
展翼道:“不是我,我也不屑施用那种卑下的手段。”
花凤怔了一怔,道:“那要怎么办呢?”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大不了一个死字,你不用担心了!”
说话的正是金龙公子,正举步行了过来。
花凤摇摇头,道:“不要,你不能死!”
金龙公子目光转到展翼的脸上,道:“不是这位朋友下的手,方位不对——”
花凤接道:“除了他们二位之外,这船上的人,都是你的好友。”
金龙公子苦笑一下道:“没有人用这种暗器,他处心积虑的杀我,自然早有准备了……”
口中说话,目光转注在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身上。
舱中人,大部分的目光,都随着金龙公子望去。
很多人认识他,那是中原绿林道上,有名的暗器高手,千臂神魔陈鹏。
随着那集向身上的目光,陈鹏霍然站了起来,道:“金龙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可是怀疑我暗下毒手伤你?”
金龙公子道:“兄弟可没有这样讲过,但如陈兄这样想了,兄弟也没有法子了。”
陈鹏冷冷说道:“不错,兄弟擅长暗器,但我没有伤你,也用不着伤你,咱们既无利害冲突,也没有什么恩怨,不能因为在下擅长暗器,就有了伤你的嫌疑。”
金龙公子道:“陈兄,这话我没有说过,一切都是陈兄自己说的、事实,除非我说了谎,在那个方位上的人,都应该有嫌疑才是。”
陈鹏笑一笑道:“金龙公子,你说那人早有准备,针上含有奇毒,你中了毒针,怎会若无其事。”
花凤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中了一枚细小的毒针。”
金龙公子道:“施放暗器的人,没有想到,我会备吸取毒针的磁石,也没有想到,我收存有百草老人的万应解毒丹。”
陈鹏拂须一笑,道:“我没有施放毒针伤你,不论你是否对我怀疑。”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陈兄既非下手之人,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陈鹏冷笑一声,末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展翼心中暗道:“千臂神魔,威名甚著,受了这口怨气,怎会如此忍了下去。
目光转动,忽然间看到了花凤。
花凤像一盆水,浇得陈鹏怒火熄去,也吸引住他,不肯拂袖而去。
数月不见,花凤似是更美丽了,这是唐琳的看法。
展翼轻轻用手碰了唐琳一下,道:“兄弟,这位姑娘确然美媚,美媚的近乎邪恶,不要多看她。”
唐琳暗中咬破了舌尖,一阵急疼,使神智清醒一些。
但却流了口鲜血。
打落门牙和血吞,唐琳把流人口中的鲜血硬咽了下去。
金龙公子早想到花凤的明艳,令人注目,但却未料到,竟使全场中人如此一个看法。
他有些得意,得意的是有了这样一个艳绝人间的女友,使得万人羡慕。
也有些紧张,紧张的是花凤的艳媚,简直是一坛烈酒,使得所有的人,都浑然陶醉,醉后的人,往往会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如是人人都受不了那股美媚的诱惑,此后的金龙舟上,必将是从此多事。
全场中人,只两人没有把目光投注在花凤的身上,-个是唐琳,一个是展翼。
唐琳是勉强忍耐着。
展翼一靠着深厚的内功,过人的定力,维持着情绪的平衡。
说是不看,但他仍然是忍不住看了几眼。
他心中也有着激烈的震动,暗暗忖道:“这女人之美,有如勾魔的天使,追魄的恶魔,一旦在江湖行走,所到之处,必然会引起一片争风吃醋的搏杀。
这时,金龙公子直对展翼行了过来,一抱拳,道:“兄台身手高明,兄弟生平仅见,但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夸奖,咱们兄弟远自边陲西域而来,无名小卒,不见经传,说出了姓名,阁下也未必知晓,好在,你已经知晓咱们兄弟是天山双煞,在下是老大,这位老二,你叫咱们大煞、二煞就行了。”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好!阁下既如此说,兄弟就恭敬不如认命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晚宴过后,兄弟想留两位,在兄弟这金龙舟上,作客数日,以便长谈,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个,在下么?还不能作主,我要和这位兄弟商量一下才行,容后再行答复。”
因为,两人的形貌,似是随时可见。
花凤本来没注意两人,但闻金龙公子和两人交谈之际,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
唐琳容貌已改,花凤自然是瞧不出来。
这时,唐琳也正好把一对目光,投注过来。
四目相触,花凤忽然感觉到心头一震。
这个人,面貌陌生,但那一对眼神,花凤却似是在那里见过。
那目光使花凤觉着很熟悉,但却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心中念转,不禁多望了唐琳两眼。
唐琳恨不得冲过去,抓住她问个明白。
但他终于忍下去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转身向楼上行去。
她仍是那样的温柔,从来不和男人争辩什么。
唐琳抬起头来,望着花凤的背影,内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给我站住。”
花凤人已登上楼梯,闻声停了下来。
金龙公子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大约三十三四,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端正,只是一对三角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看上去有一股凶厉之气。
这个人不算丑,但他却不是个可亲的人。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说话的可是郭兄么?”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错,兄弟郭阳。”
金龙公子道:“郭兄,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这般大呼小叫,是何用心?”
郭阳道:“兄弟想知道花凤姑娘,是不是你金兄的夫人?”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不是!”
郭阳道:“这就是了,既非金兄的夫人,事情就可以好好商量了。”
金龙公子道:“商量什么?”
郭阳微微一笑,道:“在下希望花凤能敬兄弟一杯,也不枉兄弟千里迢迢,赶来参加你这宴会了。”
展翼冷眼旁观,发觉金龙公子一脸尴尬之色,似要发作,却又似有什么顾虑,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只是敬你一杯酒么?”
郭阳道:“不错,敬在下一杯酒,兄弟一亲芳泽。”
金龙公子冷冷说道:“郭兄,念在咱们交往多年的份上,我请花凤姑娘,敬你一杯酒,不过,君子自重,你不要太过份,叫兄弟面子难看。”
这时,全场中人,大都把目光投注在金龙公子的身上,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谁都未想到金龙公子竟会答应了郭阳之请,要花凤敬酒。
但闻金龙公子说道:“花凤,这位郭兄是我多年好友,慕你之名,渴望得你敬酒一杯,你过去敬他一杯罢。”
没有人能看出花凤是羞恼,还是快乐,但她却表现出了无比的柔顺,缓步行了过去,直到郭阳的身前。
她的确美,远看美,近看更美。
郭阳同桌七人,全都站了起来,捧上自己手中的酒杯。
花凤目光由七人脸上掠过,正待伸手取过一杯酒来,忽闻郭阳冷冷说道:“诸位都请坐下。”
这一桌上,大约以郭阳的威名最盛,七个人都依言坐了下去,
花凤秋水一般明亮的双目,勾魂摄魄的目光,投注到郭阳的身上,缓缓说道:“你不是要我敬酒么?”
郭阳道:“正是如此。”
花凤道:“可是我没有酒杯。”
郭阳举一举手中酒杯,道:“用在下的酒杯。”
缓缓把酒杯递了过去。
花凤接过酒杯,又望望郭阳,一饮而尽。
郭阳哈哈一笑,接过酒杯,就原杯自行斟满,喝了下去。道:“好酒,好酒。”
花凤脸上浮现出一股黯然的表情,幽幽说道:“我可以走了么?”
郭阳看她委屈神情,不知是怜悯,还是快乐,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坐。”
情形显然,花凤是在一种威迫情势之下,尽量委屈自己。
只见她缓缓在郭阳的席位坐了下去。
唐琳霍然站起了身子,但却被展翼一把抓住,低声按了下去。
这时,金龙公子缓步行了过去,道:“郭兄,酒敬完了吧?”
郭阳笑一笑,道:“金兄,你这金龙舟上,美女数十名,也不在乎这一位花凤姑娘,所以,兄弟想……”
想如何?
他没有直接说下去,故意顿住不言。
金龙公子虽然极力忍耐着胸中的忿怒,但脸上还是变了颜色,冷厉的说道:“郭阳,你说话自重一些,花凤姑娘是我金龙舟上的贵宾,不是什么歌姬,就算你郭兄以颈上人头交换,兄弟也不会接受,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郭阳笑一笑,接道:“言重,言重,咱们数年交情,怎能为一个女子翻脸,还望金兄三思。”
金龙公子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兄弟决不留客。”
郭阳道:“金龙舟虽然豪华,不过是江面上一座小船罢了,实也没有好玩之处,只要金兄允准兄弟带走花凤姑娘,我就立刻动起。”
金龙公子道:“郭阳,你可是在说梦话么?”
郭阳高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对,花凤姑娘和你非亲非故,既然可以作金龙丹上的贵宾,也可以作我郭家庄上的贵宾。”
金龙公子怒道:“来人哪!把此人给丢下舟去!”
但见人影闪动,两个黑衣佩剑的少年,应声而至。
郭阳望了两个黑衣人一跟,笑道:“金兄如不亲自出手,这两个爪牙剑手,如何是兄弟之敌?
这时,花凤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如常,无限温柔。
金龙公子突然一抱拳,道:“诸位贵宾好友,事情经过,诸位都是亲眼所见,非是金某人以主压宾,开罪之处,还请诸位原谅。”
郭阳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花凤,道:“姑娘,金龙舟上有什么好玩,何不随同郭某人,并骑双飞,游踪天涯,咱们走吧!”
他抓住了花凤的脉|茓,花凤已无反抗之能,不自主的被人拉了起来。
金龙公子本已运气于掌,随时准备出手。
但却未料到他会突然对花凤出手,而且,一下子就把花凤制住。
金龙公子道:“郭阳,你好卑下!”
郭阳冷笑一声,道:“你金龙公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咱们彼此彼此了。”
提高了声音,道:“让开一条路。”
唐琳只看得心中大急,低声道:“大哥,我们要不要管这件事?”
展翼笑一笑,道:“不用了,管这件事的人,多得很。”
唐琳道:“可是……”
展翼接道:“稍安毋躁。”
语声甫落,人影闪动,十几个人,同时离开了席位,一字排在舱门口处,拦住了去路。
只听一阵怒吼道:“姓郭的,你如不放人,就算金龙公子饶了你,我们也不会饶过你。”
郭阳目光移动,发觉除了十几个拦路的人外,还有不少人正缓缓站起。
他明白,真的已犯了众怒。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众怒难犯,郭阳,你还是放了花凤姑娘,离船去吧。”
展翼转脸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过半百,胸前垂着花白长篙,两道浓眉,一道虎目,闪闪生光。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许兄……”
半百老者挥挥手,道:“郭阳,老夫的话,你听到没有?”
郭阳冷笑一声,道:“许亮,你最好少管闹事……”
许亮怒道:“郭阳,你这小杂种,老夫和令尊是朋友,我才想帮你解今日之危,你竟对老夫如此无礼。”
郭阳哈哈一笑道:“老色鬼,你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也许有点用处,但少跟我来这一套,你糟蹋过多少女人,别人不知,我清楚得很,花凤姑娘,早巳勾去你的魂……”
许亮接道:“你小子,既然不把我当个长辈看,我也不用再顾令尊面子了,我看你小子,今夜怎样生离金龙舟。”
郭阳高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位花凤姑娘,留在金龙舟上,不是金龙公子所有,我郭阳带走她,有何不可,这和诸位没有关系,哪一个要挡我,那是逼我拼命了。”
他口中呼叫,人已向前移动。
但见群豪转动,早已把他围的密不透风。
郭阳一皱眉头道:“好!你们如是围攻于我,我就先一掌毙了花凤,大家没得看的了。”
这时,舱中群豪都已参与其事,只有两个人,仍然坐在原位未动。
一个是展翼,另一位是唐琳。
其实,唐琳早巳准备出手。
但却被展翼硬给按住。
这时,围在四周的群豪,忽然有很多人低声商议起来。
郭阳打量四周形势,围在四周的人,有四五十位之众,心中亦大为焦急,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一个都不易对付,如是众怒出手,那可是极难应付的事。”
心中念转,人也不敢再向前移动。
突然间,一人越众而出,一拱手,道:“姓郭的,识得在下么?”
郭阳望了那人一眼,只见他四十多岁,佩带方巾,身着青衫,方面大耳,两眼炯炯生光,不禁心中一动,道:“湘北三义。”
湘北三匹狼,以心狠、手辣、闻名于世,郭阳听得脸色一变,道:“贵兄弟,准备出面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你郭兄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此情此景之下,似是很需要一点朋友帮助。”
郭阳心中暗道:“三头狼,以机诈、冷酷,名闻于世,怎会这么好心帮助于我,这中间必然有他的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位如肯在此时此情之下,挺身而出,助兄弟一臂之力,在下自是感激不尽,而且,郭某人也必有以报。”
青衣人道:“这么说来,郭兄是接受了?”
郭阳道:“贵兄弟一番好意,兄弟自然是接受了。”
金龙公于冷冷说道:“黄兄,就算是贵兄弟肯助他一臂之力,但你们离开此地的机会也不大。”
青衣人道:“这话怎么说?”
金龙公子道:“此地数十人,只凭四位之力,就能破围而去么?你们湘北三匹狼,拼了这条命,又是否值得?”
青衣人道:“不值得,所以,最好大家都别拼命。”
金龙公子道:“既然不值得,三位又为什么要淌这次混水呢?”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这时刻,交朋友,才能交出真心真意的朋友来。”
提高了声音,接道:“老二、老三,请过来,咱们今日可能要有一番激烈的血战。”
两个穿着灰衣,年约二旬的大汉,突然飞跃而至,分站在青衣人的两侧。
青衣人道:“亮家伙。”
两个灰衣人,一齐伸手,摘下身上的兵刃。
左首一人,用的是一把雁翎刀,右面一人,用的是一对判官笔,
居中的青衣人,伸手一抖腰间暗扣,一把四尺二寸的缅刀,应手弹出。
刀宽三指,其薄如纸,但在那青衣人手中,却抖的笔直。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好刀。”
青衣人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湘北三匹狼,今日要助郭兄一臂之力,希望诸位能够赏咱们兄弟一个面子,让让去路。”
金龙公子目光投注向花凤,只见花凤微微垂首,叫人无法捉摸她心中想的什么。
唐琳忽然站起身子,向前行去。
展翼一伸手,抓住了唐琳,低声道:“你!”
唐琳道:“大哥,我不能让他们带走花凤。”
展翼低声道:“那青衣人手中的缅刀,能那么笔直而立,足见内功深厚,刃利刀长,必有奇异招数,不可轻敌。”
唐琳道:“就算我非他敌手,也不能坐视不管。”
展翼笑一笑,道:“就算要管,也还未到时机,咱们看看金龙公子如何应付再说?”
唐琳回顾了一眼,停下身子。展翼道:“走吧!到前面瞧瞧去,不过,如未得我之允许,不许出手。”
唐琳点点头,向前挤去。
这船舱能有好大,摆满了桌、椅,再加上数十个人一挤,实已无地方动手。
青衣人不见有人答话,但却有大部分人,向后退去。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好!三位一定要出头,替郭阳撑腰,兄弟也只好得罪了。”
这时,一个青衣童子,早把用的长剑送了过来。
甲板桌椅声响,金龙舟上的人,已然把桌椅移开,八名劲装剑手,布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待敌。
只听一沉重的声音,道:“金少兄,要不要老朽帮忙?”
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约五旬以上,留着一部花白长髯,飘浮胸前,身躯高大,长眉入鬓,乃是中原豫、鲁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火龙张纶。
金龙公子心中震动了一下,付道:“如若要此人帮了忙,这一份恩情,只怕是永远报答不完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张兄的盛情,在下心领了,我相信金龙舟,还能应付这一点风波,如是兄弟应付不了时,再请你张兄帮忙。”
张纶哈哈一笑,道:“好!好!张某人等你兄弟吩咐。”
火龙这一作声援,舟上很多人都受了影响,但闻一阵人声喧哗,高声叫道:“郭阳,湘北三狼,你们这作法,大背江湖道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青衣人大声喝道:“这是真刀真枪拼命的事,诸位如是真要出头,那就站出来,躲在后面光嚷嚷,算得什么?”
金龙公子已完全镇静了下来,笑一笑,道:“诸位道上的好友,金龙舟相信可以应付这点变故。诸位好意,兄弟感激,请往后退一步,如是金某人应付不了时,再请诸位主持公道。”
这番话,发生了很大的力量,群豪果然纷纷向后退去。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郭阳,看来,你是准备硬吃我金某人了。”
郭阳道:“你可以这么想,兄弟可没有这么说。”
金龙公子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再作口舌之争了,你放了花凤姑娘,咱们在金龙舟上作一次生死之战,兄弟如是死了,金龙舟连同花凤姑娘,全为你郭阳所有,如是你郭兄死了,在下只有把你抛入江中喂鱼了。”
郭阳冷冷说道:“金龙公子,你少来这一套,别人不知你的为人,我郭某人清楚得很,告诉你,我郭某人是软硬不吃,如若咱们兄弟今日不能离开金龙舟,只好让这位花凤姑娘陪我们殉葬了。”
金龙公子道:“你——”
郭阳接道:“兄弟说得出,我就能作得到,只兄弟一受伤,我就先杀花凤,你如不信,咱们试试看。”
唐琳一侧身,向前冲去。
展翼一把位住了唐琳,低声道:“你对付不了,我来。”
缓步行了过去。
他登上了金龙舟时,露过一手,全场中人,都很注意于他,金龙公子和郭阳,都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双方都无交情。谁也不知道他的用心何在。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位郭公子,你这一番话,就说得不对了。”
郭阳道:“哪里不对了?”
展翼道:“你郭公子千言万语一句话,不过是被花凤的艳色所动罢了,但你这口气,却是毫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郭阳道:“阁下这口气,似是不太友善。”
展翼道:“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要讲一个理字,金龙公子说的不错,花凤既是小姑居处犹无郎,金龙公子可以娶她,你郭公子也可以娶她。”
郭阳道:“嗯!”
展翼道:“两位争执不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位作一次公平的搏战,分个胜败出来,胜者自然会得到花凤姑娘的垂青,败者也无颜作非分之想了。”
郭阳道:“我不怕金龙公子,但金龙舟上,却有不少高手,一旦动上手,如何还能保持公平二字?”
展翼道:“这个,在下可以担保。”
郭阳哈哈一笑道:“中原道上,无数高人在此,你阁下,凭什么能作担保,谁相信你,谁又能服你。”
展翼道:“哦……这么说来,应该如何办呢?”
郭阳道:“你最好少管这些闲事,到一边坐着歇歇去。”
展翼冷冷道:“郭阳,这话就不上道了,我既然敢管这闲事,自然有这份能力来担当。”
郭阳笑道:“你能担当,担当什么?”
展翼道:“我要你先放开花凤姑娘。”
郭阳冷笑一声,道;“金龙公子都没有这个面子,你阁下何许人物?”
展翼冷冷说道:“天山双煞中的老大,金龙公子的顾忌太多,但在下可没有这个顾忌。”
郭阳冷冷说道:“刚才我看到了你高明的身手,但我不相信,你能夺去花凤姑娘……”
展翼冷笑一声,接道:“金龙公子不下手,他是怕伤花凤姑娘,在下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湘北三匹狼中的老大,一抖手中的缅铁软刀,道:“这位远道朋友,别忘了,还有我们哥儿三个?”
展翼道:“你们三个畜生,横里Сhā了一脚,用心显明得很。”
三匹狼脸色同时一变,似是就要发作。
但那青衣人却示意阻止了两位兄弟,道:“咱们兄弟,自出道江湖之后,也遇上过不少高人,但却从来没有彼人这样骂过,你这人胆子大的很,骂得也很新鲜。”
展翼道:“阁下夸奖。”
青衣人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会丢了性命。”
展翼笑一笑,道:“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你们号称三只狼,想来平日定然是作恶多端了。”
青衣人怒道:“你小子讲这话就该死!”
展翼道:“试试看吧!天山的狼群闻名世间,在下双手屠狼,不下千百头,何况,只有你们区区三头狼。”
青衣人冷冷说道:“那你试试吧!”
突然一振右腕,缅铁软刀,圈起了一片刀花,卷向展翼。
这一刀来势凶恶,舱中的地方,又很狭小,展翼本是很难闪避,但见右手一探,直向刀光中抓了过去。
缅铁软刀,刃薄如纸,锋利无匹,展翼赤手伸入刀光之中,实是一件叫人震惊的事。
只听青衣人发出一声骇然惊叫,忽然间向后退了三步。
手中一把缅刀,已然到了展翼的手中。
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工夫,使得全场中人无不心头震动。
缅刀落入了展翼手中,一把刀,好像活了起来,只见刀光一闪,忽然间,卷了青衣人的脖子之上,柔软的刀身,自然盘了起来,变作了一个刀圈,卷住了青衣人。
凶悍的三狼之首,忽然间,变的十分畏缩起来,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身躯也有些不停的颤抖。
展翼淡淡一笑道:“这位朋友,一个人口中说死很容易,但真正面对着死亡时,常常有些人,会心中害怕,心口很难如一。”
青衣人脸色变的一片苍白,道:“我大青狼,自出道以来,从没有遇上今日的事,阁下手法之精,在下是从未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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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色狼争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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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啊了一声:“你叫大青狼,狼在动物中,一向凶残,但却是疑心很大,又怕死亡的动物——”
笑容突然一敛,冷冷接道:“你听着,我一向最不欢喜人讨价还价,所以我只说一遍。”
青衣人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如想死,那就充好汉,站着别动,我用你这一把刀,割下你的头,你如是不想死——”
突然,住日不言。
大青狼道:“不想死怎么样?”
展翼道:“这个么?在下很难启口,说出来只怕是很难听。”
大青狼道:“不要紧,说说看,也许可以办到。”
展翼道:“哦!想活下去,那就只有听在下的吩咐行事了。”
大青狼目光微转,望身侧两个兄弟,接道:“你说说看,要在下做些什么事?”
展翼道:“我要你们三头狼,跳到江中去。”
大青狼道:“跳落江中?”
展翼道:“是!我不知道你们的水性如何?但如跳入江中,有被淹死的可能,不过,逃命的机会,总比我一刀割下去多些。”
大青狼道:“哦!”
展翼道:“你不答应?”
大青狼道:“答应,答应。”
展翼道:“好,那就叫你们这两个兄弟先跳下去。”
大青狼皱皱眉头,道:“老二,老三,你们都听到了?”
这大青狼,虽然被软刀圈住了脖子,但他在三狼之中,仍有着相当的威严。
展翼笑一笑,道:“两位听着,要跳么,就认真的跳下去去,我要听到水响,不过,也不要离开太远,等等你们这位老大。”
两个劲装大汉又望了望大青狼,看到目中冷厉的神芒,立时转头行出舱门,飞身而起,跃落江中。
果然,听到了降略两声。
展翼回顾了金龙公子一眼,道:“你在江上行走很久,听听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跳入了水中?”
金龙公子道:“是真的!”
展翼道:“大青狼,你很合作,也很威风。”
大青狼道:“这算不了什么,湘北三匹狼,一向义共生死。”
展翼道:“现在作何打算呢?”
大青狼道:“在下两个兄弟已然跳入了江中,区区自然也要跳下去了。”
展翼笑一笑,道:“希望你别再玩出花招。”
右手微微一震,那圈在大青狼脖子上的软刀,突然散了开来。
大青狼已完全被制得服服贴贴,走到舱外,跃入江中。
展冀大声叫道:“接着你的刀。”
右腕一送,手中软刀,化成一道白芒,射出舱外,落入江中。
夜色幽暗,大江茫茫,这把软刀,落入江中,是否能被湘北三匹狼捡得,希望是极微了。
目睹展翼处置湘北三匹狼的方法,船舱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目光转注郭阳的身上,展翼淡然一笑,道:“郭公子,咱们是不是也要赌一下?”
郭阳一手抓住花凤的脉|茓,一掌按在花凤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别逼我,逼急我真会杀了她。”
展翼道:“宁愿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这位花凤的美媚,确也值得如此,不过,你郭公子这一手太不漂亮,以玉人生死作要挟,哪里还能护得芳心?”
郭阳怔了一怔,道:“你……”
展翼接道:“我说的句句实言,就算你把花凤姑娘带离金龙舟,难道她就会喜欢你了。
郭阳道:“阁下之意呢?”
展翼哈哈一笑,道:“金龙公子大宴中原武林同道,只不过,想把花凤姑娘的美色展示一下,让与会之人,都羡慕他艳福不浅,但他却未想到,自古美人多祸水,自招来这样一场麻烦。”
金龙公子一皱眉,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如是在下猜想的不错,目下这金龙舟上,还有不少为花凤姑娘容色所醉之人。”
郭阳道:“是又怎样?”
展翼道:“你郭公子这等霸王硬上弓的要胁玉人,不但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而且,也不太公平,兄弟倒有一法,可使在场之人,个个机会均等,心服口服。”
郭阳道:“你说说看。”
展翼道:“凡是为花凤姑娘美色所醉的人,大家各凭本领,以决胜负,那位得胜了,就可以带走花凤姑娘,郭公子以为如何?”
郭阳道:“包括你们天山双煞在内?”
展翼道:“在下不参与,但我愿作证人,以评断胜负。”
郭阳道:“如若你保证能作到公平二字,在下倒是赞成。”
展翼道:“你先放了花凤姑娘。”
郭阳道:“放了花凤姑娘,你……”
展翼接道:“在下可以担保,你可以参与公平的决斗,而且,放了花凤之后,也不会有人因此要挟于你。”
郭阳道:“好吧!咱们虽是初识,郭某人就信你一次。”
双手松开,放了花凤。
花凤的脸上,是一片幽怨、凄凉的神情,但却出奇的平静。
天赋的温柔,使她有着逆来顺受的性格。
她抬头望了展翼一眼,又回头望望郭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金龙公子的身上,举步向前行去。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姑娘。”
花凤停下了脚步,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你叫我?”
展翼道:“是!在下适才和郭公子的谈话,姑娘都听到了?”
花凤道:“听到了。”
展翼道:“姑娘是否同意呢?”
花凤摇摇头,无限委屈的说道:“我不同意,但你们一定要这样作,我也没有法子。”
展翼哈哈一笑,道:“花凤姑娘,听说你也练过武功,是么?”
花凤道:“是!”
展翼道:“你这等逆来顺受的温柔,是出自内心呢?还是故意装作的?”
花凤道:“我为什么要装作呢?”
展翼道:“那是出自本性了?”
花凤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展翼高声说道:“花凤姑娘,你如不反对在下的决定,那就要开始一场夺美之战了。”
花凤神情默然,仍未说话。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在下反对!”
展翼哦了一声,回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年约二十七八,一件青绸长袍,高卷两个袖管,露出了白绸子内衫。
淡淡一笑,展翼缓缓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邓定海。”
展翼道:“阁下反对此意,不知是否有更高明的办法?”
邓定海道:“高明的办法,倒是没有,不过,花凤乃天姿国色的美人,岂能作为彩头,万一那位独占鳖头的仁兄,生的七丑八怪,难道花凤姑娘也让他带走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总比展开了一场混战好些。”
邓定海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反对把花凤姑娘当作比武的彩头,胜者可得,因为,在下觉着应该尊重花凤姑娘。”
展翼突然把目光转到花凤的脸上,高声说道:“你说,该怎么办?留在金龙舟上,还是要跟郭阳?”
全场中突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凤的身上。
花凤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缓缓说道:“我好为难,好烦恼,我……”
邓定海接道:“有什么好烦恼的?”
花凤凄凉一笑道:“我替金龙舟,带来了好大的麻烦,所以,我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这决定,不但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更是大出了金龙公子的意料之外。
平常时日,那花凤温柔得像一池春水,从来不和他争执什么,缠绵多情令人陶醉,但她似乎片刻之间,把所有的深情蜜意,抛置到九霄云外。
金龙公子似乎是突然间,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全身一顿,道:“花凤,你说什么?”
花凤道:“我好惭愧,替你招来这么多的烦恼,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金龙公子道:“你——”
花凤幽幽一叹,接道:“我是为了你好。”
邓定海大声说道:“花凤姑娘,你既然决定要离开金龙舟了,总不能一个人独自离去吧。”
花凤道:“是啊!”
邓定海道:“姑娘,你应该在我们这些人中选一个能够保护你的人,尊重你的人,带你离开。”
花凤点点头。
这人慷慨激昂,说了半天,终于点出了题目,原来,他也是志在花凤。
展翼淡淡一笑道:“邓兄,如若花凤姑娘要选一个保护她的人,我看你邓兄最合适了。”
邓陡海道:“当仁不让,如若花凤姑娘真的选择了我,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郭阳冷笑一声,道:“问题是阁下,有没有这份能耐,闯出此地了。”
邓定海道:“在下想得到,你郭公子,是第-个出手阻拦在下的人。”
郭阳冷笑一声,道:“事实上,用不着等到那时,此刻,兄弟就想先和阁下一见高低。”
邓定海道:“哦!”
郭阳突然向前行了两步,一抱拳,道:“在下领教。”
他心中充满忿怒之火,大有立刻动手一拼的意思。
展翼疾上两步,拦在两人之间,道:“且慢动手。”
郭阳道:“你又横里Сhā手,用心何在?”
展翼道:“兄弟觉着,咱们应该先把事情分个明白,然后,再打不迟。”
郭阳心中对展翼虽是极端不满,但心中又知他厉害,只有强行压下心中悲愤之气,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展翼微微一笑,目光却转到了花凤的身上,缓缓说道:“姑娘,目下的情势发展,已经十分明显,姑娘,准备作何打算,也该明白的表示一下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要我如何表示呢?”
展翼道:“姑娘已在这场宴会之上,挑起了一场争风吃醋的搏杀……”
花凤道:“那我应该如何?”
展翼道:“我觉着姑娘应该表明一件事。”
花凤道:“我想不出,我应该表明些什么?”
展翼道:“把事情一次作个结束,你嫁为人妇,以后就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深居简出,少在江湖上走动,免得两招麻烦。”
花凤道:“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展翼接道:“那也行,毁掉你这一张动人的容貌,大江南北,你都可以去得了。”
花凤播摇头,道:“不行,我为什么要毁去它?再说,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很美。”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她言语之间,一片纯真,不像是个阴沉、险恶的人。心中念转,不禁多看了花凤两眼。
就是那两眼,心中已起了很大的震颤。
这时,就算花凤真的愿把一张美丽的脸儿毁去,展翼也不会同意了。
花凤哦了一声,道:“我想离开金龙舟,这里有很多的麻烦,我不能再留这里了。”
展翼未再多望花凤一眼,只淡然笑一笑,道:“只怕现在,已然晚了一些。”
金龙公子突然大声喝道:“花凤,你不能走!”
花凤幽幽说道:“我不走行么?”
金龙公子道:“有什么不行,我宁愿失去这艘金龙舟,也不愿你离开。”
花凤道:“我本来也不想离开的,可是,我现在决定要走了。”
金龙公子已完全失去了镇静,大声喝道:“为什么?”
金龙舟上的人,他是对花凤知之最多的一个,那缠绵、温柔的情意,有如万道柔丝,早已拴紧了他的心,拴紧了他的灵魂。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代花凤。
郭阳仰天打个哈哈,道:“金龙公子,一个宾客,要离开你金龙舟,也值得你阁下如此忿慨填胸么?”
金龙公子大步行了过来,道:“郭阳,今日动手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如若打个两败惧伤的局面,岂不是鹜蚌之争,便宜了别人。”
郭阳和金龙公子,同时警觉,回顾了邓定海一眼。
金龙公子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目下的鼎立之争,只不过是开端罢了,区区相信,还有不少人,正在等待时机,花凤姑娘能引起如是剧烈之争,武林中似是从未有过,但事势已成,卷入此中之人,只怕都很难罢手了。”
邓定海冷冷说道:“这是中原武林道上的事,似乎用不着一个大漠荒原上来的化外之人作主。”
展翼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花凤姑娘,你已如星火燎原,这金龙舟上的一次争风火并,更将提高你在江湖上的艳名,踞愿而来的,将是绵连不绝纷争,此时此刻,似乎该你拿个主意了。”
花凤幽幽说道:“我!我想不出我该如何?”
展翼道:“在下的看法,姑娘似是对金龙舟上人,都无真情实意可言,在江湖上掀起一场争风搏杀,倒是罕见,为姑娘、和中原武林同道计,最好能在今日一次争战之中,作一个决定……”
花凤接道:“要我如何决定,又决定些什么?”
展翼道:“金龙舟上,济济群豪,姑娘最好择一而嫁,从此隐居,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也许可以免去了日后很多搏杀。”
花凤道:“为什么要这样压迫我,我要在江湖上走,我还有很多事要作。”
展翼道:“花凤,一旦引起了混乱,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可能是你。”
花凤道:“我……”
展翼冷冷说道:“你才是这混乱中的目标,任何人,都可能想把你据为已有。”
金龙公子道:“我会尽力以赴,保护花凤。”提高了声音,接道:“花凤,你过来!”
花凤望了展翼一眼,突然举步行了过去,站在展翼的身侧。
金龙公子怔了一怔,道:“花凤,听到没有,我叫你过来?”
花凤摇摇头,道:“我很感激你这些日子中的招待,你给我锦衣玉食,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穿过的衣食。”
金龙公子道:“哦!你既然心中明白,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
花凤道:“我虽然是很信任你,可是,我觉着别的人都对我存有另一种用心。”
金龙公子道:“怎么说?”
花凤道:“你们保护我,爱惜我,似乎是都有用心……”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接道:“人人都是一样,只不过,有些人深藏不露,有些人形诸于外罢了。”
花凤行近了展翼,未再一会金龙公子,却把两道目光,盯住在展翼的身上,接道:“你能不能保护我?我愿意跟着你走。”
展翼目光仰望在舱顶之上,冷冷说道:“不能,没有一个人,在这等情势之下,能保护你的安全。”
花凤道:“哦!那我该怎么办?
展翼道:“这要你姑娘自己酌量决定了。”
花凤道:“我——能决定什么?”
展翼道:“目下情形,已然明显,为姑娘美色倾动的人,已过大半,姑娘和任何一个人,离开此地,都会引起他们的围攻。”
花凤道:“哦!”
展翼道:“除非姑娘能想出一个办法,使场中之人,都有着心平气和之感,至少,使他们觉着很公平。”
花凤道:“我的心中好乱,好悲伤,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展翼道:“那么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代你出个主意了?”
花凤道:“看来,只有劳请你帮个忙了。”
大部分人,都已被花凤美色陶醉,如饮醇海,只有展翼还保持着相常的清醒,笑一笑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大难,只要姑娘,能够对大家交代一声。”
花凤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绝不能把我作成一件奖品,谁胜了,就给谁带定吧?”
展翼道:“姑娘,在下主意正是如此,而且,除此之外,很难另有他法了。”
花凤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武功高强,也许能够带我离开。”
展翼道:“很难办到,没有人能够拒当金龙舟上,大部分忿怒之人的合攻,姑娘最好早作他图。”
花凤黯然一叹,道:“如是别无良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她提高了声音,说道:“难女很惭愧,为诸位招惹出来一场麻烦,我未想为我一个弱女子引起了诸位之间搏杀,那一个能够使风波平息,我就愿随他而去。”
展翼道:“姑娘,还有一些重要的话,没有说出来。”
花凤道:“什么重要之言?”
展翼道:“你要说明,一旦非要动手不可,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许伤人。”
花凤点点头,重述了一遍。
邓定海突然哈哈一笑道:“花凤姑娘,动手相搏,拳脚无眼,要它不伤人,只怕是很难办到了。”
这时,金龙公子已悄无声音,退到了舱外,布了阵势,看样子,他已准备倾全船之力,决心一战了。
花凤一皱眉头,道:“你听到了,他们硬要伤人,那将如何?”
展翼摇摇头,高声说道:“诸位,不沦花凤姑娘的姿色,如何艳丽,但她只有一人,如其大家以命相搏,何不借比武的方法,分个高下出来,胜者为上,带走花凤,败者技不如人,也该消去心中那份一亲玉人的妄念了?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此法虽然不妥,但比起混战一场,好的多了。”
展翼也仔细的观察过花凤,天赋的媚态,生具的娇柔,使男人都产生强烈的一亲芳泽之念。
这些念头,在花凤出现之后,都已潜在滋生,郭阳的暴烈举措,像一枚火种,燃起了潜在意念。
如若花凤能表现得刚烈一些,也许能使大部分人,熄去胸中的欲念之火,但她却表现得那温和,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她。
展翼很想对花凤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多了解一些,只是,此时此情之下,无法和她多说。
全舱中的人,都沉默下来,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在思量展翼提出的问题。
邓定海两道凌厉的目光,投注在展翼的身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在下可以断言,你不是来自天山。”
展翼笑道:“不论我来自何处?我是何人?似乎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诸位应该想想我说的话。”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阁下说得很有道理,那证明了,阁下在这一股色欲充塞的局面中,仍然保持了冷静,这该是一种很高的弹定之力,如是老夫的看法不错,你是这舟上,三两个能保持镇静,不为花凤美色所夺,不为激|情感染,不为娇柔所媚的人物之一,但你为什么要戴一张人皮面具,掩了本来的面目?”
展翼心头微徽震动,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一身黑衫,皮肤白嫩,手指如玉,如不是一头白发,谁也不能估算他三十岁以上。
但那一头白发,显示出他的年龄。
虽然,他的形貌和白发,极不调和。
展翼淡然一笑,道:“阁下,也是那保持镇静的人物之一了?”
黑衣人道:“不错,你可能由老夫的身上,找出一点迷茫的神情么?”
展翼道:“区区随兴而来,遇上了这个局面,不愿目睹惨事,故而多言几句,早知有阁下这等高人在场,实也用不着区区多言了”
白发老人坐在舱内一角,而且,一直避开着别人的目光,如非他突然开口,没有人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座。
只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长过半寸的指甲,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不知阁下是否已经发觉?”
展翼道:“请教高明。”
白发人道:“金龙公子已遣人下水,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凿沉这艘金龙舟,咱们为了自保性命,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展翼脑际中不停的打转,希望能想出这么一个人的身份来历,但他却一直想不出来。
听到了金龙公子准备沉船,舱中人一大半脸色骤变。
须知舱中人,大半不通水性,舟沉入江,那是死路一条了。
就算稍通水性的人,但在浊浪滚滚的江心之中,也很难有泅水登岸的机会。
很多道目光,都开始在舱中转动,希望找到金龙公子,问个明白,但金龙公子早已不在舱中。
白发人道:“这才是你要出面的真正原因,美色迷人,但如比起性命,总还是保命要紧。”
展翼道:“阁下也是舟中之人,看来,对此事也不能不问了。”
白发人道:“老夫可以不问,我精熟水性,就算金龙舟沉入江中,它也困不住我。”
展翼道:“这么说来,阁下仍然是不肯Сhā手此事了。”
白发人道:“你已出面,老夫只能从旁赞助,不过,我希望阁下能取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处理此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很重要么?”
白发人道:“不错,老夫也确信,阁下不是来自天山,所以,必须要证实一下你的身份。”
展翼摇摇头,道:“在下不识阁下,就算取下人皮面具,阁下又怎能认识我呢?不过我答允阁下,此间事了,在下倒愿以真正面目,和阁下一见。”
邓定海忽然举步直对展翼行了过来:“朋友,你如连取下面具的勇气都没有,咱们如何能够信得过去?”
展翼道:“就事论事,是非为主,我是否戴有面具,何必追究?”
邓定海道:“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现露出来,却要我们听从你的安排,谁知你用心何在?”
花凤突然接口说道:“是不是你觉着自己生得太丑?”
展翼凝目望去,只见花凤脸上微现黯然之色,但毫无畏惧之情,似乎对眼前即将爆发的事,一点也不害怕。
难道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展翼忽然仰天大笑三声,道:“好吧!诸位一定要兄弟除下面具,在下就只好从命了。
伸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但却有一股坚毅、锐利之气,两道炯炯的眼神,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神光,逼视在邓定海的脸上,缓缓说道:“你看到了,认得出我是谁么?”
邓定海只觉他目光中满是凶霸之气,不禁一呆,道:“不认识。”
他本是向展翼逼了过去,但此刻,突然停下脚步。
展翼很英俊,很好看,但却如出鞘之剑一般,有一股逼人的犀利之气,使得邓定海忽然间失去勇气。
冷然一笑,展翼缓缓接道:“你不认识我,我戴上和取下面具又有何不同?”
花凤两道清澈的目光,一直盯在展翼的脸上瞧着。
展翼自从取下了人皮面具之后,就没有再回头瞧看花凤一眼。
邓定海似是被那一股凌厉的气势所震慑,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阁下可以见告姓名么?”
展翼冷冷说道:“邓定海,你不识我的人,又怎知我的名,在下相信,说出来,也是白说。”
邓定海人也逐渐的平静下来,心中暗道:“这人虽然全身透发出冷厉之气,但他究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怎能为他这一股气势所夺?”
心中念转,口气一变,冷冷说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邓大爷好言好语,你小子却是口舌如刀,难道邓大爷还怕了你不成。”
展翼摇摇头,缓缓说道:“邓定海,你似乎是一切都有了准备,而且,存心要挑起-场激烈的搏杀,是么?”
邓定海冷冷说道:“血口喷人,一个不敢通名报姓的人,也敢对邓某如此无礼。“
展翼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但他却又勉强忍了下来,道:“邓定海,在下确然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你们如何对付在下呢?”
邓定海看展翼口气一软,忽然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只要能记住这一次教训,我姓邓的也不追究了,这舱中,都是中原道上成名人物,似乎用不着你来多口,现在,你可以先离开此地了。”
展翼道:“要我走?”
邓定海道:“对!你狂妄无知、乱发谬论,留这里,早晚难逃一死。”
展翼笑一笑道:“我能走得了么?”
邓定海道:“虽然大江茫茫,夜色中危险的很多,但如你肯跳入江中,至少,可以多一成逃命的机会。”
展翼点点头,道:“原来你早巳算计好了?”
邓定海道:“不错,邓某人早已掂过了你的分量,如是没有几分把握,也不会和你冲突了。”
展翼道:“看来你已经在这金龙舟上埋伏了不少的人手?”
邓定海道:“没有一半,也有三成。”
金龙公子道:“你说,你已经买通了我的属下?”
邓定海道:“不错,至少有一半,都已投效人邓某人的手下。”
金龙公子接道:“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邓定海道:“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突然提高了声音,高声说道:“各位都请听着,我已经在金龙舟上设下埋伏,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可以把这艘金龙舟凿沉于江中,诸位,如是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就只有听我邓某的吩咐行事了。”
金龙公子目光转动,扫掠了排列在甲板上的属下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冷肃,瞧不出一点异徵,不禁一皱眉头,道:“邓定海,除非你能够说出他们是谁,我很难相信你的话。”
邓定海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应该相信你自己,这金龙舟上的隐密,除了你和你几个亲信的人之外,别人又怎会知晓?”
金龙公子默然不语。
展翼淡淡一笑道:“看来,这金龙舟上,也不是什么好人,纵横长江,威名甚著的金龙舟,似乎是早已经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名了。”
金龙公子脸色数变,但却忍下去没有出言。
展翼目光又转到邓定海的身上,接道:“你为人的心地,更是阴险得可怕,金龙舟上人请你来赴宴,那显然你们之间交情不错,但你却处心积虑的暗算他。”
邓定海笑一笑,道:“阁下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瞧不出你究竟是在帮谁?”
展翼道:“我谁也不帮,我只是主张一件事,公平,谁要是在我眼皮下投机取巧,我就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语声一顿,接道:“第二件事,是你别惹着我,我就很难控制自己,说不定会取了你的生命。”
邓定海道:“阁下如肯坐在一侧,冷眼旁观,不Сhā手这件事情,邓某人可以担保,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到你,也保证把你平平安安的送上岸。”
展翼道:“咱们一件件的谈吧!先决定这位花凤姑娘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邓定海道:“花凤姑娘的事,似乎是已经成附带之争了。”
展翼道:“愿闻高见。”
邓定海道:“金龙公子如若一怒沉了金龙舟,试问目下什么人能够阻止?”
展翼道:“阁下。”
邓定海道:“不错,我如阻止了金龙公子沉船计划,凡是在舟上之人,都已经受了我救命之恩。”
“那时,诸位的生死,都已经操诸在我的手中了。”
展翼道:“哦!”
邓定海道:“所以,在场之人,似乎是谁也用不着和在下争花凤了。”
郭阳冷笑一声,道:“至少,在下要争。”
大步直行过来。
邓定海右手轻轻-挥,一个青衣汉子应手而出,拦住了郭阳。
郭阳目光盯住在对方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我!”
郭阳道:“你没有个姓名么?”
邓定海冷笑一声,接道:“他有,不过,不会告诉你,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但却是最冷厉的人,也是最冷厉的杀手。”
郭阳怒道:“我不信,他们能拦得住我!”
突然一步,拍出一拳。
青衣人竟然不闪不避的,扬手硬接了一击。
双掌接实,击起了一声蓬然大震。
这一掌势均力敌,双方各自被震的退后一步。
郭阳微微一怔忖道:“这人好雄浑的掌力,怎的江湖上,却不曾听人说过。”
就在那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寒光一闪,兜胸刺来。
原来,那青衣人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匕首。
这一刀,刺的凶悍至极,大有一击间,兜胸穿过之意。
郭阳竟然被那凶悍的一刀,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但那青衣人如影随形一般,紧迫着追了过去,匕首纵横,刹那间攻出了三刀。
三刀一气呵成,连环而出。
郭阳一连避开了两刀,却无法再避开第三刀,心中大急之下,突然大喝,双拳同时击了出去。
眼看耀目刀光,就要Сhā入那郭阳的心胸,那青衣人右手忽一软,直垂了下来。
郭阳拳如闪电,已然收招不及,蓬然一声,击在青衣人的肩头之上,可听得肩骨碎裂之声,网哼声中,青衣人倒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怎会突然间摔了下去,但他却就这样倒下了。
郭阳指起右脚,踢了过去,但近太阳|茓时,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暗暗点头,道:“这个人,还堪救药。”
邓定海一直看着情形的变化,但直到郭阳收住右足,他仍未看出那青衣人强劲的一刀,为何在中途垂了下去。
郭阳心中也明白,有人在暗中相助,但他却未发觉什么人帮他的忙。
邓定海轻轻一挥手,又一个青衣人,由人群中行了出来,逼近了郭阳,道:“阁下的拳法很高明,在下领教。”
郭阳凝目望去,发觉这个青衣人和中拳倒下去的一个相同的衣服,一样苍白的脸色,双目中神光炯炯,不禁一呆。
这两人面貌虽非完全一样,但举止神情,和那股冷厉的味道,却是完全一般。
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来,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展翼也暗暗一皱眉头,忖道:这邓定海不知带了多少人来?只听郭阳冷冷说道:“邓定海,有种的你给我出来,为什么只管要别人来卖命。”
邓定海道:“郭兄,只要有本领把他们杀光,兄弟自会出头。”
这时,青衣人已然行近郭阳身前三尺,一探腰间,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和那倒下去的青衣人一样的匕首。郭阳吸一口气,伸手取出兵刃,是一对金环,一大一小,两个金环套在一处。
邓定海冷笑一声,道:“郭阳,用出你的看家本领了。”
郭阳双环一震,道:“郭某人道魂金环之下,不死无名之辈,阁下报上名来。”
青衫人道:“在下拼命三号,看刀。”
右手一探,寒光如电,直刺前胸。
这青衫人出手的凶悍,似是尤过适才那位青衫人。
场中人一些老江湖,都已瞧出来,这些青衫人的打法,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不顾自身的安全,只求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打法,至少可以使一个人的武功,增强了两倍。
但见刀光纵横,寒芒如电,只在郭阳前胸闪来闪去。
郭阳被那青衫人急如狂风骤雨的攻势,迫的险象环生,但经过了十几招的力拼之后,郭阳逐渐把大局稳定了下来。
追魂子母金环,也逐渐的发挥出了威力,但见金光纵横,由一点扩成为一个面,那青衫人凌厉的刀势,立刻被压了下去。
邓定海冷眼旁观,发觉了那位青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再杀死郭阳的机会,不禁一皱眉头,道:“拼命四号,一起上,杀了对方为止。”
另一个青衫人应声而出。
也是一把匕首,也是拼命的打法,这些人的武功,都出于一辙,似是一脉相承。
郭阳的子母迫魂金环,虽然凌厉无匹,招数精妙,但这两个青衣人的打法,凌厉、凶悍、弥补丁武功的不足,两人合力之后,立刻扳回了劣势。
郭阳立刻陷入了危险之中。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闷哼、冷喝。
一个青衣人,被郭阳的金环,一下子击中了肩头,击碎了肩骨,但郭阳也被一把匕首划破了前胸,衣衫开裂,鲜血流出。
血流的不太厉害,那就说明了,郭阳的伤势,并不太重。
青衫人的伤,却是十分惨重,阅历丰富的人,可以听到青衫人肩骨碎裂的声音。
但那青衫人,对这种肩骨碎裂的痛苦,竟能忍受,一咬牙,匕首挥动,又攻了上去。
好凶恶的拼命杀手。
郭阳自人江湖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人,不禁一呆。
就在他一呆之际,两个青衣人的匕首,已如双龙出水一般,分左右刺向了郭阳的前胸。
青衣人的匕首很短,但出手招呼的地方,却都是人身要害。郭阳呣子追魂双环,由下面直翻而上,击向了两个青衫人丹田要|茓。
他自知已无法再避开两个人的合袭之势,只好也采用了拼命的办法,就算自己中刀,但金环反击之下,也可以击毙两人。
那两个青衣人,一直不知死亡的栗悍打法,眼看有了伤敌的机会,那肯放过,不顾对方金环的威力,双刀疾进,刺向了郭阳的前胸。
眼看,已成了三人同死的局面。
忽然间,两个执刀的青衣人右臂一软,垂了下去。
郭阳的金环反击之势已到,击中了两个青衣人的小腹。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青衣人口中喷出鲜血,倒了下去。
这一次,只要是在场之人,都看出来,有人在暗中相助。
连郭阳也感觉到了。
邓定海脸色一变,大声喝道:“那一位暗施算计,请给我走出来!”
郭阳接道:“邓定海,你既有助拳的人,在下怎会没有,不用大声喝叫了,有本领,咱们动手一搏。”
邓定海冷笑一声,道:“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语声一顿,接道:“金、银双剑何在?”
但闻两声低应,两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缓步行了出来。
这两人,都只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一样的打捞,连身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两人身上的佩剑。
一把剑,是金柄,一把剑,是银柄。
这两个人的神情,十分沉着,缓步行到了郭阳的身前,缓缓说道:“郭公子,咱们两个人,想来领教郭公子几招武功。”
郭阳冷冷说道:“金、银双剑,在武林中很有地位,想不到你们竞甘为邓定海的爪牙!”
身佩金剑的白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
郭阳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金剑白衣人笑一笑,道:“那一位是什么人,暗中相助阁下,为何不出来,大家见见!”
郭阳道:“这不用阁下费心了,两位如若一定要和在下动手,尽管亮剑就是。”
金剑白衣人淡谈一笑,道:“很好,在下领教阁下的金环绝技——”
目光一掠银剑白衣人,接道:“老二,你替我掠阵,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施用算计?”
银剑白衣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那一位暗施算计的,请给我站出来!”
展翼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实在不想出面的,被阁下这一逼,硬把在下给逼出来了。”
邓定海道:“果然是你,我心中早就怀疑是你了。”
展翼道:“可是,我未定出来之前,你心中并不敢肯定,是么?”
邓定海道:“我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你。”
展翼道:“可惜,你一直没有看得很清楚,是么?”
邓定海心中一动,哑口无言。
他实在没有看清楚展翼出手的事。
展翼缓缓把目光,投注银剑白衣人的身上,道:“看阁下执剑的姿势,颇非平常,至少,武功不会在邓定海之下,但不知为什么要听他之命呢?”
银剑白衣人道:“人不能和人比,阁下不觉着管的闲事太多了一些。”
展翼道:“咱们要动手一战,是么?”
银剑自衣人道:“不错,咱们在兵刃上,分出胜负,似乎是用不着在口舌上争什么了。”
展翼道:“唉!你应多说几句话的。”
银剑白衣人道:“为什么?”
展翼道:“我已经消失了耐性,随时可能会大开杀戒,也许阁下就是首当其冲的人,如是不多说几句话,想说,只怕也是难有机会了。”
银剑白衣人冷冷说道:“你小子的口气,可是真够大的了。”
展翼双眉微微一耸,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银剑白衣人道:“哼!先接我连环三剑。”
长剑闪动,攻出三招,三招绵连一气攻势,具有了相当的威力。
但展翼脚未移动,只凭上半身的摇摆,就闪过了三剑绵连成的攻势。
白衣人攻出了第四剑。
展翼突然一伸右手,在闪动的剑光中,一把握住了对方攻来的剑势。
右手食、中二指,轻捏着剑身。
劈刺的利刃,竟然无法伤到展翼的右手。
展翼迅快的拍出一拳。
击中了银剑白衣人的右臂,骨折筋断,五指松开,长剑跌落在地上。
他的动作快速,还手一招,就伤了银剑白衣人,不但使得邓定海大吃了一惊,就是郭阳也看的心头震动。
这一掌表示出了一种距离,武功上很大的距离。
银剑白衣人突然抱着右臂,蹲了下去。
展翼的目光转注到金剑白衣人的身上,道:“阁下,你是否准备替他报仇。”
金剑白衣人站着未动,也末接言。
形势上,已然很明确的表现出来了,他没有报仇的意思。
展翼的目光,转注到邓定海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还能派出什么人?请他们出来吧!如是派不出人手,那只有劳驾阁下的大驾了。”
邓定海道:“有请洪老前辈出手。”
只见船舱一角之处,缓步行出来一个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黑衣老者,慢步行了过来。
这人很矮小,只不过四尺多些,而且,骨瘦如柴,全身似乎也称不出十斤肉来,瘦得快成了一副衣服架子。
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在黑衣老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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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火烧金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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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履缓慢,似乎是每一步,都十分吃力,侵慢的走到了展翼的身前,笑一笑道:“你不错,很高明。”
展翼没有轻视这一个对手,吸一口气,道:“夸奖,夸奖。”
黑衣老者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展翼淡淡一笑,道:“老丈可是为在下的生死可惜么?”
黑衣老者道:“老夫在为咱们两个人可惜。”
展翼道:“请教。”
黑衣老者道:“咱们一动手,必得有一个人要死。”
展翼道:“那定然是区区死了。”
黑衣老人道:“看你一掌击伤银剑,老夫就没有了胜你的信心,说不得,只好一出手,就施出压箱底的本领了。”
展翼道:“哦!”
黑衣老者道:“也许一招,也许两招,至多不会超过三招,咱们两人之中,定然会有一个魂归天国。”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江湖人物,难得不在江湖死,这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老者道:“你这么年轻轻的,如何能死……”
展翼道:“老丈如肯放手,在下也不愿作生死一搏。”
邓定海冷冷说道:“洪老,这不是故交叙旧,杯酒论交,这是彼此玩命的搏杀,两位这样谈下去,几时才会动手?”
黑衣老者双目神光一闪,似想发作,但一转眼间,又忍了下去,道:“老夫出手,旨在对付这位少兄,你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他带走就行了,是么?”
邓定海道:“我要快,我不能等下去。”
黑衣老者点点头,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老弟,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是情不得已,你如不肯答应离开此地,老夫就只有出手一拼了。”
展翼道:“老丈,很可惜,在下不能同意高见,倒不如放手一搏,胜败分明,干脆得很,不过,在下可以答允老丈,我不杀你就是。”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阁下话说的太快了。”
展翼道:“嗯?哪里不对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可没有说过不杀你,所以……”
展翼接道:“这个不错,你尽管施出毒手,杀了我,怪我命短。”
黑衣老者道:“江湖人一言如山,阁下小心了。”
突然侧身而上,伸手抓去。
他五根又瘦又黑的掌指,留着长长的指甲,一伸之间,笼罩了展翼身上数处大|茓。
展翼闪身避过三尺,躲过一掌,道:“好手法,看来,在下上当了。”
黑衣人一面欺身而上,一面笑道:“年轻人,戒之在狂,阁下话说的太狂了。”
双手齐施,连绵抓去。
但见指影纵横,片刻之间,连攻出了一十二招。
展翼身形闪转,游定在一片指影之下,竟然很巧妙的避开了一十二招和那漫天的指影。
黑衣老者一口气攻完了十二招,突然停下了手,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展翼道:“老丈觉着在下是什么人呢?”
黑衣老者道:“你不是天山双煞。”
展翼冷笑一声,答非所问,道:“老丈小心了,在下要出手反击啦!”
双掌一错,一先一后的拍了出去。
黑衣人身躯一面向旁侧闪避一面右手斜里抄来,抓向展翼的右腕。
这一次,出奇的顺利,竟然一把抓住了展翼的右腕脉|茓上。
冷厉一声,道:“年轻人,不可得意的太早。”
话声甫落,人却一呆。
原来,他忽然发觉,自己手掌的握着之处,不见脉息。
“移|茓大法!”
黑衣人呆了一呆之后,忽然惊叫出口。
展翼道:“老丈说对了,只是太晚了一些。”
反手一翻,反扣住了黑衣人的脉|茓。
一运气,暗劲涌出,黑衣人顿然失去了抗拒之力。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也不要得意太早,我许下过诺言,不要你的性命,但我可没有说,不伤你。”
黑衣老者道:“你要干什么?”
展翼道:“我要废了你的武功,你那十二招鬼抓手法,极尽恶毒能事,死在你指锋下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数了。”
黑衣老者大声叫道:“慢着……”
展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黑衣人道:“你如要废我一身武功,何不杀了我?”
展翼道:“杀了你,不为过。”
黑衣人道:“多谢成全,不知老夫是否还可再问一件事?”
展翼道:“你说吧。”
黑衣人道:“老夫斗过武当门下四大名剑,也会过少林门中的十二罗汉,他们就算能胜老夫一筹,但也要打上个三两百招尚能分出胜败,你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在二十招内,扣住了老夫的脉门?”
其实,他心中之疑,也就是场中人人关心的事。
上百道的目光,都投注过来,包括了花凤那一对勾魂、摄魄的秋波。
展翼谈谈一笑道:“先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黑衣人道:“鬼手洪无量。”
展翼道:“名如其人,大概你这个人,没有什么度量了。”
洪无量道:“阁下的姓名呢?”
展翼道:“好!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知道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洪无量道:“好吧!我认了,阁下,请出手吧!”
缓缓闭上了双目。
展翼正待出手点他死|茓,心突然一动,忖道:我现在正需人手相助,杀了他,倒不如收为己用的好。
心中念转,暗施传音之术,道:“洪无量,你听着,你如不想死,还有个可以保命之法,你如同意了,那就点点头,不同意就摇摇头,在下立刻成全你。”
洪无量睁开眼睛,望了展翼一眼,道:“你请说。”
展翼仍用传音之术,道:“你如愿追随于我,可以饶你不死。”
洪无量摇摇头,道:“我如答允追随于你,那岂不成了朝秦暮楚的人,你又如何能信任我。”
展翼道:“我不怕你背叛,背叛我再处置你也不迟。”
洪无量道:“你是个好主人,武功、才智,老朽都极佩服,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展翼道:“为什么?”
洪无量道:“因为,我受制于人,答应你了,也无法为你效命。”
展翼道:“说出来,受的什么禁制,也许我能够助你解除。”
洪无量道:“不行,你救不了我。”
展翼道:“哦!”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双目中已然流露出很浓重的杀机。
洪无量急急说道:“在下身上,被-种奇毒所控制,每隔上十二个时辰,都必须要服一次解药,那解药,就带在邓定海的身上,所以,我们都得听他之命。”
展翼疾出两指,点了洪无量两处|茓道,道:“阁下也尝尝在下的独家点|茓手法,比那毒药的滋味如何?”
右手一挥,把洪无量摔出去一丈多远。
洪无量整个身躯,似乎突然间驼了下去,摔倒在地上之后,打了两个滚,仍然直不起来,就那样蜷伏在地上。
展翼目光突然转注到邓定海的身上,道:“邓定海,你也不过是一个听人摆布的狗腿子罢了,还带有什么厉害人物,叫他们出手吧。”
邓定海眼看洪无量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心中大为讶异,忖道: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今日之局,只怕是难有善终了。
展翼突然一侧身子,转了两转,人已到了邓定海的身前。两人之间,尚隔着四五个人,但不知展翼怎的一转,就闪到了邓定海的身前。
其实,又何止邓定海心中惊异,场中之人,没有一个不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一种很奇奥的身法,单是这一种身法,就震住了邓定海。
邓定海神情畏惧中带着冷肃,缓缓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展翼道:“伤了你,找出你背后的人物。”
一伸手,扣位了邓定海的脉|茓。就像邓定海的右腕,一直放在那里不动一样,被人一手就抓个正着。
邓定海道:“你,你敢伤害我?”
展翼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不但敢伤你,而且,还敢杀了你……”
口中说话,目光却不停的左右观看,不见有人攻击过来。
邓定海神情一变,道:“你真的要杀我么?”
展翼哈哈一笑,道:“不错,我要杀了你,可是不相信么?”
邓定海道:“在下相信,不过,不过……”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如是不想死,现在已经晚了。”
邓定海目光转动,似是等待着那人群中,突然有人出手救他。
但他失望了。
展翼扬起了左掌,轻轻的按在邓定海的身上,道:“说!你早在金龙舟上,安排下人手伏兵,用心何在?受何人所命?”
邓定海摇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
展翼冷冷说道:“我不是江湖上有名大侠,也不会顾虑到清名受损,你敢嘴硬,想必有一身傲骨了。”
五指用力,轻轻在邓定海前胸点了一下立刻放手。
邓定海脸上突然滚落一片汗水,两腿一软,缓缓坐了下去。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呻吟出声,他正在忍受着一种很大的痛苦。
原来纷乱、复杂的形势,由于展翼的出手,立刻间,变的沉静起来,很多人都改变了心意。
美色可爱,但性命毕竟是更为宝贵。
洪无量在江湖上极具盛名,但却被展翼数招制服,这使得金龙舟上的人都对他有了一种畏惧之心。
终于,邓定海忍不住了肉体上承受的痛苦,忽然大声叫道:“救救我,我会说出一切内情。”
展翼道:“洪无量的身受毒制,解药何在?”
邓定海道:“在我身上。”
展翼一伸手,果然在邓定海身上取出两个玉瓶,道:“哪一瓶是解毒药物?”
邓定海道:“黑色的玉瓶中,是解毒药物,白色瓶中,是毒药。”
展翼道:“阁下是奉何人之命而来,用心何在?”
邓定海道:“我受……”
突然一瞪双目,咽下了一口气。
展翼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一位杀了他。”
舱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答话。
也许这舱中,还隐藏着很多的高人,但他们也被展翼的身手所震骇,没有出手。
展翼目光转注花凤的身上,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花凤道:“你已宣布过了,那一个武功强,我跟他定。”
展翼道;“这本是一场杀劫,能有这样一个结局,那算得很圆满了,虽然,江湖险诈,各具用心,但你却是点起这场纷争的人……”
花凤接道:“你说我有什么错?就算没有我,江湖上,也不会平静下来。”
展翼道:“江湖上没有真正的第一高人,姑娘如是想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能保护了你的安全,那是决无可能的事。”
花凤道:“我没有惹什么人。但他们要抢我,我有什么法子。”
她美丽的脸上,突然一闪掠过一抹悲忿的杀机,垂首说道:“你不该出面的,既然出面管了这挡子事,就应该管到底。”
展翼道:“哦!如何一个管法?”
花凤道:“我无颜再留金龙舟上,要人带我离开。”
展翼道:“姑娘要什么人带你离去?”
花凤道:“你!你杀了邓定海,劝阻了郭阳,自然应该带我离开这里。”
展翼道:“姑娘,眼下的事情,还未结束,在下也未能带你离开。”
花凤道:“至少,现在,你有这个身份,除非你战死此地,或是败于人手。”
展翼一耸剑眉,目光转注到郭阳的身上,道:“郭公子,阁下有何高见?”
郭阳黯然叹息一声,道:“至少,在下目前无力保护于她,只好任她去了。”
展翼目光又转注金龙公子的身上,道:“金龙公子,肯放她走么?”
金龙公子道:“金龙舟上,危机重重,在下已无能留她在此,阁下请带她离去吧?”
展翼目光转注,大声说道:“还有那一位,不愿区区带走这位姑娘的,请出来答话。”
他心申明白,舱中隐伏着不少没有露面的高人,但自邓定海死去之后,郭阳自首退让,激起的一道波浪,突然间平息下来。
展翼回顾了花凤一眼,道:“诸位肯赏给在下一个面子,但我只能带你登岸。”
花凤低声说道:“登岸之后,再说吧!”
声音幽沉,如有无限委屈。
这时,金龙公子已下令把金龙舟驶向岸边。展翼解开了洪无量|茓道,并给了解药。
舟靠江岸,放下扶梯。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原想请诸位舟中一叙,共作竞夕之欢,想不到在下的德能不足,反而替诸位找来了一场麻烦,金某人由此刻起,要闭关思过一年。”
话说的很明白,暗示要重整金龙舟,不便留客,不是舟上的人,早些下船。
事实上,也没有人愿意再在金龙舟多留一刻,鱼贯下船。
展翼和花凤,当先而下,郭阳却是走在最后。
下完了最后一个人,金龙舟离岸启碇而去。
行不过数十丈,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金龙舟上,冒起一道冲天的浓烟火光。
花凤黯然叹息一声,道:“好可怜哟!”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唐琳,却紧紧的追随在展翼的身侧,他心中对这位义兄,实已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境界,不说话,不Сhā手,表现出了完全的信任。
郭阳高声说道:“不是我!”
他见花凤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忍不住大声解释。
突闻一声长叹,道:“好险啊!好险,咱们只要晚下一刻工夫,岂不是要葬身火窟,就算是不死在火中,也非被淹没不可,这才是水火同劫,生机茫茫。”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老人,说完了话,转身而去。
本有很多人,站在江边,目睹着金龙丹上的大火,但很快的都消散而去。
岸上只余下了五个人。
展翼、唐琳、花凤、洪无量、郭阳。
花凤取出绢帕,拭一下流出眼眶的泪水,道:“我没有说你放火,你请去吧!”
郭阳冷哼了一声,道:“我姓郭的一向是明来明往,不会用暗算鬼计。”
花凤未再理会郭阳,却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
郭阳双目中情焰暴射,冷冷说道:“阁下,你可是准备把花凤姑娘,据为已有?”
展翼道:“没有,花凤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阁下失言下。”
郭阳高声说道:“花凤姑娘,今日一会,金龙公子已舟毁人亡,中原武林道上,都已认定了你是祸水,没有人再敢收留于你,但我郭某人不怕,如若姑娘愿意和我同行,在下立刻可以带姑娘回到郭家庄去。”
花凤道:“我不去。”
郭阳道:“姑娘如是不愿随郭某回到郭家庄,郭某人愿随姑娘浪迹江湖……”
花凤播摇头,接道:“也不行,我不会跟你走!”
郭阳道:“在下可以跟随姑娘……”
洪无量冷冷接道:“姓郭的,够了,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么?”
郭阳道:“你……”
洪无量接道:“我!怎么样?别说你了,就是你那老子见着我,也要对我客气三分。”
郭阳突然仰天大笑三声,转身疾奔而去。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你身上之毒已解,天空任鸟飞,可以去了。”
洪无量一抱拳,道:“洪某已知公子是谁,但望能赐洪某一分荣耀,使洪某以仆从身份,常侍身侧。”
展翼摇摇头,笑道:“洪兄,这个,兄弟不敢,你还是请吧。”
洪无量急急说道:“公子,老朽言出至诚,希望公子能予赐允。”
突然一撩衣角,跪了下去。展翼急急伸手扶起洪无量,道:“洪兄,这是何苦?”
洪无量道:“举世滔滔,但能使我洪某人心中真正敬服的,只有阁下一人。”
展翼道:“这个,言重了。”
洪无量道:“所以,公子,非收留在下不可。”
展翼哦了一声,未再多言,目光却转到花凤身上,道:“姑娘,请走吧!”
唐琳急道:“大哥……”
展翼伸手拦住了唐琳,不让他说下去。
花凤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她脸上是一片凄伤神情,背影中流露出无比的凄凉。
行约十余丈后,花凤突然停下了脚步,又缓缓转了回来,道:“我要到哪里去。”
展翼道:“那是姑娘的事了,天下如此的大,何愁没有你存身之处?”
花凤道:“你不该救我的,我心中好苦,好苦,我师父死了,爹娘不知所终,两位师兄,也不知流落何处,四顾茫茫,要我一个人,到那里去呢?”
展翼皱皱眉头道:“姑娘,以你这份美貌,惹起的风波,足以惊天动地,难道姑娘还怕没有可去之路么?”
花凤黯然说道:“我不知,我该到哪里去,哪里能够容下我?”
展翼道:“郭阳,还有……”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会跟他们走,也不愿跟他们走!”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花凤道:“我要你收留,就像收了他一样。”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谈不上什么收留,姑娘如若一定要和在下走在一起,必须遵守在下的规矩。”
花凤点点头,道:“我会的。”
她说得很自然,脸上的神色也很平静,既无羞怩之态,也没有惭愧之状,好像她说的话,就是她心中早就渴望的事一样。
展翼道:“好吧!但你随时可以定!不管你到哪里去,不过,跟着我们一天,必须要遵守一些事情。”
花凤微微一笑,道:“你说吧!不论如何困难的事,我都能做到。”
笑容是那么动人,展翼也看的心头一动。
别过脸去,不再望花凤,展翼尽量使语气冷淡,道:“第一,姑娘要用一片面纱,掩去你那容貌。”
花凤急急点头,嗯了一声,展翼道:“第二,我们三个男子的衣食、洗作,都由你照管。”
花凤又点点头。
展翼道:“第三,你跟着我们在一起时,不得我们允准之前,不许你和人交谈。”
花凤居然又点点头。
而且,立刻付诸行动,由袋中摸出一方白纱,蒙住了脸。
展翼道:“第四,走路的时候,你要走在后面,就像是一个丫头一样。”
花凤道:“我都记下了。”
展翼道:“那很好,希望你记得清楚一些,我的脾气很坏,说不定,我会开口骂人。”
目光一掠唐琳和洪无量道:“咱们走吧!”
唐琳本想和花凤谈几句话,但此时此情之下,无法开口,只好强忍着,和展翼并肩而行。
洪无量自居仆从身份,不肯和展翼并肩而行,故意落后了两步。
花凤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距离了八九尺远。
唐琳低声道:“大哥,咱们这样对她,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弟,别人都对她太好了,咱们这样对她,让她多得一些经验,长些历练。”
唐琳叹口气,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些作法,也许是对的,不过,我和她总是师兄妹,我不能眼看到她受太大的委屈。”
展翼道:“兄弟的意思呢?”
唐琳道:“我想和她谈谈,不知大哥是否允准?”
展翼道:“当然可以,我答应带她同行,就是要你们师兄妹会面,只不过,不是现在。”
唐琳道:“不是现在……”
展翼接道:“对!咱们先折磨她几天,去去她身上的娇气,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你们好好的谈谈。”
唐琳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展翼目光转到洪无量的身上,道:“洪兄……”
洪无量急急接道:“公子,老奴在。”
展翼道:“我刚入江湖不久,对目下武林形势,知晓不多,但我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洪无量道:“不错,目下江湖上,正在萌生一股乱象,崔家坞,这一股原本固守自封的实力,现在,似乎是已经要破封而出,只不过,还没有和南堡、北寨中人,正面冲突而已。”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金龙公子的身份是一一”
洪无量道:“他只是南堡中一名巡江舵主,因为他也姓金,和南堡堡主同姓,别人误认为他是南堡堡主的子侄辈,他也就以此自居,事实上,他还算不上南堡中的要人,不过,这个人,很会奉迎……”
展翼点点头接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邓定海呢?又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洪无量道:“他是北寨中人,这个人,不学无术,但他却机缘凑巧,认识了北寨中的三公子……”
展翼接道:“北寨中的三公子……”
洪无量接道:“是!北寨中的三少爷,北寨、南堡在目下江湖上,处处斗强,水路中,南堡较占优势,但旱路上,北寨却强过了南堡很多,北寨三公子,以智计胜,奉命南来,在鄂中建立了一片基业,邓定海被选主持此事。”
展翼道:“北寨如此急急侵犯南堡,南堡岂甘忍受么?”
洪无量道:“南堡中,这一年来的表现,十分柔弱,处处退让,所以,造成了北寨愈来愈狂的气焰。”
展翼道:“南堡为什么这样处处避让呢?”
洪无量道:“这个,老奴就不太清楚?老实说,我也在奇怪,北寨、南堡,一向是平分秋色,如今却逐渐形成了南弱、北强。”
展翼道:“你一向托附在北寨之中么?”
洪无量道:“没有,老奴一向是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门户。”
展翼笑一笑,道:“那又如何会被邓定海所控制呢?”
洪无量道:“邓定海受北寨中人支持,竟敢配制迷|药,在江湖同道上,大动手脚,一时之间,被他收罗了不少的人,老奴也是其中之一”
话到此处,一切了然,再说下去,那就有些难听了,展翼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南堡、北寨除去之外,江湖还有什么新的势力么?”
洪无量道:“有!崔家坞挟无比财力,Сhā足江湖,似乎是准备和北寨、南堡一争长短,他们虽然是Сhā足江湖不久,但来势十分凶猛。”
展翼点点头,道:“崔家坞这些年来,一直固守自封,不问江湖事,这会突然间,要卷入江湖中来了。”
洪无量笑一笑,道:“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中,有很多地方生产金砂,他们又自设锅炉,炼制黄金,过去,他们只求保产,现在,大概是黄金太多了,崔家坞水旱十三寨那片地方,已经容纳不下他们,开始向外发展了。”
展翼微微一笑,末再多言。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接道:“事实上,崔家坞中,罗致的人才,比起北寨、南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一把隐藏匣中的利剑,一旦出鞘,Сhā足江湖事务,必将会引起很大的风波。”
展翼目中神光一闪,道:“洪无量;他们究竟都有些什么目的呢?北寨、南堡,在江湖上已经大事盛誉,崔家坞更是武林中的禁地,别人不敢有一点轻侮他,产金丰富,一切都那么安好,为什么还要不停的向外扩展?”
洪流量道:“他的局面太大,用人太多,树大好遮阴,但也易招风,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壮大自己,这就形成了他们的强烈冲突。”
展翼笑一笑,道:“看来,这里面的内情十分复杂了。”
两人纵论江湖大事,谈得兴致勃勃,但唐琳却是一句也听不下去。
他不时回顾着花凤,心中在暗暗思忖道:“是否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
花凤也发觉了,唐琳不时在看她,但却不知他是何人?”
心中觉着很奇怪,奇怪中又有一份厌恶的感觉。
这时,她变得好文静,好端庄,一直跟在展翼的身后。
唐琳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
声音很熟悉,花凤不自主停下了脚步。
目光转到了唐琳的身上,道:“你叫我?”
唐琳道:“是!”
花凤道:“好熟悉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唐琳道:“你听不出来么?”
花凤轻颦了一下柳眉,道:“好像是我大师兄的声音。”
唐琳道:“就是我。”
花凤道:“啊!你易了容?”
唐琳再也无法克制,伸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不错,小师妹,你……”
见到了唐琳本来的面目,花凤微现激动的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你真是大师哥。”
唐琳心中的想法,小师妹见到他本来的面目之后,一定会投怀送抱,紧紧的抱住他,大哭一声,至少也会掉下几滴泪来。
花凤的冷静,完全出乎了唐琳的意料之外。
唐琳强自忍耐下心中的激忿和悲痛之情,缓缓说道:“师妹,你看到了我,一点也不觉惊奇、兴奋,是么?”
花凤叹口气,幽幽说道:“大师哥,咱们不该见面的。”
唐琳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花凤道:“唉!相见竟如不见,徒留一些悲伤罢了。”
唐琳一皱眉头,道:“小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凤抬头望望走在前面的展翼,故意放缓了脚步,道:“大师哥,你要是不问我,小妹也不便说出来了,咱们之间,此后,如说有些什么情意,那也只是咱们师兄、师妹之间的情义了。”
唐琳只觉胸中腾起一股热血,向上冲来,但他却暗暗运气,强自把这一股气血压了下去,道:“小师妹,这些话用心何在?”
花凤道:“大师兄,有些事,有一种阶段性,至少,咱们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唐琳道:“小师妹的意思是……”
花凤黯然接道:“大师哥,你别生气,咱们在山中同门学艺之时,只有咱们师兄妹相处一起,那时,我对师兄,确然是有些倾心,但咱们踏入了江湖……”
唐琳冷冷接道:“踏入了江湖之后,师妹就变了,是么?”
花凤道:“师兄如此说,小妹也不能不承认了,不过,大师兄,过去,我没有见过世面,知道的事情太少,如今,知道的多一些了,咱们之间,那一个阶段也过去了。”
唐琳道:“原来师妹早已有了弃我之心,是么?”
花凤道:“大师兄,我没有法子,江湖是这么凶险,恶人是那么多,我有什么办法能应付这么凶险呢?大师哥,你也没有能力保护我,对么?”
唐琳呆了一呆道:“小师妹,你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大师兄了?”
花凤道:“认!但你只是我的师兄。”
唐琳道:“哦!”
花凤道:“师兄就是师兄,你不能管我的私事。”
唐琳道:“作师兄的,哪有不管师妹的事,这就不对了。”
花凤道:“大师兄,我太娇弱,你也说过我,我像一根藤,必须要依附一株大树上,才能活得下去,对么?”
唐琳道:“我不是那棵大树……”
花凤道:“你是树,但不是大树,抵受不了江湖上的凶险风雨。”
唐琳道:“金龙公子是不是一棵大树?”
花凤道:“表面上看去不错,他很像是一棵大树,不过,那是一棵腐朽了的大树,受不住一阵狂风而倒。”
唐琳双目盯注在花凤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小师妹,单由表面上看,你纯洁如仙,但我想不到,你竟会有如此的看法?”
花凤突然转过脸来,两道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脸上,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唐琳沉吟不语。
花凤叹息一声,道:“大师兄,你难道没有看见船上发生的事么?到了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只有武功和智慧,才能保全下性命。”
唐琳的心碎了。
花凤也发觉了唐琳的神色不对,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师兄,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唐琳冷冷的望了花凤一眼,没有回答。
花凤黯然说道:“大师兄,小妹说的话,也许太庸俗了一些,但是很真实,大师兄不要怪我。”
唐琳苦笑一下,道:“小师妹,你现在是否又找到了一棵大树?”
花凤道:“我!我不知道。”
唐琳道:“我知道,小师妹,你不只是变的很庸俗,而且,变的是迹近下贱。”
花凤怔了一怔,道:“你骂我?”
唐琳冷冷说道:“我以大师兄的身份,不但可以骂你,而且,可以代师父教训你一顿。”
花凤摇摇头,道:“大师兄,你是真的爱护我么?”
唐琳大声道:“为什么不是真的?”
花凤道:“你不是,你和金龙公子一样,只不过是看上了我的姿色罢了。”
唐琳怒道:“你胡说……”
这呼叫声音甚高,走在前面的展翼和洪无量,都听得十分清楚。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回顾了一眼。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师兄,我如嫁给你,你敢不敢娶我?”
唐琳道:“我,我,我为什么不敢。”
花凤道:“但你能够保护我的安全吗?”
唐琳道:“这个……”
花凤接道:“你能帮助我报仇么?”
唐琳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摇摇头,道:“我很惭愧。”
花凤道:“大师兄,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同师学艺,武功相若,深居山谷时,不知外面天地,不知外面的事务,小妹知道的事情太少,唉!如今,我渐渐的长大了,知道的事,越来越多,大师兄……”
这时,几人正穿行在一座树林的小径上。
唐琳的心中,充满气恼,他日夜盼望着见到小师妹,但见到了之后,小师妹却对他有着太深,太重的伤害。
江湖上的高人太多,花凤的话,完全使他丧失了尊严,也造成了一种情感上的距离。
他隐隐间,了解了小师妹的心意,只是他不便直接的问出来。
突然间,唐琳有一种感觉,感到自己是多余的,身子一折,转入了道旁的林木之中。
这一条林中小径,大约有四五里长,小径不宽,只可容行人和骑马通行。
也许是展翼有意让这一对同门师兄妹,在这条行人不多,幽静的小径之中,畅叙一下别后的情意,所以,展翼有意的使两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行完这一大片林中小径,就是官道,在官道和小径之间,搭建着一座茶棚。
展翼缓步行入茶棚,找一个座位坐下。
这等道旁的茶棚,名虽茶棚,事实上,大都兼营着酒饭的生意。
展翼叫了一些酒茶,和洪无量相对而坐,目光却望着小径的出口。
只见花凤一个人,缓缓行了过来,进入茶棚。
洪无量站起身子,让花凤坐了下去。
展翼皱皱眉头,道:“唐兄弟呢?”
花凤幽幽说道:“不知道。”
展翼道:“你们没有走在一起么?
花凤道:“我们谈了很多事,以后,我就不知道他到那里去了?”
洪无量低声道:“怎么?你们吵架了?”
花凤摇摇头,道:“没有吵。”
展翼道:“没有吵架,唐兄弟怎会不辞而别呢?”
花凤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愿带姑娘同行,主要是看在唐兄弟的份上,你们是同门师兄妹,如若唐兄弟不辞而别,在于就不便带姑娘同行了。”
花凤黯然垂下头去,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她一语未发,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
她生得美丽绝伦,这一哭,真如梨花带雨一般,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神情。
展翼皱皱眉头,道:“姑娘,你哭什么呢?”
花凤道:“我好命苦,好悲伤,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洪无量原本对这位花凤姑娘,也无好感,但此刻见她黯然神情,不禁心中抨然一动,暗道:这丫头,哭的动人怜惜,似乎是有着无比的痛苦。
心中念转,忍不住说道:“姑娘,不用哭了,把经过情形告诉咱们一声。”
花凤一直低垂着头,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道:“大师兄,对我的期望太高,我作不到。”
展翼苦笑一下,道:“凤姑娘,令师兄对你一片痴情,甚至,他对你留在金龙舟上之事,也不愿追究。”
花凤幽幽说道:“我是被掳上了金龙舟,大师兄无能保护我,我也没有法子保护自己。”
展翼冷冷说道:“所以,你就留在了金龙舟上。”
花凤叹息一声,道:“是!我如不留在那里,大师兄就很难离开金龙舟了。”
洪无量道:“你为了保护大师兄,就留在了金龙舟上。”
花凤道:“是!但我不能告诉大师兄,金龙公子告诉我,我如不答允留在舟上,他就杀了大师兄,我无法救他,只有留下一途了。”
洪无量点点头,道:“公子,这位凤姑娘,说的也是道理。”
展翼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末点一下。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他末打一声招呼,独自而去。
洪无量望望花凤,道:“姑娘,要不要一起走!”
花凤点点头,跟在洪无量的身后。
洪无量低声道:“姑娘,你那位师兄,是不是负气走了?”
花凤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负气而去,但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洪无量道:“公子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姑娘难道还不明白?”
花凤道:“我有些想不通,我一直很温和对他谈话。”
洪无量目光转注在花凤的身上,只见她眉头微锁,不似作伪,心中暗道:她美艳如仙,一脸纯真,不像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公子对她,似有成见,我倒应该照应一些才对。
似这等绝世容貌的人,除了公子之外,当今之世,还有什么人可以配她?
想到了得意之处,不觉微微一笑。
花凤叹口气,道:“洪前辈,你在笑什么?”
洪无量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肯离去?”
花凤道:“你呢?为什么不肯离去?”
洪无量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决定跟着公子作他的从仆。”
花凤道:“作从仆?”洪无量道:“是!这是老夫志愿相从。”
花凤叹一口气,道:“老前辈,你要作从仆么?”
洪无量道:“对!”
花凤道:“你可以作他的从仆,我也可以吗?”
洪无量道:“你要作什么?”
花凤道:“我可以作一个伺候她的丫头。”
洪无量笑一笑,道:“那岂不太委屈了你姑娘。”
花凤道:“老前辈甘愿屈身为仆,我也只有作丫头的份了。”
她美丽纯洁,言来不见丝毫虚伪之色,只听得那洪无量心中大感受用。
洪无量道:“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前辈,他好像不愿我以真面目和人相见。”
洪无量道:“这不能怪公子,你长的太美,行迹所至,万人瞩目,自然之间,就引起了纷争,所以,妨娘最好把本来的面目遮去。”
花凤点点头。展翼当先自行,一直没有回顾一眼。
一口气行出了十余里路,才停了下来。
洪无量和花凤一直默默的随行身后。
展翼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两人也跟在身后停下。
回顾花凤一眼,展翼冷冷说道:“花凤,你可以去了。”
花凤哦了一声道:“要我到哪里去?”
展翼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花凤道:“唉!我身世凄凉,四顾茫茫,天下虽大,但却不知行向何处?”
洪无量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花凤姑娘,初入江湖,没有亲人,要她一个女孩子闯荡江湖,实有诸多不便,公子悲天悯人,何不带她同行,而且,她甘愿屈身为婶……”
展翼皱皱眉头,道:“凤姑娘,作我女婢,在下不敢接受,但如蒙上脸,却是大有必要,你美丽绝伦,但却少了那一股端庄味道,桃花轻薄,怎能怪刘郎多情!”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潜移默化,也许可以使凤姑娘气质大变,但如让她流浪江湖,艳色遭劫,只恐会引起江湖上一片风波,请公子三思。”
展翼望望花凤,叹口气,道:“凤姑娘,在下请求一事,不知姑娘愿否答允?”
花凤点点头,道:“我如能办到,即刻行动。”
展翼道;“有机会,找到了令师兄时,希望你姑娘,能给他一个机会。”
花凤主:“哦!”
展翼道:“第二件事,姑娘跟着我们行动,一定要听我们的令谕行事。”
花凤道:“这一个,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从婢的身份,自然要听从你们之命了。”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好吧!你和花凤姑娘走在一起吧。”
转身向前行去。
两人跟在展翼身后,就这样,连行了数日之久,展翼没有跟花凤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顾过花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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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毒翁劫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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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凤用一块黑纱包住了脸,一直很温柔的跟在展翼的身后。
她处处表现出女子的温柔,没有和展翼讲过一句话,但却照顾得很周到。
每一次住店之后,花凤常常亲自给展翼送上香茗。
晓行夜宿十余日,花凤一直是表现如一。
这是中午时分,到了一片浅山坡前,展翼突然停下来了。
那是一处十字路口,三条岔道,分行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展翼目光投注在道旁一片青草丛中。
洪无量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低声道:“公子,咱们已行了十余日,不知要行往何处?”
展翼道:“找人。”
洪无量道:“找什么人?”
展翼道:“唐琳。”
洪无量道:“公子,姑娘这一阵表现的还不错吧?”
展翼道:“才不过十几天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只怕要遇上麻烦了?”
洪无量道:“什么麻烦?”
展翼道:“你在江湖走动了很久,对江湖中事,知晓的很多,瞧瞧看,那片青丛中是什么?”
洪无量凝目望去,只见草丛中放着白木小人。
那小人高不过两寸,但却刻雕得很精美。
洪无量目力过人,虽然有青草掩遮,但他仍然看得十分清楚,那雕像是一个女子的形貌。长发披肩,莲足如钩,全身赤祼,未着衣衫,但轻挥双手,正好遮挡了半侧小腹。
精巧的雕工,虽然是一件雕刻好的死物,但她却似是在翩翩起舞。
洪无量脸色一变,道:“天魔人!”
展翼笑一笑,道:“很像是天魔人。”
洪无量道:“这木形魔人,已然有十年不在江湖上出现了。”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此刻出现,必然有事。”
展翼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别人遗失的木偶……”
忽然间,白木祼形小人,由草地中缓缓升起,慢慢的升高,隐入了两丈外一棵大树的浓密枝叶中不见。
洪无量的脸色变了,低声道:“公子,是天魔人,且自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展翼神情肃然,望望两丈外的大树,道:“去问问他们,什么事?”
洪无量应了一声,向前行了五步,一拱手,道:“天魔人形现,必有事故,请教有何吩咐?”
他心中似是有着畏惧之意,是以措词特别的客气。
大树浓密的枝叶层中,缓缓飘落下一张素笺。
那素笺之上写道:“留下花凤,两位请便。”
展翼目光锐利,早已看清内容。
洪无量已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展翼已抢先说道:“问问花凤姑娘,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花凤向前行了两步,也看到了累笺上的字迹。
她似是懂了,又不是完全明白,低声对洪无量,道:“要我留下来作什么?”。
洪无量道:“八成是看上你了,要把你收入天魔门下。”
花凤摇摇头道:“不!我不愿意留下。”
洪无量道:“天魔门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户,门下全是女子,他们有一种天魔艳舞,能使人意乱神迷。”
花凤道:“那是专对男人了?”
洪无量道:“不!男女一样,天魔艳舞,对男女同样伤害。”
花凤道:“哦!’
她脸上蒙上了黑纱,没有人能明白,她这声低吟,是向往,还是厌恶。
这时,两丈外浓密的枝叶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老身已在中原寻访数年,直到现在,才找到了一个可继本门大统的人,天魔门已渐势微,如若再没有一个人肩起大任,重新振兴,只怕再过二十年,天魔门将永远绝传于江湖了。”她说得很婉转,声音中更是充满着凄凉。
洪无量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公子,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天魔门的声誉如何?”
洪无量道:“天魔门于二十余年前,在江湖横行了一阵,斗得天翻地覆,但不足两年,却突然消迹,行迹消隐,只道他们已回西域,想不到仍然留在中原道上。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花凤姑娘如何决定?”
花凤道:“我不去。”
展翼道:“好吧!告诉他们,弟子不能强收,那对他们非福。她若愿去,我们不追究拦路。”
洪无量依言高声说了一遍。
但闻那浓密枝叶中,又传出女子的声音,道:“老身已花了数年工夫,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这位姑娘,一切都适合天魔门,还望两位看在老身一片苦心之上,把她赐给老身吧!天魔门不是正经的门户,但也不能算邪恶的组合,正邪行径,全在人为,水载舟亦可覆舟,老身历尽沧桑,衣钵传人,决不会让再蹈覆辙。”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门主,不能强人所难,她既不愿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浓密枝叶中,传出一声冷笑道;“老身好言相求,你们竟拒人于千里之外,老身看上了她,千方百计也要把她收入门下,天魔门虽然势微了,但老身已尽得魔天心法,彼此如是一动手,你们未必就能占得好处。”
展翼道:”你这是威胁我们了?”
树上人道:“老身好言相求,两位执意不肯,怎能怪得老身。”
展翼一扬剑眉,低声对洪无量道:“要她快些离去,免得激怒于我。”
洪无量高声应道:“天魔门主,敝东有命,要你立刻离此,别再纠缠,否则,激怒了敝东,你就有苦头吃了。”
树上人冷笑一声,道:“老身是好言相求,想不到,想不到遭如此的轻藐,老身如若怕事,也不会拦住三位了……”
语声一顿,接道:丫头,你听着,以你的外貌,投入我们,那有如龙归大海,必可把我天魔门声威重振,天魔心法,别走蹊径,短短数年间,就可有大成,一旦练成了我上乘天魔大法,放眼当今,将无敌手,你这丫头,怎的竟不知天高地厚?”
花凤道:“我不能跟你去,不论我能有多大的好处,我也不能去……”
树上人道:“可惜呀!可惜。”
花凤道:“老前辈,你请去吧,就算许给我金山宝库,一代皇后,我也不会跟你走。”
洪无量道:“天魔门主,你都听到了,还不快走……”
树上人怒道:“不识抬举的丫头,我要你尝尝流星的味道,我要你变成一个丑怪的人……”
花凤并没有被那人唬住,回头望望洪无量道:“什么是天魔流星?”
洪无量道:“那应该是一种很恶毒的暗器,想不到她竟然要对我们施出这等毒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咱们没有伤你之心,你竟要下此毒手,那就别怪我们反击凌厉了。”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用力把话传入了那浓密的枝叶之中。
浓密的枝叶中,突然飞起了一团黑影,离开了大树,消失不见。
洪无量道:“魔姥姥难道被公子几句话就吓跑了?”
展翼道:“天魔门中的武功,别走蹬径,天魔流星和天魔飞花,极尽恶毒能事,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如是她能知难而退,那岂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洪无量道:“老奴的意思是,她怎会如此轻易的罢手而退?”
展翼笑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她既然退了,咱们省事不少,不用对此事,多花心思了……”
语声一顿,接道:“洪无量,你久走江湖,形势熟悉,我想找一个人。”
洪无量道:“找什么人?”
展翼道:“唐琳,咱们要想法子,三五日内找到他。”
洪无量低声说道:“他负气而去,只怕不会在附近停留。”
展翼叹息一声道:“咱们尽力而为吧!”三个人开始追寻唐琳的行踪。
洪无量化费两天的功夫,只打听出唐琳那么一个人,向西南行去。花凤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随行。那片黑纱,掩去了她重重的心事。洪无量道:“以公子的耳目,他没有法子跟着咱们,咱们这样四出询问他,像疯子一样,他如还在,他就不会再躲着,我想可能是直奔西南而去了。”
展翼道:“好吧!咱们朝西南追下去。”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间,走了十余日。
起初两日,还可以打听到一点唐琳的行踪,后来,简直没有了消息。
这时,正行在一座小崖之下。
一道耀目的闪光,带起了一声震天巨雷。
紧接着倾盆大雨。
展翼目光转动,发觉了两丈高低处,有一小山洞,当下带着花凤、洪无量,一起避入了山洞之中。
这座山洞,深不过四丈,高不过半人,宽也只有两尺多,躲在洞中的人,一切都要应石洞形势。
这场大雨,一直地下了起来,直到天色入夜,仍未停息。
山崖下,水浸到山洞人口处,尺许左右,触目一片汪洋。
天色黑了下来,但大雨还没有停歇的样子,满天乌云。
洪无量一皱眉头道:“公子,要是再下去,大雨不住,只怕要淹到这石洞中来了。”
望着洞外面,滚滚浊流,展翼苦笑一下,道:“只怕咱们要饿一下了,就算天能放晴,这片洪流,也无法越渡。”
洪无量望望那洞外洪流,摇摇头,道:“看样子,这阵雨一时还不会停歇,咱们没有带干粮,常守这座山洞之中,实非良策,得想个法子离开才行。”
花凤一直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她已取下了面纱卷曲着双腿,倚在石壁上。
夜深了,山寒极重,洪无量也感觉一阵阵寒气袭人。
他站起身子,在洞中搜寻起来,果然被他找出了不少的干柴。
原来,这座山洞,紧靠要道,有不少过路商旅,在此停息,升火自炊,洞中留下了不少干柴。
晃燃火摆子,燃起木柴,片刻间,烧起了一片熊熊的火光,驱走了不少寒意。
寒气消退,又觉着饥肠辘辘。
洪无量吁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花凤帮助洪无量加添木柴,使得火势保持了适当的稳定,忍不住接道:“可惜什么?”
洪无量道:“如是现在有一只山鸡、野兔之类烤来食用,那实是人生一乐也。”
展翼道:“你们升起了火,只怕招了山中的猛兽……”
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猛兽未到,却招来区区在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衣履尽湿,显然是刚由水中爬了上来。
洪无量一拱手,道:“老兄,刚由水中爬上来吧!”
黑衣老者放下药箱,抖抖衣衫上的积水,道:“嗯!好急的山洪,如非老夫的水性好,早被山洪激流灭顶了。”一面说话,一面行向火堆。
花凤已急急戴上了面纱,退到了展翼的身侧。
展翼冷笑一声,道:“阁下没有被老虎吃掉么?”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的水性很好,没有被老虎吃掉。”
他大笑之时,露出了一口暴牙,洪无量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声喝道:“老毒物,你给我站住。”
黑衣老者笑道:“太晚了,目下诸位,都无法离开这石洞下。”
展翼转头望去,只见那石洞口处,早巳结了一片蛛网,那蛛网之间,停着鸭蛋大小的蜘蛛,蛛网封闭住了整个洞门。
洪无量伸手抓起了一支燃烧的松枝,冷冷说道:“毒蜘蛛最怕火,唬不住人。”
黑衣人笑一笑,道:“不错,蜘蛛网是怕火烧,问题是你怎么能过去?”
口中说,双手轻挥,手中多了两条金色的小蛇,袖口中,仍然有着四五个蛇头伸动,不停的吐着红色的蛇信。
这人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毒物。
洪无量脸上一变,道:“金绵蛇。”
黑衣人笑道:“高明、高明,老夫这金绵蛇,不畏刀剑,你如不相信,不妨试试。”
花凤看到那伸动的蛇头,心中害怕,不自觉紧紧侵入了展翼的怀中。
她身上散发着谈淡的幽香,中人欲醉。
洪无量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毒物,咱们又没有惹你,而且,放你进入山洞,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无礼?”
黑衣人道:“洪兄,咱们无怨无仇,老夫也不想伤你,不过,这女娃儿长得实在标致,如是两位愿意割爱……”
洪无量接道:“你胡说,她脸上戴着面纱,你怎么知道她长的标致?”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洪兄,老夫进入山洞之后,她才戴着面纱,老夫的双目未盲,怎会瞧不清楚!”
洪无量道:“哦!”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看你一身毒物,定然是衡山蛇翁申大元了。”
黑衣老人道:“喝!你小子也认识老夫啊!”。
展翼道:“阁下大大有名,天下有谁不识!”
申大元笑一笑,道:“看这女娃儿,和你十分亲近,大约是你的什么人了?”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在胡说些什么?”
申大元一抖右手,一条金蛇,忽然飞出缠在了洪无量的右臂之上。
那金蛇来势奇快,快的像闪电一般,快的洪无量来不及闪身让避。
那金绵蛇,乃世上罕见的奇毒之蛇,缠上了洪无量的右臂之后,立刻张口吐信,作戒备之状。
只见他不停的摇动着蛇头,防入侵袭。
洪无量知晓厉害,只有静静的站着不动。
展翼右臂用力,突然间抱起了花凤的娇躯,移于身后,缓缓站起身子。
申大元扬扬左手,道:“阁下,可是也想试一试区区手中这一条金绵蛇么?”
展翼冷冷说道:“金绵蛇虽是天下毒蛇中的极品,但也未必能伤到了我。”
申大元笑道:“还有一点,只怕你还不知道。”
展翼道:“哦!”
申大元道:“我这两条金绵蛇,都是世上罕见的奇种,而且,都已经过了百年,老皮如铁,刀剑难断,就是一掌能够碎石开碑的内家神掌,也伤不了它。”
展冀道:“所以,你才这样猖狂……”
申大元冷冷说道:“住口,老夫所以说明,只是为了不想伤人罢了。”
展翼道:“阁下的意思,倒是一片好心了?”
申大元道:“不错,如非老夫看到了这一片火光,怎知此地有这样一片可避风雨的山洞,所以,老夫未有伤人之心。”
展翼道;“你喧宾夺主,进入了山洞之后,就在洞口布下毒蛛,又施用金绵蛇,对付我们,还未存伤人之心么?”
申大元道:“老夫如存心伤你们,现在那还有你们命在!”
展翼冷笑一声,道:“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申大元淡淡一笑,道:“年轻人,老夫的耐性有限,你最好别惹火了我。”
展翼道:“看阁下全身都有蠕动之物,似乎是带了不少毒蛇。”
申大元哈哈一笑,道:“老夫随身所带,又岂止毒蛇而已。”
一面打开药箱。
凝目望去,只见药箱中,尽都是各种毒物,有毒蛇,有蜘蛛,也有蟾蜍、娱蚣。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洪无量,忍一忍。”
本来,申大元根本未把展翼放在眼中,此刻听他直呼叫洪无量的名字,心中陡然提高了警觉,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一面合上了药箱盖子。
展翼道:“我姓展。”
申大元冷冷说道:“那女娃儿又是你的什么人?”
展翼还未来及开口,花凤已抢先说道:“是丫头。”
申大元道:“丫头,那洪无量是什么人?”
洪无量冷冷说道:“老夫么?是公子的长随。”
申大元冷笑一声,道:“洪兄越来越不长进了,什么事情不好干,干起人家的长随来了。”
左手突然一抖,金芒一闪,直向展翼飞了过去。
展翼屈指一弹,一缕风飞,那金绵蛇似是受到重力一击,陡然飞了回来。
申大元左手一收,又把飞回来的蛇身抓住,骇然叫道:“弹指神通。”
但见那金绵蛇张口吐信,发出了咕咕声音,展翼弹指一击,虽然未把那蛇儿击毙,但似是受伤不轻。
申大元脸上是一片惊震、痛惜的混合神情,先望手中的金绵蛇,又望展翼。
展翼淡淡一笑,道:“申大元,没有人和你拼命,你只要不伤人,你也会好好活着。”
申大元道:“你……你……”
展翼道:“我说的话,算话,你不用担心我会暗算你。”
申大元心中忖道:金绵蛇伤他不了,别的毒物,如何会受得住他弹指神通的一击,看来,今日之局,已无胜算。
心中盘算了一阵,点头道:“好吧,老夫相信你。”
口中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举手一招,那条缠在洪无量臂上的金绵蛇,身子一挺,倏然间又飞回到申大元的手中。
展冀望了那盘在洞口的毒蛛一眼,欲言又止。
一招“弹指神通”,完全慑服了申大元,轻轻咳了一声,申大元道:“毒蛛结网洞口,可防止猛兽侵袭。”
展翼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洪无量活动了一下手臂,道:“老毒物,你准备在这石洞中停留多久?”
申大元道:“总要雨停水退了,我才能走。”
洪无量道:“你一身毒物、蜘蛛,和你同处一室,似是随时就有被毒物伤害的感觉,实在叫人心中舒坦不开。”
申大元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一点,洪兄可以放心,兄弟带的毒物,都是久年和兄弟相处通灵之物,非兄弟之命,它们不会自行伤人。”
洪无量望望展翼,见他已盘膝而坐,闭上双目,似是根本未把满洞毒物,放在心上,也就未再多言。
申大元突然移动一下身子,向洪无量靠了过来。
洪无量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申大元道;“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洪无量道:“你问他呀!”
申大元道:“不错,他的弹指神通,已到了相当的火候,指风能集于一点,正好是兄弟毒物的克星,老夫那条金蛇,几乎死于那一击之下。”
洪无量笑一笑道:“老毒物,你心中明白就好,刚才他手中留情,你这条金绵蛇,才算保任性命。”
申大元道:“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却练成了如此功力,定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洪无量微微一笑道:“如是没有一点来历,怎会使我洪某人作他的从仆?”
申大元道:“他是谁?”
洪无量道:“怨不奉告。”
申大元眉宇间,泛起了一抹杀机,轻轻的望了展翼一眼,突然闭上双目。
洪无量缓缓把身子移到火堆之后,加入一些松枝,火势更见炽旺。
原来,他心中对申大元的毒物,仍有着很大的畏忌。
申大元靠在石壁上,紧闭着双目。
洪无量和申大元隔着一堆火焰,但却一直留心着申大元的举动。
忽然间,洞外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看这蜘网封住洞口,老毒物一定在里面了。”
敢情,那洞中牙蛛,把一面蛛网,编织的愈来愈密,隔着那一面蛛网,已然看不清那洞中景物。
花凤依偎在展翼的身上,鼻息微闻,似是已睡熟了过去。
展翼也紧闭着双目,不知道他是否也睡熟了过去。
申大元睁开双目,向洞外望了一眼,竟末开口。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也睁开了眼睛。
原来,洞外传入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她似是怕展翼,没有清醒过来,轻轻推展翼一下,低声道:“公子,有人来了。”
展翼双目未睁,但却用极低微的声音,道:“静静的坐着,不要动。”
花凤把身躯移动了一下,向展翼靠的更紧一些。
靠的越紧,似乎就多一份安全。
只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不错,这正是老毒物的毒蛛,咱们进去瞧瞧。”
那男子的声音道:“好!这片毒蛛网,要如何应付?”
女子声音,道:“蛛网怕火,咱们用火烧了它。”
洞口外大雨洪流,不知道那两人哪里找来的火,说烧就烧,忽然间一团火焰,封住洞口的蛛网立刻毁去。
烈火之下,不但蛛网全毁,而且,那巨蛛也活生生被烧死。
蛛网毁去之后,却不见有人进来。
申大元缓缓站起了身子,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进来?”
他两手中各握着一条金绵蛇,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望着山洞,
他似是非常的忿怒,但他的忿怒,却是惊恐而来。
展翼缓缓把目光转注申大元的身上,道:“不要太急,沉着些,让他们进来。”
说也奇怪,申大元听完之后,激动的情绪,似是平静了下来。
双手一收,竟把两条金绵蛇收入了怀中,冷冷说道:“两位请进来吧。”
但见两条人影一闪,两个人出现在洞之中。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但却很明显的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到真正的面目。
那男的打量了洞中的形势一眼,道:“申大元,你准备顽抗,还是跟我们走?”
申大元冷冷说道:“老夫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那女的脾气很坏,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道:“就凭这个,你亮兵刃吧!”
那男的冷笑一声,说道:“老毒物,你自己做的事,应该明白,你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你自己也很清楚,难道,你还寄望有什么帮助你么?”
申大元望了展翼一眼。
展翼一直静静的坐着,连头也未回,一直没有望过几人。
申大元凶性暴发,大声喝道:“我姓申的不用别人帮忙,你们又能把我怎样了?”那女的已然不耐,欺身而上,举剑刺去。
她剑招怪异,变化灵动,申大元被她一连七剑,逼的连连倒退。
人已到了火堆的前面。
花凤低声道:“公子,这女子的剑路怪异,好凌厉,申大元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也不知该如何还手。”
展翼嗯了一声,喝道:“住手!”
那女的一连七剑,也正是一路剑势变化的小节,剑势顿然一停。申大元似是知晓她的剑昭,每七剑之后,一定有一个小休,就这一瞬,右脚已踢开了药箱盖,双手又握金绵蛇,袖口中也探出六七个蛇头。
显然,他已准备倾尽全身毒物,放手一搏了。
展翼的一喝,使双方都停下了手。
望望申大元那一身毒物,展翼冷冷说道:“收起来!”
申大元应了一声,合起药箱,收了毒物。
展翼的目光,转到那男的身上,道:“两位,这里不能杀人。”
那男人哦了一声,道:“不能杀人?为什么?”
展翼道:“山野石洞,本是无人居住之处,只不过,我们先来了一步,在我们没有离去之前,这里决不能杀人。”
那男子叹口气,道:“朋友,这一点,只怕咱们很难从命。”
展翼道:“那是说,你们一定要出手了?”
那男子笑一笑,道:“不错,我们一定要出手。”
展翼道:“如是在下阻止呢?”
那男子道:“那只好请朋友,先把我们制服了。”
展翼道:“好吧!两位既如此说,在下只好奉陪了。”
那女子性情暴急,闻声出招,喇的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竟是刺向展翼。
展翼冷笑一声,道:“好暴躁的姑娘。”
一闪身,避开了剑势,右手一探,切向中腕。
他闪身避剑时,人已欺到了那女子身旁,-掌切出,逼的那女子连连后退。
那女子攻向申大元时,剑招凌厉,变化莫测,使得申大元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但同样的剑招,对付展翼,就完全变了样儿。
但见展翼指点、掌切,招招不离那女子的握剑右腕。
一支变化诡异的长剑,此刻反而变成了那女子的累赘,为了不使长剑脱手,只好向后退避。
眨眼之间,已被展翼逼到了石洞口处。
只要展翼再攻两招,那女子势必被逼出洞外山洪激流之中。但展翼却适时停下了手。
那男的目睹展翼的指掌攻势,一下看得呆了,竟然忘记出手予援。
直待展翼停下了手,他才有所警觉,身子移动,和那女子并肩而立。
展翼道:“两位,可是想合手试试么?”
那女子已被展翼镇服,心生畏惧,话题一转,道:“你这人如此身子,定是武林中大有威望的人,为什么要帮助这个老毒物?”
展翼道:“我谁也不帮助,只是,我不要你们在此地杀人,我不喜欢看到流血。”
那女子道:“你可知道老毒物的行为,仗凭毒物,作恶多端。”
申大元道:“两人来路不明,也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怎会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展翼摇摇头,道;“你们不用争执了,我在这里,不许你们杀人,也不许有人用毒物伤人……”
那女子接道:“你如离去呢?”展翼忖道:好厉害的丫头。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说道:“眼不见为净,等我看不到时,随便你们如何闹都好。”
那女子低声和那男的谈了数言,道:“好!我们依你就是,但不知你几时要离开这里?”
展翼道:“这总要雨势停下,山洪消退才行。”
那男女对视一眼,并肩在石洞口处坐了下来。
但两人戒备未懈,手中仍然拿着长剑,而且,四道目光,也一直留心着申大元。
显然,他们对申大元的毒物,也有着很大的顾忌。
申大元也在药箱旁边坐下,一场激烈争执,也暂时平息下来。
洪无量不停的加入松枝,使得山洞中,一片温暖。
花凤紧偎在展翼身后,低声说道:“公子,你认为识那一男一女么?”
展翼摇摇头。
他很想推开花凤偎在身上的娇躯,但却又觉那轻柔的依偎,给予人一种莫名快乐感受,竟不忍把她推开。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好像见过了他们的剑。”
展翼道:“见过他们的剑?”
花凤道:“公子,我知道的很少,剑柄后面嵌金星的,叫金星剑士,嵌银星的,叫银星剑士。”
展翼道:“你很细心,那柄尾上的金星很小,很不容易瞧到。”
花凤道:“我看他们上过金龙舟,也听他们说过剑上的金星、银星……”
展翼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花凤,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那女的突然睁开双目,轻轻碰了男的一下,道:“景五兄,咱们不能等下去。”
景五道:“对啊!应该准咱们带人离开。”
那女子站起身子,直对展翼行了过来。
手中执着长剑,仍然严格戒备。
她对展翼似是心有畏忌,尚离有四五尺处就停了下来,道:“这位兄台,小妹有事奉告。”
展翼道:“你说吧。”
那女子道:“我们没有带干粮,不能在这里久停下来,所以,我们想把申大元带走,不知兄台答不答允?”
申大元很紧张,双目圆睁,盯注着展翼。
展翼望望洞外的洪流,道:“大雨如注,山湍急,你们如何走法。”
那女子道:“阁下可以放心,这申大元水性很好,不会被大水冲跑。”
展翼道“两位呢?”
那女子道:“我们水性也不错,这一点水势,还不放在心上。”
展翼道:“好吧!若申元愿意同你们走!在下也不愿多管闲事。”
那女子怔了一怔,道:“他自然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了,所以咱们才和阁下商量。”
洪无量道:“两们如是不便再久留,那就请便!这位申兄,既是不愿和两们同往,两位又何苦强人所难呢。”
那男的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咱们时限快到,留这里于事无补,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
女的应道:“咱们不能带回老毒物,纵然能回去,又如何一个复命之法呢?”
男的道:“过了时辰,亏果更是不堪设想,还是早些走吧!”
两人四道目光,凝注在展翼身上,瞧了一阵,双双跃入洞外的洪流之中。
洪无量冷笑一声,道:“老毒物,咱们公子救你一次,可是不能永远的保护你,现在他们两人已走!你也可以去了。”
申大元摇摇头,道:“他们不会走远的,会在附近等我。”
洪无量道:“哦!”
申大元道:“我只要人一出石洞,必会落在他们手中。”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在江湖上,一向是独来独往,几时变的这样胆小了?”
花凤道:“你身上毒蛇、毒蜘蛛、难道他们一点不怕么?”
申大元叹口气,道:“不知他们身上带的什么东西,我所带的毒物,竟然不敢伤害他们。”
洪无量道:“老毒物,就算他们不怕你的毒物,但你的武功也不弱啊!”
申大元道:“如是兄弟的武功,可以和他们匹敌,那也不用着逃避他们了。”
洪无量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是玩长虫、蜈蚣玩多了,把武功放下了,这就叫玩物丧志,一旦遇上了不怕毒物的人,不完全没法子应付了。”
申大元道:“洪兄又猜错了,兄弟这身武功,不但没有放下,而且,近年来精进不少,这一男一女,不知是何来路,功力精深,剑招凌厉,如非大雨山洪,兄弟借了水遁,只怕早巳伤在两人剑下了。”
展翼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洪无量道:“老毒物喜毒、贪色,结仇无数,这两人,定然是他的仇家了。”
申大元道:“兄弟虽然贪色,但都以重金买身,从不相强,愿要愿挨,算不得什么罪恶!”
目光一掠花凤,接道:“至于这位姑娘,艳色动人,世所仅见,兄弟口中轻薄了几句,也是情不自禁……”
洪无量冷冷接道:“也不瞧瞧你那付尊容,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没人,货没货,十成十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展翼笑一笑,道:“申大元,你可知道他们来自何外?”
申大元道:“不知道。”
展翼道:“他们想杀死你?还是活捉你?”
申大元道:“少兄这一问,申某人倒是想起来了,以两人剑法这毒,如是要想杀我,应该早已得手,看样子,他们是想生擒于我了。”
申大元吁一口气,道:“洪兄,兄弟有一件事,想请赐助。”
洪无量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申大元道:“兄弟想把两条金绵蛇,和这一箱毒物奉送,这是兄弟毕生收集的毒中之毒,都是数十年以以上之物……”
洪无量摇头接道:“不成,这东西,丢在地上我也不会去捡。”
申大元道:“洪兄,自然,我还要传你役使之法。”
洪元量道:“最好你把毒物它们放回深山大泽之中,要它们多沾一点山川之气,别留在平地害人。”
申大元突然流泪来。
他那么样一个人,再加上一口黑牙齿,怎么看,也是三分不像人。
正因为,他形貌怪异中,带着凶恶之气,这等无声息的流下泪来,那就更叫人为同情。
这等人物,非到了绝顶伤心之处,绝对不会落泪。
展翼皱皱眉头,道:“你哭什么?”
申大元道:“我完了,我毕生一大心愿,就在将要完成之际,却要抱恨而终了。”
洪无量隔着一堆火,看不清楚申大元的情形,闻言大笑,道:“申大元,你也是跑了几十年江湖的人,怎么没有一点骨气,头割了,也不过碗大一个疤,也不用哭哭啼啼啊!”
申大元道:“老毒物不怕死,只望能传下我的成就,心法,有人承继我的衣钵。”
洪无量道:“老毒物,这就难了,咱们公子,比你高明,用不着跟你学玩长虫,我姓洪的看到那些蠕蠕而动之物,心里就不是味道,那位姑娘家,人像花朵似的,怎么会对你这长虫有兴趣?所以,我看,咱们这里很少有人肯学了。”
申大元道:“可惜呀!可惜。”
展翼突然开了口,道:“你可惜什么?”
申大元道:“可惜我这数十年的苦心,竟然要付于流水,连一点成就也未留下。”
展翼道:“申大元,你能不能把你这毒物杀人的方法说出来给我听听?”
申大元道:“眼看我毕生心血研究的成就,就要付于水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展翼道:“在下可不可以听听呢?”
申大元道:“可以……”
沉吟了一阵,吁一口气,接道:“用毒物杀人于形之中,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展翼道:“这中间,必须有什么条件?”
申大元道:“对!有两个必须的条件。”
展翼道:“第一是……”
申大元道:“要有通灵的毒物,必须是要心灵的统驭,能役使它。”
展翼点点头道:“第二呢?”
申大元道:“第二,要配制出一种药物,这药物能使它分辨出来。”
展翼点点头,道:“哦!把药物放在那人的身上,使毒物找上他?”
申大元道:“正是这样,不过,不是这样简单。”
展翼道:“这似乎很有道理,不过,这么一来,那就更神奇了。”
申大元道:“公子,说来这么简单,但事实上,行起来确有很多的困难。”
展翼道:“我明白,你现在,似乎是,已经配制好了各种药物。”
申大元道:“是!我找出了那种药物,这种药物,不但可用引诱毒蛇,而且,可以适应五毒。”
展翼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这就不容易了。”
申大元道:“更难的是,这些毒物,要和心灵上的配合,使它能够执行你的心灵的想法。”
展翼道:“我有些明白了。”
申大元道:“这些毒物的眼睛,大都不够敏锐,但它的感受力,却极为强大。”
展翼道:“所以,必须用手。”
申大元道:“是!用手发出不同的力量,把它们留下来,或者是指一下,它们的去向。”
展翼道:“这就是了,它们仍是无法由十里外放出伤人。”
申大元道:“已确定它们能在无人控制之下,杀你指定的人,这就是一大成就,至于杀人于十里以外,那只是一种技巧配合了。”
展翼点点头,道:“嗯!”
洪无量道:“看样子,你似乎是已经自定死期了。”
申大元道:“是!我知道,我没有机会逃过那两人的追杀。”
洪元量道:“那没有法子,我洪某人,不能接受这些毒物,就算它们有杀人于百里外的能耐。”
展翼道:“申大元,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毒物传给别人,除此之外,难道就别无法了么?”
申大元道:“是!老毒物想不出别的办法。”
展翼道:“洪元量,申大元在江湖上的声誉,列入那一个等级?”
洪无量道:“正邪之间,不算凶恶之流,但又不能算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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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花凤作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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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大元道:“这位洪兄对老朽的批评,十中八九。”
展翼道:“还有未听的一二,是什么?”
申大元道:“老朽在江湖之上行走,偶而也会伸手管一些不平之事,而且,不给那位受益人留下任何麻烦。”
展翼道:“你施用毒物。”
申大元道:“是!使他们误作天谴。”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语声一顿,接道:“这个么?在下愿听凭那救命之人的吩咐。”
展翼叹息一声,道:“申大元,你利用毒物暗中杀人之法,固然是一种突破,但也是一种可怕的仗恃,如若你此后,为人凶恶绝伦,我又有什么办法制裁于你?”
申大元道:“这个么?在下可以把一切公开于公子,公子就会有防止方法了。”
洪元量道:“老毒物,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跟兄弟学学了?”
申大元道:“唉!老毒物有自知之明,我这一幅模样,只怕公子不肯收留。”
展翼闭上了双目,不再答话。
申大元似乎是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他身上的毒蛇,立时把它们都放了出来。
那此毒蛇,似乎是都很听从申大元之命,竟然在石洞一角处,盘成了一盘,蜷伏在那里不动。
申大元缓缓站起身子,直对那洪无量行了过去。
洪无量低声道:“老毒物想是想。只可惜,老毒物这个样子,只怕未必会得公子的收容。”
洪无量道:“这个么,兄弟不敢自作主张,收不收留你,要看你的造化了。”
没有再撵申大元,就这样,四个人在山洞中停留了两日两夜。
在雨收歇,山洪消退,山上流下了泥沙和积木,也改变了一些山势形貌。
名动天下的衡山蛇叟,竟然会变的十分胆小,藉故拖延,不肯先行出洞。
洪无量大步行了出去,展翼、花凤居中,申大元走在最后。
行到出山口处,只见道旁大树下,摆着一张白木削制桌子,四个人围桌而坐,两男两女,桌上酒香四溢。
那是上等的女儿红。
但桌上的下酒之肴,却是新猎的野味。
新削制的木桌,老酒、野味,说明了这四人可能已守候久矣,他们一直在风雨中等候,守在这唯一的出山门户。
四个人似是是有意隐蔽真容,看展翼等一行来后,立刻戴上了人皮面具,离开席位,一字排开,挡在路中。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道:“老毒物,认命吧!你只要不死,咱们就能找得着你。”
洪无量开了口,冷冷的说道:“四位,这是大道,咱们要走路,请四位让一让。”四个人一闪身,退到路侧,道:“三位请过,咱们只要留下老毒物。”
展翼缓缓向前行了两步,一拱手,道:“四位之中,那一个能够作主的,请和区区答话。”
仍是那适才说话之人,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可以作主。”
展翼看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衫,目中眼神充足,一看即知是一位造诣很深的剑手,笑一笑,道:“四位,可不可以取下面具?”
青衣人道:“可是可以,但有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
青衣人道:“阁下给咱们一个答覆,只要不管申大元的事,咱们立刻以真面目和阁下相见。”
展翼道:“你们为什么要杀申大元。”
青衣人道:“少兄,申大元既非忠臣孝子,更谈不上什么节烈义士,不知少兄为什么要帮助他。”
展翼道:“我没有帮助他,我只是不让你们杀死罢了。”
青衣人道:“少兄,像申大元这样的人,一身都是毒物,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样子,这种人,还能会做出什么好事?少兄又何苦为他出头?”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话说的很客气,不过,申大元既然和在下走在一起,在下岂能见死不救。”
青衣人道:“少兄,一定要Сhā手这件事么?”
展翼道:“这样吧,诸位如肯给我一面子,何妨放我们一马,等到申大元落单之时,诸位再动他也是一样。”
青衣人摇摇头,道:“少兄,我们奉命捉拿这个老毒物,而且,志在必得,来的人手,也不止我们四个……”
展翼道:“哦!”
青衣人道:“我们已经把话传了过去,大批的援手,很快赶到。”
展翼道:“好吧!等你们援手赶到之后,诸位再找来如何?”
青衣人摇摇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给我们一个面子,留下申大元。”
展翼淡淡一笑道:“阁下,我还有要事赶路,如若你们不愿动手,那就请让让去路,如再不让路,休怪在下出手了。”
话虽然说得很婉转,但已经说得很明白,四人如是不让路,立刻就可能形成个动手相搏之局。
青衣人望望三个同伴,道:“看来,咱们再委屈求全,也无法说服这位朋友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四位,再不让路,在下就要硬闯了。”
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男的,还没有什么举动,两个女的,却已忍耐不住,长剑一伸,横里推出,拦住了展翼。
也许是展翼长的太英俊,两个女人的剑势,到了展翼的前胸,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停下了脚步,望着停留在前胸的长剑。
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请拿开长剑。”
两个少女齐声说道:“一个人,不可太过分,我们说了半天好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展翼道:“诸位来自何处,上司是什么人?能否见告?”
右边女子似是知晓展翼的厉害,生恐左面之人接口,激怒了展翼,急急说道:“可以告诉公子我们的来历,也可以取下面具,以真面目和你相见,但我们只要求公子答应我们一事。”
展翼道:“我想,那一定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右边女子接道:“不难,只要公子承诺一句话,不再袒护申大元。”
展翼叹息一声,道:“诸位,什么事,逼得你们非要对付申大元不可呢?”
右边女子道:“我们家人受制,如若不能擒住申大元,我们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再说,申大元也不是什么好人,公子怎能为他一人,害我们数十口人家,跟他一起遭殃呢?”
她说得很婉转,而且,也很有道理,这倒是展翼没有料到的事情。
展翼望望洪无量,缓缓说道:“姑娘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你们太神秘,突如其来,而且还带着面具,我无法了解诸位,所以,我也无法答应你们什么。”
左首那女的一直在忍着,此刻却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发作了出来,高声说道:“姊姊,不用说好话,咱们委屈既难求全,何不索性做翻了他。”
她说动就动,右手一紧,长剑直刺展翼前胸。
她手中之剑,就抵在展翼的前胸之上,这一突然出手,自是万无不中之理。
剑尖刺破了展翼的衣服。
但剑尖似是触及又滑又硬的铁石上,向一侧偏去。
就在那剑芒及身的一刹那间,展翼也有了行动,忽然退了一步,左手一抬,食、中二指,突然捏住了右面女子的剑身,冷冷说道:“姑娘,好恶毒的手段。”
左面女子用力一拉,竟然未能拉脱长剑,这才大吃一惊,道:“你……”
展翼借力施力,内功骤发,向前一推,忽然松手,那女子身不由已的退出了八尺远,才拿稳站住身子。
这还是展翼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次,至少也要把她摔个跟头。
但最妙的是,那女子也感觉到了展翼手下留情,所以,狂态尽敛。
目光扫掠了三人一眼,展翼冷冷说道:“诸位,你们如是觉着可以和在下动手,那就请出手吧,如是觉着非在下之敌,那就请赶让路。”
他神色冷漠,脸上泛出一片杀机。
那两男一女,似是真的被展翼的神情震慑,竟然不敢再多停留,转身而去。
一叶知秋,三个人看过了展翼对付同伴的手法,心中已明白,就算三人联手而出,也不是人家敌手。
何况,还有洪无量、老毒物、花凤三人。
四个人去势很快,转眼之间,已走的踪影不见了。
花凤突然间,附在展翼的耳边说道:“公子,你好神气啊!”
她口称公子,但举止之间,却又是全无主仆之间的距离。
幽香暗渡,醉人如酒。
展翼心中跳动了下,但脸色上却仍是-片冷漠,头未回顾,也未理会,却转注着申大元,道:“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申大元道:“看样子,不是南堡、北寨中人,一向不戴面具。”
展翼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大有不得不休之势?”
申大元道:“实在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可能是为我这些毒物。”
洪无量道:“请说。”
申大元道:“第一、他们不怕毒物咬,根本的是物不咬他们,证明了他们精通这些奇毒之物特长,身上佩带着毒物的畏惧的药物。”
洪无量道:“嗯!有道理。”
申大元道:“第二、他们虽然有武功高强,但他们一直不肯杀我,如若真的要杀我,哪里还有我的命在。”
洪无量道:“对!他们捉老毒物似是还在其次,但最重要的是,只怕还是要我的毒物。”
展翼道:“如是把你和我擒而去,这些毒物也自然落于他们的手中了?”
申大元道:“对!省了他们不少的工夫。”
展翼道:“有一点不太通,他们杀死你,一样可以得到这些毒物,而且省事不少,为什么一定要生擒于你?”
申大元道:“我也在想这件事,究竟为什么?想来想去,使我想到了一个原因。”
展翼道:“什么原因?”
申大元道:“他们可能还有需要我效力之处。”
展翼道:“对!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事,他们非要你不可?”
申大元道:“在下驯服毒物之能,敢夸天下无双。”
展翼道:“你捉毒物的本领如何?”
申大元道:“一样高明……”
突然间,若有所悟的,道:“也许,他们找到了一个毒物,需要老毒物帮他们的忙。”
展翼道:“对!他们不但需要你的毒物,也需要你的人。”
申大元道:“这一点,老毒物未曾想到。”
展翼道:“咱们走吧!”
花凤忽然接口说道:“公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前面,只怕还埋伏。”
展翼点点头,却没有再理会她。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展翼似是有意的在冷落花凤。
她脸上戴着面纱,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但花凤的内心中,却泛起了很大的波动,暗暗的忖道:“哼!你这样冷淡我,我非常要把你抓住不可!”
她不是很有心机的人,但她性格是属于一种外面柔媚,内心多变。
金龙舟上的数月生活,使她更深一层体会到人性上的奸诈,也使她学到了很多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花凤内心之中,暗作打算,她要忍气吞声,不惜任何手段,要征服展翼。
申大元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如若觉着老朽跟着诸位,有些不便,老朽拜辞了。”
展翼道:“你有逃命的把握么?”
申大元道:“没有。”
展翼道:“唉!他们不会放过你,因为,他们一直没有走远,躲在能够监视你的地方。”
申大元道:“哦!”
展翼道:“你既没有逃命的机会,为什么不跟着我走呢?”
申大元道:“老朽也觉着他们不肯放手,而且,他们似是有着很多的人,为老朽拖累了公子,叫老朽心中不安,所以,我准备先走一步。”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似是一个很大的组合,拥有了很多的人手,所以,他们得不到你是永不罢手。”
申大元道:“公子的意思呢?”
展翼道:“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跟他们去……”
突然改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出了一番话来。
洪无量和花凤,都离得很近,但他们却只能看到展翼的口齿启动。
只有申大元听得字字入耳。
然后,申大元回过身子,抱拳一揖,道:“多谢公子相救,老朽就此拜别。”
展翼这次也抱拳一揖,道:“申兄好走!”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真要走了?”
申大地道:“是啊!老毒物不能拖累三位。”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有把握能逃过他们追杀么?”
申大元道:“试试看吧!”
转过身子,反向回路而去。
望着申大元大背影,花凤忍不住又开了口,道:“公子,咱们不管他了?”
这一次,展翼回答了,笑一笑,道:“他一向独来独往,自有保命之道,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洪无量道:“咱们现在到那里去?”
展翼道:“我应该找到唐琳,但目下,却不知他去向何处?唉!只好碰碰运气了。”
目光突然转向花凤道:“凤姑娘,大师兄对你很好,用情极深。”
花凤道:“我知道,公子,但男女间事,无法勉强得来的。是么?”
展翼道:“凤姑娘,你们同门一场,难道就全无情意么?”
花凤道:“自然是有,但那只是限于兄妹之情。”
展翼道:“你和金龙公子之间呢?”
花凤道:“他死了,我没有一点悲伤……”
展翼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姑娘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了?”
花凤道:“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全无情意。”
展翼道:“姑娘既然和那金龙公子,毫无情意,为什么要留在金龙舟上?”
花凤道:“为了保护我两位师兄。”
展翼道:“这话怎讲?”
花凤道:“金龙公子很痛恨我两位师兄,如若我不答允留在金龙舟上,他们会被金龙公子全力追杀。”
展翼道:“哦!”
花凤道:“所以,我只好留在那里,因为,那时我两位师兄却无能力抗拒金龙舟。”
展翼道:“哦!”
花凤道:“大师哥误会我,但我一直没有解说机会。”
展翼叹息一声,道:“凤姑娘,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花凤怔了一怔,道:“公子的意思是……”
展翼道:“江湖上,事情正多,我和洪无量,必须在江湖上走动一些时,你不能在江湖上走动。”
花凤道:“为什么?”
展翼道:“因为,你太动人,到处会掀起风波。”
花凤道:“我用黑纱蒙面,别人怎么会瞧到我。”
展翼道:“有麝自来香,你虽然蒙着面,但一样会有麻烦,所以……”
花凤接道:“所以,你准备撵我走,是么?”
展翼笑一笑,道:“倒不是,我想把你送到一位朋友之处,你可以安静住在那里,等我找到了唐琳,江湖上事情,暂时停下时,我会送他去见你。”
花凤道:“那是什么地方?主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展翼道:“一座深山中的尼庵,只有一位老师太住在那里。”
花凤黯然说道:“我如是不想去呢?”
展翼道:“你最好去,那对你、对我,都是有益的事。”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要我落发为尼?”
展翼道:“不是!只是住在那里,那里山明水秀,世外桃源,而且又很安全。”
花凤道:“你为什么不住在那里呢?那地方真如你说的那样好,为什么你却要在江湖上和人拼命。”
展翼道:“我很想住那里,但我不能住,我答应过别人,要消除一场江湖纷争,办不好这件事,我如何能够住那里。”
花凤道:“我……我一个人住那里?”
展翼道:“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尼陪着你。”
花凤道:“公子,我只怕住不下去。”
展翼道:“凤姑娘,我不强迫你住在尼庵中,至少,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花凤道:“那两条路?”
展翼道:“第一、你可以离开我,天空任鸟飞,到哪里去,我都不管……”
花凤接道:“第二条路呢?”
展翼道:“第二条路,你留在那尼庵之中。”
花凤道:“有没有和三条路?”
展翼道:“没有。”
花凤摇摇头,无限委屈的说道:“这两条路,我都不愿走!”
展翼道:“凤姑娘准备如何呢?”
花凤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要跟你在一起,作丫头,作仆女,我都会很快乐。”
展翼心中一震,但表面上仍然维持了冷厉的平静,道:“你能作丫头?”
花凤道:“我为什么不能,我会作饭,我会洗衣服,我为什么不能作女人作的事呢?”
展翼心中一动,道:“我有些不明白了,你这种女孩子,为什么会甘愿如此呢?”
花凤掀开蒙在脸上的黑纱,脸上是一股自怨自艾的神色,圆圆的大眼睛中,含蕴了两眶晶莹的泪水。
眨动了一下眼睛,泪水滚落下双颊。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你……”
花凤黯然接道:“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看不起我,我觉着我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子,是么?”
展翼道:“唉!”
花凤道:“公子,我会作得尽量的好,不论我有什么错,我都会改正过来。”
望着她绝世容色,楚楚可怜的样子,展翼心中忽然间,动了一阵惜怜之念。
但他很快的克制住这一股浮上心头的情感,道:“凤姑娘,能不能再想想我说的话,那对你有益无害。”
花凤道:“我自己也想到了一条路,你不要再逼我,逼我就走给你看?”
展翼道:“什么路?”
花凤道:“死!我不要走!也不要独自住在尼庵之中,你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展翼道:“凤姑娘,这又何苦呢?”
花凤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你不是我,怎知我的想法?”
一直使人莫测高深的展翼,忽然间变的软弱了,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你决定跟我们一起走,那就一起走吧。”
花凤忽然笑了,脸上的泪痕未干,缓缓放下了面纱。
洪无量早已避到很远之处,似是有意的给两人谈话的时间。
展翼放开大步,向前行去。
转过一个山角,只见洪无量隐在一株大树之后,而一面凝神观望,似平是正在看着一件很神秘、重要的事。
展翼突然一提气,飞身而起,轻若飘絮一般,落在了洪无量的身后。
这身法太高明了,高明得使洪无量竟然不知道有人落到了身后。
顺着洪无量的目光看去,只见很远处有一座茅舍,柴扉半启,隐隐可以见茅舍中挤满了人,而且,有些手舞足蹈,不知在闹些什么。
可以看到的是,那些人头发很长,也没有梳整,而且,衣服褴褛。
那茅舍修筑在半山中一座密林内,刚巧在阳光照射,和这一线之差的角度上,可以看到。
太阳光逐渐的移动,一片树影,遮去了茅舍。
这地方距离茅舍相当的远,失去那阳光照射,就无法再瞧到那座茅舍中的景物。
展翼向前行了两步,又向后退了四步,点点头,道:“只有站在这地方,大树旁侧,可以由浓密的林隙中,瞧到了那座茅舍,前后错一步,就无法看到了。”
洪无量道:“而且,还要在这个时辰,天上不能有浮云掩目,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之下,才能够看到。”
展翼道:“哦!”
洪无量苦笑一下,道:“不过,那只是一座茅舍罢了,可疑的是,那里面的人,太多了一些,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展翼道:“洪无量,你好像有很多的感慨?”
洪无量道:“公子,老奴只是觉着奇怪,为什么,一座茅舍中,会集聚了那么多人?”
展翼道:“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衣服,为什么那么褴褛,而且,又留着那样长的头发?”
洪无量道:“他们在手舞足蹈,闹些什么事呢?”
展翼道:“你在怀疑些什么?”
洪无量道:“我怀疑他们是被人强行关在那茅舍之中。”
展翼笑一笑,道:“不错,他们是被强行关在那里。”
洪无量道:“一座小小的茅舍,如何能关了这样多的人,而又能使他们不逃走?”
洪无量抬头打量了对面的山势一眼,道:“看山近,走山远,公子在此等候片刻,老奴摸上去,瞧瞧看。”
展翼道:“那茅舍的情景,确然很特异,你要多小心。”
洪无量道:“老奴知道。”
展翼叹口气,道:“如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还是被人困住,切不可争强逞狠,想法打出暗号,通知我。”
洪无量道:“老奴遵命。”
放腿向前奔去。
展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花凤柔声说道:“公子,你不放心洪大叔,我跟他的后面去,也好打个接应。”
展翼道:“洪无量经验丰富,他如应付不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花凤嫣然一笑,道:“你怕我伤在了他们的手中么?”
展翼道:“咱们等等他吧!然后,再作计议。”
花凤道:“公子,你真的这样关心我么?”
展翼道:“嗯。”
花凤道:“好难得啊!我心中好快乐。”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就在大树之后坐下,未再理会花凤。
花凤身体微移,就靠在了展翼的身侧,坐了下去。
她表现出来,无限的温柔,无限的情意。
一阵山风吹来,由花凤身上溢出幽香,扑入了展翼的鼻中。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凤姑娘,我得去看看了,也许洪无量遇上了什么危险。”
花凤道:“我跟你一起去。”
展翼道:“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
花凤道:“我如遇上了危险,你救不救我?”
展翼道:“自然要救,也因为我怕你遇上了什么危险,所以,才不让你去。”
花凤道:“你把我丢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么?如是你救了洪无量,我又被人家捉去了,岂不是又要麻烦你。”
展翼道:“好吧!咱们一起去。”
花凤笑一笑,未再多言。
展翼借地形林木隐蔽,很快的掩近了那间茅舍外面。
只见茅舍木门紧闭,四处一片静寂。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凤姑娘,停在这里不要动,而且要小心戒备,遇到了什么警讯,立刻出声招呼我。”
他停身之处,距离茅舍,只不过两三丈左右的距离,身子一侧,两个飞跃,人已到了茅舍之外。
展翼站在了茅舍门口处,静静地站着,一语不发。
四外听不到一点声息,一片静静的有些异常。
展翼心中暗道:“咱们看到这茅舍中很多人,怎么会忽然间一个也不见了?”
吸一口气,轻轻叩动了木门。
大出展翼的意料之外,木门内既无回应之声,也无开门之人。
这一下,展翼愣住了,沉吟了一阵,才高声说道:“室中如是有人,不肯打开门,在下就要撞开了门了。”
室中,仍无回应之人。
展翼暗运真气,右手按在木门之上内劲骤发,蓬然轻震之中,木门呀然而开。
原来,他内力用到恰尽好处,集中于一点,这一震之力,刚好把木栓震断。
两扇木门无损,但却呀然而开。
室中仍然是挤满了人。
不足三间房子的空间中,挤了二十余人。
每个人都抱着头,盘膝而坐。
只可见到他们头上的长发,几乎是垂地的长发。
展翼冷冷说道:“那一位,可以答话,请回答在下之言。”
..
第二十回 色鬼遭劫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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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靠近门口处,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展翼目光到处,只见那人脸上生满了红色的斑块,有如制钱大小的斑块。
红的像鲜血一般。
展翼只觉头皮一麻,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那应该是不算是太难看的脸,但却有一种使人震栗的感觉。
长发人缓缓说道.“怎么?你害怕了,是么?”
展翼暗暗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你的脸,怎会如此?”
长发人道:“这座茅舍中,有二十五个人,我的脸,应该是最好看的一张脸了。”
展翼道:“你们中了毒?”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毒!这该是天下最可怕的毒了。”
展翼道:“我有一个朋友,到此地来,你们看到了没有?”
长发人道:“他被擒了,半年后,你再来这里,就可以看到他了。”
展翼呆了一呆,道:“什么?难道你们这样子,是被人害的?”
长发人道:“如不是被人害的,难道是我们自己害的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这位兄台,在下只是随便问一声罢了。”
那些人不但面貌狰狞、可怕,而且脾气也似是坏的厉害,好像是,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和人动手的样子。
但见长发人双目一瞪,冷冷说道:“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随便问一声,有什么好问的,快些给我滚开。”
展翼冷冷说道:“你说话,口齿要放干净一些。”
长发人道:“我们听命都不干净了,嘴巴还能干净的了么?”
展翼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们还敢杀人了?”
长发人道:“你小子只要敢进入这茅舍一步,我就立刻要你的命。”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们都是中了毒的人?”
长发大汉道:“是!如若我们不是中毒的人,早就追你出去了。”
展翼一抱拳,道:“朋友,在下和诸位,并无为敌之心,很希望和诸位谈谈。”
长发大汉道:“哦!”
展翼道:“我也许能够为诸位略效微劳,且你们解除身上之毒。”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们中的什么毒么?”
展翼摇摇头,道:“在下对毒物,也略知一二,但却从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毒。”
长发人道:“你连咱们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帮咱们解去身上之毒?”
展翼道:“水有源,来有处,我可以找那个下毒人。”
长发人道:“没有人下毒……”
展翼道:“朋友,你的神智清醒吧?”
长发人道:“很清醒。”
展翼道:“如果没有人对诸位下毒,诸位又怎会中毒呢?”
长发人苦笑一下,道:“你可知道,风流成疾这句话……”
展翼接道:“你们这是风流病?”
长发人接道:“不错,风流病,一月风流的代价。”
展翼道:“什么样的女人,使你们染上了这等怪病……”
沉吟了一阵,接道:“即然有了病,为什么不去求医,坐在这茅舍中作甚?”
长发人道:“等机会,等救星。”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
长发人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们,那是对症之药,一粒丸服下,半日病痛全消。”
展翼道:“世主竟有这等神医,这等神奇的药物,真叫人佩服得很,但不知那人住在何处?”
长发人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无人知晓,他来了,也不一定会救几人,但对我们而言,总是一个机会。”
展翼道:“他现身一次,并非是救了你们所有的人?”
长发人道:“是,并不是救了我们所有的,他需要几个人,就救几个。”
展翼道:“这那里算是大夫,大夫要济世活人。”
长发人道:“他本来就不是大夫。”
展翼叹息一声道:“他救了那些人,带往何处?”
长发人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就是他带我们入地狱,也比这里好多了,至少,我们先可以治好毒伤。”
展翼点点头,道:“好生恶毒……”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瞧不出这茅舍门口,有什么阻挡诸位之位。”
长发人道:“本来也没有啊?”
展翼道:“那么诸位,为什么不肯逃走。”
长发人道:“因为我们看到过人毒发身死的痛苦,哀号,那该是人间最悲惨的事,眼看着他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烂了下来,哀号了一昼夜,才会气绝身死。”
展翼道:“你们住在这里,也无法逃避死亡,何不死中求生,死在的也英烈一些。”
长发人道:“这茅舍内很奇怪,尽管我们毒性发作,但却不见溃烂。”
展翼道:“阁下居此好久?”
长发大汉道:“一月多些。”
展翼道:“也许这茅舍中人中毒的时间还不到,所以,毒伤没有发作。”
长发人道:“这茅舍中有住过六个月以上的中毒人,但他们也只是身体上,多生一些红斑,但却一直没有溃烂。”
展翼道:“你们这些人,都躲在这里等死,竟不敢离开这茅舍一步,因为,这茅舍之中能保持你的伤势暂不恶化,对吧?”
长发人道:“嗯!”
展翼心中暗道:“这茅舍两面通风,至少有风可以吹进来,显然,这些人的病势,并不是怕吹袭,二十余个伤病之人,集中一处,应该使病情更恶化才是,为什么竟然保持病势的平稳。
他本是极具才慧的人,略一沉思,已想到了数点可疑之处。
展翼没有再向那长发怪人选证,悄然退了回去。
花凤一直静静的躲在展翼指定的地步,未离寸步。
直到展翼行近身侧,才低声道:“公子,那些人,生的什么病?”
展翼道:“一种可怕的毒疮。”
花凤吃一惊,道:“他们每个人,都生的一样的病?”
展翼道:“是!每个人都生的一样的病,所以,这种毒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生出来的毒疮。”
花凤摇摇头,叹口气,却一离话题,道:“那位洪大哥呢?”
展翼道:“失踪了……”
花凤吃了一惊,接道:“怎么会呢?他不会逃走的!又没有听到他呼救之声,他一身武功很高强,又有很丰富的江湖阅历。”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所以,事情才有些奇怪。”
花凤道:“咱们要找他……”
展翼点点头,低声对花凤说了几句话,花凤心中虽然有些畏惧,但她仍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是一片广深的森林,展翼只深入数丈,已然消失不见。
他很快的选择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隐身在浓密的枝叶之中。
花凤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面纱,缓缓站起身子,行向茅舍。
茅舍的木门,又掩了起来。
花凤没有推开木门,却绕着那茅舍转了一周,行到了一株树下,盘膝坐下。
她慢慢的除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使人着迷的绝世容貌。
那是早经展翼选择好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的所在。
花凤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四下张望。
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四周仍是一片寂静,不闻任何声息。
花凤心中暗觉奇怪,忖道:“我等了这样久,怎的不见有人找来?……
心中念转,缓缓起了身子,正想载上面纱,招呼展翼,突然一个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我欺。”
随着那说话之声,一个身着葛衣及膝大褂,跳着虎皮靴子,背Сhā长剑的年轻人,缓步行了出来。
这人长得很英俊,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剑眉、星目,一张极具诱惑女人力量的脸儿。
论人才,似乎是比展翼还俊一些,只是眉宇间,一股轻浮和阴森之气,破坏了全局。
花凤撇撇小嘴巴,道:“你是什么人?
葛衣少年道:“在下王麟。”
花凤道:“哦!王少侠。”
王麟道:“姑娘有两个同伴?”
花凤道:“是啊!一个丢了……”
王麟接道:“还有一个呢?”
花凤道:“找人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儿。”
王麟道:“看来,姑娘那两个同伴,都是不解风情的人,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丢弃不管。”
花凤笑一笑,道:“你不要胡乱说话,他随时可能回来。”
王麟道:“回来又怎样?我玉面郎君,怕过什么人了?”
花凤道:“你就是玉面郎君?”
王麟道:“不错,姑娘听过在下的绰号么?”
花凤摇摇头,笑道:“没有听过,不过,你长得实在好看,像女人一样……”
王麟怔了一怔,道:“姑娘说笑了。”
花凤道:“不!我说的实话。”
王麟道:“这么说来,姑娘对在下倒也有些意思了。”
花凤摇摇头,道:“不行,我心中早已经有了别的人,容不下你了。”
王麟笑道:“姑娘,我王某人,对女人无往不利,只有我王某人丢的女人,还没有见过不要我王某的女人。”
花凤叹口气,道:“可惜,我们相见恨晚,如是早见一些时间,我是会为你倾心。”
她的回答之言,完全出人意外。
她的话,像是很纯洁,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老练。
有些放荡,但却又关防森严。
这就是使得玉面郎君王麟有些捉摸不定。
沉吟了一阵,王麟缓缓道:“在下见过了不少女人,有贞节刚烈,也有荡妇、娇娃,有端庄贤淑,也有轻薄桃花,可谓人多多……”
花凤已缓缓载上了面纱,笑道:“像你这样的美男子,自然有很多女人喜欢你。”
王麟又目盯注在花凤的脸上,接道:“别人我不管,只问你姑娘对在下如何?”
花凤道:“我说过,相逢恨晚。”
王麟道:“没有别的法子么?”
花凤道:“没有,对那人,我早已此心暗许。”
她说的极为坦白,但听的人却又觉她有些含蓄。
王麟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觉着,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花凤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王麟哈哈一笑,道:“在下的意思简单的很,姑娘只要同意,在下立刻杀了他。”
花凤心中暗道:“你能杀了他,那怎么可能的事?”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你真的要杀他?”
王麟道:“现在,万事具备,只要姑娘同意,见他面时,我就立刻下手,取他性命。”
花凤心中暗道:“公子要我探听这地方一些隐密,现在应该问问他了。”
主意暗定,笑一笑,道:“杀他的事,由你作主吧……”
王麟接道:“姑娘同意了?”
花凤伸手一指那茅舍,道:“那座茅舍中,有很多人,你知道么?”
王麟道:“不但知道,而且,还是我们培养的杀手。”
花凤哦了一声,道:“你们培养的杀手,真是叫人不明白,他们不都是病人么了”
王麟道:“是病人,一种绝无仅有的恶毒之病,如若没有药物的控制,他们会全身溃烂而死,这世上的地方虽然很大,但却没有他们立身之地,他们活着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我们的奴役。”
花凤道:“好可怕!他们生的什么病,如此厉害呢?”
王麟淡淡一笑,道:“他们不是天生此病,而是经我们设计、培养出来的病,一种形如大麻疯的毒痛,罹患此病的人,别无可走之路,只有听命于我们一途。”
花凤道:“这些人的武功如何?”
王麟道:“具有相当的水准,如是不到一定的境界,也不会被我们选中了。”
花凤道:“我们有一位同行的人,是否落入了你们的手中。”
王麟笑一笑,道:“他可是叫作洪无量?”
花凤道:“是他,不知他现在何处?”
王麟道:“已被我们选作杀手……”
花凤吃了一惊,接道:“选作杀手,要他也生了和他们一样的病?”
王麟道:“正是如此。”
花凤急道:“那不行。”
王麟道:“为什么?”
花凤道:“他为人不错,一路上,很照顾我,不能要他变成杀手。”
王麟道:“姑娘可是要救他?”
花凤道:“是!我要救他,你能帮我忙么?”
王麟道:“姑娘如肯和在下交往,这世上,王某人很少有办不到的事。”
花凤道:“那很好,快些放他回来。”
王麟突然向前行了两步,伸手抓住了花凤的右手。
花凤微微一挣,没有挣脱,也就不再挣扎。
王麟哈哈一笑,道:“姑娘,在下阅人多矣!但像你姑娘这样娇媚动人的,在下还是初次见到……”
一面把玩花凤的右手,一面接道:“好一只柔若无骨的嫩手。”
他乃调情圣手,握住了花凤的右手之后,双手一直不停的动作,又捏又搓的。
看花凤没有拒绝,胆子更大,伸出一只手,搂住了花凤的柳腰。
花凤扭动了一下腰肢,也未再挣扎。
花凤道:“我要你先放了洪无量。”
王麟道:“好!我招呼他们带来。”
突然,撮唇发出两声怪异的啸声。
声似鸟叫。
余音甫落,两个佩刀的年轻汉子,已从林中奔了出来。
这地方,除了那座茅舍之外,本来看不到,但事实上,林中竟然有隐密的存身之地。
两个人对王麟极为恭顺,一欠身,道:“见过王爷。”
王麟道:“那个洪无量,送走了没有?”
两个年轻的汉子,对望了一眼,由左边一个人答道:“还没有送走,五爷……”
王麟接道:“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两个年轻人应了一声,行人林中。
花凤用足了目力,望着两人的背影,只见他们行入林中不远处,一株大树之后,忽然间消失不见。
王麟微微一笑,道:“姑娘,那大树之后,有一道秘密的门户,所以,他们走到了大树之后,就立刻进入了秘门之中。”
他说的很清楚,显然,已瞧出了花凤正在注视两人的去向。
花凤已经变的很老练,笑一笑道:“好奇之心,那也是人所难免的。”
王麟道:“那是当然……”
语声一顿,接道:“本门中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密,姑娘和在下合作了之后,自然就会愈知愈多了。”
花凤道:“那真好,我可以大开眼界了。”
谈话之间,两个人已然把洪无景押了过来。
他脸上满是激忿,但因身上儿处|茓道受制,想要发作,却又力难从心。
王麟冷冷的问道:“你认识这位姑娘么?”
洪无量点点头。
王麟道:“这个姑娘救了你,要不然,你在三个月后,就变成了死亡的杀手,还不快给这位姑娘叩头谢恩。”
花凤急急道:“不用了,我们是好……”
她本想说好朋友,但话到口边,想想不对,又强自忍了下去。
王麟微微一笑,目睹两个大汉,道:“解开他的|茓道。”
押解洪无量的两个大汉应了一声,拍活了洪无量的|茓道。
洪无量活动一下双臂,快步行到了花凤身前,一抱拳,道:“多谢姑娘。”
花凤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洪无量没有问起展公子,花凤也没有提到展公子。
两个人心中都已对展翼有了相当的了解,他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他要去的时候,谁也无法拦住。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洪大哥,你中毒了没有?”
洪无量道:“没有。”
花凤突然躬身对王麟一礼,道:“王大哥,谢谢你啦。”
王麟道:“小事,小事,算不得什么。”
花凤道:“日后有缘,再遇上王兄时,小妹定然会好好的请你吃一顿。”
王麟愣了一愣,道:“你要走了?”
花凤道:“是啊!小妹还要赶路,不能在此久留了。”
王麟道:“你不是答应我留下来么?”
花凤笑一笑,道:“我好像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这都不要紧,我心中好生感激你,过几天,我们办完事,再来看你。”
王麟道:“姑娘办什么事?如是别人可以代劳的,在下派几人去一趟就行了。”
花凤心中暗道:“我们应该如何?”
公子也没有行动、指示了,他不言语,也不现身,定然是还没有想好办法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件事,别人不能代劳,只有自己去一趟才行。”
王麟道:“什么事呢?”
花凤道:“看我姥姥去,你想想看,别人去了有什么用?”
王麟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容易得很,姑娘请告诉我你那姥姥现在何处,在下立刻派人去把她接来,姑娘也不用一番车马劳顿之苦了。”
花凤四顾了一眼道:“把我姥姥接来这地方?”
王麟笑道:“姑娘可是觉得这地方很简陋?”
花凤道:“对!我姥姥生于乡村,长于乡村,住了几十年的茅舍竹篱,所以,她好想到城里去,住住那高大的瓦房,看看热闹的市面。”
王麟道:“那也容易办,只要她肯来,在下就会让她在这里开开眼界……”
花凤怔了一怔,道:“你是说这片山林里……”
王麟哈哈一笑,道:“我是这片山林里的主宰,这地方,有着人世间没有的欢乐事,也有着人间少见的悲惨事。”
花凤道:“就在这片山林里面么?”
王麟道:“不错,姑娘跟着在下,定可大长一番见识了。”
花凤心中暗暗着急忖道:“公子还不现身,我已经没有话和他说了。”
王麟不闻花凤回答之言,突然举步向前行来,一伸手,向花凤左手抓去。
花凤想躲避,但王麟的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抓住了花凤左手。
幸好只是抓住左手,如是扣拿的是花凤脉|茓,花凤也一样无法避开这一击。
花凤心中震动,知道遇上了高人,所以,并未立刻挣回左手。
王麟握着花凤右腕,又是揉,又是搓,笑道:“好美的一双手,在下管理的悲欢宫中,有不少美女佳丽,但如和姑娘一比,她们都变成了土鸡、瓦狗……”
花凤暗自一皱眉头,接道:“什么是悲欢宫啊?”
王麟笑道:“悲欢宫,就是有悲惨、有欢乐的地方,既称为宫,自然是极尽豪华的地方。”
花凤道:“我可以去看看么?”
王麟道:“可以,在下既然告诉姑娘了,就是要带姑娘去见识一下。”
花凤不善应付,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只好摇摇头,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去。”
王麟色胆包天,再加上花凤也没有挣扎,竟然一伸右手,疾向花凤的柳腰之上抱去。
花凤忽然一闪身,避开了王麟的搂抱,也挣脱了被握的左手,退后了五尺。
王麟怔了一怔,道:“你,为什么现在不去?”
花凤道:“我还要等个人。”
王麟道:“什么人?”
花凤心中一急,道:“等我的丈夫。”
王麟道:“丈夫,你嫁人了?”
花凤心中十分得意,暗道:“我如自己承认嫁了人,有了丈夫,他自不会再对我无礼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是啊!你刚才抓到了我的手,如是被我的丈夫看到了,岂肯饶得过你。”
王麟仰天大笑三声,道:“在下倒是不怕,但不知,他要如何对付姑娘。”
花凤道:“自然是要狠狠的骂我一顿,说我不守妇道。”
王麟道:“你那一位丈夫现在何处?”
一面又欺身而上,再向花凤的右手抓去。
这一次,花凤早已有了准备,见他一出手,立时向后退避了五尺。
王麟一把没有抓住花凤,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这一身的武功不错啊!”
大行一步,人又欺到花凤的身侧。
只看他欺身而上的快速,已说明了那是第一流的武功身手。
洪无量一横,拦住了王麟,道:“住手。”
王麟冷笑一声,道:“好,刚刚饶了你的性命,你竟敢出头管事了。”
洪无量冷冷说道:“刚才,老子是中了你们的暗算被擒……”
王麟怒声接道:“放肆,右手一探,忽然一掌,拍了过去。
掌势奇幻,若点若劈。
洪无量身躯侧闪,一式“横架金梁”击向左腕。
王麟冷笑一声,双掌突然发动了快速攻势,但见掌影重重,攻势凌厉至极。
洪无量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高手,但对王麟疾如飘风的掌势,却有着应接不暇之感,暗道:“这人身手不凡,只怕很难再撑五十招。”
他想的太乐观了,事实上,王麟已然控制全局,哈哈一笑,道:“我要这一掌,击断你的右臂。“
口中说话,左掌却闪电般劈了下来,正是击向右臂。
洪无量眼看这一掌拍了过来,但却就是闪避不开。
更妙的是,他双手却被封了出去,再想收回双手封架,已自不及。
唯一的办法,只能闪避,但他已被逼迫到一株大树的前面,退无可退了。
眼看王麟的掌,切向了右臂。
这时,王麟切落的左掌,似是突然间抽了筋般,一阵颤动,停在了那里。
时间并不长,但这对一个像洪无量这样身手的人,已经够了。
洪无量的右手,已反击回来,拍向王麟的“曲池”|茓。
这一掌,如被洪无量击切实了,王麟纵然内功深厚,也无法保住这右臂不废。
但是他猛吸一口气,身子忽然间上升两尺,随着掌势,飘退了五步。
洪无量看的大吃一惊了,忖道:“这是什么身法,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法。”
但闻王麟冷冷说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洪无量道:“咱们一行三人,现在只来了两人。”
王麟道:“两个,难道天下掉下来一个在暗算我么?”
洪无量心中暗道:“难道公子早已到了附近暗中出了手么?”
花凤也在四下观望,她受命而来,但却不知展翼是否就在附近。
王麟冷笑一声,突然身子一转,快如闪电般,欺近了两人,右手一探,抓向花凤。
花凤深知他武功甚高,一面举手封架,一面向后退去。
但王麟的掌势如电,眼看掌势就要扣到花凤脉|茓,忽然嗤的一声轻响,王麟就要触及花凤的右掌,臂肘突然一麻,去如飘风的右手,忽然一缓。
这一次,王麟已听出了那暗算飞来的方向,但他都来不及应变,被花凤反击的掌势,一把反扣住右|茓。
洪无量配合出手,还未等王麟的左手有所动,已然直欺而上,右掌疾快的按住了王麟后背的“命门|茓”上。
站在一侧的两个汉子,正准备有所行动,洪无量已声喝道:“两位退开,你们一出手,我就先以内力震断了他的心脉。”
两上大汉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动。
洪无量暗加内劲,一股力道直逼王麟的“命门|茓”上,右手却伸了出去,抓住了王麟的左腕脉|茓。
这情况下的王麟,两臂腕|茓,都被人扣住,又被人一掌逼在命门|茓上。
但王麟的神情,却十分平静,笑一笑,道:“你们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洪无量道:“咱们可能杀了你,可能只废了你的武功。”
王麟笑了笑道:“你们两上人好像已占了上风,那个隐在背后的人,也该出面了。”
洪无量道:“咱们就可以收拾了你,用不着劳动咱们的公子大驾了。”
王麟道:“你们公子,可是这位姑娘的丈夫么?”
花凤道:“不是……”
王麟接道:“不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什么人?”
花凤道:“主人,我只是他的丫头罢了。”
王麟道:“能用你这么漂亮的丫头,这个人定非小可了。”
花凤道:“能让我们跟着作丫头的人,自然不是平凡人物了。”
王麟道:“你那位丈夫来了没有?”
花凤沉吟了一阵,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王麟道:“我要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世上很多鲜花Сhā在牛粪上,巧妇常伴拙夫眠。”
花凤道:“那是我的事,和你什么相干?”
王麟人虽然处在生死的边缘上,但却有一种谈笑风生,不畏死亡的味道。
只见他笑一笑,道:“姑娘,在下很希望见见你那位丈夫。”
花凤微微一笑,道:“你似乎是对我丈夫的事,十分关心。”
王麟道:“这叫作嗳屋及乌。”
谈话之间,展翼已然缓步行了出来。
王麟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脸上,不禁一呆,暗道:“这人如是她的丈夫,那就胜我王某人几分了。”
忖息之间,展翼已然行近了他的身侧,举手一挥,指出如电,点了王麟三处|茓道。
王麟脸色一变,道:“你,你……”
展翼神情肃然,缓缓说道:“阁下很高明,你能瞒过他们,却无法瞒过在下。”
洪无量道:“公子,怎么回事?”
展翼道:“这人练过移宫转|茓之法,你们表现上,制住了他,事实上,他一直未受钳制,他随时可以出手反击。”
洪无量道:“我说呢,他明明|茓道受制了,还能谈笑风生,像是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这一股毫壮之气,不能不叫人佩服,原来,他竟然没有受制。”
展翼道:“这地方不宜久留,带着他走!”
王麟道:“慢着!”
展翼道:“阁下心中明白,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一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
王麟道:“不用阁下威胁,我心中很明白,只是在下心中有疑问数则,请教阁下。”
展翼道:“你请说。”
王麟道:“刚才暗中算计于我,是你么?”
展翼点点头,道:“是!”
王麟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你的妻子?”
展翼道:“不是。”
王麟道:“那很好,我老实说一句话,你们带不走我,他们虽然表面上退走了,但事实上,人却隐在暗处。”
展翼道:“你心中很明白,他们没有法子拦住我们。”
王麟冷笑一声,道:“不信么?咱们何妨试试?”
冷笑声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啸声。
啸声飘散中,突然人影闪动,茅舍中,那些足不出户的人,忽然间蜂涌而出。
这些人的武功不错,举动快速,眨眼之间,已把展翼等围了起来。
这些人,手脸之上,个个都长着红色的斑点,似是就是溃烂,看的人心头作呕。
花凤忽然间,有着一种手脚发软的感觉。
但她咬咬牙,强行站直了身子。
洪无量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事,但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只觉和他们动上手时,难免要拳掌相触,不知会不会也染上这样的怪疮。
展翼皱皱眉头,道:“这些人,都是你们以药物毒的么?”
王麟道:“不错,他们是被药物毒的,不过,你们要和他动手时,掌掌相触,也会被他们传染上。”
展翼道:“这下是恐吓我们么?”
王麟道:“不信,阁下可以试试。”
展翼暗暗计算一下,这手脸生满斑点的人,共有二十五个,如若这些人,真有传染的顾虑,只有在他们没有近身之前,想法子把他们一一击毙。
这是一场惨酷的屠杀,展翼有着不忍下手的感觉。
第二个顾虑是,就算下得手,也未必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全部杀死。
心中暗暗盘算,一直没有开口。
洪无量、花凤,更是不敢开口,-切都要等展翼的决定。
王麟冷笑一声,道:“在下只要再发出-道令谕,他们就可以立刻展开围攻了。”
展翼道:“我相信,你有一种可以役使他们拼命的办法,不过,阁下别忘了一件事,只要他们一有行动,第一个死的是你。”
王麟道:“我!”
展翼道:“不错,我会先毙了你,然后,再对付他们。”
王麟道:“就算你一掌杀了我,一样无法逃过他们的围攻。”
展翼哈哈一笑道:“试试看吧!这些人决无法困得住我们。”
王麟愣住了,沉吟了半晌,道:“阁下的意思是……”
展翼道:“你觉着一条命,值得赔进去,尽管下令要他们出手。”
王麟道:“除此之外呢?”
展翼道:“阁下送我们离开此地,咱们也放了阁下。”
王麟自负武功、才貌,而且,也确有着很大的成就,他喜爱花凤的美艳,也有些风流自赏。
这样的人,都有些怕死。
轻轻吁一口气,道:“如果我送你们离开险地,我又怎能相信,你们会放了我?”
展翼道:“我无法保证,你非相信不可。”
王麟道:“好!要那位姑娘作个承诺,在下就可以相信了。”
展翼道:“阁下真是宁愿花下死,在下的承诺,你是不太相信了。”
王麟道:“江湖上险诈太多,在下不能不小心一些。”
展翼望了花凤一眼,道:“你答应他吧。”
花凤微微一笑道:“王麟,咱们公子答应了,那就决不会骗你。”
王麟道:“你能保证么?”
..,
第廿一回 娇柔花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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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凤道:“当然能,我们公子能保证一次的事,我就能保证一百次。”
王麟道:“好!姑娘愿作保证,在下只好跟着走了。”
展翼道:“喝令你们这些人退下去吧。”
王麟应了一声,口中发出一声低啸。
环围在四周的毒人,突然间转身而奔,又挤进了茅舍之中。
展翼心中奇怪,但却未多说话,举步向前行去。
洪无量、花风、押解着王麟,一口气行出了七八里外,到了一座山谷口处,展冀才停了下来。
王麟数处|茓道受制,完全被洪无量和花风押着走了几里路,走的十分辛苦。
展翼回顾了王麟一眼,道:“阁下,是不是很辛苦?”
王麟道:“|茓道受制,原来是如此痛苦的事。”
展翼道:“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受制于人的痛苦。”
王麟淡淡一笑,道:“现在,阁下有什么话对我说,可以说了。”
展翼道:“我想知道,那些人,怎么会被你弄成那个样子?”
王麟道:“一种毒,费尽我们千辛万苦配制出来的毒。”
展翼道:“强迫他们服了下去?”
王麟道:“不是,没有人甘愿服用那种毒物,所以,只好换个法子,让他们自动的中了毒。”
展翼道;“换个法子,换个什么样的法子?”
王麟道:”这个么?在下不便奉告,总之一句话,他们都是自愿中毒,没有人强迫他们。”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你们是北寨中人?“
王麟摇摇头,道:“不是。”
展翼道:“南堡中人?”
王麟又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能告诉你。”
花凤突然接了口,道:“我知道你们是属于那一个组合的人。”
王麟道:“你知道,那就说说看。”
花风道:“崔家坞。”
王麟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相当的没有学问,那不啻是承诺了他们是崔家坞的人。
洪无量道:“听说那一部仇恨之车,也出自崔家坞中。”
展翼道:“崔家坞为什么要如此作为?”
花风道:“不知道,但我听说他们有了很多高手。”
展翼道:“他们要作什么?”
花风道;“不知道,但他们罗致了很多的人,听说,已经超过了南堡、北寨。”
洪无量道:“江湖上有一种传说,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中,有一个地方,发现了举世无匹的金矿,这个金矿,产量丰富至极,他们为了要保护那座金矿,所以不得不扩充人手。”
展翼道:“金龙公子,是那一方面的人?”
花风道:“是南堡水上的头目。”
展翼目光转注到王麟的身上,道:“王兄,我答应不杀你,但却没有答应不毁去你的武功,你如不肯回答在下问话,我可能立刻出手。”
王麟脸色一变,道:“你……你……”
展翼冷冷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兑现,你如不信,咱们立刻试试。”
王麟大声喝道:“花风姑风你保证我无伤,说的话难道不算。”
花风道:“我可以保证你不死,但我不能保证你不失去武功。”
王麟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你们问吧!”
展翼道:“你们是不是崔家坞的人?“
王麟点点头,道:“是。”
展翼道:“你们在这里有多少人手?”
王麟道:“很多,恐怕在百位以上。”
展翼道:“这里很荒凉,你们积聚了如此众多的人手,用心何在?”
王麟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我们受命行事。”
展翼道:“何人之命?”
王麟道:“崔家坞。”
展翼道:“你是这地方的负责首脑人物?”
王麟道:“不是!在下只能说是此地的重要人物之一。”
展翼道:“你们如何使那些人身中奇毒?”
王麟道:“他们自命风流,甘心试毒,在下并未强迫他们。”
展翼一皱眉头,道:“毒是由女人身上传过去的。”
王麟道:“不错,是由女人身上传过去的。”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王麟,你还能告诉别人些什么?”
王麟对那声音似是很熟悉,全身忽然间起了一阵颤抖。
展翼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人,正由四丈外,缓缓行来。
那是一张僵硬的面孔,和他清脆的声音,有些显然的不调和。
展翼目光一掠王麟道:“他是谁?你好像很怕他,是么?”
王麟点点头,却没有回答。
白衣人来的好快,一眨眼间,已到了两人的身前,道:“王麟,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王麟道:“我|茓迫受制,没有法子。”
白衣人道:“你可以死,但你不想死,宁可泄露隐秘。”
王麟道:“他们点了我身上的|茓道,我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白衣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动手,助你一臂之力,对么?”
王麟道:“这个……这个……。”
白衣人缓缓行了过来,举起右手。
王麟呆呆的站着,竞然不敢出手。
展冀突然一横身,拦在了王麟的身前,冷冷说道:“阁下想杀人?”
白衣人恩了一声,道:“不错,我想杀人,不过,杀的是我们自己人罢了。”
展翼道:“在下看不到也就罢了,在下看到了就不许阁下杀人。”
白衣人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救王麟?”
展翼道:“不错,在区区的眼皮下面,不许任何人擅伤人命,不论那人是不是你们自己人。”
白衣人道:“你倒是管的宽啊!”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说出的话,一向算数,阁下如若不信,不妨试试?”
白衣人道:“我正要试试看。”
突然挥手一掌,拍向了王麟的胸。
展翼冷笑一声,道:“放肆。”
右手一探,疾向那白衣人的右腕抓了过去。
白衣人翻腕擒拿,反向展翼的右腕上扣去。
展翼沉腕变招,化掌为指,点了过去。
白衣人屈指轻弹,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但见两人掌势纵横,变化极为奇幻凌厉,掌指交错,相差也不过数寸之间。
洪无量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这等快速的擒拿变化。
只见两人的右手,不停地在身前翻转,争抢先机。
双方的招术变的太快,快的使人无法瞧得清楚。
忽然间,白衣人尖叫一声,向后退开了五尺。
展翼谈淡一笑,道:“承让了。”
白衣人道:“好!王麟,你竟敢勾结外人,和我动手,你不怕规法制裁么?”
王麟急急说道:“我没有和他们勾结,只不过,我已被他们制服了,无法遵命行事。”
白衣人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展翼道:“不论你是谁,但在我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白衣人道:“好大口气,你敢通个姓名上来。”
展翼道:“我有什么不敢,在下叫展翼,姑娘如想报复,尽管来找我就是。”
白衣人道:“你说什么?”
展翼道:“姑娘不过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假扮男子罢了。”
白衣人道:“怎么?我不像男人?”
展翼道:“很像,不过,在下和姑娘动手这一战,更确定你是女人改装。”
白衣人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儿。
果然是一个女的,而且,还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一身好武功。”.
白衣女子道:“我如武功真的好,也不会败在你的手中了。”
展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败在区区手中,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
白衣女子目光一掠面上带着黑纱的花风,忽说道:“这个女人是谁?”
这句话,突如其来,完全脱离了两个人谈论的主题。
展翼还未来得及接口,花凤已抢先说道:“我叫花凤。”
白衣女子道:“哦[是你,听说金龙公子捉到了一只风,豢养在金龙舟上,那只凤,可是你么?”
话说得很刻薄,花凤虽然很纯洁,也听出这不是好话,但有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家说的真实事情,花凤想不出驳人的话,只好点点头,道:“不错,那个人是我。”
白衣女子道:“听说你长得像花儿一样的娇艳,为什么却用黑纱把脸盖起来?”
花风道:“我……我是奉命行事。”
白衣女子怔了一怔,道:“带面纱也是奉命行事是奉何人之命?”
花风迈;“奉展公子之命。”
展翼问道:“姑娘在崔家坞中是什么身份?”
突然间,转了话题。
但那白衣女子却是不肯转,目光转动,望着花凤,道:“取下你的面纱来。”
花凤摇摇头,“不行,公子没有叫我取下来,我不能取。
白衣少女道:“你叫什么人公子?”
花凤指指展翼道:“就是他呀!”
白衣少女道:“奇怪,你这样称呼他,你们之间,算什么身份?”
花凤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身份,我只算他的一个丫头罢了。”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把你抢下金龙舟的。”
花凤道:“他救我们出了金龙舟,我们心中,都很感激他。”
白衣少女道:“所以,你就跟着他作了丫头。”
展翼没有开口,他似是有意要两个人说个明白。
只听花凤叹息一声,道:“是!我感激他救命之恩,自愿跟他作个丫头。”
白衣少女道:“听说你面美如花,怎的会甘心如此屈就呢?”
花凤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展翼一皱眉头,道:“好个利口丫头,不问是非,一直在逞口舌之能,难道我就不能教训你一顿么?”
白衣少女道:“你要教训我?”
展冀道:“不错,你亮剑吧!我要在十招之内,夺下你的兵刃。”白衣少女道:“你的剑呢?”
展翼道:“在下很少用刃……”
白衣少女接道:“你赤手空拳,我也不用亮兵刃,咱们就空手
对搏一阵吧。”
展冀冷冷说道:“姑娘,你如不动兵刃,你走不过五招。”
白衣少女道:“我有些不太相信。”
展翼道:“不信,你试试吧!”
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去。
他举止潇洒,这一招,也不见什么凌厉,只是速度相当的快。
白衣少女身法灵巧,一闪身避开了七尺,道:“第一招,还有四招。”
她只闪避.却不还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狡猾的丫头。”
她如还手一招,屁翼就多一个制服她的机会,但这一闪避开,躲到老远的法子,却使得展翼出手,一招就是一招。
点点头,展翼向前上了一步,道:“好!还有四招。”
右手一探,随随便便的抓了过去。是那样漫不经心。
这不像是抓人,倒像是那儿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展翼伸手去取那件东西回来一样。
白衣少女吸一口气,陡然之间,人又向后退出了七尺。
道:“第二招。”
展翼一上步,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也很随便,击向了白衣少女的有肩。
白衣少女身子忽然间向右移开,一避八尺,道:“五去其三,你还有两招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很聪明,也很滑溜。”
白衣少女道:“举世高人,敢夸口五招能打败我的人,我还想不出是谁,所以,我对你这口气,十分恼怒,我要折辱你。”
展翼道:“哦!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肯还手呢?”
白衣少女道:“我不还手,那是因我想先让你失败在自己的诺言之下,你如是君子人物,自然会认输了。”
展翼道:“在下也许不是一个君子人物,不过,我说的话,大概可以算数。”
白衣女子道:“算数就好,那时间,只要我用话一激你,就有得你好看了。”
展翼道:“姑娘有些打算,所以,明明一步就可以避开的,你一下就逃了七步。”
白衣女子道:“我要离你远远的,叫你伸手难及。”
展翼道:“至少,你这样的办法.已应付过了三招。”
白衣少女道:“所以,我还要继续的用,用完你再攻出的两招。”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在下不想输,所以,我要全力施为。”
白衣少女道:“你如何一个施为法?”
展翼道:“如是我蓄势不发,那是不算一招了?”
白衣少女道:“掌力不发,自然不算。”
展翼道:“好!咱们五招的约定,可以再减少一招了。”
白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是说只有一招了。”
展翼道:“如是姑娘对在下的约定,却能遵守,只有一招就够了……”
语声一顿,接道:“彼此的约定,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我会遵守,我希望你也会遵守。……”
“姑娘很多话,事先说明,免得到时间会后悔,在下不是个太君子的人,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在下一向是通权达变的人,我如不负人,就不许人负我,如若姑娘不守信约,在下也许变卦。”
右手举起,直欺而上。
白衣女子来不及答话,身子一闪,人已到了两丈开外。
展翼一迈步,如影随形,迫了过去。
白衣少女施展出快速的闪避身法,左窜右跳,疾如飘风。
但展翼就像是粘在她身上的人,也无法摆脱。
双方如影随行的奔追,转眼之间已然有一刻工夫之久。
白衣女子的身上出了汗水。
展翼的右手,也一直半屈半伸,当胸而立。
他的臂末伸出,手也未抓向白衣女子,照两人的约定,这一招还不算数。
白衣少女只觉汗水湿透了衣衫,双腿也开始发软,眼前,也闪动着金星。
忽然间,白衣少女感觉到右手一麻,奔行的速度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伸出的五指,已经扣上了白衣少女的右碗脉|茓。
流星闪电一般的追逐,也停了下来。
白衣女子用力挣动一下;但却未能挣脱被握的右腕。
凝目望去,只见展翼只不过鬓角微见汗意。
自己却似浸在水中一般,被汗水湿透了。
展翼冷冷说道:”姑娘认输么?”
铁一样的事实,就算白衣少女能够舌粲莲花,也无法不认输了,只好点点头。
展翼忽然放开了五指扣拿的右腕,冷冷说道:“姑娘,杀一个人,比捉一个人容易得多。”
白衣少女长吁一口气,暗中调匀呼吸,道:“我知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了。”
展翼道:“据实回答我两句话,你就可以走了。”
白衣少女道:“你问吧!”
展翼道:“你也是崔家坞中人?”
白衣少女道:“是!”
展翼道:“崔家坞到处在豢养死士,制造问题,究竟用心何在?”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不知道。”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你走吧!带了这个姓王的一起上路。”
示意洪无量和花风,放过了王麟。
他讲了只问两句,果然只问两句,就带着花风和洪无量迳自行去。
白衣少女强忍下没有呼叫展翼,却冷冷的对王麟说道:“这里的隐秘,可是到处被人揭穿了么?”
王麟道:“没有,那姓展的只发觉那座山顶上的茅舍。”
白衣少女冷哼了-声,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行走?”
王麟道:“可以行动。”
白衣少女道:“快回去,小心一些,我暗中监视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此地。”
王麟口中应着是字,转身而去。
白衣少女目睹王麟去远,才转身向前追去。
展翼带着洪无量和花凤,大步而行,头也未回一下。
洪无量加快行一步,道:“公子,咱们已然胜了,为什么那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展翼道:“因为,咱们知道的太少,如是激怒了他们,他们可能放出那些毒人,追杀咱们,就算咱们不怕,但必伤及很多无辜。”
洪无量道:“公子高明,我老洪竟然想不及此。”
花风道:“公子,那个姑娘的嘴好凶啊!”
展翼道:“她看上去很刁泼,事实上,她心地不错。”
花风道:“她心地不错?我想么瞧不出来呢?”
展翼道:“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似乎是早料到了那白衣少女会暗中追踪,展翼等走的极快,借丛林掩遮,转入了一道幽谷之中。
找一处隐秘所在,停了下来,展翼低声对洪无量道:“找一株大树上,隐起身形,监视敌情。”
洪无量没有多问,起身而去。
展翼闭上双目,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
花凤悄然移开面纱,缓步而去。
原来,展翼和白衣少女动手,被她掸出毒粉所伤,展翼本无所知,却得那白衣少女施展传音之术相告,约他在初更时分,在山下一巨岩之处会晤,有要事奉告并为解毒。
展翼不愿使洪无量和花风心中惊骇,故而一直未说明内情,此刻,运气逼毒,虽然把奇毒逼聚于一处,但竟末把聚毒排出体外。
尽管展翼的内心中,十分震动,但表面上,却保持着绝对的平静。
睁眼看时,只见花凤手中捧着半只烤好的山鸡,正在望着他微笑。
她已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容色绝世的脸儿。
尽管展翼明明知晓花凤美艳绝伦,心中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仍然忍不住看的一呆。
他早想到了她的美,但却未料到,她笑时更是美中透出来那一股媚劲。
那才是诱惑男人的力量,埋葬英雄的能力。
展翼吁一口气,道:“你……”
花凤站起了身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缓缓说道:“我替你烤好了半只山鸡,你腹中已经很俄了,是么?”
展翼目光一直凝注在花凤的脸上,似是在盘算那张动人的脸儿,究竞有多少诱人的力量。
花凤已缓缓行到了展翼的身侧,柔声说道:“我要去打山鸡,只好把面纱取了下来,好在这时,有你和老洪,所以,我没有再戴上它。”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快戴上吧。”
花风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为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外人……”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学着烤山鸡,烤的好用心,你吃一口尝尝吧!”
竟把手中山鸡送到了展翼的口边。
一来,展翼的腹中早已有些饥饿,二来那半只山鸡烤得也实在很香,三则,他忽然发觉了花凤的美媚;竞然是很难抗拒。
他咬了一口山鸡,使自己对花风那一股冷厉神情,消退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花风的胆子,增强了很多。
她伸出纤巧的玉手,撕下一片山鸡肉,送入了展翼的口中,
道:“你怎么不生一场小病呢?”
展翼看到纤巧的手,不忍拒绝,只好又吃了下去,道:“我!为什么要生一场小病?
花风道:“生一场小病,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花凤不停的撕着山鸡,送入展翼的口中。
展翼吃下了第一口,就无法再拒绝第二口,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不觉间,把半只山鸡吃完。
花凤缓缓站起身子,嫣然笑道:“我心中好快乐啊!”
放腿向外奔去。
望着花凤美好的身躯,展冀的信心,突然开始动摇了,他已失去了再拒绝花凤的信心。
带着满脸欢笑,像一只蝴蝶似的花凤,很快跑了回来。
她手执着一方绢帕,那是刚用山泉涤过的绢帕,拭去了展翼嘴上的油腻。
不论多么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尤其,生病、挫败的时刻。
此刻的展翼,正是如此。
他无法把身中之毒,逼出体外,证明了这是很怪的奇毒,已非他所能克服。
毒虽被他精湛、深厚的内功,逼集于一处,但它仍然是留在体内,有一天,它会突然发作,那可能是在经过一番剧战之后,也可能如花凤所言,在生了一场小病之后,当在体力最弱的时刻,这存在于体内的奇毒,就会发作。
这时,也正是展翼最脆弱的一刻。
花凤脸上荡漾着娇媚的笑容,双目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全身都透露着快乐。
展翼呆了一呆,别过头去,道:“花风,洪无量回来过没有?”
花凤道:“没有,不过,我看到了他躲在那一株大树上,我还替他送去了半只鸡。”
展翼道:“半只山鸡,难道你没有吃么?“
花凤道:“没有,我不饿……”
语声一顿,道:“公子,我现在好快乐啊!”
展翼道:“为什么?”
花凤道:“因为,我看到了你脸上的笑容。”
展翼道:“我平常很严肃么?”
花凤道:“是!过去,我心中好怕你。”
展翼道:“现在,不怕了,是么?”
花凤笑一笑,道:“至少,这时刻,我不怕你。”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花凤,去叫洪无量回来。”
花凤道:“你要作什么?”
展翼道:“我要他去办件事。”
其实,他正在受到一种压力,抗拒花风的诱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开始逃避这位生具媚骨的少女,他发觉自己心中的堤防,已开始崩溃。
花凤笑一笑,笑的是那样甜,那样娇,那样的媚,柔声说道:“我能不能办?”
展翼道:“你……。
花凤接道:“是……”
突然站起身子,接道:“我明白了。”
放腿奔去。
她明白了,但展翼却有些糊涂了,望着花凤美丽的背影,他想不出,她明白了什么。
片到之后,花凤奔了回来,手中捧着一张大荷叶。
荷叶中,蓄满了水。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一面笑道:“我想你口渴了,是么?”
展翼还未答话,花凤已把荷叶送到了展翼的口边。
展翼虽然有一点渴,喝了一口,只觉清凉适口,不觉间一气喝完。
事实上,一片荷叶,也不能盛多少水,展翼三两口就喝完了。
花凤脸上泛起了欢愉的微笑,道:“要不要再喝一些,我由山腰处一座岩石下山泉中取的。”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道:“不用了,去找洪无量回来,我有事,和你们商量一下。”
花凤点点头,正待向外行去,忽闻一阵履声奔了回来。
抬头看去,只见洪无量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道:“公子,他们来了。”
展翼道:“多少人?”
洪无量道:“大约有二十几个,直向此谷行了过来。”
展翼心中忖道:“一定是花凤在山腰之间取水时,被人发觉了。所以,才这样大队人马的直行过来。”
花凤道:“洪前辈,公子好象是受了伤,咱们要不要逼一逼?”
洪无量吃了一惊,道:“真的?”
展翼笑一笑道:“不要紧,我只不过是中了毒……”
洪无量接道:“那玩长虫的老毒物,倒是一个解毒能手,可惜,他走了。”
展翼道:“只怕他走不了,早晚也要落在他们手中。”
洪无量道:“就是那些生满怪疮的人?”
展翼点点头,道:“那些人是崔家坞用这恶毒的方法,培养的杀手,那些怪疮,不是天生而成,而是人工培养出来……”
花风接道:“好可怕呀!”
展翼道:“实在可怕,很多人,不怕,但却受不了这种怪疮的威胁,更重要的他们控制了一种立刻可以见效的药物,怪疮磨去了他们的壮志雄心,也消除了他们的志向。有效的解药,又给了他们生机,这些折磨,使他们甘愿作一个为人效命的杀手,也改变了他们习武的意向。”
洪无量道:“北寨南堡,本是江湖上两大雄主,划地为界,各不侵犯,但崔家坞产金之事,传于江湖之后,听说引起了北寨、南堡的偷窥,所以,这些年来,崔家坞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用心不过是保护产金区的安全,为什么培养这些杀手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目下,咱们还无法确切证明这些杀手,是崔家坞培养出来的,这一点,先得查明,咱们不能相信他们自己露出的口风。”
洪无量道:“会不会是南堡、北寨中的设计?”
展翼道:“也可能,不论是那一方的设计,这方法太过恶毒,不能让他们继续害人,目下第一要事,是先要查明他们的幕后主持人。”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要管这件事么?”
展翼道:“单是这一件事,咱们就不能不管。”
洪无量道:“公子悲天悯人,老奴十分敬佩。”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事实上,咱们就是不想管,也已经无法摆脱了,咱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已不会放过咱们。”
花凤低声道:“公子,咱们可以走远一些,他们如何能找得到呢?”
展翼道:“走不了的,这地方被他们划作禁地,只怕方圆数十里内,都有他们的暗椿、耳目。”
洪无量道:“公子,他们已向这边搜来,咱们要如何应付?”
展翼道:“躲起来,暂时别和他们冲突。”
三人隐身在草丛中,地方隐秘,来人虽多,竞然没有找到他们存身之处。
花风紧依在展翼的身旁而坐,闻到了展翼身上的男人气息。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间,人已走的不闻声息。
洪无量轻轻拨开枝叶,探首向外面瞧了一阵,才缓缓行了出去。
四顾了一阵,道:“公子,他们似乎都已经走了。”
花凤突然叹息一声,道:“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句话,问的单刀直入,也大大的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没有阿!”
花凤黯然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个很坏的女孩子?”
展翼皱皱眉头,道:“花凤,你对你那大师兄,是不是冷淡了一些?”
花凤道:“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我心里好怕他。”
展翼怔了一怔,道:“怕他,为什么?”
花凤黯然一笑,道;“他像一团火,我怕烧伤我。”
两句话,隐隐有弦外之音,展翼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如何答复,沉吟了一阵,道:“花凤,他对你不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
花凤道:“我知道他对我好,只是,只是,我不能承受那些情意。”
展翼道:“为什么呢?唐琳的人不错。”
花凤道:“我知道大师兄的人不错,但我不能就这样答应他什么。”
话说的很婉转,但却若有所指。
展翼不好再问下去,只好皱皱眉头,道:“花凤,不论你心中想什么,但你也不能太伤他的心。”
花凤道:“他走了,我心中也很难过,这是一个结,除非我答应他,不然,他永远解不开心中的郁闷。”
花凤已经说的很明白,展翼似是已无法再接下去。
想一想,除了唐琳的事情之外,和花凤似乎是无话可谈。
花凤未再说话,只是,偶而把一对充满着哀怨的眼光,投注
在展翼的身上,但也只是那么一瞥,就转了开去。
就是那么一瞥中,却含有了无比的哀怨,无比的愁苦。
展翼感觉到她的目光中,似是有很多的话说,但是那么又羞怯。总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包含了无限的哀怨,无限的委屈。
展翼感受得到,但他却没有开口。
花风也未开口,就这样的静坐着,但每人的心中,都有着很强烈的激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太阳落下了西山,天色黑了下来。
洪无量缓缓行了回来,道:“公子,他们走远了,咱们是否也要离开此地?”
展翼道:“我还有一点事情,恐怕三更之后才能走了。”
洪无量道:“好!那老奴去淮备一些食用之物。”
他转身径自去了。
这位老江湖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
他好像尽量在避开两人,尽量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我知道你去干什么?”
展翼道:“哦!说说看,我去干什么?”
花凤低声道:“去和那位白衣姑娘会面。”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看她一脸天真纯洁神色,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富有机心。
当下点头一笑,道;“好高明的判断。”
花凤幽幽一叹,道;“公子,我知道,您心中一直瞧不起我。”
展翼道:“没有的事,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花凤缓缓把身躯移了过来,慢慢的把粉颊贴在了展翼的前胸之上,举止是那么轻巧、温柔。
展翼想推拒,但却又不忍出手。
花凤道:“我在金龙舟上时金龙公子把我当圣女一般看待,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
这几句话,展翼却是完全不信,笑一笑,道:这话当真么?”
花凤道:“恩!所以,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展翼道:“这个……这个……”
花风接道:“金龙公子很想侵犯我,但我告诉他,如若动强,我就会跳到大江中去。”
展翼道:“哦!”
花凤粉颊紧偎在展翼的胸前,而且愈低愈紧,也不管展翼是否信她的话,自说自话的接了下去,道:“我告诉他,我会答应他,但要他和我正式结作夫妇,而且要广宴宾客,要他的朋友都知道这件事。”
展翼道:“这倒也是。”
花凤道:“他答应了,而且,也邀了很多的人,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提起这件事,就发生了变化,以后的事,你都是亲历亲见。”
不论她说的是否谎言,但却是那样入情在理,展翼虽然对她有着很高的警惕,但仍是有些信了。
至少是疑信多半。
从外形看去,她温柔纯洁,绝不是说谎言那种女孩子。
忽然间,展翼感觉到前胸处有些热。
那是花凤的泪水,湿透了展翼的衣衫。
她没有哭出一点声息,但泪水却泉涌而出,这说明了她心中多么委屈,要藉泪水发泄出她胸中的痛苦。
展翼被征服,至少他心中有一份歉疚,觉着过去对她冷漠和歧视,有些过份。
他缓缓推开了花凤偎在胸放的脸儿。
夜色沉沉,但展翼目力过人,在极近的距离之下,他看到了一对微闭的星目,泪水仍然不断流出来。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花凤,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来。”
花凤轻启樱唇,吐出如兰香气,道:“我好恨金龙公子,我心中好委屈。”
展翼道:“现在,我相信你的话……”
不知何时,花凤那小巧的樱口,已然移到了展翼的嘴上,终于,接触在一起。
那是热情如火的一吻,花凤整个身躯,像蛇一般,缠在了展翼的身上。
展翼自信是一个定力很强的人,但此刻,他却有着无法忍受的感觉。
也许,他身中的奇毒,对他的定力有了影响,或是花凤的这样投怀送抱的热情,溶化了他的意志。
展翼有些忍不住了。
一股热烈的热力,由丹田中直冲上来。
很快的流行百脉。
他的定力,在花凤强烈的诱惑之下,完全崩溃。
茫茫然中,挥动了双手,脱去了花凤的衣服。
荒凉的山洞,暗淡的星光,展翼看着一个绝世无伦的美丽胴体。
凤姑娘处心积虑,就在等待着这时刻,展翼却是全然无备中,形成了一股无法控制的欲火。
这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一番巫山云雨,展翼逐渐恢复清醒。
望望满脸泪痕的花风,展翼心中有着无比的伤痛,暗暗叹息一声,缓缓坐起了身子。
花凤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却不停流下泪水。
对展翼这样的人,花凤用对了方法。
展翼穿好了衣服,黯然一叹,道:“花凤,你很难过?”
花凤摇摇头,道:“不!我自己愿意的,我就有勇气承担起来。”
她缓缓坐了起来,脸上是一片很奇怪的表情,不是缠绵,不是悲伤。
她默默的穿好衣服,缓缓站起身子,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道:“公子,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她说走就走,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倒是大感意外,不禁一呆。
花凤走得很决绝,和适才那等婉转呻吟,极尽娇柔的热情,完全判如两个人。
展翼长身而起,疾如闪电一般,追了过去,身法快速,两个飞跃,人已超过花凤。
回身拦住了去路.道:“你要到那里去。”
花凤道:“我……我走得远远的,一个永远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展翼道:“你……你……”
花凤接到:“没有你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过!”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不用讨论什么人的错了,为什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向自信是一个能够克制自己的人。”
花凤黯然说道:“都是我不好,我……”
展翼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哪一个人的错……”
花凤突然抬起头来,神情也变的一片庄严,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我知道你定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你是飞翔在天空的大鹏鸟,我只不过是江南柳技下的小燕儿罢了,我献身于你,只是要你证明一件事。”
展翼道:“证明什么?”
花凤道:“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展翼呆住了,花凤是不是清白身躯,他似乎并没有留心。
但他难以忘记的是花风那婉转的呻吟和难忘的娇柔。
未容展翼多言,花凤已又接口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一个女子,能和金龙公子那样的人,相处数月,如何还能保持她清白的身躯。”
展翼确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没有说出口来罢了。
花凤凄凉一笑,接道:“你也许真的不明白,不过,那无关紧要,你可求证一下,现在,我要走了,别再拦住我。”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些事不太重要,我……”
花凤冷冷的接道:“很重要,你一定要求证这件事……”
展翼接道:“不管如何,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你怎么能走。”
花凤冷厉的接道:“让我走,让我走,不要拦住我……”
放开脚步,向前行去。
看到她一脸冷肃庄严的神情,展翼果然未再拦住。
花凤去了,美丽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展翼呆呆望着花风的去向出神。
看上去温柔纯洁的花凤,怎会一下子变的如此坚强,失身后的女孩子,大都会变的很脆弱,但花凤却和她们不同。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洪无量的声音,道:“公子,夜深了……”
展冀如梦初醒一般,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什么时刻了?”
洪无量道:“三更左右了。”
展翼心头一震,突然想到了那白衣少女的约会,急急说道:“老洪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转身疾奔而去。
奔行到约定之处,那白衣少女,已经在等侯了。
她没有责怪展翼,只听轻轻叹息一声,道:“证实了我的话没有?”
展翼点点头,道:“那的确是一种奇怪的毒药,很难用内功把它逼出体外。”
白衣少女道:“而且,也没有办法控制它,除非你是有金刚不坏之身,不畏奇毒侵伤。”
展翼道:“除非你们能够和我动手支撑过三千个回合,否则,那就不会动到我的真气。”
白衣少女道:“不论你如何说,但你只要无法把奇毒逼出体外,那毒性就随时可能发作。”
展翼叹一口气,道;“在下如约而来,就是想请姑娘,给一粒解药。”
白衣少女道:“但你却晚来了两个更次,我如是没有耐性,早已离去多时。”
展翼道:“对不住,姑娘,在下被事情缠住,实在无法脱身,姑娘能等侯两个更次,这份情意,在下会牢牢记在心中。”
白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药物在这里你拿去吧!”
展翼伸手接过一个玉瓶道:“这样多解药么?”
白衣少女道:“那玉瓶中,有九粒解药,记着,你中的是一种混合奇毒,每一日服用一粒解药,要连服三天才能痊愈,瓶中九粒解药,可以救你三次,你要是再中了第四次毒,那就非死不可了。”
展翼道:“我怎么会连中数次奇毒呢?”
白衣少女道:“会的,你是我们选中的目标了,我们有很多的人,设法向你用毒,那些奇毒可能在饭里,茶中,也可能在你走路的时间,总之,我们有很多的人,很多的用毒高手要合力对付你。”
展翼道:“在下怎会有这祥一份荣幸?”
白衣少女道:“因为你表现的太强了,叫人心中害怕,妒忌。”
展翼道:“你们究竟是北寨还是南堡?“
白衣少女道:“我记得告诉过你,我不是北寨,也不是南堡。”
展翼接道:“我知道了,姑娘这份赐药之情,在下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但愿日后,能够有缘再见,能回报你这份情意。”
白衣少女道:“以后,我们真会再见么?”
展翼道:“只要咱们都还在江湖上走动,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白衣少女似是有话要说,口齿启动了一下,又忍了下去。
展翼看的很奇怪,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白衣少女道:“我要你多看我两眼,看的清楚一些,牢牢的记在心中。”
展翼道:“哦!为什么呢?”
白衣少女道:“免得下一次,我们见面之时,你已经把我忘了。”
展翼道:“这个姑娘放心,在下蒙你赠药之恩,怎会忘记姑娘。”
白衣少女道:“唉!谁知道呢?下一次咱们再见面时,我会变成什么样?”
展翼听得心中一动,道:“姑娘上姓芳名可否见告?”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要你记住的,是我这个样子,我生长在一个很奇怪的环境中,一两年,在人生的道途上,不算很长,对常人而言,决不会有很大的变化,但对我而言,却是无法预料,就算我告诉你我的姓名,你也无法找到我,因为,我们再见时,我可能无法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了。”
展翼虽然对她说的不信,其实心中已然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白衣少女黯然说道:“我们本来有很多的时间,但你来晚了两个更次,我已无法多留了。”
展翼道:“姑娘要走了?”
白衣少女道:“是!”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我至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要赶到二十里外待命,我不能去晚了。”
她心中似是真的很急,说完话,转头就跑。
展翼道:“姑姐请留步。”
白衣少女道:“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展翼道:“给我片刻时间,我要仔细的看看你。”
白衣少女缓缓行了过来,站在展翼的身前。
展翼看的很仔细,记下了她脸上所有特征。
白衣少女忽然掀起长发,道;“我右耳后面,有一颗朱砂痣。大小如豆,最易辩识。”
展翼道:“姑娘可以去了,再见面时,我一定认得出来。”
白衣少女轻吁了一口气,轻身而去。
她似是真的有着很急促的事,转身就放腿急奔,一瞬间,消失不见。
展翼对江湖中的事情,原来不太热心,但此刻却突然有着不忍坐视的感觉。
到了停身之地,洪无量早在等候。
展翼望望天色,道:“老洪,我们在这里多停一天如何?”
洪无量道:“公子决定,老奴无不从命。”
展翼摇摇头,道:“老洪,有件事,我不知是否该管,要和你商量一下。”
洪无量道:“什么事?”
展翼道:“那谋人的陷阱,制造疯子杀手的地方,应不应该毁了它?”
洪无量道:“应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恶毒的手法。”
展翼道:“好!我推想那害人的陷讲,可能就在这附近,‘咱们利用这两个更次,好好的坐息一下,明天,尽一日之力,搜出那个害人的地方,毁了它。”
洪无量道:“是!公子请放心坐息,老奴在外面守侯。”
展翼道:“不用了,你也坐息一下,明天,咱们可能有一场凶残的搏杀,这要很好的体力。”
洪无量道:“老奴遵命。”
他口中应着,人还是退出了洞外。
天色大亮了,东方天际,幻起了一片朝霞。
天象显示出,今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展翼用山泉洗漱之后,忽然回头对紧随在身后的洪无量,笑一笑,道:“老洪,你看过我杀人没有?”
洪无量摇摇头,道:“老奴好像没有看过。”
展翼道:“唉!我本来暗自下过决心,不轻易杀人了,但今天,我要大开一次杀戒了。”
洪无量道:“公子,以杀止杀,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只要心存仁德,杀坏人,也等于救好人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老洪,你不反对么?”
洪无量道:“老奴不敢。”
展翼道:“好,咱们走吧!”
举步向前行去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可知他们的巢|茓何处么?”
两个人又行到了原来的茅舍之中。
打开木门,室中原来的二十余人,此刻,竟然连一个人也不见。
洪无量一皱眉头,道:“公子,-个人也不见了。”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走的很快,咱们进去瞧瞧吧。”
一面伸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药物,道:“老洪,吃下去。”
洪无量也不多问,接过就吞了下去。
行入茅舍,展翼很仔细的搜索了一阵,除了一阵怪异的味道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了。”
展翼道:“送入这茅舍之人,都已是毒性将要发作的人,也就是他们就要派出去的杀手,他们已受过毒性将要发作时的折磨,所以,他们对身受所命,必将全力以赴,以求取得解毒之药。”
洪无量道:“他们怎么样中的毒?”
展翼道:“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了,这杀手在此地集中,想他们中毒之处,必然也距此不远,很可能就在那片林木深处。”
洪无量道:“公子,要不要进去瞧瞧?”
展翼道:“老洪,你阅历丰富,强我十倍,有些事,还要你自己多用点心思了。”
洪无量道:“老奴之意,咱们不如隐在附近,我相信,这是他们的一条出路,只要咱们有耐心,定可以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展翼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在距离茅舍五丈处,一株大树上隐藏了起来。
直等日过午刻,才见一个黑衣人,由林中行了出来。
他举止小心,每走上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阵。
直行到茅舍前面,停了下来,四顾了一阵,才发出一声低声的怪啸。
片刻后,只见林中鱼贯行出了八个人来。
一色的黑色劲装,背Сhā长剑,进入了茅舍之中。
隐藏在树上的展翼,看的极是清楚,暗暗付道:“奇怪呀!这茅舍之中,一片空荡,这些人,进入其中作甚?难道,那空荡的茅舍之中,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事物不成?”
洪无量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要不要下去?”
展翼摇摇头,道:“咱们多看一会儿,对他们多一分了解。”
洪无量道:“公子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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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妖妓害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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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约顿饭时光,忽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毡笠的人,缓步行了过来。
这个人出外面来,直行到茅舍前面。
那站在茅舍前面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晚来了半个时辰之久。”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咱们路上来的小心一些,所以,晚了这么半个时辰。”
黑衫人道:“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人手,阁下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青衫人道:“带来了。”
探手入怀,取出一红纸封袋递了过去。
黑衫人接过封袋,立刻拆开,取出了一张银票。
展翼只看到了那是一张银票,但却不知道那是一张多少数字的银票。
黑衣人看了一阵之后,缓缓把银票收入封袋之中,道:“八个人是么?”
青衫人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突然放低了声音,和那青衫人耳语了一阵。
青衫人点点头,行入了茅舍之中。
片刻之后,带着八个身佩长剑的黑衣人,大步而去。
那黑衣人带上茅舍的木门,转身行人了林中。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低声道:“老洪,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洪无量道:“看起来,这件事有些怪异,这些人好像是人口贩子。”
展翼道:“不错,他们是人口贩子,不过,出售的是杀手。”
洪无量道:“这么说来,任何人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他们了?”
展翼道:“内情咱们还无法了解,不过,那青衫人买了这么多杀手,不知用心何在?”
洪无量话题一转,低声道:“公子,咱们要不要进入林中瞧瞧?”
展翼道:“要!咱们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找出这个隐秘,如是机会凑巧,我还准备一举毁去这个害人的所在。”
洪无量道:“公子,林木深处,别有天地,固是出人意外,但我想他们仍然有着很森严的戒备。”
展翼点点头,道:“是!咱们如何才能逃过那些耳目监视?”
洪无量道:“这还是老奴向公子请教的事。”
展翼略一沉吟,道:“杀了他们,不过要一击得手,不能让他们发出声息。”
洪无量行入了五丈左右时,立刻发觉不对,停下脚步,道:“公子,情形有些不对。”
展翼道:“什么不对?”
洪无量道:“他们人来人往,出入很多,怎的不见行过的痕迹。”
原来,洪无量发觉了地下的积叶逾尺,行过之处,自动了积叶,发出了一股极难闻的霉味。
展翼淡淡一笑,道:“咱们走错了路,这样浓密的森林,无法辟出一条小径来,就算能辟,自然也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洪无量道:“公子高见。”
展翼霍然转过身子,突然回手一指,点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人应手倒了下去。
洪无量快步行了过去,抓起躺在六七尺外的一个绿衣人。
只见他圆睁双目,怒视着两人,但却无法说出口。
原来,已被展翼施展至高的隔空点|茓手法,点了|茓道。
洪无量道:“公子,要不要解开他的|茓道?”
展翼点点头,道:“解开他的|茓道。”
展翼目光一扫洪无量道:“现在,问他的话,说完话,就放了他,不肯回答,你就随便处置好了。”
洪无量道:“公子放心,他敢不说实话,钢铁我也要把它化成水。”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绿衣人的脸上,接道:“你听着,咱们公子一向是言出如山,想不想活,那是你的事了。”
绿衣人道:“我知道的有限得很,你如想从我口中知道太多的事,那是不可能。”
洪无量道:“公子,这个人……”
展翼接道:“只问他一件事,这条路如何一个走法?”
绿衣人道:“有一条地道通进去。”
展翼道:“好!告诉我们地道门户在何处?你就可以走了。”
绿衣人略一沉吟,道:“你们跟我来。”转身向后退去。
在一株巨大的古松下,绿衣人停下了脚步。
指指巨松根部,道:“部门户就在松树下面。”
展翼道:“如何进去?”
绿衣人伸手在巨松根下,摸了一把,巨松根部突然裂开了一道门户。
展翼冷笑一声,道:“洪无量,放了他。”
洪无量怔了一怔道:“公子,就这样放了他么?”
展翼道:“是!咱们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放他去吧。”
洪无量望了那绿衣人一眼道:“你小子听到了吧!咱们公子是何等样人物。”
绿衣人回顾了展翼一眼,目光很复杂,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
展翼不理会那绿衣人,一低头,当先进入了那座门户之中。
洪无量冷冷说道:“朋友,你见过君子么?咱们公子就是君子,说出口的话,决不更改。”
身子一侧,也进入了门户之中。
展翼人已行入丈余之外。
洪无量加快了脚步,追上展翼。
这是一座高可及人,宽约两尺的地道,斜斜向下面行去。
更出入意外的是,这座地道中没有防守之人,两个人很顺利的行过了这座地道。
这地道一直斜向下行,大约有四十余丈。
出口处,是一座巨岩的旁侧。
上面的入口,十分隐秘,但地下出口,却是全无遮拦。
除了前面横立的巨岩之外,没有门户。
展翼当先行了出来。
绕出石口,只见景物一变。
那是青翠的峡谷,但谷上,却为原始森林的蔽天林木所掩遮。
只有中间林木触接不到的空隙之处,透下来一片阳光。
峡谷的宽度不大,约有四五丈宽,但却遍地青草如茵,杂开着不少的山花。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真是别有洞天,不经过这一座地道,很难发现这样一处洞天。”
沿着两侧的山崖下,营建了一座座的石屋。
石屋都不大,但却很精巧,每一座石屋前面,都植着奇花,显然,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和整理。
洪无量四顾了一眼,道:“奇怪呀,这分明是有心人经营的一处隐秘地方,怎的竟不见有防守之人。”
展翼道:“那屋中,每一座内,都有人。”
洪无量道:“公子,单从外形看去,这些石屋之外,植着花草,好像都是女人住的一般。”展翼哑然一笑,道:“这些石屋,是住女人的,倒是不错,不过,倒不是因为他们每一座石屋之前,种满了山花……”
洪无量接道:“刚还有他们那窗帘的颜色,一律粉红。”
展翼吁一口气,道:“老洪,你在江湖上见多识广,处此情景,应该如何?”
洪无量道:“公子,这倒是有些奇怪,咱们已经进了峡谷,如若这些石屋中都有人,他们也应该出现了。”
展翼道:“老洪,咱们进入这谷中之后,已经被人发现,只不过,他们没有行动罢了。”
洪无量道:“这就奇怪了,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咱们,为什么没有行动?”
展翼道:“这就是可疑的地方,大概,他们希望咱们自投罗网吧。”
洪无量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咱们先到一座石屋中去看看吧!”
洪无量道:“对!咱们先到一座石屋中瞧瞧去。”
大步向一座石屋中行了过去。
展翼紧随在洪无量的身后。
行近到一座石屋前面,停了下来。
那石屋中仍然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的声息。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要不要打门进去?”
展翼道:“要!他们不出来,咱们只好进去了。”
洪无量笑一笑,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之上。
木门呀然大开,一个俏丽的姑娘,一面开门,一面还在扣着水绿对襟罗衫的扣子。
这女人相当的美,脸色艳红,神情娇丽,以洪无量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看得心中一动。
只见那绿衣女子,侧着脸儿,媚眼如波的说道:“你姓洪?”
声音带着强烈的磁性,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洪无量心神震颤了一下,道:“这石屋之中,有没有男人,要他出来讲话。”
绿衣姑娘摇摇头,道:“没有,这石屋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你请进来坐吧!”
她话声轻俏,有着强烈的诱惑力。
洪无量抬起了右脚,跨进门去,但他脚刚着地,身子还没有进入室内,又突然退了出来。
洪无量跨入的脚步,竟然能够退出来,使得那绿衣女子大感意外,不禁一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到这里的男人,只要看到她,只要那一只脚跨进门去,就成了她的俘虏。
但洪无量在面对着她的美色时,却能退了回来。
绿衣女子抬起头来,看到了展翼。
如若花凤和这绿衣少女,都是诱惑男人的女人,展翼是应该诱惑女人的那种男人。
他英俊潇洒之外,有一股男性的魅力,那魅力就是女人陶醉的一种力量。
世上的事,有很多是相对的,那就是,希望能引诱男人的女人,也最不易克制男人的诱惑。
绿衣女子看到了展翼,忽然感觉到内心一阵快速的跳动。
脸上也泛起了一阵羞喜的红晕。
她不再看洪无量,却把目光,投注在展翼的身上。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本来,那绿衣女子有着一种挥洒自如的气度,现在,却有着一种急促的感受。
“这里是人间仙境,也是人间地狱。”
绿衣女子,因出了很大的气力,才保有一分矜持。
展翼道:“是天堂,也是地狱,姑娘是天使呢?还是魔鬼?”
绿衣女子笑一笑道:“你看我是像魔鬼呢?还是像天使?”
展翼也在打量那绿衣女子,发觉她确具一种足以动人心弦的妖媚,他自己也有着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如把她和花凤比较一下,那就有着很大的不同。
如若说,两人都是一朵花,花凤是盛放的真花,这绿衣女子,却是用绢纸作成的假花。
她缺少花凤那一股幽幽清香,也缺少了花凤那一种生具的气质,但却够娇艳。
如若没有花凤在前,单是遇上这绿衣女子,展翼也难免有着受震动的感觉。
展翼人已完全恢复了镇静,冷淡一笑,道:“一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并不在她的丑和美,而在她的举止行动,姑娘自己作的事,应该心中明白,你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绿衣女子笑一笑道:“请进来坐吧,站在外面,使妾身有着慢待佳宾的感觉。”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老洪,你守在外面吧!我们既然来了,总应该进去瞧瞧。”口中说话,人却踏入了房门。
绿衣女子突然一伸手,去关大开的房门。
但却被展翼一手抓住了木门,道:“不用关门了,在下见识一下就走。”
绿衣女子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既然心中害怕,那就不用进来了。”
展翼人已行入了厅中。
这是座布置得很雅致的小厅,一切都是淡绿的颜色。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姑娘,贵姓啊?”
绿衣女子道:“没有姓名。”
展翼道:“没有姓名,在下要如何称呼你姑娘呢?”
绿衣女子道:“叫我百合吧!人家都这么叫我。”
展翼道:“百合姑娘,这地方出去的杀手,每人都带了一身奇毒,是否和你百合姑娘有关?”
百合道:“你先坐下,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明白。”
展翼缓缓在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道:“这间石屋之中,只有你姑娘一个人么?”
百合道:“不知你的运气,还是我的运气好,目下我只有一个人。”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这样的石屋,在这座峡谷之中,只怕有数十座了。”
百合道:“一共二十四间,那是专门给我们住的。”
展翼道:“这峡谷之中,除了二十四位美女之外,还住有别的人?”
百合道:“不错,还住有别的人。”
展翼道:“他们是二十四位美女的奴仆呢?还是你们的上司?”
百合苦笑一下,道:“自然是上司了,也有些守卫的人。”
展翼道:“他们都不是你们培养的凶手吧?”
百合道:“凶手都是外来的人,像你们一样,有着刘阮入天台的好奇,寻幽探访,找到了我们。”
展翼笑一笑,道:“至少,你们这座峡谷中盖的房子太多,不像是天台的样子。”
百合道:“确实有些不像,不过,我们很像……”
展翼接道:“像什么?”
百合道:“像仙女,至少,也像仙女用的丫头。”
展翼嗯了一声,道:“对在下来说,全无这样的感觉。”
百合道:“你不是他们带来的?”
展翼道:“不是,在下是真真正正的自己找来了此地。”
百合道:“就算是你自己找来的吧!但也是他们有意放你进来,我在此地两年多了,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是真的自己行进来的。”
展翼道:“今天,姑娘终于遇上了……”语声一变,缓缓说道:“姑娘,在下不但是自己走进来的,而且,还化了不少的工夫找到此地……”
百合怔了一怔,接道:“你是谁?……”
展翼道:“这地方,作恶太多了,在下是和贵谷中算账来的。”
百合突然转身,向外奔去。
但闻洪无量冷冷说道:“回去。”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掌风强厉,硬把百合给逼了回去。
展翼道:“姑娘,除非有人来救你,你走不了的,何不借此机会,和在下谈谈?”
百合目光转注室外,四顾了一眼,道:“你想知道什么?”
展翼道:“这秘谷中所有的事。”
百合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谈完的事。”
展翼道:“不要紧,咱们的时间很充分,一个时辰谈不完,咱们就化它两个时辰谈。”
百合道:“这谷中的守卫高手,武功都很高强,而且,杀人如麻。”
展翼道:“姑娘,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既然进来了,自然不会把那些杀人凶手,放在眼中。”
他眉宇间,泛起了杀机,缓缓扬起了右手。
忽然间,一掌推出。
一股强劲的内力,掠着了百合的身际间飞过,蓬然一声,击在了木门上。
坚牢的木门,被这遥空一掌,击的碎成数块,散落地上。
展翼神色冷肃的说道:“姑娘,由现在开始,在下问一件事,姑娘就回答一件,如是有一句谎言,被在下听了出来,我立即劈出一掌。”
百合姑娘吓坏了,连连不停点头。
展翼道:“你们二十四个女人,是不是都很美?”
百合道:“是!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他们掳到此地,作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我们的性命捏在他们手里,不作也不成了。”
展翼道:“姑娘,你作的什么事,你明白么?”
百合黯然垂下头,道:“就算是妓汝吧!事实上,也和妓汝一样,他们突然而来,我们就只接待他们。”
展翼道:“百合姑娘,以后呢?”
百合道:“以后他们走了,有的是突然而去,有的是被人抬走。”
展翼道:“抬走?”
百合道:“是,他们因纵欲过度,身体不支,会突然晕了过去。”
展翼点点头,道:“从此萧郎是路人,你们此后就视若陌路。”
百合道:“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初时的一两个人我确实有些想念,但以后……”
展翼接道:“以后太多了,姑娘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百合道:“根本是离开此地之人,我以后就没有再见过。”
展翼道:“每换一人,在此留住多久?”
百合道:“因人而异,至多一月,少者十日。”
展翼道:“姑娘,每个人离去之后,姑娘可要服些什么?”
百合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每一人离去之后,我们就服用一种药物。”
展翼道:“姑娘还有什么告诉在下的么?”
百合道:“有!我积满了很多的金银,再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展翼道:“他们送姑娘到原藉?”
百合道:“是!而且,我带了万两银子回去。”
展翼黯然一叹,欲言又止,举步向外行去。
他不愿把悲惨的后果,告诉百合,这些无辜少女,已受尽了伤害,如若再没有一个虚幻的希望,她们会立刻活不下去。
百合忽然一上步,道:“你要走!”
展翼回过身子道:“是,在下要问的事,已经问过了。”
百合道:“你这人好生奇怪……”
展翼接道:“奇怪什么?”
百合道:“凡是进入这石室的陌生男人,见我之后,都像渴骥奔泉一样,扑上来抱住我,你竟对我视若未见,我可是已经春尽色褪,红颜老去?”
展翼道:“没有,姑娘花样年华,风姿撩人。”
百合道:“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展翼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有很多事要办,如是有缘,咱们也许很快再见。”步行了出去。
只见洪无量站在门外石阶之上,四下流顾。
展翼道:“有没有见到什么?”
洪无量道:“没有,静的出奇。”
展翼道:“他们想叫咱们自步入陷阱之中,走,咱们再看两处石室。”
洪无量道:“公子,百合十分妖媚,很难叫人把持,留她害人,何不杀了她。”
展翼道:“这里有廿四娇,都是他们千挑万选找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很娇媚,每个人都妖艳,更可怕的是,她们都习过房中术,男人不和他们接触便罢,一旦接触了,那就会永怀难忘,甘愿为情而死,借这等美女身上,把奇毒传了过去,这确是可卑可畏的方法。”
洪无量道:“一把火烧了这座山谷。”
展翼道:“天下甚大,毁了这个地方,他们可以再建十个这样的地方。”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说的也是。”
谈话之间,已到了另一座石室前面。
峡谷寂静,不见有任何反应。
洪无量吸一口气,飞起一脚,踢中了木门。
但闻蓬然一声,木门裂开,倒下了一扇。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仅着内衫内裤的大汉,出现在门口。
大约他正在好梦方甜,听得擅门之声,飞跃而起,来不及穿衣服,还打着赤足。
洪无量抬头望去,只见那大汉虬髯绕颊,身高八尺,长得十分魁梧,也带着几分威严之气。
只见他怒目圆睁,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展翼嗯了一声,道:“咱们救人来的。”
虬髯大汉道:“救人,救什么人?”
展翼道:“救阁下。”
虬髯大汉道:“我有什么好救的?”
展翼道:“朋友,你认为美女在抱,艳福无穷,须知半月风流,就会招来终身大憾。”
虬髯大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展翼道:“阁下,不妨想想你如何进了这座峡谷,不妨看看这地方的形势,石室罗列,像不像是天台。”
虬髯大汉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展翼道:“在下姓名无关重要,要知美女如花,玉体传毒,这大概是武林中第一次实用的法子了,很恶毒,也很香艳。”
虬髯大汉道:“她是传给我什么样的毒?”
展翼道:“什么毒,在下还未找出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中毒后的情形。”
当下,把所见中毒人的情形,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虬髯大汉呆住了,沉吟了良久,道:“这话当真吗?”
展翼冷冷说道:“不管你是否相信,这是很真实的事情。”
虬髯大汉道:“如是你说的不错,我已经中了毒了。”
展翼道:“阁下到此地几天了?”
虬髯大汉道:“大概有六七天了吧。”
展翼道:“那就快了,听说到这里的人,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大概就要毒性发作了。”
虬髯大汉道:“有没有解救之法?”
展翼道:“有人能创出这样的毒性,自然是有这样的解药了,只是解药难求。”
虬髯大汉道:“这么说来,我是死定了。”
展翼道:“不一定会死,但你会变成他们的一名杀手。”
虬髯大汉道:“我明白了。”
突然回过头去,高声叫道:“杏花,你给我出来。”
一个身着淡黄衫裙的姑娘,缓缓由内室行了出来。
虬髯大汉冷冷说道:“杏花姑娘,你身上有没有毒?”
这等单刀直入的问法,大出了杏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虬髯大汉厉声喝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传毒给我?”
杏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身上是否有毒?”
虬髯大汉道:“唉,你已经害了多少人?”
杏花凄凉一笑,道:“我不记得了,总有十几个吧?”
虬髯大汉怒道:“你前几天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了?”
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杏花的衣领。
他身躯修伟,杏花却是生的十分娇小,伸手一把,硬把杏花提了起来。
杏花叹息一声道:“这几日来,咱们情同夫妻,我说这些话,井非是完全怕你杀了我,而是我觉着应该告诉你这些话。”
虬髯大汉道:“这些话,你为什么说得这么晚?”
杏花道:“我不能早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告诉你。”
虬髯大汉道:“为什么?”
杏花道:“因为,我们并不自由,不能告诉你。”
虬髯大汉道:“这些都不用谈了,现在告诉我,解药现在何处?”
杏花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服的有毒。”
虬髯大汉道:“这么说来,你们上面还有人了?”
杏花道:“我们根本就是被人控制的一批可怜虫。”
展翼暗暗忖道:这位杏花姑娘,似乎是想的比那位百合姑娘还要透彻了。
虬髯大汉,原本双目中闪动着杀机,但目光在杏花的身上停留了一阵之后,突然杀机消退。
大约他想到这位娇美少女,数日来缠绵恩爱之情,心中怒气已消,快步奔出石室。
洪无量突然附在展翼的耳际,低声说道:“公子,认识这位大汉么?”
展翼摇摇头,道:“不认识。”
洪无量道:“在下来自湖北,我不忍看你们以色相传毒,特地来此,拯救诸位。”
杏花笑一笑,道:“你们能救了我,那真是大笑话了。”
展翼道:“姑娘不相信?”
杏花道:“是!这里表面上瞧不出来,事实上,戒备极为森严,除非他们有意放你们进来,否则,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法子摸进来。”
展翼道:“但我们进来了,而且,也未遇上任何拦截之人。”
杏花道:“这话当真么?”
展翼道:“我想这幽谷之中,定有传警之法,姑娘何不试试。”
杏花道:“你要我招人擒拿你们?”
展翼道:“论你们的罪恶,实已到了非杀不可的境界,但你们不过是受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所以,你可以招来警卫三人试试看,只有姑娘证实了在下的话,姑娘才会死心,也才会跟我们合作,对么?”
杏花道:“你们真的不怕?”
只听室外虬髯大汉声音,传了过来,道:“嫦娥姑娘,你不肯说出我们二少爷的去处,别怪我范某人出手无情,活劈了你。”
展翼道:“这姓范的,倒不失一个血性人物,本身尚在不保之中,竟然会顾及到别人的安危。”
洪无量还未来得及接口,虬髯大汉已快步奔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
他来势极快,一眨眼间,已到了杏花等的停身之处。
虬髯大汉放下了手中的蓝衣姑娘道:“杏花,这个人是不是嫦娥?”
杏花点点头,道:“是!”
嫦娥长长吁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躯,道:“他昨夜之中离去,到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虬髯大汉此刻似已完全相信了展翼等,一抱拳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去穿好衣服,再来和两位详谈。”
放步行入内室。
片刻之后,虬髯大汉又快步行了出来对展翼一抱拳,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展翼一抱拳,道:“在下展翼,阁下是……”
虬髯大汉道:“兄弟范文超。”
展翼道:“阁下就是人称闪电刀的范文超么?”
范文超道:“正是兄弟。”
展翼道:“范兄怎会到此?”
范文超道:“兄弟和敝二少东游踪至此,被他们引诱进来……”
话到此处,脸上突然泛现起羞愧之色,接道:“在下一生之中,不近女色,想不到这一次却落入脂粉陷阱之中,如非展少兄这一语道破,兄弟恐将永沦其中了。”
展翼道:“范兄此刻作何打算?”
范文超道:“第一,要先找到敝少东,然后摧毁这个地方,听屉兄口气,在下和敝少东身受之毒,似乎还有十余日才会发作,我要尽这十余日之力,把敝少东主送回原籍,看看有没有可救之药?”
展翼道:“就在下所知,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奇毒,恐非常人能解。”
范文超道:“不论能否解得,至少,在下要把他送回去,由敝东主决定应该如何处置。”
展翼道:“阁下倒是一个十分忠诚的人。”
范文超道:“我范某一生之中,向以忠义为本,要在下保护二少东南来游历,想不到,在下竟然不能维护少东主的安危,真不知归见敝东主时,在下要如何交待?”
展翼道:“只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范文超道:“就算是时间来不及,在下也得把人送回去,才算有个交待,就算敝东主责骂在下,在下也只好认了。”
他口中虽然连连叫着东主,但却并没有说出东主是何许人,姓名、身份。
展翼道:“这地方已然不知道害了多少武林同道,的确是留它不得,不过,事情很奇怪,咱们进入了此地很久,为什么不见有护守此谷之人。”
杏花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们这个闹法,照往常,早已有人找来了,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人来?”
展翼笑一笑,道:“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他们不是躲起来,就是正在召集人手,准备大举发动,这可以说明了一件事,至少,他对我们还有些顾虑。”
杏花点点头。
展翼道:“所以,我希望两位姑娘的合作。”
嫦娥道:“要我们如何一个合作法?”
展翼道:“那很容易,两位姑娘把你们所知道的事,尽量的告诉在下,平日服用的药物,如是还有积存,也请拿出来,交给在下看看。”
嫦娥缓缓由怀中摸出一个白绫小包,道:“这是我们每月服用的药物,本有定量,每次,给我们药物之后,必须要看到我们服下,他们才肯离去,这一次,我把药物藏在舌下,留了一粒。”一面打开小包,只见一颗淡红色的药丸。
展翼道:“每次服用几粒?”
嫦娥道:“药量似乎是逐渐的增多,我记得起初每一次只要三粒,目下我在此不到两年的时间,每一次,已经要吃九粒,这九粒如何增加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展翼道:“那证明了诸位身上之毒,愈来愈重,必须要更多的药丸,才能维持住毒性不发作了。”
范文超心情已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说道:“嫦娥姑娘,能不能仔细的告诉在下,我那位二少东被人带走的详细经过。”
嫦娥道:“昨夜三更左右,我被他们叫醒,雷公子就被他们带走了。”
范文超道:“他没有反抗么?”
嫦娥道:“他已拔出床前放置的长剑,准备动手,但剑未挥出,却突然又放下,任两人带走。”
展翼道:“那两个人,都是这山谷中的守卫么?”
嫦娥道:“这谷中守卫的人很多,我只认识几个,但昨夜两个人,我是从未见过,也不像谷中的守卫。”
展翼道:“那是由谷外来的人了?”
嫦娥道:“他们带走了雷公子,而且,不准我告诉杏花妹妹和这里的范先生。”
范文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少兄,如若在下不能救回二少东,实也无颜再见敝东主,我要凭仗着手中一把紫金刀,十二枚子母铁,和他们硬拼一场,不死不休。”
展翼道:“范兄,照时间计算,你还有六七天毒性才会发作,不论你作何打算,都不会太急。”
范文超道:“屉少兄,你似乎对这谷中的情形很了解。”
展翼摇摇头,道:“不!我也刚刚发觉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这谷中并无什么神秘之处,想来范兄,也早已瞧出来了?”
范文超道:“在下想不通,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为什么他们的防卫,竟然是如此松懈?”
展翼淡淡一笑,道:“也许他们震于闪电刀范兄的威名,不敢正面和咱们冲突。”
这几句话,范文超听得十分窝心,点点头,道:“晨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咱们先了解一下这山谷中的防守情形,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手。”
洪无量道:“咱们公子作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如是范兄相信咱们公子,何不一切听从安排。”范文超点点头。
展翼目光缓缓从杏花、嫦娥的脸上掠过,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已经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告诉了我们很多隐秘,如若是这有违谷中规戒,两位已经犯了戒,所以,在下希望两位姑娘,能据实回答在下的问话。”
嫦娥道:“我们除了接待的客人之外,实在知道的事情不多。”
展翼道:“不要紧,姑娘知道好多,告诉我们好多就是。”
嫦娥道:“好的,公子请问。”
展翼道:“目下这座峡谷之中,除了你和杏花姑娘,房中住的有客人之外,其他姑娘的房中,是否还有客人?”
嫦娥道:“不知道,平常时日,我们之间的来往,就不太多,不过,谷中大都留宿着五位到十位的客人。”
展翼道:“在此留居的客人,只要和你们身体接触,就难逃中毒之危,对么?”
嫦娥道:“开始之初,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身有奇毒,借床第风流,把奇毒传播人身,后来,我们才知道。”
展翼道:“姑娘知道了之后,心中作何感想?”
嫦娥苦笑一下,道:“我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无可奈何,这里地处幽谷,四面山道崎岖,我们跑不了,除了听他们的吩咐行事之外,只有一条等死之路好走。”
展翼道:“有没有人寻死呢?”
嫦娥道:“有!我亲眼看到的,已经有三个人自缢而亡,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自从小娇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寻死的人了。”
展翼道:“姑娘能不能把小娇的事情,告诉咱们。”
嫦娥道:“小娇原也和我们一样,但她不甘心这种受人屈辱的生活,就自缢而死,可惜,她没有死掉,被人救了下来。”
展翼道:“他们惩罚了她?”
嫦娥道:“很悲惨的惩罚,把她吊在一株树上,被毒蛇啃噬而死,想想看,谁还敢自行寻死?”
展翼道:“姑娘,你这么说来,你们亦非甘心情愿,作人工具?”
嫦娥道:“我们大都是来很好家庭的人家,怎甘这等下贱生活?”
展翼点点头,道:“姑娘,在你们之中,是否有毒发身死的人?”
嫦娥沉吟了一阵,道:“没有,所以,我们对自身是否真的中毒一事,也是半信半疑,但毒发的男人,我们却见过,十分可怕,眼见脸上冒出了一个个红疱,像黄豆一样大小,身上也开始冒出来……”
展翼颇能体会这位美貌姑娘内心中的警惧,笑一笑,道:“姑娘,现在,请放心吧!至少,我们会全力保护姑娘。”
嫦娥道:“万一,你们保护不了我们时,希望能给我们一个自绝的机会。”
展翼道:“好!不过,在下相信,不会有那么一个时刻。”
嫦娥道:“我们每一个月中,一定要服用药物,除了可使毒性不发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展翼的话,似乎是对她的心理上有着很大的慰藉,也激起了她透露出更多隐秘的勇气。
只见垂下头去,脸上泛起一抹羞红,缓缓接道:“那药物会让我们身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变化,有着立刻要接近男人的感觉。”
展翼道:“姑娘,多谢你的指点,现在,我们要清查一下,这谷中还有多少人,留恋在温柔乡中,我要把这些事明白的告诉他们。”
嫦娥回顾了杏花一眼,道:“杏花妹妹,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杏花道:“事已至此,只有跟着他们走了,走一步算一步。”
展翼举步向前行去,范文超紧随在展翼身后,杏花、嫦娥,鱼贯随行,洪无量走在最后。
一行人,又到了另一座石屋中。
清查了二十四娇的石室,也找了五个陶醉在温柔乡中的人。
这五人到此,都已经也过了十天时间,照往常的算法,再有五天,他们就是毒性初发的时间,就要被带离开此地。
得嫦娥、杏花之助,再加上自己的推断、观察,展翼对这谷中的一切内情,已有了一个概略的了解。
展翼把这谷中的一切内情,简明的告诉了五个陶醉在温柔乡之中的壮汉。
那些陶醉在温柔乡中的人,听完了事情经过,惊震异常,各自抓住了荐枕的毒女,逼问详情。
十日来,枕边情话,缠绵难舍的恩爱,一旦间面对着生死关头时,立刻就反目成仇。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五位老兄,就算你们杀了她们五位姑娘,也是一样,五位已经中了毒,没有法子挽救的毒。”
这五个人的年纪,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还是一个习武人勇猛的年龄,也正是每个习剑人剑法步入成热的阶段。
这些人的感情和理智,也都逐渐的接近成热。
所以,展翼一番话,立刻使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
展翼点点头,道:“照一般常情计算,诸位离毒发的时间,还有五天。”
五人似是都羞于报出自己的师承、姓名,展翼也没有追问。
一个年龄较大,身躯修伟的人,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展翼道:“在下展翼,兄台贵姓?”
修伟人道:“兄弟陈岚。”
展翼道:“陈兄大约不会说出师承来历了?”
陈岚苦笑一下,道:“这一点,展兄要多多原谅,兄弟很惭愧,我不能说出师承来历。”
展翼道:“陈兄作何打算?”
陈岚道:“如若我们不能杀这些传毒给我们的女人,希望能找到谋害我们的人,放手一搏,要不然,只有等毒发之时,自绝而死。”
只听这一番话,已可知是出自正大门派的人。
展翼道:“主持其事的人,似乎是已经离开了此地,丢了受他利用的二十四位好姑娘。”
嫦娥突然接口说道:“展公子,他们都走了,没有人给我们药物服用,我们是不是也要毒发而死呢?”
展翼道:“好像是如此吧!不过,在下也不敢断言。”
目光转到了陈岚的身上,道:“陈兄,你能不能代表他们四位?”
陈岚摇摇头,道:“不能,我们互不认识,谁也无法使谁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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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侦破色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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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道:“不论如何,咱们先处置了这二十四位姑娘之后,再谈咱们应该如何?”
范文超道:“展少兄,准备怎样处置这二十四位姑娘?”
展翼道:“咱们不能杀了这二十四位姑娘,但也无法带她们走!”
嫦娥道:“你答应我们,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为什么说了不算?”
展翼道:“我确有带你们离开的意思,不过,我想到了一件事,你们一个个都身有剧毒,如若把你们带离此地,流落人间,不知要在人间散布多少奇毒了。”
嫦娥道:“这谷中的守卫,都已逃走,我们都是弱女子,你如把我们留在此地,连食用之物都无着落,岂不是要活活饿死此地。”
展翼目光转动,扫掠了嫦娥一眼,道:“诸位都是人间美女,想不到红颜薄命,竟然落到了如此悲惨之境。”
嫦娥黯然说道:“看样子,公子是不准备管我们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提出的问题,只要姑娘能够给一个答复,在下自然把诸位带离此地。”
范文超冷冷说道:“这是一个阴谋,可能会影响江湖大局的阴谋。”
展翼道:“范兄江湖阅历丰富,看这桃色陷阱是哪一方面所布?”
范文超道:“南堡,这几年来,他们野心勃勃,颇有雄主江湖之心。”
展翼道:“范兄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范文超道:“兄弟受北寨雷寨主所聘,现任北寨总教头。事实上,他们动了雷二公子,在下的身份,算不得什么隐秘了。”
展翼道:“范兄,除了南堡之外,还有什么组织会布下这桃色陷阱,罗致杀手?”
范文超道:“除了南堡之外,在下想不出什么组合会用这等卑下手段。”
展翼道:“崔家坞会不会?”
范文超呆了一呆,道:“崔家坞……”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已不用咱们费心猜想,人家已经找上来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鱼贯行了过来。
五个劲装剑手,当先而行,身后,却随着身着白衣,面垂黑纱的女子。
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女婢,各佩双剑,分随左右。
白衣女子的身后,却紧随一个中年妇人。
这一行人中,除了那白衣女子之外,都以本来面目出现,但最使展翼惊异的是,五个年轻人中竟有一个是唐琳。
这一行人,来势奇快,一眨眼间,已到了展翼的身侧。
二十四娇,显然也不认识来人,所以并无惊怯,只是瞪着眼,看着几人。
很自然的,展翼变成了这群人之间的领袖。
在展翼这方面,也有八个人,但除了洪无量、范文超衣着整齐,带着兵刃外,其他的都未带兵刃。
展翼一向空着双手,未见兵刃。
也许他有兵刃,只不过,别人不知道他兵刃放在何处罢了。
很快的,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展翼目光投注在唐琳的脸上,口齿启动,正想叫出唐琳的名字。
但他忽然发觉,唐琳高扬着头,一语不发,而且,有意的避开自己的目光,这就使得展翼要出口的话,停了下来。
这一行人,正是随车五卫石玉等五人,原本离开的唐琳,又碰上了他们,在石玉邀请之下,又加入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唐琳的心情,已完全不同,对展翼似是有了一些成见。
石玉是五卫之首,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展翼笑一笑,道:“诸位又是干什么的?”
那跟在白衣少女身后的中年妇人,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这些人,把一群少女,集中于此,自然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和他们多说话,一齐杀了吧。”
范文超舌绽春雷的大喝一声,道:“这就叫做贼喊捉贼,这地方如此隐蔽,你们怎么早不到,晚不到,刚刚在此刻赶到?”
他功力深厚,那一声大喝,只震得山谷回应,响澈云霄。
石玉已然握住剑柄,但听得范文超大唱之声,突然又停了下来。
那中年妇人也未再催促石玉动手,显然,范文超那一声大喝,已然显示出他非同凡响的功力。
双方都静了下来。
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之间,那白衣少女,才突然开了口,道:“金二姑,问问他们的来路。”
那中年妇女应了一声,缓缓行前几步,道:“你喊叫的声音不小,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范文超道:“范文超。”
金二姑道:“有一个外号,叫什么闪电刀的,可是你?”
范文超双目神疑,打量了那中年妇人两眼,道:“不错,闪电刀正是区区。”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你在江湖上名声不弱,为什么不惜羽毛,跑到了什么北寨去作什么总教头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范某应聘北寨总教头,天下皆知,算不得什么隐秘之事了。”
中年妇人回头望着那白衣少女,道:“这人如何发落,请姑娘定夺。”
白衣女子道:“他们还有很多人,你一并问个清楚吧!”
金二姑应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展翼淡淡一笑,道:“金二姑,你不觉着这等问话,有些失礼么?”
金二姑道:“你好大的狗胆。”
展翼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你这妇人,如此无礼,的确是可恶。”
金二姑气得全身抖颤,怒声喝道:“姑娘,这人出言伤人,罪该处死!”
白衣女子轻轻吁一口气,道:“金二姑,冷静一些,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说话的声音,很娇脆,也很温柔,但金二姑却听得脸色一变,垂手而立,道:“老身知罪。”
白衣姑娘挥挥手,金二姑退到了一侧。
石玉等车前五卫,也分列两侧,让出了一条路来。
莲步细碎,越众而出。
她的举止轻稚安详,停下脚步,举手整一下脸上的面纱,道:“属下无知,多有冒犯,我这里代为赔罪。”
居然真的微一躬身。
展翼抱抱拳,道:“不敢当,姑娘言重了!”
白衣女子道:“能不能告诉我,阁下的姓名呢?”
展翼心中暗道:“这么看来,唐琳还没有把我的底子泄出去。”
略一沉吟,笑道:“姑娘,一定要问在下的姓名么?”
白衣女子道:“难道,阁下的姓名见不得人?”
展翼道:“姑娘能不能先说出你的姓名?”
金二姑怒道:“你好狂……”
白衣女子摇摇手阻止了金二姑的发作,接道:“我姓崔,闺讳玉莲,很俗的名字,是不是?”
她的身上,似乎是散发出一股冷厉的气焰,这气焰给人一种震颤的压力。
这就使得久走江湖的范文超和洪无量,不敢轻易多口。
展翼轻轻吁-口气,道:“在下展翼,姑娘可是来自崔家坞么?”
崔玉莲道:“我是不是来自崔家坞,是否很重要?”
展翼道:“很重要,姑娘是否愿意见告?”
崔玉莲道:“别逼我说的很清楚,那对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好处。”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接道:“展先生,你作人,好像是一点亏也不吃,是么?”
展翼道:“姑娘言重了。”
崔玉莲道:“既是如此,我可不可以,问你几句话。”
展翼轻轻嚷了一声,道:“好,姑娘请问。”
崔玉莲道:“大闹金龙舟,带走妖女花凤的,是不是你?”
展翼笑一笑,道:“是在下,不过,经过的情形,不是如姑娘所说……”
崔玉莲接道:“听说,那花凤姑娘,生具媚骨,一笑倾城,不知可不可以叫出来,给我们见见?”
展翼道:“可惜,花凤姑娘已经走了。”
崔玉莲道:“走了,你把她藏起来了。”
展翼道:“在下自愧没有这份才能,花凤姑娘确然走了。”
崔玉莲道:“走了,就不用再谈她,现在,咱们谈谈你的事如何?”
展翼道:“在下有什么好谈的?”
崔玉莲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展翼道:“请说。”
崔玉莲道:“眼前这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展翼道:“这些人,和在下,都是初识。”
崔玉莲道:“好!那你请走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此地,怎能轻易离去。”
崔玉莲道:“你的意思是,一定要管这里的事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可否问姑娘两句话?”
崔玉莲道:“可以,你请说吧!”
展翼道:“崔姑娘,这谷中的人人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崔玉莲道:“如是完全无关,我怎会找到这等肮脏的地方。”
展翼道:“姑娘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崔玉莲望了那排列整齐的廿四娇一眼,冷冷说道:“你很好奇!”
展翼道:“姑娘既然这样说了,为什么不说得明白一些?”
崔玉莲道:“这地方利用女色制造杀手,我们也有一些被害人,所以,我苦苦追觅,找到了此处,准备毁了这座幽谷。”
展翼道:“很可惜,我来晚了一步,姑娘更是晚了我们一步,真正的主事入,已经逃离此谷,留在此地的,都是些非常可怜的被害人。”
崔玉莲面纱微动,四顾了一眼,道:“你先到一步,这些人,都算是为你所掳了,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展翼道:“唉!很为难,在下正在为此事感到茫然!”
崔玉莲道:“如是你肯听我的意见,我倒可以提供一已之愚。”
展翼道:“请教?”
崔玉莲道:“杀了他们,那是世间最好的灭绝散布奇毒之法。”
展翼淡淡一笑,道:“这方法太简单,我希望能想一个很复杂的办法。”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你在说笑么?”
展翼道:“在下说的很认真,我想保下他们性命,又能使他们不会散播奇毒!”
崔玉莲道:“我不想从你手中,把这些人硬夺过来,但他们只要离开你一步,我就会杀了他们。”
展翼一皱眉头,道:“姑娘很赏在下的脸了。”
崔玉莲道:“那是因为有很多的事,我还未查明白,有一天,我查明了,我们之间,也许会有一场冲突。”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现在,我还不想和你动手。”
也不待展翼答话,转身而去。
中年妇人和随车五卫,紧追身后,片刻间,已走的踪影不见。洪无量低声道:“公子,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展翼点点头,道:“老洪,这些身沾奇毒的男人,会不会把奇毒散布出去?”
洪无量道:“这个,这个就不清楚了。”
展翼道:“范兄,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范文超道:“你要留下我们?”
展翼道:“除非我能证明你们不会把身上的奇毒,散播人间。”
范文超回顾了另外五人一眼道:“展少兄,范某人答应你,身上奇毒未除,决不接近女色。”
展翼点点头,道:“多谢范兄……”
目光一掠另外五人,接道:“五位,怎么说?”
那五人都是年少气盛的人,虽然,他们心中早已被展翼那等大仁大义之言所折服,但要他们口头之上承认此事,却又有些不服。
一时间,五个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展翼突然挥挥手,道:“五位,既然不愿回答在下之言,那就请便吧!”
这时,五人之中,一个年纪最轻的人,突然冷冷说道:“你发号施令了半天,在下还不知道,你凭仗什么!”
展翼道:“凭仗我这一身武功。”
洪无量冷笑一声,接道:“不知好歹,如非咱们公子告诉诸位,你们还在温柔陷阱之中,直到毒发而死……”
展翼摇摇手,阻止了洪无量,接道:“他问的没有错,而且,我已答复了他,咱们救人并非施恩,听听他的高见吧。”
这五人虽然年纪相若,但却并非来自一处,彼此之间,互不相关。
但展翼拿话一逼,很自然地把几人给逼在了一起。
那年轻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四位兄台怎么说?”
其中一人叹口气,道:“咱们身中桃色陷阱,确也是自惭形秽,但用不着受人摆布。”
那年轻人道:“对!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身犯师门规戒,应该受师门规矩惩处,不用留在此地了。”
当先举步向前走,一人行动,四人相随!
展翼剑眉耸动,似想阻止几人,但却在话要出口之时,突然改变了心意,道:“五位一定要去,在下就不拦住了。”
闪身让开,放过五人。
范文超道:“少兄,你要他们去送死?”
展翼道:“没有法子,他们直气方刚,只怕很难控制自己,心中虽然有着是非之分,但却未必能够自我克制……”
突然住口不言。
范文超黯然一叹,道:“少兄,防微杜渐,又如何处置这廿四娇。”
展翼道:“不用咱们费心了,她们虽然无辜,但却遗害太大,不可稍有仁慈之心。”
集聚在一处的二十四娇,突然先后倒地而逝。
范文超呆了一呆,道:“她们怎么都死了?”
展翼道:“事实上,守卫人撤离之前,她们已服下了药物。”
范文超道:“是自绝而死。”
展翼道:“不是的!她们可能服下毒药而不自知。”
范文超道:“厉害呀!厉害!我看过的坏人不算少,但却从未见过这么恶毒的手段……”
语声一顿,接道:“少兄,这些,是不是崔家坞布下的陷阱?”展翼道:“范兄,对崔家坞,了解多少?”
范文超道:“不多,数十年来的江湖形势,一向是北寨、南堡对峙。”
展翼道:“目下的形势呢?”
范定超道:“目下的形势,好像比较复杂一些,有一股新兴的力量,好像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北寨雷老爷子,也和在下谈过这件事……”
忽然间,几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展翼脸色一变,道:“那丫头,说话倒是兑现的很!”
范文超道:“她已经杀了他们?”
展翼未再答话,快步向前奔去。
就在峡谷之中,出口暗道口侧,躺着五具尸体。
五个人,都已经气绝而逝。
每个人,都中在咽喉上,一剑毙命,血流的不太多。
看上去,死状不惨,但每个尸体的脸上,却显出惊异之色,有着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范文超脸色大变,道:“好快的剑法。”
展翼的神情,也很严肃,缓缓说道:“范兄,你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剑法?”
范文超道:“好像是传说中无痕断魂剑招。”
展翼道:“什么叫作无痕断魂剑招。”
范文超道:“听说,那是一种世上最凌厉的剑招,剑出无痕,叫人防不胜防。”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她杀了这五个人,如若是五次出剑,他们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并肩横陈。”
范文超道:“如是一剑杀死五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展翼道:“范老兄,如若这么一个人物,参加江湖上争雄之战,北寨、南堡是否有抵抗之力?”
范文超沉吟了一阵,道:“雷老爷子的功力,也许可以和他一战,但胜负之论,在下就无法断言了。”
展翼道:“南堡金堡主,和雷寨主比起来,情形如何?”
范文超道:“两人在江湖之上,盛名不相上下,武功也各擅胜场,所以,才能相持不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动过手没有?”
范文超道:“你怎么这样问?”
展翼道:“南堡,北寨,在江湖上,相持不下,却又能保持个相安局面,那是说明了两方的首脑人物,都曾经严厉向属下的约束过,不许造成冲突。”
范文超道:“那又有什么不妥,双方面都有着很多顾虑。”
展翼道:“一个武功练到某一种极限的人,他们怎会心平气和的忍让他人,所以,我觉着他们之间,至少应该会过面,证实了什么?双方内心之中,都有所惧。”
范文超道:“很高明啊!这本是江湖上隐秘,但在下却不得不透露出来,不过,在下希展少兄给我一句话。”
展翼道:“怎么说?”
范文超道:“不泄漏出去。”
展翼点点头。
范文超道:“十几二十年前,南堡、北寨中人,老是相互冲突,造成了剑拔弩张之局,而且,双方主事人,也都积极准备,大有倾尽全力,放手一搏之意,就在双方都已准备的差不多时,双方首脑人物,却又突然下令,使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停息下来。”
展翼道:“免去了江湖上一场劫难。”
范文超点点头,道:“是!雷寨主、金堡主,两个人以一夜苦战,才息去了这场纷争。”
展翼道:“那一战未分胜负?”
范文超道:“对!他们相约五年一期,每隔五年,两个人,就动手比试一次,初更见面,五更分手,已然比过了三次,都是个不分胜负之局,不过,从此之后,江湖上不见雷寨主、金堡主的行踪了。”
展翼道:“第四次几时到?”
范文超道:“明年三月,算起来,不过半年多点时间,这两位南、北雄主,都把中年时间光阴,耗费在苦苦求进武功之上,只希望,在比武之时,能胜对方个一招半式。”
展翼道:“他们是否已约定了胜者如何?败者又如何呢?”
范文超道:“这个么?我想一定有,不过,雷老爷子没有说过。”
展翼道:“既是如此,甫量、北襄应该保持和睦相处才是。”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前走去,出了密道洞口。
一路上,未遇暗算,洞外面,也不见拦截之人。
行出一密林,范文超突然一抱拳,道:“少兄,咱们萍水相逢,多承相救,恩大不言谢,我范某人也不用说什么感激之言,如是我无能克制毒性发作,我会自作了断,但愿保全下性命,范某人日后自有以报。”
展翼道:“范兄慢走!”
范文超停下脚步,道:“少兄,还有什么吩咐?”
展翼低声道:“在下送范兄一程如何?”
范文超道:“这个,怎好有劳。”
展翼道:“范兄威名满江湖,自然不在乎宵小施袭,不过,范兄已身中奇毒,只怕这些毒性影响到范兄的功力。”
弦外之意,已很明显。
范文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兄的用心,在下很感激,范某人手中这口刀,或不足以伤人,但保命突围,自信还可以应付得了。”
展翼道:“这个么?……”
范文超一抱拳,接道:“不敢有劳,老朽就此别过。”
转身疾奔而去。
望着范文超远去的背影,展翼缓缓说道:“这个人,很不错,就是固执了一些。”
洪无量道:“公子,这很难怪,威名赫赫的闪电刀,如若要人护送,流传于江湖之上,要他如何作人?”
展翼道:“那位姑娘不会放过他,我想,她定会截杀于他。”
洪无量道:“很奇怪,那位白衣姑娘,一身杀气之重,老奴从未见过,好冷森啊!”
展翼道:“所以,我担心,范文超不是她的敌手。”
洪无量道:“奇怪的是那丫头,对你还算客气,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不成?”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我已尽量在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瞧出来,我想她不知道。”
洪无量道:“不管她真实的武功如何,但,散发出来的那股煞气,却是强烈无匹,老实说;连我也被她那股冷厉的杀气震住了。”
展翼道:“就外形所见,她确有很高的成就,但那也说明了一件事。”
洪无量道:“什么事?”
展翼道:“她锋芒大露,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到了一定的火候又如何呢?”
展翼道:“到了一定的火候之后,那就会不见形外,杀机深藏,只有在那出手的时候,才可看到那出剑的威势。”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你呢?能不能胜得过她?”
展翼道:“很难说,目下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她的剑招,也没见过她出剑的速度。”
洪无量道:“公子,如若你也非她之敌,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人能胜过媳?”
展翼道:“我不是当世第一人,我胜不过她,总会有胜过她的人,再说,力不能胜,可以智取,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咱们要追在范文超的身后,不能让他们杀了范文超。”
他的推断不错,范文超行不到两里路,就遇上了拦阻之人。
那中年妇人和两个佩剑的女婢,横拦路中,白衣姑娘却远远的站在了七八尺外。
范文超见过了五个人的死状之后,已经了然是遇上了劲敌,所以,丝毫不敢大意,右手握住了刀柄。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范文超,你看过那些人的死状了么?”
范文超道:“看过了。”
中年妇人道:“你觉得如何?”
范文超道:“他们死在一种很高明的剑技之下。”
中年妇人道:“你自信能否接得下那样的剑招?”
范文超道:“如是老夫不愿意死在剑下,似乎是只有出手反抗一途了。”
中年妇人道:“范文超,你没有机会的……”
范文超右手一抬,紫金刀出了鞘,平横胸前,道:“老夫不是甘心束手待毙的人,你们那一位出手?”
中年妇人道:“好!我老婆子会会你。”
只听站在远远的白衣少女冷岭接道:“你们闪开,我们要在楹短的时间之内,结束这一场搏杀,那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怕很快就会赶来。”
白衣少女快步行了过来,道:“范文超,现在,你如要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范文超道:“范某人宁愿战死,不受屈辱。”
白衣女子冷冷说道:“好!你能接下我三剑,你就可以活着离此。”
话落口,白影闪动,一道寒芒,疾如流星一般直射过来。
好快的一剑。
范文超被人称作闪电刀,就是出刀快如闪电。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快剑。
幸好是范文超早有准备,右手紫金刀疾快的划出。
这是他赖以保命的精奇一招,刀光在身前化成了一片寒芒。
但闻当当两声,那白衣女子,快如流星的一剑,竟被范文超一刀封了过去。
金铁交鸣声中,双方霍然分开。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好,再接下我两剑,你就可以走了。”
范文超虽然把这一剑接了下来,但他内心之中明白,这一剑,已经用足了全身的气力,再有一剑,只要势道稍为强一些,他接下的机会,就不太大了。
但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道:“姑娘赐教。”
范文超闯荡江湖,遇上过不少高人,但他从没有遇上一个像那白衣姑娘那般高明的人物。
那挥剑一击,大概就是传说中驭剑之术了,只见白光一道,疾如闪电流星而来。
他横着手中的紫金刀,准备接下那白衣姑娘的第二剑。
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且慢动手。”
随着那呼喝之声,一条人影疾飞而至。
是展翼。
白衣姑娘冷哼一声,道:“又是你。”
展翼道:“山不转路转,咱们遇上的机会实在也多了一些。”
白衣少女道:“你准备出手阻止我?”
展翼道:“姑娘,那是最坏的办法了。”
白衣少女道:“你说说看,什么是最好的办法?”
展翼道:“放过范文超,如若姑娘一定想要和在下分个胜负,在下倒也愿奉陪。”
白衣少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给你一个面子,放过他。”
展翼道:“不论姑娘的想法如何?但这种事也只能摆在心上。”
白衣女子道:“好吧!我放过他……”
目光一掠范文超,道:“你可以去了。”
如若在平常时日之中,范文超算是明知必死,也不甘受此屈辱,但此刻他必须要保下性命,然后,才能够把这消息带回北寨。
所以,他忍耐了下去。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范文超,现在我不杀你,但你知道,你已经身中了奇毒么?”
范文超道:“我知道。”
白衣女子道:“那就好,你既然知道了,不知有何感想?”
范文超道:“没有感想。”
白衣女子一皱眉头,道:“你好像不怕死。”
范文超道:“区区今年已五十几岁,死了也不算夭寿,何怕之有?”
白衣女子道:“你想不想取得解药?”
范文超道:“取得解药,只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白衣女子道:“天下没有容易的事。”
范文超摇摇头,道:“姑娘,我只想走,走得愈快愈好,姑娘既然决定了不再留难区区,我就告辞了。”
白衣女子道:“你想赶回北寨去,把你知道的事告诉雷寨主?”
范文超道:“区区正是此意。”
白衣女子道:“只可惜,你无法赶到北寨毒性已经发作了。”
范文超道:“哦?”
白衣女子道:“所以,我好人作到底,送你一粒丹丸,这丹丸可以延长你的毒性发作,不过,你要知道,这丹丸的有效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之后,毒性发作,那就更厉害,完全没有救药可能了。”。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递了过去。
范文超轻轻吁一口气,伸手接过,道:“崔姑娘,丹药范某身受了,范某人如能侥幸不死必有以报。”
白衣女子道:“你去吧!如若你不相信我给你的丹丸,那就等伤势发作时再行服用。”
范文超不再答话,放步疾奔而去。
崔玉莲道:“由现在开始,以后别再管我的事如何?”
展翼道:“事实上,都是姑娘在找我的麻烦,我们最好不要碰头……”
崔玉莲冷冷说道:“展翼,你太放肆了!”
展翼剑眉一拓,道:“崔姑娘,你最好不要口舌伤人。”
崔玉莲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展翼道:“仇恨之车,是不是你姑娘主持其事?”
崔玉莲道:“你自己去猜吧。”
展翼神情凝重的说道:“姑娘,我知道,你在剑术上造诣极深,不过,在下决不怕你。”
崔玉莲道:“难道我怕了你!”
展翼道:“谁也不用怕谁,问题是,有一天,我们会冲突起来。”
崔玉莲道:“所以,我想和你来一个君子协定。”
展翼道:“什么协定?”
崔玉莲道:“咱们从此不碰而,那该是避免冲突的最好办法。”
展翼道:“姑娘,只怕这个很难……”
崔玉莲道:“为什么?难道你非要跟着我不可?”
展翼道:“咱们永不碰头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姑娘和我,有一个退出江湖。”
崔玉莲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每年一月,最多三个月,如若你肯避开这三个月的时间,另外九个月,都是你的。”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听起来,在下似乎是占尽便宜。”
崔玉莲道:“以三月对九月,本来,你就占便宜的。”
展翼道:“崔姑娘,在下可以答应姑娘这个约定,不过,咱们得事先把时间订出来!”
崔玉莲道:“订明出来,此话怎说?”
展翼道:“姑娘一年只有三十月在江湖上走动,时间由你先选。”
崔玉莲道:“不行,时间不能定,反正我一年只有九十天的时间,你想法子避开我就是。”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太聪明,可惜我不能答应你。”
崔玉莲道:“展翼,你想过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展翼道:“我想过了,最坏的是,咱们可能要有一场火拼……”
崔玉莲接道:“你可是有着一定胜我的把握?”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至少,咱们是一场莫可预料的一战。”
崔玉莲低声说道:“展兄,见到我,你就应该想到崔家坞,我在崔家坞中,不算第一高手。”
这句话,确然使得展翼听得一怔,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崔家坞作对。”
展翼道:“姑娘好意心领,不过,在下也要奉劝姑娘一句,目下江湖,井非全是崔家坞的天下,除了崔家坞之外,还有南堡、北寨、九大门派,再加上丐帮、排教,门户分立,不下数百。”
崔玉莲冷冷道:“三十年前,丐帮一场自相火并,元气至今未复,号称扛湖第一大帮的,目下他自己也不敢妄为,自尊九大门派,风光得太久了,现在,都可闹青黄不接,排教,目下应该是最盛时期,弟子中高手众多,但他们靠的是崔家坞,至于南堡、北寨,也到了盛极将衰的境地。”
展翼道:“这么说来,只有你崔家坞,是一股新兴的力量了?”
崔玉莲道:“展兄,这是一股洪流、急浪,没有人能挡得住。”
展翼道:“崔家坞就是那一股洪流,你姑娘就是那一道急浪……”
崔玉莲怒道:“你……”
展翼笑笑道:“我怎么样……”
崔玉莲道:“你诚心和我作对,是么?”
崔玉莲挥挥手,示童五卫双婢,和那中年妇人,都退了下去,才吁一口气,道:“晨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展翼道:“不知道。”
崔玉莲道:“我听说花凤姑娘,是人间绝色,我怕自己生得太丑,所以,我戴上了面纱遮丑。”
听到花凤的名字,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
就是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已被崔玉莲瞧出了破绽,笑一笑道:“展兄,听说,那位花凤姑娘和你很熟?”
展翼想到唐琳,一定告诉了他很多的事,只好点点头,道:“不错。”
崔玉莲缓缓取下蒙面白纱道:“看一看,我比花凤姑娘如何?”
展翼抬头看去,顿觉眼睛一亮。
这位姑娘相当的美,美得十分耀眼。
展翼打量了一阵,道:“姑娘很美,但却没有花凤那一股妖媚气。”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我倒是不信,花凤就那么动人,请出来给我见见。”
展翼苦笑一下道:“她走了。”
崔玉莲道:“是个郎薄幸呢?还是姑娘忘情,她为什么要走?”
展翼道:“姑娘,这似乎和你无关吧。”
崔玉莲道:“你想想,我这样忙的人,如若是和我完全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问你。”
展翼道:“你知道她在何处?”
崔玉莲道:“不错,我还知道,只要我不管她了,她就很可能立刻被人杀死。”
展翼突然感觉心头一震。情绪激动,颇有难以自制的感觉。
长长吁一口气,尽量使声音保持镇静,道:“姑娘,花凤在那里?”
崔玉莲已看出了展冀激动的情绪,举止间,也变得小心起来,笑一笑,道:“你想见她?”
展翼道:“是!姑娘能使我见到她更好,就算不能,也请你告诉我她在何处?”
崔玉莲道:“我可以安排你见见她,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展翼道:“要多少时间?”
崔玉莲道:“最快也要三天。”
展翼道:“要三天?”
崔玉莲道:“怎么?三天就等不及么?”
展翼道:“为什么要三天?”
崔玉莲笑一笑道:“三日后中午时分,请到榆树庄,张大员外的家中会面,我告辞了。”
也不待展翼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
展翼设有动,静静的望着崔玉莲的背影。
直到崔玉莲走得消失不见,洪无量才快步行了出来,道:“公子,花凤姑娘,可能就落在了她的手中。”
展翼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们也不能逼得大紧,虽然明明在她的手中,但咱们却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逼她说出来。”
洪无量道:“公子,这位崔姑娘,对咱们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展翼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崔家坞崛起江湖,早有征服南堡、北寨的计划,不过,他们的手法很阴冷,利用了南堡、北寨之间的成见,从中暗动手脚,使双方的成见日增,变成了仇恨之争,引起一场搏杀,那就会造成了渔人之利。”
洪无量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想个办法对付他们?”
展翼道:“破坏崔家坞的阴谋,只有一个办法,揭穿他们,使北寨、南堡,都明白他们在被人捉弄。”
洪无量道:“然后,使双方合力,对付崔家坞。”
展翼道:“数十年的成见,一旦使双方化解,谈何容易,除非有很明确的证据,使他们相信……”
叹口气,接道:“事实上,就算有很明确的证据,也很难使他们合作,因为,双方都会怀疑到,对方可能和崔家坞有勾结。”
洪无量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很难办了?”
展翼道:“很难,很难,不过,崔家坞这做法,太过激烈,南堡、北寨,都不是耳目不灵的人,他们会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要拖多久时间。”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展翼仰脸望天,缓缓说道:“昔年我午幼无知,好强斗狠,锋芒太露,结仇过多,才有几大门派高人联手,把我囚禁起来的事,他们对我的伤害很深,但也成全了我,我记得,少林掌门在囚禁我时,说过一句话……”
他神驰往事,脸上泛起了一片黯然神色。
洪无量道:“他说些什么?”
展翼道:“他说,我读书太少,但却深具慧根,如能改了嗜杀习性,定会成为扛湖上一代侠人。”
洪无量道:“那老和尚的看法不错啊!”
展翼道:“这几句话,像一枷锁,锁住了我的心,我想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如能留下一点名声,好过徒逞一时快意的胡作非为,这几年来,我又读了很多的书,少林掌门人,早有安排,在一本佛门经典中,暗藏了三种东西……”
洪无量道:“什么东西?”
展翼道:“两种少林神功,和开启那天蚕丝索的手法,老和尚留给我的经书、佛典,早安排了层次,我必须按着他的层次去读,才能了解经意,就这样,我学会了他留下的两种绝技,最后,才着手解那活结的手法。”
洪无量道:“听说公子被囚禁九华山中……”
展翼笑一笑,接道:“没有,我被囚禁在镇江,一只伴我多年的猿人陪伴着我……”
洪无量接道:“那猿人还活着?”
展翼道:“不但还活着,而且,他已练成更高的武功。”
洪无量道:“现在呢?”
展翼道:“带着他同行,不但惊世骇俗,而且,还怕他伤人,所以,我用捆我的天蚕丝索,把他囚了起来。”
洪无量道:“哦!”
展翼道:“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已经不多,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我昔年练的武功,全是诡异之学,出手就带着一股邪气,近年习练少林绝技,变化了不少气质,那老和尚在解去天蚕丝索活结的手法时,告诉我,他即将圆寂,期望我为武林正义,尽一份力量。”
洪无量道:“公子怎么打算呢?”
展翼叹口气,道:“他是一位精于佛理的高僧,具有着潜移默化的力量,能叫顽石点头,我这次重出江湖,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江湖是非之中,过去,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一切事情,都要看我自己的喜怒而定,如今,情形不同了,我开始替人家想,替很多人想,在我心理上,有一个尺度,这个尺度不容破坏,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是非观念了。”
洪无量道:“公子,那位崔姑娘,剑技修为,似乎是已经到了相当高明的境界,公子是否要和她对抗?”
展翼道:“说实在,我没有胜她的把握,那封喉一剑,确然已到了相当高明的境地,她对我,大概也有那么一点畏惧,所以,她尽量避免和我动手。”
洪无量道:“她约你三日后,在榆树庄会面,只怕没安好心。”
展翼道:“我相信,她会设下几道埋伏,试验一下我的武功。”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去不去呢?”
展翼道:“去!对花凤我有一种责任,我不能撒手不管她。”
洪无量道:“公子,你……”
展翼苦笑一下,接道:“我做错了一件事,必须承担起这个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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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巧遇花凤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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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无量道:“公子,如若咱们能够一举制服崔玉莲那丫头,对崔家坞,定会构成一种威胁。”
展翼道:“那丫头狡猾如狐,制服她不是容易的事,不到最后一刻,就无法分出胜败。”
洪无量道:“公子,三天之后,咱们还到张员外家和她见面,那时,公子再作决定不迟。”
展翼点点头,找一所清静的地方住了下来。
三日后展翼等到了张员外的府上。
那位张员外,早已排队恭候在府门之外。
展翼被让入府中大厅之上。
大厅上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张员外团团的圆脸,一直带着笑容,穿着长袍马褂,有如在办喜事一样。
进入大厅之后,展冀果然发觉了崔玉莲早已在座。
只见崔玉莲举手一挥,张员外立刻迫出大厅,道:“展兄,我要和你谈谈,要不要这位洪兄,到外面去。”
展翼道:“这位老洪,追随我虽不久,但我们情同……”
洪无量急急接道:“公子,在这里坐吧!我到外面去。”
也不让展翼答话,人就举步向前行去。
崔玉莲一欠身道:“展兄,有酒有菜,随便请用。”
展翼道:“事实上,在下心中急的是想知晓姑娘谈话的内容。”
崔玉莲道:“希望你能给小妹一个机会……”
展翼听得心头一震,道:“什么样的机会?”
崔玉莲道:“两个月后,我就要回到崔家坞去。”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所以这两个月内,我希望你避开江湖……”
展翼道:“姑娘,难道我不能和你同在江湖么?”
崔玉莲道:“天地是这么辽阔,江南的草长莺飞,大漠的万里平沙,高山积雪,江浪翻白,这些景物,都可以使人观赏三年五载的,但偏偏江湖却又是这么狭窄,小妹要到之地,展兄也必然会到,咱们可以相遇,而且,小妹私心之中,也常望能和展兄相遇,但谁又能保证,咱们相见之后,能够平和相处,不生冲突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玉莲姑娘,我可以避开两个月,但我不能避开一年、两年,姑娘说的不错,江湖很辽阔,但也很狭窄,像那无际的海洋,水流千江总要汇归海,要去的都是那一个地方。”
崔玉莲道:“以后,我会尽量逃避开再入江湖,这两个月,你先让我,但我至少会让你一年,这一年中,我会常住在崔家坞中。”
展翼道:“一年之后呢?”
崔玉莲道:“我尽量避着你,见到你,我就走开。”姑娘之言,极尽委婉动人,展翼也听得有些耸然动容。
但展翼心中也明白,这两个月,定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
不敢贸然相应,展翼只好改变了话题,道:“姑娘,我记得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崔玉莲道:“关于花凤姑娘的事。”
展翼道:“不错,难得姑娘还没忘记。”
崔玉莲道:“答应你的事,我怎会忘记,实不相瞒,花凤姑娘人已在此,实在是长得很美,无怪展兄对她倾心,说秀丽英风,小妹不愿让她太多,但她那股温顺柔媚,小妹自知难及万一。”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不论你说什么,展某人似乎是都无法作答,姑娘怎么说,在下怎么听就是。”
崔玉莲道:“不过,展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展翼道:“姑娘,这是交换条件么?”
崔玉莲道:“不论你怎么想,小妹必须求得一个回答,就算是条件也行。”
展翼道:“姑娘,这件事,能不能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
崔玉莲道:“我在这地方,只能留到晚上,展兄,也只有大半天时间。”
展翼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姑娘的条件,似乎是,就没有办法见到花凤姑娘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展兄,如是真的关心她,最好能答应下来,花凤姑娘明艳照人,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保护自己的力量太弱。”
展翼沉吟一阵,道:“姑娘杀人的手法很凌厉,想不到心机竟也这么深沉。”
崔玉莲道:“展兄,我没有法子,事实上,我也不愿用这种办法,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冲突,我不能不用些手段,也许这手段不大光明,而且,非我所愿,但总比我们冲突起来强-些。”
展翼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姑娘,如若我要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我心中会十分难过,这会在我们之间,造成一种很大的隔阂。”
崔玉莲道:“至少,那是以后的事,但目下,这是避免我们冲突的唯一办法。”
展翼冷冷说道:“我拒绝……”
崔玉莲接道:“你如真拒绝,那就请便,太阳下山时分,你请再来这里一趟。”
展翼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替花凤收尸。”
展翼怔了一怔道:“你要杀她。”
崔玉莲道:“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会做得出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吧!我避开你两个月。”
他终于屈服了,为了花凤的生死。
崔玉莲笑一笑道:“展兄,我相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展翼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崔玉莲道:“好!你请吃一点东西。”
展翼道:“吃不下。”
崔玉莲道:“急着要见花凤么?”
展翼道:“对!我急于要见她。”
崔玉莲道:“好!我带你去。”
站起身子,带展翼到了一座跨院之中。
那是一座很幽静的跨院。
崔玉莲当先而入,进入大厅,道:“花凤姑娘,请出来吧。”
布帘启动,花凤缓步行了出来,道:“你找我什么事?”
崔玉莲道:“有人来看你。”
花凤道:“什么人?”
崔玉莲道:“你日夜想念的人。”
花凤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世上没有我想念的人。”
崔玉莲道:“姑娘,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真的,没有一个使我想念的人。”
崔玉莲笑一笑道:“展兄,请进来吧!你看看,你把花凤姑娘的心,伤害的多么深。”
花凤双目一亮,道:“展翼,果真的还会记得我么?”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要是如不记得你,怎会千里迢迢的跑来此地找你。”
花凤道:“我现在哪里?”
崔玉莲还未开口,展翼已举步行了进来。
花凤骤见展翼,一时间,竟然呆在了当地,双目神光凝注着展翼,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色。
崔玉莲本来带着微笑的脸上,忽然间泛生出一片晕红,缓缓说道:“你们两位说说吧!我告退了。”
她没有看展翼的表情,也没有听展翼说些什么。
身子一转,快步而去。
但闻花凤幽幽说道:“你真的还记得我?”
展翼点点头:“花凤,我对你有一种责任,至少,我应该保护着你不受伤害。”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要你保护我……”
展翼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花凤道:“因为,我不要你对我负任何责任,展兄,我要的是你对我的惜爱,除非真的很喜欢我,否则,我不想再见你。”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花凤,我,我这……”
花凤黯然接道:“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坏女人,我不知珍惜自己,所以,你心中一直有些看不起我,我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奉献了自己,我想让事实来证明,展大哥,我是否仍然是清白女儿之身,你应该知道了。”
幽暗的山洞之中,一个很少接近女人的人,对是否仍为处子的花凤,展翼实在是无法辨识。
清楚记忆的,只是花凤那婉转的呻吟,那种梦呓般,消魂蚀骨的呻吟。
既无法指出不是,展翼也只好承认是了。
所以,点点头。
花凤脸上现出了微微的笑意,举步直行到展翼的身侧,缓缓靠近了展翼的身躯,突然流下了泪来。
展翼道:“花凤,你哭了?”
花凤嫣然一笑,道:“大哥,我太高兴了,我心中好快乐,好快乐,我忍不住流下泪,但这是高兴的眼泪。”
展翼暗暗吁一口气道:“花凤,咱们走吧!”
花凤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大哥,这一次,我永远不再离开你了。”
展翼没有答话,伸手拍拍花凤的肩头,举步向外行去。
但见人影一闪,崔玉莲突然出现在厅门口处,道:“两位要走了?”
展翼大迈一步,挡在花凤的身前,道:“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不敢当,我是来向展兄讨一句话。”
展翼道:“什么话?”
崔玉莲道:“咱们两月之约,展兄已经答应了,是么?”
展翼道:“嗯!”
崔玉莲道:“展兄,不会改变主意吧?”
展翼道:“你放心,这两个月中,咱们决不会再见面。”
崔玉莲道:“两个月之后,我会回崔家坞去,逃避你展兄,两位请吧!”
一闪身,让开去路。
花凤叹口气,道:“崔姑娘,谢谢你了,不是你,我只怕再见不到大哥了。”
崔玉莲道:“风姑娘,展兄有两个月空闲,你们好好的玩玩去吧!祝你们白首偕老,永浴爱河。”
花凤道:“谢谢你,玉莲姑娘。”
崔玉莲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要不要我派车送你们一程?”
展翼道:“不用了。”
举步向前行去。
花凤快行两步,紧随在展翼的身侧,并肩而去。
崔玉莲望着一对丽影,脸上原本没有笑意。
但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时,崔玉莲突然间感觉到一种难过,鼻孔一酸,热泪几夺眶而出。
但她睁大了眼睛,忍住了将要落下来的热泪。
金二姑缓缓自厅房一角处,转了出来,道:“姑娘,你有心事……”
崔玉莲挤出一个笑脸,道:“没有的事,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小子说服了,他已答陵退出江湖两个月,至少,在两个月内,他不会和咱们再碰面了。”
金二姑道:“姑娘,那小子真如姑娘预料的那样扎手么?”
崔玉莲道:“金二姑,你不相信我的话?”
金二姑道:“老身不敢,不过,老身觉着姑娘太迁就他了,咱们并未和他碰面,怎知不是他的敌手?”
崔玉莲道:“咱们办完了正经事,你就找他试试看,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金二姑由怀中取出一本绢册,打开看了一阵道:“还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取得磨剑老人的寒铁神针。”
崔玉莲接道:“那绢册上,是否记有那寒铁神针的用途?”
金二姑道:“有,寒铁神针,三十六枚,为寒铁之精所制,专破空家气功,洞铁穿金,无坚不摧。”
崔玉莲道:“磨剑老人,住在那里?”
金二姑道:“磨剑庄,距此不过两百里。”
崔玉莲道:“看来,爹确实下过了一番工夫,这些退休扛湖的老人,都被查的清清楚楚。”
金二姑道:“寒铁神针,正是老寨主练成神功的克星,自然不能遗漏。”
崔玉莲道:“查查看第二件是什么?”
金二姑低声道:“要咱们杀两个人。”
崔玉莲苦笑一下,接道:“说下去吧,那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金二姑道:“是一对呣子,为什么却没有说明。”
崔玉莲道:“呣子?有没有说明,那位老夫人今年几岁了。”
金二姑拿出一张纸,低声念道:“申三娘,今年四十岁,和其孤子申保元,今年十四岁。”
崔玉莲道:“都没有父亲?”金二姑道:“没有,申保元的父亲,早已在十年前死了。”
崔玉莲道:“孤儿寡母。”金二姑道:“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
崔玉莲道:“孤儿、寡母,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金二姑道:“这是老主人的意思,其目的,老身就不知道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这些事,我们应不应该干?”
金二姑道:“姑娘,这一次,咱们出来,一共有十件事情,已经办好了八件,只余下最后这两件了,就算是委屈一些,把它办好算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爹真的告诉过你,这是要我最后一次办事了。”
金二姑道:“是!”
崔玉莲道:“金二姑,你跟我爹好久了?”
金二姑道:“大概二十多年了吧?”
崔玉莲道:“我今年几岁了?”
金二姑道:“姑娘,你今年几岁,你自己也不知道么?”
崔五莲道:“我知道,是不是廿一岁?”金二姑道:“对!二十一岁!”崔五莲道:“那是说,我没有生下之前,你就跟着我爹了,是么?”
金二姑道:“不错啊!”崔玉莲道:“金二姑,我娘怎么死的?”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这件事,我不是早给你说过了?”
崔玉莲道:“是啊!我希望再听一遍。”
金二姑道:“被人杀死的。”
崔玉莲道:“什么人杀的?”
金二姑道:“当场没有抓到凶手,事后调查,听说是南堡,北寨中的人。”
崔玉莲道:“他们两大世家,一向水火不容,怎会合作杀死我娘?”
金二姑笑道:“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冲突的这么激烈,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心愿,不允许江湖上,再出现第三个势力。”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那时间,我几岁?”
金二姑道:“大概一岁多一些吧?”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娘死于刀剑,还是拳掌、暗器之下?”
金二姑呆了一呆,道:“姑娘,这些事,老身记得是早已经告诉过你了。”
崔玉莲道:“不错,我也记得这件事,只是金二姑,那时间我太小,我已经记不清楚内情,所以,我希望金二姑能给我再说一遍。”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你母亲先中毒,后遭人杀,身中十三剑,大都中要害所在。”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我现在那位母亲,几时嫁给我爹的?”
金二姑脸色微微一变,但她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道:“你母亲死后三年吧?”
崔五莲道:“金二姑,不许骗我……”
金二姑一躬身,道:“老身不敢。”
崔玉莲道:“我现在那位二娘,几时嫁给我父亲的?”
金二姑道:“你四岁那一年吧!你母亲死后三年左右。”
崔玉莲冷冷说道:“他们是不是在我母亲死去以前认识的?”
金二姑道:“这个,老身不太清楚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听说你是我父亲身侧的女婢?”
金二姑道:“是:老身当年,是跟在老寨主的身侧。”
崔玉莲道:“你和我母亲熟么?”
金二姑道:“当年,老身照顾老爷、夫人,自然和夫人熟识了。”
崔玉莲道:“我母亲和我爹的感情如何?”
金二姑道:“他们相处的不错,但齿舌相依,有时也难免有争执的地方。”
崔玉莲道:“你对他们两位老人家为什么争执,大概很清楚了。”
金二姑摇摇头,道:“不!姑娘,老爷十分威严,早已下过令谕,一旦和夫人有所争执时,就不许我们在场。”
崔玉莲道:“他们是不是常有争执?”
金二姑道:“前几年很少,以后,比较多了一些。”
崔玉莲冷冷说道:“金二姑,是不是为了现在我那位二娘?”
金二姑道:“这个老身不清楚。”
崔玉莲道:“你不清楚,咱们崔家坞中,有谁清楚?”
金二姑道:“这件事,看来只有去问老寨主了。”
崔玉莲道:“问我爹?”
金二姑道:“是!”崔玉莲道:“你认为我不敢问?”
金二姑道:“姑娘,老身不敢如此断言,不过,这件事,除了老寨主之外,别人也无法答复。”
崔玉莲笑一笑,道:“无法答复,并非是不知道,金二姑,别认为你有我爹这么一个靠山,如是惹火了我,我一样会杀你。”
金二姑脸色一变,道:“姑娘,你……”
崔玉莲神色冷肃,缓缓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一个长辈看待,想不到,你竟一直在骗着我。”
金二姑道:“老身不敢。”
崔玉莲一挥手,道:“你出去,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金二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咱们还要不要去找磨剑老人?”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自然要去,不论怎么说,他总是我爹,而且,一直很宠爱我,金二姑,刚才,我心中憋着了一股气,如是言语中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金二姑道:“姑娘,这话说得过重了,老身在你们崔家两代为奴,从小看到你姑娘长大,怎么计较这些,别说你说我两句,就是打我一顿,老奴也不放在心上。”
崔玉莲道:“那就好,你去安排一下吧!我们两个时辰之后上路。”
金二姑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崔玉莲脸上泛现了一抹冷森的笑意。
这一次,崔玉莲离开崔家坞,除了随车五卫、金二姑外,本来还带了三个女婢,但她却把她们遣回去了两个,留下了一个最信任的女婢。
那女婢本来守在门外,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立时缓步进了来,一欠身,道:“姑娘!二姑在离去之时,脸色很难看。”
崔玉莲点点头,道:“我知道,由此刻起,你要随时留心着金二姑,看她作些什么,然后告诉我。”
女婢点点头,道:“婢子知道。”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小玲,你要记着,如何才能从金二姑口中,多知道一些隐密么?”
小玲道:“姑娘指点。”
崔玉莲道:“从此刻起,我要对你很冷厉,有时间,也许会打你两下,你也不妨在金二姑的面前,发我几句牢骚。”
小玲道:“哦?”
崔玉莲道:“小玲,我总觉着金二姑心中有些隐密,咱们要想法子把它挖出来。”
小玲很聪明,已完全领悟到了崔玉莲的心意,点点头,道:“姑娘,你现在是不是情绪很坏?”
崔玉莲道:“是啊!情绪不太好的人,是很容易发脾气。”
小玲道:“那么,姑娘现在,为什么不发?”
崔玉莲道:“小玲,那岂不是太过委屈了你。”
小玲道:“婢子受姑娘深思,虽死何憾?”
崔玉莲道:“小玲,你……”
小玲接道:“请动手吧!别顾忌婢子会受到伤害,二姑她是一个很细心、多疑的人,所以,我们不能留下一点可疑的破绽。”
崔玉莲道:“小玲,你要小心了。”
小玲道:“婢子已经准备好了。”
崔玉莲一探手,一掌击了出去。
这一掌打得很重,正击在小玲的脸上。
只打得小玲右脸上指痕宛然,身子转动着摔了出去。
她站起身子,咬咬牙,拭去脸上的血迹,泪痕,直奔回自己的卧房。
推开房门,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那一掌,打得真疼,再加上小玲姑娘的装作,这就真个哭得哀怨欲绝。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了金二姑的声音道:“小玲姑娘,擦干眼泪吧!别哭。”
小玲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拭干泪痕,抬头望去,只见金二姑站在床前。
急急下床,大礼拜见。
金二姑伸手扶起来小玲,道:“快起来,看你哭成这个样子。”
小玲道:“婢子该死,惹姑娘生气。”
金二姑无限关心的说道:“小玲,你伤着了设有?”
小玲道:“还好,也许姑娘手下留情,也许婢子是天生的挨打骨头,所以,这两掌虽然不轻,但我还承受得住。”
金二姑伸出手去,无限慈爱的拍拍小玲的肩膀,道:“孩子,不要难过,姑娘一向都把你当作心腹,今天,也许她心情不好。”
小玲道:“这个,婢子明白,我一点也不敢怨恨姑娘。”
她口中虽然说全无怨恨,但目光中却流露出无限委屈。
金二姑叹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她没有再说什么,但无声胜有声,目光中流现出的关怀,此时此刻,比说上千言万语还有用处。
两个人都会做戏,而且做的很好。
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小玲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
她很得意自己的一番做作,暗暗忖道:“任你老奸巨滑,我小玲也要斗斗你。”
金二姑的动作快,不大工夫,已然安排好车马、人手。
去而复返,金二姑又很快回到了小玲的房中。
小玲也会想,伏在木案上,头埋在右臂之中,谁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哭。
金二姑轻轻吁一口气,道:“小玲……”
小玲缓缓抬起了头,一对圆圆的大眼睛中,还满含着泪水,无限哀伤的道:“二姑有事?”
金二姑道:“去,告诉小姐一声,就说,现在咱们就要出动了。”
小玲道:“又要走了。”
金二姑道:“咱们这一次出来,只余下两件事了,如是这两件事办妥,就可以回到崔家坞。”
小玲道:“好,我去告诉小姐。”
行到室门外面,又停了下来道:“二姑,我有些怕,还是二姑去吧!”
崔玉莲很少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更没有打过小玲。
在侍候她的女婢群中,小玲是最得她宠爱的一个。
想不到,她竟然会打得鼻青脸肿。
那证明了一件事,崔玉莲确动了很大的怒火。
一向冷厉的崔玉莲,金二姑也有五分惮忌,皱皱眉头,道:“小玲,还是你去吧!她如若问起你,我要怎么答复,不能骗她,但也不能实话实说。”
小玲心中暗道:“平常时日,这金二姑自恃从小抱过姑娘,颇有倚老卖老的意味。但未想到,她竟是如此的畏惧姑娘。”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二姑说的是,姑娘心情不好,如若误会了婢子和她赌气,可能会杀了我。”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当年夫人在世时,也是脾气不好,咱们玉莲姑娘,继承了她娘的脾气。”
小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却转身行入崔玉莲的房中。
崔玉莲低声道:“金二姑在外面?”
小玲点点头,道:“金二姑已备好车马,请姑娘上路。”
崔玉莲冷冷说道:“请金二姑来。”
小玲应了一声,行出室外,到了金二姑的身侧,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姑,姑娘请你进去。”
金二姑道:“要我进去?”
小玲道:“是!姑娘吩咐小婢,请二姑进去。”
金二姑道:“好吧!我进去看看。”
崔玉莲神情冷肃,端坐未动。
金二姑一躬身,道:“姑娘,你找我?”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想请教一件事。”
金二姑道:“不敢当,姑娘请吩咐。”
崔玉莲道:“咱们去找磨剑老人,如是他不肯交出寒铁神针,那将如何?”
金二姑道:“姑娘,这件事关系着令尊的生死,如若他不肯交出寒铁神针,咱们只有杀死他了。”
崔玉莲道:“磨剑老人的武功如何?”
金二姑道:“很高明,除了姑娘出手之外,咱们这些人,都非他的敌手。”
崔玉莲道:“金二姑,每一次,我寓开崔家坞,到江湖上来走一转,都要杀了很多的人。”
金二姑道:“姑娘行踪所至,血痕斑然,已然在江湖上,树立了威名。”
崔玉莲道:“这不是威名,而是到处引起仇恨的恶名。”
金二姑道:“姑娘,行程百里者半九十,你已经……”
崔玉莲接道:“我已经两手血腥了,所以,我应该再多杀一些人,不论你们把我装扮的如何神秘,都会被人查出来,现在,我这个神秘身份,已被揭穿了……”
金二姑道:“姑娘,你杀人的账,不会记在你身上,由崔家坞给你抗着。”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出动。”
一辆篷车,奔驰在广阔的大路上。
驾车的是面垂黑纱的金二姑。
她轻车熟路,直奔向磨剑老人的住宿之处。那是一幢竹篱环绕的茅舍。
天色刚刚过了正午,四周静悄悄的,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篷车就停在竹篱外面。
金二姑高声喊道:“磨剑老人,你给我听着,如若想保下性命,那就快些献出你的寒铁神针!”
柴扉轻启,一个须发如云的老人,缓缓行了出来。
随车五卫,一字排列在篷车之后。
金二姑缓缓行下篷车,道:“你就是磨剑老人?”
磨剑老人点点头,道:“是我,老夫已三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难道还有人记得老夫么?”
金二姑道:“只要你不死,就会有人知道你……”
磨剑老人一皱眉头,道:“这位夫人,你和老夫有仇么?”
金二姑道:“没有仇,不过……”
磨剑老人道:“不过什么?”
金二姑道:“怀璧其罪,你收存了寒铁神针,那就是你该死之道。”
磨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夫确然收存着寒铁神针,不过,这件事,江湖上知晓的人不多,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既然承认了,那就交出来吧!”
磨剑老人道:“那寒铁神针,本非老夫之物,我如何能够交出来呢?”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听到过仇恨之车的传说么?”
磨剑老人呆了一呆,道:“你是……”
金二姑道:“就是这一辆篷车,你如不肯交出寒铁神针,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磨剑老人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夫这把年纪,死何足惜,但你们杀了老夫,也一样无法取到寒铁神针。”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磨剑老人,你只想到寒铁神针的事,但你是否想到过……”
磨剑老人笑一笑道:“老夫虽然人老了,功夫还未丢下,一旦动手,老夫也不会任人宰割。”
金二姑道:“你想动手?”
磨剑老人道:“老夫不愿惹事,但也不怕事。”
篷车中,突然传出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磨剑老人,你听清楚,准备好,自己开始数数,由一到十,我要斩下你一条左臂。”
磨剑老人道:“你是什么人?”
金二姑道:“仇恨之车的主人,剑出无情。”
磨剑老人道:“老夫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仇恨之车的主人,总还是知道一些。”
金二姑道:“你知道,又怎么样?”
磨剑老人道:“你杀人无数,自然也不在乎多杀老夫一个了……”
只听篷车中传出了崔玉莲的声音,道:“金二姑,他不肯数,你数。”
金二姑果然高声数了起来。
并故意把一字声音拖的很长。
二、三、四、五,却用短促的声音数下去。
九字,又拖的很长。
磨剑老人脸上笑容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冷肃之色。
忽然间,金二姑,声音扳高,叫出十字。
篷车飞起了一道寒芒,擞射而出。
快如电光石火。
磨剑老人来不及应变,左臂上一凉,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直到鲜血着地,磨剑老人,才觉着伤处疼痛。
只见白光不见人,白芒一绕之后,重又飞回篷车之中。
磨剑老人右手抓住伤臂,轻轻吁一口气道:“驭剑术!”
金二姑冷冷说道:“你现在才明白,不觉着晚了一些么?”
磨剑老人一面自点左臂上的|茓道,一面说道:“姑娘斩下了老夫一条左臂,就算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无法交出寒铁神针。”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想的太轻松了,杀了你,那不是太便宜了你么?”
磨剑老人道:“老夫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什么?”
金二姑道:“咱们会杀你一千剑,还让你的人活着。”
磨剑老人突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道:“老夫断去一臂,自知已无抗拒之能,千剑万刀,任凭出手,老夫认命了。”
其实他已闭目等死,已经用不着崔玉莲出手,金二姑,随身五卫,谁都可以出手一剑,取他之命。金二姑重重咳了一声,道:“磨剑老人,你虽然年过古稀,但你的身体,还很健朗,断去一臂,也不会使你丧命。”
磨剑老人道:“我不会交出寒铁神针,要杀要割,悉凭出手了。”
金二姑怒道:“磨剑老人,你如死去之后,那寒铁神针的收存之处,再也无人知晓,这和你交出来,有什么不同呢?”
磨剑老人道:“至少可使它不再出现,免得落入你们之手,助长你们的气焰。”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错了,我们要找寒铁神针,只是怕受到它的伤害,并不是拿来害人。”
磨剑老人道:“谁害怕神针伤害……”
金二姑道:“崔家坞,水旱寨十三寨的老寨主……”
磨剑老人道:“崔总寨主?”
金二姑道:“不错,现在,你如肯交出寒铁神针犹未为晚。”
磨剑老人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斩我一臂的姑娘,是什么人?”
金二姑道:“她是……”
忽髂想到了崔玉莲对自己性情已变,立刻住口不言。
磨剑老人道:“她是什么人?你为何不说?”
金二姑道:“你如肯交出寒铁神针,我再告诉你,她是什么人。”
磨剑老人道:“老夫不会告诉你们。”
金二姑道:“那就很抱歉了,咱们也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磨剑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姑娘,难得你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此等成就,这不但是靠天赋,还得有名师传授,或得借重一些药物之力,你斩下老夫一臂,老夫并不恨你,不过,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们可以把老夫斩成碎片,但老夫不会交出寒铁神针。”
言罢,闭上双目。
金二姑喝道:“磨剑老人,你不怕,但我们不会让你死,我要你遍历人间酷刑……”
忽然间,住口不言。
篷车中传出了崔玉莲的声音,道:“他死了?”
金二姑道:“是!已经气绝而死。”
崔玉莲道:“他既不肯交出寒铁神针,而且,为此而死,应该是一个很受敬重的人。”
金二姑带人直入静舍。她搜的很仔细,过了一个时辰,才缓步而出。
她脸上满是尘土,双目中却是一片失望之色。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她没有找到寒铁神针,不过,石玉手中捧着五把剑,长短不同的剑。
崔玉莲神情淡漠,没有人能窥测出她心中是喜、是怒。
石玉缓步行了过来,手中捧着五柄长短不同的剑,缓缓递了上去,道:“姑娘,属下搜出了五柄剑,恭请姑娘过目。”
崔玉莲缓缓伸出手去,选了最短的一柄,手按机簧,抽了出来。
那是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剑,长不过一尺二寸,看上去十分锋利,是一把好剑。
缓缓归剑入鞘,冷冷说道:“小玲,收下五把剑。”
小玲应声而出,收了五剑。
崔玉莲的目光,转到了金二姑的身上,道:“搜查出寒铁神针没有?”
金二姑道:“没有。”
崔玉莲道:“杀人取命,排除障碍,那是我的事了,但找不到寒铁神针,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金二姑道:“老身无能,姑娘多多原宥。”
崔玉莲道:“不谈这些了,我只问你,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金二姑道:“找申三娘去,姑娘说的不错,你已经完成任务,找不找得到那寒铁神针,是我们的事了。”
崔玉莲道:“几时动身?”
金二姑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崔玉莲道:“好!吩咐他们上路。”
一切都在精密的安排之下,金二姑很快找到了申三娘呣子宿住之处。
那是僻处深山中一座茅舍,竹篱环绕,门外盛开着不少的山花。
篱门紧闭,室中尚不知煞星上门。
崔玉莲一摆头,道:“叫门。”
金二姑变的很小心,不敢呼叫别人,亲自向篱门行去。
一面示意随车五卫,散布开去,监视着这座茅舍。
篱门内传出了一个女子声音,道:“什么人?”
金二姑道:“我!你是申家大嫂么?”
篱门呀然而开,开门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子。
不容那大孩子开口,金二姑已抢先说道:“你叫申保元?”
申保元道:“是啊!你是……”
金二姑接道:“我是你娘的朋友,开开门让我进去。”
申保元摇摇头,道:“大娘,你说的假话,我娘没有你这么-个朋友。”
金二姑一呆,道:“胡说,你娘呢?”
申保元道:“我们这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来过……”
金二姑接道:“所以,我特地来此看看你们。”
申保元沉吟了一阵,道:“大娘贵姓?”
金二姑道:“我姓王,快去通知你娘一声,就说昔日故友来访……”
申保元道:“王大娘,这么吧,我娘不在,你先请回去,过个十天半月再来。”
金二姑格格一笑,道:“怎么,你娘是不是在坐关啊?”
申保元道:“大娘,我娘就算真的在坐关,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不是?”
金二姑心中暗道:“好小于,不听哄,不听骗,看来老娘要霸王硬上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一声,道:“小娃儿,你敢对一个长辈如此无礼么?”
申保元道:“大娘,我母亲真的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口中说话,双手已然去推篱门。
金二姑右手一探,抓住了申保元的右腕脉|茓,口中说道:“小杂种,你……”
突然向后,暴退五尺。
申保元神情冷肃,缓缓说道:“老前辈,早些回去吧!用姜汤和鲜鱼煮食,连吃七早,不药而愈。”
只听崔玉莲的声音,由篷车中传了出来,道:“站住。”
申保元停下脚步,目注软轿,道:“姑娘叫在下么?”
崔玉莲道:“不错,金二姑,你受了伤么?”
金二姑道:“我被这小鬼用阴手伤了……”
崔玉莲接道:“怎么一个伤法?”
金二姑道:“老奴无能,此刻,还瞧不出,用什么武功伤了我。”
原来,崔玉莲为便于在崎岖山道之上行动,换乘了一顶软轿。
崔家坞暗桩,遍布大江南北,到处有人,到处有钱,崔玉莲这一行,表面之上,看不出什么,但事实上,到处都有支援他们的人。
她要换乘小轿,早已经为她备好了软轿及轿夫。
轿帘启动,崔玉莲缓缓行了下来,道:“申保元就是你?”
申保元道:“是我啊!”
崔玉莲道:“叫你娘一起出来吧!我给你们一个联手的机会,你们呣子联手,如能接下我十剑,我回头就走。”
申保元道:“你好大的口气啊!”
崔玉莲人长的实在很美,只不过,她练剑有成,剑法奇诡,所以,练成了一脸肃杀之气。
她的一举一剑,都充满了浓重的杀气。
杀气掩过了她美丽的诱惑,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只见她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冷冷说道:“你一个人,接不下我三招,请你娘出来吧。”
申保元摇摇头,道:“我母亲真的不在。”
崔玉莲道:“这座茅舍之中,还有些什么人?”
申保元道:“只有我一人。”
崔玉莲回顾了金二姑一眼,道:“是咱们打听错了,还是他在说谎?”
金二姑道:“申三娘自从隐居于此之后,从未离开过一步,他的话,怎可相信?”
崔玉莲道:“二姑的意思呢?”
金二姑道:“杀了小的,老的自会出面。”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如是申三娘真的不在呢?”
金二姑道:“那就先杀了她的儿子,申三娘丈夫早逝,呣子相依为命,她忍不下这个仇恨,自己会送上门去。”
..。
第二十五回 疑案初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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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莲道:“金二姑,只对付他一个人,似乎是用不着我出手了。”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道:“这些年来,你武功精进,你既有杀他之心,何不自己出手?”
金二姑呆了一呆,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姑娘如此吩咐,老身敢不从命了。”
目光转注到申保元的身上,接道:“我们姑娘不屑和你动手,只好老身收拾你了。”
申保元的年纪不大,但他却具有一种久历风霜的老练,沉吟了一阵,道:“动手,我倒可以奉陪,不过,我希望在动手之前,先了解几件事。”
金二姑道:“什么事?”
申保元道:“我们有什么仇恨,你们不惜千里而来?”
金二姑道:“问你娘吧,老身无暇和你多费口舌,你亮兵刃吧。”
申保元吸一口气,凝神而立,道:“你一定要出手,那就尽管请吧。”
金二姑冷哼一声,一剑刺出。
申保元很沉着,直待长剑近身时,才突然一侧身子,长剑掠胸而过。
闪矗的身法很巧妙,也很惊险。
更妙的是借那闪避之势,身子侧转,右手一扬,迫向金二姑的咽喉。
由袖中暴射出一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刺入了金二姑的咽喉。
好凌厉的一击,金二姑口中发出一声咕吼,似是想说话,但她已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白芒直贯咽喉,顿时气绝而逝。
申保元右腕一挫,收回白芒。
一股鲜血,喷出了七八尺远。
崔玉莲道:“好剑法,小小年纪,练成了这等身手,令堂大概还要高明了。”
申保元一击成功,脸上泛起了一抹冷笑,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口气倒是托大得很。”
但闻蓬然一声,金二姑的尸体,倒挥在地上。
崔玉莲道:“你可是觉着,你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申保元自练武有成以来,这是第一次和人动手,未想到一招毙敌,信心大增,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服气,何不出手一试。”
崔玉莲道:“你杀了金二姑,并不是赢了这一场搏杀,你不要忘了,她只不过是我一个从人罢了。”
申保元道:“我知道,在下看得出来,你是来人的首脑。”
崔玉莲道:“看得出来就好,现在,你要回答我几句话。”
申保元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些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崔玉莲道:“你们呣子两人,为什么要隐居这样一个地方,便于练武呢?还是为了躲避仇家?”
申保元道:“这一个,我问过我娘,我们选择这地方,两者兼有。”
崔玉莲道:“你的武功,都是你娘传授的么?”
申保元道:“是!都是我娘指点练的。”
崔玉莲道:“你可知道,你们躲避的仇家是什么人?”
申保元道:“这个,不知道。”
崔玉莲道:“也许就是我们,所以,我奉派来此杀你们。”
申保元道:“你是……”
崔玉莲接道:“我来自崔家坞,水旱总寨。”
申保元脸上神色很平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也没有听我娘说过。”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公子,你娘真的不在么?”
她已发觉了,申保元虽然很聪明,但他知道的事情太少。
所以,从他的口中,很难问出什么!
申保元道:“我娘真的不在,不信,你们可以进来搜查一下。”
崔玉莲道:“申公子,你听着,我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非见到你的母亲不可,你杀死了我的一个从卫,我可以不追究,但你母亲如不肯出面见我,那就麻烦大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几时可以回来?”
申保元冷笑一声,道:“我娘交待过,不许我和人动手,除非我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才许我出手还击,刚才的事,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呣子练的剑法很特殊,不在兵器诺内,我们不找事,但也不怕事,姑娘最好别威胁我,别遇我出手。”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你用的剑法,确然很特殊,手法也很凌厉,那是一种很实用的杀人武功,金二姑想不到你会这样的剑法,大意了一些,才被你一剑杀死,如是她小心一些应付,至少可以和你缠斗个数十招,不要以为你刚才一剑得手,就天下无敌,其实,你那一点成就,有限得很……”
申保元接道:“听你口气,你似乎完全不把我那一剑,放在心上了?”
崔玉莲道:“不错,我找的是你母亲申三娘,我有多少分量,也许你母亲就可以看出一点内情来,所以,我不愿和你动手。”
申保元想了一想,道:“姑娘来的实在不巧,我母亲很少出门,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崔玉莲道:“申公子,她几时可以回来?”
申保元道:“多则七日,少则三天。”
崔玉莲道:“好!我等她七天,我七天后再来,一定要令堂等我……”
说罢转身缓步而去。
申保元望着崔玉莲远去的背影,道:“姑娘,这位老妇人的尸体,你们不带走么?”
崔玉莲头未转顾,但却高声应道:“留给你母亲看看,也许会给她一点搜索往事的启发。”
申保元望着崔玉莲等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回顾了金二姑的尸体一眼,申保元掩上了篱门。
一个布衣荆钗的美丽妇人,缓步由茅舍的正厅中走了出来。
申保元道:“娘,你早出来了。”
申三娘点点头,道:“我看到了大部分的经过。”
申保元道:“娘,她就是咱们要逃避的仇人么?”
申三娘点点头,道:“大概是吧!”
申保元指着金二姑的尸体道:“娘,那丫头临去之时说,要把这具尸体留给娘看看,是不是认识?”
申三娘道:“我认识,她是当年陷害你爹四个女人之一。”
申保元道:“陷害我爹?”
申三娘道:“孩子,咱们避仇到此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爹的事,那是为了要你安心学武之故,但今天已到了不能不告诉你的时刻了。”
申保元道:“孩儿恭听母亲训示。”
申三娘道:“你爹在武林之中,不但极受武林同道敬重,而且,他一身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姓崔,一个姓劳……”
申保元接道:“姓崔,刚才那丫头也姓崔。”
申三娘道:“我知道,她太像她了,所以,我一眼就瞧了出来。”
申保元道:“她像谁?”
申三娘道:“像她的娘。”
申保元道:“娘认识她们母女?”
申三娘道:“我见她时,她还不过三五岁罢了,此时,她已是大姑娘了,纵然见过,也难相识。”
申保元道:“她父亲就是爹的两个好朋友之一!”
申三娘道:“崔家产金,而且,金矿越挖越大,原本,把金砂卖给别人,后来崔家设了炼金炉,那些金砂就不再外卖,改由自己炼金子,孩子,说崔家富可敌国,大概你可以相信了。”
申保元点点头。
申三娘接道:“崔家的钱太多了,开始产生野心,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你爹。”
申保元道:“我爹不是他很好的朋友么?”
申三娘道:“但你爹也是他最敬畏的人,你爹要他安分守己,不要扩展崔家的实力,有南堡、北寨的相峙,已经可以保持了江湖上的微妙平衡。”
申保元道:“崔家听不听是崔家的事,但为什么要加害我爹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因为他最怕你爹,你爹的武功、道德,都使他生出了畏惧,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勃勃的野心,在此等局面之下,只有一个办法,他收敛自己,再不然,就害死你爹,他采取了后者。”
申保元道:“他们怎么害死了我爹?”
申三娘眼中泪落下两行清泪,道:“药物,一种由红花绿蕉之处生长的媚药,和入了酒中,让你爹喝下去。”
申保元道:“爹就全无防备么?”
申三娘道:“你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功力奇高,任何毒药,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目,但那媚药,采自天生的植物上,无色无味,混入酒中,谁也看不出来。”
申保元道:“爹如很精明,应该看出,他们都不敢喝的酒,爹怎么会独喝?”
申三娘道:“他们陪着你爹喝,不过,他们早有了准备,你爹却是全然无备,就那样造成一件大恨大悲的事。”
申保元道:“什么事?”
申三娘道:“你爹在药力强迫之下,跑到了崔夫人的房中……”
申保元接道:“娘,你当时在那里?”
申三娘道:“那一次,娘没有同去,我留在家中。”
申保元道:“娘!你为什么不去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我不喜欢那姓崔的,为了这件事,我已不知道和你爹吵过几次架了。”
申保元道:“以后呢?”
申三娘道:“以后,你爹究竟作了些什么事,娘无法知道,但崔夫人却为此自绝而死。”
申保元道:“那,那……”
申三娘接道:“也许你爹真的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反正崔夫人因此而死。”
申保元道:“我爹呢?”
申三娘道:“你爹也因崔夫人之死伤痛万分,深觉对不起两位义弟。”
申保元道:“以后呢?”
申三娘道:“以后,那个姓崔的,发了一道讣闻,你爹看到了那道讣闻之后,也自绝而死。”
申保元道:“这中间还有隐情?”
申三娘道:“唉!孩子,这中间,十分复杂,有些事,做娘的也无法说得出口,好在这件事,你劳叔父一直在场,你们叔侄,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申保元道:“我去问问他?”
申三娘道:“孩子,不可冲动,那位崔姑娘,不会离开太远!你离开此地,可能会引起她的误会。”
申保元道:“劳叔父几时会来?”
申三娘道:“今日下午。”
转过身子,缓步向内室行去。
申保元正想开口,但他忽然发觉娘举起右手,似是在拭去脸上的泪痕。
怔了一怔,暗道:“娘哭了,难道父亲之死,还有很多足以使娘伤心之处不成?”
他不敢再喊住母亲,忍下心中疑问。
崔玉莲并没有退远,她隐在里许外一株大树之上。
但随车五卫和随身女婢,却一直退出山区,在客栈中等她。
她开始对崔家坞一切发生了怀疑,磨剑老人死了,因为他收藏了寒铁神针。
但为什么要杀这一对隐居于深山中的孤儿寡母呢?
他们难道也对崔家坞构成了威胁?
崔玉莲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是崔家坞的大小姐,而是崔家坞中的一个特级杀手。
她每隔一段时间,出巡一次,一切的行程,都有了预定的安排。
金二姑控制了一切,表面上看去,一切都由她作主,事实上,所有的行程,都是金二姑计划好的,只不过,再经自己认可一下,就照计行事。
仔细想一下,只有一件是她办的,那就是杀人。
其实,杀些什么人?
也是金二姑的安排。
她忽然发觉自己只是一条牛,金二姑是那条绳索,但真正牵着绳索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三年多了,父女俩就没有见过一面,连父亲坐关的事,也是由金二姑口中传过来。
金二姑死在申保元的剑下,她忽然有着一种轻松的感觉,像是被人斩断了牵着自己的那条绳索。
人!很奇怪,不想一件事,觉着什么问题也没有,但如一旦想起来,那就觉得问题重重了。
她成就过人,运足目力,竟可看到那茅舍中的大概景物。
这时,申三娘已回内室。
她看到申保元拖起了金二姑的尸体,行出了篱门外,在一处山坡前面放下。
他挖了一个坑,放下金二姑的尸体。
然后,伏下身去,似是由金二拍的身上,捡起了一件什么东西。
崔玉莲皱了皱眉头,忖道:“金二姑的身上定然有不少重要之物,我该搜查她一下的。”
申保元埋好了金二姑的尸体之后,转回茅舍之中。
崔玉莲心中暗道:“看来,他真的没有逃走的打算,难道,他娘真的不在么?”
不管申三娘是否在家,崔玉莲已经决定了晚上要到那茅舍中去探视一下。
太阳快下山的时分,崔玉莲忽然发觉了一个中年男子,进入了茅舍。
但她也很沉着,并没有立刻追过去。
再说申保元和母亲一番交谈之后,了解了避仇的原因,对个中一些不明白之处,却又百思莫解。
他年纪虽轻,但忍耐之力很强,竟然忍住未再追问母亲。
直等到太阳下山时刻,才等到劳叔父。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躯修伟,留着及胸的黑色开髯。
他挑着一担东西,都是申三娘呣子俩山居食用必需之物。
申保元迎了上去,奉上一杯香茗,道:“劳叔叔,小侄等得好苦啊。”
中年大汉已把担子放在厅外,接着香茗,喝了一口,道:“孩子,什么事?”
申保元道:“娘已经把爹的事告诉我了……”
中年大汉呆了一呆,道:“告诉你了?”
申保元道:“是!只是有些地方,她不便出口,要我来问叔父。”
中年大汉人已恢复了镇静,四顾了一眼,道:“你娘出关了?”
申保元点点头,道:“昨天出关了。”
中年大汉道:“这里发生了事?”
申保元又点点头,道:“一位姓崔的姑娘,带着人找上门来,被我杀了一个,她带着其他的人退走了。”
中年大汉道:“姓崔?有没有问过她来自何处?”
申保元道:“不用小侄问,她自己说的很清楚,她来自江西崔家坞。”
中年大汉轻轻吁一口气,道:“她叫崔玉莲,对么?”
申保元点点头。
中年大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娘都告诉你了?”
申保元道:“娘只告诉我一个大概,详细的情形要我问问劳叔。”
中年大汉道:“孩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劳叔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申保元道:“劳叔,这件事,小侄已知道了一个大概,小侄大了,娘有很多话,确也不便开口,倒不如由小侄开口问,劳叔回答小侄好了。”
中年大汉道:“好!你问吧。”
申保元道:“我爹和劳叔之间,是怎么一个关系?”
中年大汉道:“孩子,我和你爹是八拜之交,义结金兰的生死兄弟。”
申保元道:“劳叔是……”
中年大汉道:“我是老三,你爹是老大,崔五峰是老二,我们三个人义结兄弟,你爹是当时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人物。”
申保元道:“可怜,我记事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爹,他为人如何?”
中年大汉道:“他为人很肃严,崔老二和我,都对他十分敬畏。”
申保元道:“崔五峰的夫人,长得如何?”
劳燕飞道:“长得很美,容色绝世,当之无愧,而且,她也很贤淑……”
申保元接道:“那她怎么会……”
劳燕飞道:“那是一次很可怕的阴谋,你爹、我、崔五峰都喝了一种药酒,那种酒,不但可以使人乱性,而且,药性之烈,已到了使人无法抗拒之境。”
申保元道:“为什么你们都喝了药酒,只有我爹作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劳燕飞道:“事实上,我们都犯了错,不过,你爹犯的错,已到了无可挽回之境。”
申保元道:“这也是崔五峰的安排?”
劳燕飞道:“是!为了对付你爹,他竟然不惜牺牲了他美貌贤淑的妻子,这人的恶毒,实也到了无可比拟之境。”
申保元道:“崔夫人会武功么?”
劳燕飞道:“会。”
申保元道:“那她为什么不反抗?”
劳燕飞叹息一声,道:“武林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反抗你爹,他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申保元道:“唉!我娘也是,为什么不肯去呢?她要是去了,就不会使爹受人陷害了。”
劳燕飞道:“幸好你娘没有去,那种药物,对女人也是一样。”
申保元道:“可怜的父亲,以后呢?怎么样了?”
劳燕飞道:“你爹对此事引咎极深……”
申保元道:“三叔,一个女人的名节,是何等的重要,那崔夫人又是已经委身事人的人了,为什么不反抗?”
劳燕飞道:“一是那崔夫人平日对你爹有着很深的仰慕之心,不忍看到他被药物逼到血管爆裂而死,所以,她牺牲了自己……”
申保元低声接道:“你们在崔家坞中吃酒,难道就没有别的女人,丫头仆女,也好过……”
劳燕飞道:“我!崔五峰,也都找了女人,除此之外,无法解去药力。”
申保元道:“唉,崔五峰在事后,逼死了他的老婆?”
劳燕飞道:“事后,他没有再见你爹,只要我转告你爹一句话,他愿意把妻室拱手相送。”
申保元道:“我爹就因此自绝?”
劳燕飞道:“崔夫人死去之后,噩耗传来,你爹含愧而死,老实说,那时间,三叔受到了挑拨,对你爹也有一点不谅解。”
申保元道:“唉!三叔,你也是当事人,怎么会不知内情,误会到我爹身上?”
劳燕飞道:“孩子,因为,我们太敬重他了,觉着他不该作出这种事。”
申保元道:“哦!”
劳燕飞道:“何况,那位崔夫人,事后又自绝而死。”
申保元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叔,我爹含怨莫白,世上就没有人能谅解他?”
劳燕飞道:“有一个人,一直不相信这件事出于自然,若非酒后乱性,你爹的实力,已到了相当惊人之境,就算比崔夫人再美十倍的人,也不能诱惑他动情弓虽暴。”
申保元道:“那真是我爹难得的知己,但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劳燕飞道:“就是你的母亲,她是贤妻良母,也是你爹的红颜知己。”
申保元道:“哦!伟大的母亲。”
劳燕飞道:“那时间,江湖上的人,都不太了解你父亲,只有你娘力捧众议,说你爹是被人陷害的,她分析当时的情景,使我恍然大悟,我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追查,才知那是取自红花绿蕉之间的药物,那时,我气怒之间,揭穿了内情,和崔五峰翻脸动手,我不是他的敌手,被他掌力所伤,你母亲救了我,带着你避仇隐居此地,但更重要的是,这地方清静,幽美,好要你专心练武。”
申保元道:“原来如此,那丫头来自崔家坞,不知是崔五峰的什么人?”
劳燕飞道:“崔五峰的女儿。”
申保元道:“她竟然替父行凶,找到山中来了。”
劳燕飞道:“小丫头呀呀学语时,我常常抱她,听说是一个极难遇到的练武才质。”
申保元道:“唉!我娘说她成就很高,我不是她的敌手。”
劳燕飞道:“三叔助你一臂之力。”
申保元道:“三叔,娘说,她也未必能够应付……”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以你母亲之能,还对付不了一个崔玉莲?”
申保元道:“娘是否谦虚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咱们不能不信。”
劳燕飞道:“你是说她还会来?”
申保元道:“刚才,我杀了她一个从人,她没有出手,此事,她自然不会甘心。”
劳燕飞道:“唉!我倒希望见见她,十几年不见,不知她长的什么样子了?”
这时,申三娘突然缓步进来,道:“三弟,见她之后,要尽快说明你的身份……”
劳燕飞道:“为什么?”
申三娘道:“如若我没有看错,她已练成了很高明的剑法,出手如电,但更重要的是,她眉宇间,有着很浓重的杀机,那说明了她已经杀过了很多的人。”
劳燕飞道:“这个,这个……”
申三娘道:“可怕的是,你们接不下她一击,那可能会使你们丢掉了性命。”
申保元道:“娘!真的这样严重么?”
申三娘道:“不惜,娘不是故意吓你,你现在这一身成就,遇上武功绝高的人,也可以支持个二三十招……”
申保元接道:“难道那崔玉莲的武功,还更高不成?”
申三娘道:“不是,她用的已经不是武功了,而是剑气。”
申保元道:“剑气?”
申三娘道:“不错,她剑势出手,凌厉无匹,而且一击中敌,孩子,你挡不过她一击。”
劳燕飞道:“嫂夫人,你怎么知道?”
申三娘道:“因为,我看到过她杀人。”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你看过她杀人?”
申三娘道:“是!”
申保元道:“娘!我怎么不知道呢?”
申三娘道:“你爹被人陷害,气不过自绝而死,崔夫人,也算是被害的人,至于崔玉莲这个丫头,怎会练成了这等无敌剑术,连我也摸不清楚。”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娘,想不想知道呢?”
篱门被人推开,崔玉莲缓步行了进来。
劳燕飞打量了崔玉莲一眼,道:“你来了多久?”
崔玉莲道:“不久,也不太短。”
劳燕飞道:“那你听到了很多的事?”
崔玉莲点点头道:“你说,我小的时候,你抱过我,是真的还是假?”
劳燕飞道:“自然是真的了,难道你爹没有跟你提过我?”
崔玉莲道:“没有,我们父女见面机会不多。”
劳燕飞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我爹太忙,这几年,他要坐关。”
劳燕飞道:“坐关,他又练了什么武功?”
崔玉莲道:“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功。”
劳燕飞道:“孩子,你坐。”
崔玉莲望了申三娘,道:“你是申三娘?”
申三娘道:“是我!”
崔玉莲目光转注到申保元的身上,打量了一眼,道:“大概,我比你要大几岁。”
申保元道:“嗯!”
崔玉莲目光转注到劳燕飞的脸上,道:“仔细看看我,是否还有记忆,我是不是冒充的?”
申保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玉莲道:“你还有娘来照顾你,我却一直怀疑,我是不是我爹的女儿?”
劳燕飞道:“昔日轮廓辨依稀,不会错,你是崔玉莲。”
崔玉莲道:“好!那总算了去一桩心事。”
目光转注到申三娘的身上,接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但我怕说出来很难听……”
申三娘接道:“不要紧,你只要敢说出口,我就敢听。”
崔玉莲道:“我想知道,我娘和申老前辈,是出于她的自愿呢?还是被迫?”
申三娘道:“你爹怎么样告诉你的?”
崔玉莲道:“我爹的话,我自己就不太信他,所以,向你求证。”
申三娘道:“就算是谎言,他也该有个说法,对么?”
崔玉莲道:“他说的很难听,申前辈暴力逼奸,伤了我娘三处大|茓,事后还厉胁威迫,不准她说出去,逼得我母亲自绝而死。”
申保元怒声叫道:“你胡说,我爹不是那种人。”
崔玉莲道:“我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才向令堂求证。”
申三娘道:“你如果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天大的谎言,令尊重金搜购到一种瑃药,害了先夫,也害了令堂,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事,是千古疑案,令堂死了,先夫也自绝而亡,现有昔日当事人,详情不妨问他。”
崔玉莲道:“劳前辈,详情如何?”
劳燕飞道:“我那位义结金兰的好二哥故意安排。”
崔玉莲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是他恨我娘,也不该用这种手段,绿巾压顶,对男人,是一大耻辱。”
劳燕飞道:“不如此,崔家坞,决不允许他的兄弟为害江湖,我那位贤淑的嫂夫人,如若不死,也不会让崔家坞走上了目下这等局面,他们是阻你爹阴谋称雄江湖的力量,孩子,他一石二鸟,害了申大哥,也害了你娘。”
崔玉莲道:“我该叫你劳前辈,还是叫你三叔?”
劳燕飞道:“随你叫吧……”
崔玉莲接道:“三叔能不能记忆起当时情景,怎么会……”
劳燕飞点点头,道:“十几年来,我一直想这件事,我相信不会有错,那壶酒是贵州茅台,当时,我已喝到了五分酒意,好酒新启,又开怀畅饮,三杯下肚,顿觉丹火烧,酒力如药力,使人无法克制,侍候在厅中的六个丫头,每两人架一个,扶我们离开大厅休息,你爹怎么样我没有看到,但他事后言中透露,也动了两个丫头……”
崔玉莲脸一红,道:“两个丫头,为什么要把申前辈扶到我娘那里?”
劳燕飞道:“除了你爹早有安排之外,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妄为。”
崔玉莲道:“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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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申娘焚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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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燕飞道:“大哥仁义,连你娘也对他敬重十分,以后,申大哥药力发作,他们怎么样?没有别人看到……”
崔玉莲接道:“那两个丫头呢?”
劳燕飞道:“我记得,两个丫头中,一个叫作春梅。”
崔玉莲道:“春梅,还在崔家坞么?”
劳燕飞道:“不知道,以你爹的行事作风,只怕早已经杀人灭口了。”
崔玉莲道:“希望能找出一点确实证据,不能单凭推想作断……”
语音微微一顿,道:“我奉命来杀你们,现在,我已经下不了手,我会想法子查证详情,我爹已坐关期满,你们最好能避一避,这地方隐秘早泄……”
申三娘接道:“孩子,听说你已经杀了不少人?”
崔玉莲点点头。
申三娘道:“仇恨之车主人,就是你?”
崔玉莲又点点头。
申三娘道:“你学会了驭剑术。”
崔玉莲道:“是!这也是我爹,要我为他杀人的原因。”
申三娘道:“像你这种年龄,学武不久,到驭剑杀人的境界,并非易事。”
崔玉莲道:“我别走蹊径,学的完全是另一种手法。”
申三娘道:“什么人教你的?”
崔玉莲道:“大娘原宥,我不能说。”
劳燕飞怒道:“崔老二应该很喜欢你……”
崔玉莲接道:“你怎么知道?”
劳燕飞道:“你小的时候,他一直很喜欢你。”
崔玉莲道:“那是小时候,我娘还在的时候,现在已经有很多的不同,我娘死了,又多了一个二娘出来。”
劳燕飞道:“他又娶了一个……”
崔玉莲接道:“那有什么不行?崔家坞富可敌国,仆从如云,府中丫头,不下百人,他是主人,要那个,那个也不敢不听啊!幸好他娶了一个二娘,管管他。”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孩子,上一代的恩怨,不要拖上下一代,你可以去了。”
望了申保元一眼,接道:“大娘,小兄弟也能置身事外么?”
申三娘道:“他不同。”
崔玉莲道:“愿闻其详。”
申三娘道:“他活着就是为了替父报仇,孩子,他找的只是崔五峰,和崔家坞中别人无关。”
崔玉莲道:“至少和我有关,别忘了,我仍是他的女儿。”
申三娘道:“姑娘准备如何?”
崔玉莲道:“我想求大娘一事。”
申三娘道:“你说。”
崔玉莲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一年之内,不入崔家坞,也不在江湖上和崔家坞人冲突。”
申三娘道:“只要你能言之成理,我就听你的。”
崔玉莲道:“要我说一句什么理由?老实说,我也说不出来,就算是看我的面子罢了。”
申三娘道:“一年之后?”
崔玉莲道:“一年之后,咱们的约定已满,那时间,你们想干什么,我也管不住了。”
申三娘道:“我们听你一句话,一等就是一年,你未免太……”
崔玉莲道:“过了一年,我不再过问崔家坞的事,至少,我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劳燕飞道:“能不能让我们想一天再答复?”
崔玉莲道:“不能,你们必须要立刻答我。”
申三娘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大娘,我听到很多关于我爹的传说,但这些都是传说,我必须要求证一下,然后我才能相信。”
申三娘道:“姑娘能有此心,可以使令堂、我那贤淑的弟妹瞑目九泉了。”
崔玉莲黯然说道:“我是来这里杀你们的,但被你们杀了金二姑……”
劳燕飞道:“我记得令堂在世之时,她是管理府内杂事的丫头,如今竟成了二姑身份。”
崔玉莲道:“她一直在照顾我的生活,但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她似乎是在暗中监视着我。”
申三娘道:“怎么会呢?她该是你爹的心腹才对。”
崔玉莲道:“她就是我爹的心腹,所以,才会监视我。”
申三娘道:“哦……”
崔玉莲道:“我在崔家坞中,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我居住的莲园,也不许别的人轻易进去,崔家坞的事,老实说,我了解的不太多,由金二姑的传话,保持了我和总寨之间消息的通达。”
劳燕飞道:“怎么?你很少和你爹见面么?”
崔玉莲道:“不多,在我记忆之中,我和爹只见过两三次面。”
劳燕飞冷哼一声,未再接言。
崔玉莲抬起头来,望了申三娘一眼,道:“大娘,我们还有什么谈的没有?”
申三娘道:“好像是没有了。”
崔玉莲道:“大娘,最后一件事,谈好了,侄女就要告辞了。”
申三娘道:“你请说。”
崔玉莲道:“大娘是否答应了我一年的约期,我想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这一次,申保元接了口,道:“为什么,我们要答应你?”
崔玉莲道:“我也想,该有点什么才对。”
申保元道:“我就是想不出,你有什么?”
崔玉莲道:“你大概小我几岁,对么?”
申保元道:“我看咱们差不多,说不定,我还大你一点。”
崔玉莲道:“小兄弟,别认为你杀了金二姑,就很高明了,你那袖里刀,还不放在我的眼下。”
申保元道:“别把话说得太绝了,激怒我,我很可能会出手。”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如不出手试一次,你不会甘心。”
申保元道:“对!那你就小心了。”
突然一扬手,寒芒一闪,直取咽喉。
申三娘想喝止,已来不及。
崔玉莲玉腕一抬,长剑出鞘,但千钧一发之中,封开了飞向咽喉的短刀,道:“好辛辣的刀法,出手近乎暗器,什么人教你的?”
申保元道:“不用管什么人教我的,要不要再试试?”
崔玉莲眉宇间泛现出杀机道:“别要真的惹火我……”
申三娘大声喝道:“保元,不可对你莲姊姊无礼。”
申保元道:“娘,我……”
申三娘道:“不要说了。”
申保元垂下头去,不再多言。
崔玉莲突然一振玉腕,剑如白虹穿窗而出。
但闻一声怪嚎,传了出来,白芒又破空飞起,落入了崔玉莲的手中。
剑上,滴下了两点血迹。
劳燕飞呆住了,申保元也愣在了当地。
申三娘脸色大变。
崔玉莲还剑入鞘,道:“申兄弟,就凭这个,一年后,咱们再见,你是我的好兄弟,一年之内见面,那就很难说了……”
话未落,人已穿窗而去。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厉害的丫头,已练成了驭剑术。”
劳燕飞道:“大嫂,我看,这丫头的剑法,似乎已超越过驭剑手法了。”
申三娘道:“难道,她已练会了飞剑?”
劳燕飞道:“飞剑杀人,一直只是传说,但我看那丫头的手法,至少,已近于飞剑取人了。”
申三娘叹口气,欲言又止。
申保元道:“娘!她杀了什么?”
申三娘道:“你养的一只小豹……”
申保元大喝一声:“真的么?”
急步冲了出去,奔入后院。
只见一头小花豹已然身首异处,死在了当地。
申保元忍不住热泪滚下,抱起了小花豹尸体。
劳燕飞跟了过来,道:“保元,别哭了,她已经手下留情,事实上,她如动了杀机,咱们三个在场之人,只怕是难有一个逃过她剑下。”
申保元道:“三叔!照你这么说,咱们练了这些年的武功,是白练了?”
劳燕飞苦笑一下,道:“孩子,这就是幸与不幸的事了,你娘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老实说,当今之世,能够和她颉顽的人,寥寥可数。”
申保元道:“我娘能不能胜过崔玉莲?”
劳燕飞道:“如论真才实学,崔玉莲决非你娘之敌。但她学的不是武功。”
申保元道:“不是武功是什么?”
劳燕飞道:“大概是剑道吧。”
申保元道:“哦!”
其实,他心中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情,只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出要问些什么?
申保元埋了花豹,回入厅中,申三娘正开始收拾衣物。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大嫂,你这在干什么?”
申三娘道:“走,这地方既然被人发觉了,咱们在这里已不安全……”
劳燕飞道:“大嫂,玉莲大概还不会……”
申三娘道:“崔玉莲能够找来,崔五峰岂有不知之理?我想他很可能追踪而至。”
劳燕飞点点头,道:“崔五峰如不杀了我们只怕是席难安枕,食难知味。”
申三娘道:“所以,咱们要早些避开。”
劳燕飞道:“大嫂准备行向何处,是否早已有了计划?”
申三娘道:“咱们到江西崔家坞去。”
劳燕飞呆了一呆,突然放声而笑道:“好啊!高明,高明。”
申三娘道:“咱们改扮一下,立刻动身。”
离开茅舍时劳燕飞放了一把火。
崔玉莲下山不久,看到了山上冒起的火光。
金二姑死去之后,崔玉莲似是变了一个人般,篷车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山道,把随车五卫,召集到车前。
崔玉莲缓步下车,目光扫掠了五人一眼,笑道:“你们跟我时间虽然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咱们之间,却一直没有好好的谈过。”
石玉道:“姑娘今天把咱们召集起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为而来,尤其是石玉,出身武当,而且,是武当门下极受看重的弟子之一。”
石玉道:“在下确然出身武当……”
崔玉莲道:“我不管你们来自何处,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现在,我只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石玉道:“姑娘吩咐。”
崔玉莲道:“你们愿不愿意,赤胆忠心的跟着我,过去的,不管你们来意如何,我都不追问,只要你们现在答应一句话。”
五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回答。
崔玉莲笑一笑,道:“如是,你们不愿意跟着我,现在就可以走,但如你们留下来了,那就必须忘记过去,你们都出身大门户,没有江湖上绿林邪道那种流气,你们可以选择,必须是出自内心的抉择。”
石玉道:“姑娘,我们留下如何?不留下又如何?”
崔玉莲道:“你们剑招太纯厚,不足以应变,你们如是愿意留下来,我必须要传授你们的剑法,使你们武功大进……不愿意留下来,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了,你们可放心,我是个很重情意的人,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可以指日为誓,决不会伤害你们。”
石玉回顾了唐琳、何方、刘文、蔡武等一眼,道:“诸位的意思如何?”
何方道:“这个,要看石兄的意下如何了。”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诸位如愿意留下,咱们一同追随崔姑娘,如是不愿意留下来,那就各自请便吧。”
唐琳道:“石兄既然决心留下来,兄弟也决定留下奉陪。”
何方、刘文、蔡武,同声说道:“我们也愿意留下来。”
崔玉莲道:“诸位别答应得太快,你们过去在这里,用心何在,我不管,但由此刻起,你如愿意留这里,必须要对我忠实。”
石玉道:“姑娘准备如何对待我们?”
崔玉莲道:“我要传你们武功,至少,你们都出身正大门派,心中有一股忠义之气,我要把你们引为心腹,引作可以合作的朋友。”
石玉叹息一声,道:“姑娘,在下出身武当,奉命来……”
崔玉莲接道:“我知道,但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谁愿意留下来。”
石玉、唐琳、何方、刘文、蔡武,五个人开始了一番研商。
崔玉莲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远远的避了开去。
五个人引起了一番激辩,但结果,还是决定留下来。
五个人仍然推举了石玉作为五人之首。
崔玉莲听完石玉的话,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你既然决定了,我就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们,至少,你们都比她们可信一些。”
有过这一番恳谈,石玉的胆子也大了很多,道:“金二姑已死,随行女婢,也都被姑娘一个一个留在别处,现在……”
崔玉莲接道:“现在只有一个小玲,是我相信的人,崔家坞中,我还自己训练了几个女婢,是否可信,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老实说,我前呼后拥,但真正使我信任的,却没有几个人。”
石玉道:“姑娘,金二姑平日的言行,就在下等所见,她对姑娘似乎是还很关心。”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谁知道呢?她原是我爹的人,派在我身侧,谁又能确知他们做了些什么?”
石玉道:“姑娘和坞主……”
崔玉莲接道:“那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用你们操心……”
语声一顿,接道:“大概,你们已经见过我的剑法了,我最痛恨的,就是表面上一派忠诚,骨子里别具用心的人,一旦被我发觉了,我决不会放过他,金二姑就是前车之鉴。”
石玉道:“这个,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崔玉莲道:“那很好,你们敢说这样一句话,我就敢信任你们。”
石玉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姑娘放心。”
崔玉莲道:“今天开始,我传你们一套九招剑法,虽只九招,我相信比你们原有的都高明,我的武功,不是走的纯正路子,我练的剑法,也和别人不大同,出剑就讲究杀人。”
石玉道:“咱们已经见识过姑娘的剑法,真如传说的剑……”
崔玉莲摇摇头,接道:“不用说出来,你们自己记在心里就行了,更不许以此炫耀,告诉别人。”
石玉等一欠身,道:“属下等记下了。”
崔玉莲改换了一辆篷车,一辆普通的篷车,花费很多心血设计的仇恨之车,却被崔玉莲放火烧去。
那说明了,这位身怀奇技,杀人很多的姑娘,确有着很大的改变。
她变的和蔼多了,而且,也常和石玉等五人交谈。她很守信约,依约传了石玉等九招剑法。
石玉学会了九招剑法之后,才发觉那是招招追魂的杀手。
崔玉莲的剑法,实在用不着很多招,应该一招就够了,无怪一套剑法里,只有九招。
对石玉等五人,崔玉莲似是真有造就之心,竟然在一处隐密之处停了九天,看着几人把剑法练热,才重新上路。
快到崔家坞的时候,崔玉莲突然打散头发,倒卧在车中,而且,也教了石玉等一番说词。
篷车进入崔家坞,已经是快近初更时分。
石玉虽然说明了回来的是崔姑娘,但篷车仍然是被停下在最后一道卡子上。
大约是崔姑娘的身份不同,出来的竟是崔五峰两个亲信之一的文承亮。
这是中年文士,一袭青衫,中等身材,看上去,很清瘦,右手执着一盏灯笼,直行到篷车前面,才停下脚步,道:“听说姑娘受了伤?”
崔玉莲道:“是!文大叔亲自查哨,难道咱们崔家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文承亮道:“崔家坞是发生了一点变化,不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
崔玉莲道:“我爹出关了?”
文承亮道:“出关半个月了,他听到姑娘受伤的讯息,十分焦急,本要亲自看姑娘,但被一件大事绊住,所以,派我来迎接姑娘。”
崔玉莲道:“我的伤已好了很多,劳动文叔大驾,实不敢当,不过,我爹不准我篷车入坞,好像我也变成了外人,文叔奉命行事,也不必客气,是不是要检查一下我的篷车?”
文承亮道:“好说,好说,大哥是关心姑娘,特派我……”
语声一顿,接道:“要不要去见见总寨主?”
他不说崔玉莲的父亲,却提出总寨主的身份。
崔玉莲摇摇头,道:“我看不用了,晚辈的伤势,还未全好,过两天吧!我再去看爹。”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听说金二姑死了?”
崔玉莲道:“是!金二姑死在申三娘的手中。”
文承亮道:“申三娘,她的武功,是不是又有很大的进境?”
崔玉莲道:“是!她的剑术,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文承亮道:“哦!”
崔玉莲道:“莲儿就是伤在她的手中。”
文承亮耸然动容答道:“怎么?你是伤在她的手中?”
崔玉莲道:“是!”
文承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崔玉莲道:“她练的是正统剑术,虽然不如我的杀人威力,但她可以封挡住我的攻势。”
文承亮道:“哦!你伤在她的手下,她怎会放过你?”
崔玉莲道:“她虽然伤了我,但她也没有占到便宜,她伤的比我还重一些。”
文承亮道:“我说呢,当今武林之世,怎会有姑娘敌手,我相信申三娘已经死在你的手下了。”
崔玉莲道:“没有。”
文承亮道:“她还好好的活着?”
崔玉莲道:“是!”
文承亮道:“只有她一个人么?”
崔玉莲道:“还有她的儿子申保元,还有一个人叫什么劳燕飞的。”
文承亮道:“不错,不错,他们果然在一起。”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文叔,你盘诘完了没有,我好累好累。”
文承亮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吧!早些休息,我会把这件事,仔细报告总寨主。”
崔玉莲道:“见着我爹,就说我过几天去见他。”
文承亮一连应了几个好字,让开了去路。
在随车五卫护送之下,崔玉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莲园。
她回顾了随车五卫一眼,道:“不论什么人,都不得擅入莲园,强入者格杀勿论。”
石玉道:“如果来的是总寨巡查、总管,我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略一沉吟,道:“不论什么人,一样不许入内,但他们如若指明要见我,那就禀报上来。”
这日,中午时分,唐琳当值,文承亮突然到莲园造访。
他们已经知道了文承亮的身份,崔玉莲也要称他一声文叔,自然是非同小可。
莲园在崔家坞,自成格局,似乎是完全不受崔家坞重重律令管制。
过去,金二姑还可以暗通消息,把莲园中的事,报告给崔总寨主知道,如今,金二姑死了,连可疑的丫头,都被崔玉莲遣了出去。
莲园中原有十二个丫头,现在只有了八个。
崔玉莲大事清理过身侧的女婢之后,留下了八名女婢。
小玲很自然的成了八人中的首脑。
除了八个女婢之外,连园丁、老仆,都被崔玉莲遣出莲园。
这就显得莲园中人手,少了一些。
唐琳见过文承亮后,抱拳笑道:“文爷,姑娘有令,谁都得通报一声,只怕文爷也得稍候片刻,容在下请命定夺。”
文承亮道:“那当然,当然,我就在此地等候一下,”
他倒能伸能屈,果然就站在莲园门外边,连一步也不跨入。
唐琳禀报过文承亮造访,崔玉莲撇撇嘴,冷笑道:“好,你去带他进来。”
小玲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唐琳带着文承亮进入大厅之后,悄然退下。
小玲奉上香茗之后,也退出大厅。
广敞的大厅中,只余下了文承亮、崔玉莲两个人。
崔玉莲脸上一片冷漠,但口气却很婉转的说道:“文叔,驾临莲园,不知有何见教?”
文承亮笑一笑,道:“总寨主关心姑娘伤势,特命在下前来探望一番。”
崔玉莲道:“文叔来的正好,莲儿也正有事想见总寨主,文叔既是奉命而来,那就不如由文叔转告一声了。”
文承亮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侄女身受之伤,己无大碍,文叔告诉我那总寨主爹爹……”
文承亮接道:“总寨主对此事时时在心,听得此讯,定然十分高兴。”
崔玉莲语气突转冷漠,道:“不过,我虽然死不了,但在一年之内,不能再和人动手,所以,我要文叔转告总寨主,莲园封闭一年,在一年之内,别再来打扰我。”
文承亮苦笑一下想:“好厉害的姑娘……”
崔玉莲接道:“文叔,你不是来探望我的伤势么?”
文承亮道:“对!对,在下是来探望姑娘的伤势。”
崔玉莲道:“伤势的情形,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希望你回去转告总寨主一声吧。”
文承亮一下子被封住了嘴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文叔,莲儿还有一件事麻烦文叔。”
文承亮道:“好!你说吧。”
崔玉莲道:“莲园封闭之后,戒备很严,请文叔下令约束自己人不可擅自进入。”
文承亮哦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好吧!我向总寨主报告一声。”
崔玉莲道:“文叔,你一定要下令约束他们,过去,莲园中人手多,到处设防,纵然擅入,问清楚是自己人,也就放了,目下,人手少,莲儿不得不改变一下防守的方法了。”
文承亮道:“姑娘准备怎么一个改变法呢?”
崔玉莲道:“以机关、暗器,来补人手不足,文叔,话我先说在前面,一旦有人进入了莲园,受到什么伤害,可别怪我。”
文承亮笑一笑道:“是是是,这件事,我一定报告总寨主,由他下令就是。”
崔玉莲道:“我爹要文叔代表他来看看我,那说明了,爹心中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文承亮道:“老寨主一直在怀念着姑娘。”
崔玉莲道:“我回来啦!应该去向爹请安才是,但我又怕二娘心中不高兴,会和爹吵了起来。”
文承亮道:“这个怎么会呢?”
崔玉莲道:“怎么?文叔如若可以担保,莲儿这就看我爹去。”
文承亮道:“姑娘,这是家务事,容我先给总寨主谈一下。”
崔玉莲未再逼进,笑一笑道:“你可以回去向我爹覆命了,我伤势还未全好,也不能陪你聊得太久。”
文承亮只好站起了身子,但他实又不甘就此离去,笑一笑,道:“大小姐,本来,我还要转告令尊几句话,但看来,我也不便出口了。”
崔玉莲听到父亲有话,自是不便装糊涂,只好说道:“既是爹爹有话,要文叔转告,我这个作女儿的,自是不能不听,文叔就请说吧!”
文承亮凝神思索了一阵,道:“好像是要姑娘陪总寨主,去赴一个约会。”
崔玉莲道:“什么人的约会?”
文承亮道:“这就不太清楚了。”
崔玉莲道:“几时动身?”
文承亮道:“大约就在这三五天内吧。”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文叔,请上复总寨主,我身体不好,歉难应命,要他选别的人去吧。”
文承亮道:“好!我定把姑娘的话,转报过去。”
崔玉莲道:“文叔好走!恕我不送了。”
文承亮离开大厅,石玉早已在大厅外面等侯。
石玉迎上来,抱拳一礼,道:“文爷,要走了?”
作的很绝,这安捧使得文承亮想在莲园中多看几跟,也是有所不能。
石玉神态很恭谨,但却监视很严,一直把文承亮送出莲园。
文承亮回头望了站在莲园门口的石玉一眼,道:“石少兄,对崔家坞中的事,知道好多?”
石玉道:“在下入选随车五卫之后,就一直在莲园,对莲园以外的事,知道有限。”
文承亮道:“我希望你能把莲园以内的事,多告诉我一些。”
石玉道:“这个,好生叫在下为难,事实上,崔姑娘作事,一向是独断独行,咱们随车五卫,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所以,在下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奉告的事。”
文承亮道:“你们经常追随在崔玉莲的身后,对发生的各种事,自然都很了解了。”
石玉道:“大部分的事情,都有咱们在场。”
文承亮道:“好!我想先知道,金二姑现在何处?”
石玉道:“死了。”
文承亮道:“哦!”
石玉道:“文爷还有吩咐么?”
文承亮道:“崔姑娘去见一个申三娘的人,你们知不知道?”
石玉道:“知道。”
文承亮道:“崔玉莲和申三娘动手的情形,你们看到没有?”
石玉道:“没有看到,我们不在现场。”
文承亮道:“玉莲是不是在那一场搏杀中受了伤?”
石玉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看不到外伤,不过,那一战之后,她就和过去有些不同。”
文承亮道:“怎么一个不同法?”
石玉道:“好像是受了内伤……”
语声一顿,接道:“崔姑娘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她作的事,咱们实在不敢多问,这一点还请文爷原谅。”
文承亮向里面探视了一眼,道:“石玉,由现在开始,你暗中监视崔玉莲的举动,随时对总寨主提出报告。”
石玉道:“这个,这个,在下不敢。”
文承亮低声道:“我不会使你太为难,我们也尽量设法帮你掩护,你只是暗中行动罢了。”
石玉低声道:“崔姑娘很精明,而且,她很痛恨这些事,金二姑前车之鉴,在下实在有点害怕。”
文承亮道:“你自己多想想吧!两三天内,我会想法子给你畅所欲言的机会。”
送走了文承亮,石玉直回正厅。
让石玉落了坐,崔玉莲回头望了小玲一暇,道:“去厅外查查看,这一群丫头中,还有没有文承亮安排的人?”
小玲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遣走了小玲,崔玉莲才笑一笑,道:“石玉,文承亮和你谈些什么?”
石玉很仔细的说出和文承亮谈话的经过。
崔玉莲道:“答应他,看看我爹的真正用心何在?难道他要真正对他自己的女儿下手么?”
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神色,但也不过一瞬间恢复了常态。
她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缓缓接道:“崔家坞有目下这样庞大的实力,第一是盛产黄金的财势,第二,可能是我那位二娘在暗中的策划,这一趟江湖之行,使我如梦初醒,也使我知道了很多的事。”
石玉道:“姑娘,你那位二娘,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令尊英雄,难道真肯听她的么?”
崔玉莲道:“古家那一家人神秘、奇怪,武功、心智,都叫人难测高深,如是我的猜想不错,她只是在利用我爹,利用崔家坞的丰富黄金。”
石玉道:“姑娘见过那位二娘么?”
崔玉莲道:“见过一次。”
石玉本来想问,你那位二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但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应该问得太多。
站起身子,道:“属下告退了。”
崔玉莲道:“放胆子答应文承亮的条件,但你装作得像一些,一旦被他们发觉了你是受命应付他们,那就会遭受到很悲惨的惩罚。”
石玉道:“属下知道,我会小心应付。”
崔玉莲道:“你不会忘记咱们之间的约言吧?”
石玉道:“不会,属下会把一切详情,奉告姑娘。”
崔玉莲道:“要注意方法,莲园中虽然已被清除了不少的人,但我也不敢保证,被留下的这八个丫头,没有我爹和文承亮安排的人。”
石玉道:“属下明白。”
崔玉莲道:“好!你去吧!”
莲园的门户,愈来愈森严,不但外人无法入内,就是崔家坞中人,也难擅入一步。
石玉、唐琳等五卫,日夜开始在莲园巡视。
莲园中很平静。
第四天,一个穿着整齐,身背长剑,胸佩金牌,腰束黄带的武士,求见崔玉莲。
开门的是唐琳,打量了那金牌剑士一眼,道:“姑娘不见客。”
金牌剑士道:“我不同,她非见不可。”
唐琳道:“你是……”
金牌剑士道:“请奉告崔姑娘,就说在下带有飞龙令。”
唐琳皱皱眉头,道:“好吧,你请稍候。”
转身奔入大厅,禀明内情。
崔玉莲道:“我爹的金牌侍卫,又带了飞龙令,非见不可,请他进来吧。”
唐琳应了一声,带那金牌剑士而入。
金牌剑士见过崔玉莲后,由怀中取出一个雕龙玉牌,奉了上去,道:“姑娘请验看飞龙令。”
崔玉莲道:“我看到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金牌剑士道:“姑娘手下,可有一个叫石玉的人?”
崔玉莲道:“有。”
金牌剑士道:“这个人,来意不善,十分可疑,总寨主要提他问话。”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飞龙令如总寨主大驾亲临,好!
你带去吧。”
金牌剑士,目光转到唐琳的脸上道:“你叫石玉吗?”
唐琳摇摇头,没有应话。
崔玉莲一挥手,道:“去,叫石玉来。”
尽管唐琳的心中不愿,但却不敢违拗崔姑娘,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来了石玉。
崔玉莲道:“石玉解下佩剑,取出身上的暗器。”
石玉应了一声,卸下了兵刃、暗器。
崔玉莲目光转到金牌剑士身上,道:“总寨主出动了飞龙令,我这作女儿的自然不能不遵从,人,我可以交给带走,不过,你们如要处置他,必须要得我的同意。”
金牌剑士一欠身,道:“这个,属下自会转告总寨主。”
石玉冷笑一声,道:“如非姑娘有命,让区区束手就缚,就凭阁下这点武功,只怕还无法带走石某人。”
金牌剑士冷冷说道:“在下不希望有口舌之争,但愿我们日后有一个动手的机会。”
石玉冷冷说道:“咱们可以走了。”
金牌剑士应了一声,道:“转身而去。”
在金牌剑士押解之下,到了后院。
石玉被带到了第四进院子之中。
那是一间很大的客厅。
厅中坐着文承亮。
文承亮站起身子,笑道:“石兄,请坐,请坐。”
一挥手,喝退了金牌剑士。
石玉低声道:“文爷,这法子把在下召来此地,只怕会引起崔姑娘的怀疑。”
文承亮道:“这个,石兄放心,在下自有应付之法。”
语声一顿,接道:“石兄,你是否想见见总寨主?”
石玉道:“总寨主……”
文承亮道:“不错,见见总寨主。”
石玉道:“在下这个身份,怎够见总寨主呢?”
文承亮道:“石兄,在下答应过替你安排,言出必行。”
石玉心中暗道:“不能让他觉着我来得太顺利,”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文爷,玉莲姑娘已经对你生出了怀疑。”
文承亮道:“这个么?想当然耳,不过,在下有法子使她灭去疑心。”
石玉道:“哦!什么法子?”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到时间,你自会明白,走!咱们现在见总寨主去。”
石玉道:“文爷,我看这个不用了,如是文爷能够转达的事,在下看用不着去见总寨主了。”
文承亮微笑道:“为什么?”
石玉道:“因为,在下有点害怕。”
文承亮嗯了一声道:“总寨主是个很和蔼的人,他虽有可怕的一面,但只是对叛逆他的人。”
口中说话,人却带路向前行去。
石玉心中暗道:“混入了崔家坞如此之久,都没有见总寨主的机会,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见到了他。”
心念转动之间,到了一座独立院落前面。
面前是一层层的白石阶梯。
两个面目冷厉的黑衣人,站在阶梯两侧。
石玉心中忖道:“这简直像两个守在门口的石狮子,没有一点人味道。”
等在门外的石玉转过头去,望着远方的天色、景物,不再瞧两人一眼。
不一会工夫,听到了步履声响。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叫石玉么?”
石玉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姑娘,站在前面。
那是个很美的姑娘,只是双目中隐闪棱芒,带了太重的杀气。
点头笑一笑,道:“在下正是石玉,姑娘……”
青衣女子接道:“我叫寒心。”
石玉道:“寒心……”
寒心道:“对,寒天饮冰水的寒,心惊肉跳的心。”
石玉道:“哦,寒心姑娘。”
寒心道:“总寨主临时有事,不能召见你,所以,由夫人接见你。”
石玉一躬身,道:“是!”
寒心道:“现在,你跟我进去,身上如有暗器、兵刃,那就赶快放下。”
石玉道:“没有兵刃暗器了。”
寒心道:“好的,跟我来吧。”
一座不算太大的厅堂,除了门口的白石阶梯之外,也不见什么特殊之处。
但一进入厅中,顿使人眼睛一亮。
金堆玉砌,极尽豪华,难得的是,竟然摆的不太俗气。
一张不知何物作的大锦墩上,坐着一个身着粉红衣裙的丽人,文承亮恭谨的站在她左侧,但两人之间,却保持着两尺以上的距离。
寒心低声道:“跪下去。”
石玉只好如言跪下,道:“石玉叩见夫人。”
崔夫人没有回答石玉的话,也没有叫石玉起来,却转头望文承亮,道:“文承亮,这个人就叫石玉?”
文承亮道:“是!”
崔夫人道:“你先退下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文承亮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崔夫人这才转过头,道:“石玉,你过来,在对面坐下。”
听得崔夫人招呼,立刻起身,依言在一张墩上坐下。
崔夫人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石玉抬起了头。
四目相触,崔夫人看清楚了石玉,但石玉也看清楚了崔夫人。
说不出她有好大年纪,像二十六、七,又像二十二、三,总之,那是个具有着特殊风韵的女人。
崔夫人笑一笑,道:“寒心,守大厅外面,奉得我许可之前,任何人不能进来。”
寒心低声道:“如若来的是总寨主呢?”
崔夫人道:“一样先要通报。”
寒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崔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叫古如兰,崔家坞崔五峰的夫人。”
石玉道:“这个,小的知道。”
崔夫人神情很温柔的说道:“我也是崔玉莲的二娘。”
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听说你崔玉莲很接近,也是她的心腹,被派为随车五卫的领队。”
石玉道:“在下只是崔姑娘的属下,随车五卫只不过是听候使唤的从人,彼此身份相同,我只不过是被他们推举出来的领队罢了,实在谈不上是崔姑娘的心腹。”
古如兰道:“哦!你们随车五卫之中,那一个特别崔玉莲倚重。”
石玉道:“都一样,玉莲姑娘,人很严肃,除了她有召唤,谁也不敢擅自接近。”
古如兰道:“听起来,你们都很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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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美艳蛇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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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你们看到崔玉莲杀人么?”
石玉道:“看到过,我们虽是她的从卫,但对付敌人,大都由她出手。”
古如兰道:“告诉我,她的剑法如何?”
石玉道:“这个,只怕在下无法说明。”
古如兰道:“为什么?”
石玉道:“玉莲姑娘每次出手,都只见一道寒芒,闪电而出,看不清楚她剑路变化情形。”
古如兰哦了一声,沉吟不语。
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改变了话题,道:“听文承亮说,你愿意和我合作?”
石玉道:“属下得文爷赏识,心中十分感激,只是,玉莲姑娘很精明,文爷用金牌把在下提出莲园,只崔玉莲不会再用区区了。”
古如兰道:“这一点,不用你担心,只要真心和我合作,我们自会把你再送回去,而且,不会崔玉莲姑娘疑心。”
石玉道:“真能如此,在下自愿听凭夫人吩咐。”
古如兰脸上泛现出动人的笑意,道:“石玉,你真存心和我合作么?”
石玉道:“属下言出至诚。”
古如兰道:“那很好,你自己想一个办法如何?”
石玉道:“什么办法?”
古如兰道:“想一个使我能够信任你的办法。”
石玉道:“这个,属下想不出来,还请夫人指教。”
古如兰道:“好!我给你一种药物,服用下去,每隔七日,就需服用一种解药,解药中断,七日后毒发而死。”
石玉听得心中一凛,忖道:“这女人果然恶毒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除此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古如兰道:“有!我用一种很特殊的定时封|茓手法,点了你的|茓道,每隔七日,换一个|茓位,如果是超过七日,|茓道行血阻潜,必成残废。”
石玉道:“看来,这两种办法,都不好受。”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你选哪一个?”
石玉道:“毒药。”
古如兰道:“好,我手段虽然是太狠了一些,不过,我的赏也很重。”
石玉没有问,但却装出一种凝神倾听的样子。
古如兰道:“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工作之后,我会为你安排一个独当一面的工作。”
石玉道:“谢夫人提拔。”
古如兰一伸手,从裙袋中取出一个玉瓶道:“你吃下去。”
石玉接过玉瓶,拔开瓶塞,瓶中只剩下了一粒丸药。
古如兰笑一笑道:“吃下去吧。”
石玉心中暗道:“这女人手段毒辣,看来非得吞下毒药,才能使她放心。
只听古如兰道:“石玉,吃下去吧!”
石玉点点头,缓缓把药丸投入了口中。
那虽是一颗奇毒的药丸,但入口之后,却有一种清香的甜味,很快化去,流入咽喉。
古如兰笑一笑道:“古家的一心丹,味道甜美,入口即化,没有人能把它留在口中藏起来。”
石玉道:“是!但不知我要如何取得解药?”
古如兰道:“你可是很怕死?”
石玉道:“至少,我还活着的时候,会尽量的逃避死亡。”
古如兰道:“很诚实,现在,我就给你三粒丹丸,第七日中午时分,服用第一粒,以后,每隔七天服用一粒。”
石玉道:“三粒药丸,只够维持我二十一天的性命。”
古如兰道:“所以,你必须在这二十一天之内,表现你对我的忠诚,我自会给你药物,直到我完全信任你,我就会解去你身中之毒,那时,你会是崔家坞中很重要的人。”
石玉道:“在下都记下了,但如何跟夫人联络呢?”
古如兰道:“我会告诉你的,记着,我喜欢忠心对我的人,我会重重的奖赏你。”
石玉道:“我知道,夫人可以指点在下一二,要在下作些什么事情。”
古如兰娇媚地一笑意,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那是非常动人的笑容,石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诱惑的笑容,竟然举步行了过去。
古如兰伸出纤巧的玉手,轻轻在石玉的脸上抚摸着,一面笑道:“石玉,别负了我的重托,找出崔玉莲的剑路,告诉我……”
石玉只觉那柔软的玉指,轻轻在脸上移动着,顿使人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欲火……
那近乎妖媚的笑意,似带有魔术的手指,能使精钢化水。
石玉几乎已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他想扑上去,就算那是一团火,也甘心烈火焚身。
但古如兰却适可而止,突然收回了玉手。
脸上的笑容,也凝结成一片冷霜。
石玉吸一口气,按下升起的欲火道:“玉莲姑娘剑出无痕,只怕在下无法瞧出她的剑路。”
古如兰道:“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你只要尽心去看,然后告诉我就行了。”
石玉道:“夫人,还有吩咐么?”
古如兰道:“你不能就这样走,假戏真作,忍受点皮肉之苦,让她来保你出去。”
石玉道:“什么我还要受刑?”
古如兰道:“苦肉计已经有了几千年,但如用得时机恰当,做得认真一些,它永远有效,石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我,忍受一些。”
她言语温柔,款款深谈,就像在安慰一个多年的情人一般。
石玉苦笑一下道:“夫人希望别把我弄残废了,那时,我纵有为夫人效命之心,只怕也没有这份能力了。”
古如兰道:“你放心,你已经服下了一心丹,从此之后,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伤你,伤在你的身上,就像是用刀子,刺在我的心上一样。”
她说的虽是温柔婉转,无限情意,但石玉是吃了苦头,皮开肉绽,血流满身。
文承亮交代了石玉很多话,要他牢牢记着。
然后,石玉就被关了起来。
但初更时分,牢门打开,石玉又被抬回了莲园。
抬他的人,竟是唐琳、何方。
没有见过文承亮,也没有再见了古如兰。
石玉一口气被抬入莲园,直奔入大厅中。
崔玉莲端坐在大厅中一张太师椅上,神色一片冷肃,道:“石玉,你伤得很重么?”石玉道:“伤得不轻,不过,都是皮肉之伤,看起来,大概很骇人,不过,我还能支撑得住。”
崔玉莲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唐琳、何方应声退了出去。
崔玉莲道:“石玉,你能不能坐起来?”
石玉道:“能,不过,坐起来,难免要忍受一点皮肉之痛,所以,能够不起来,还是躺着的好。”
崔玉莲道:“好吧!你躺着,告诉我详细的经过。”
石玉道:“莲园的防护,是否很健全。”
崔玉莲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什么话,尽管请说。”
石玉叹息一声,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自然,有些地方详尽,有些地方马虎。
崔玉莲偏偏是很注意马虎的地方。
听完经过,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我二娘好像很喜欢你了?”
石玉道:“她一身妖气,看的人毛骨悚然。”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古家这个家族,本来就充满着一种诡异的神秘,偏偏她又作了我的二娘……”
语声一顿,道:“石玉,现在你觉着应该如何?”
石玉道:“这要姑娘拿个主意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先下去休息,我想想看应该如何?”
石玉挣扎而起,缓缓离开了大厅。
就表面上看,他伤的相当的严重,但事实上,那只是一些皮肉之伤。
带五分装作,石玉缓缓的行到了住处。
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举动,但他却没有发觉什么。
唐琳接着石玉,扶他到卧室之中,缓缓说道:“石兄,情形如何?”
石玉道:“崔夫人在我身上下了毒,玉莲姑娘对在下,似乎是也不太信任。”
唐琳道:“两面不讨好,这该如何?”
石玉苦笑一笑道:“没有法子,唐兄弟,如是在下的看法不错,何方、刘文、蔡武,都可能已经软化了下来,他们……”
突然住口不言。
唐琳苦笑一下道:“石玉,怎么不说了。”
石玉接道:“如若能使崔玉莲脱离了崔家坞,对武林大局,必然有极大助力。”
唐琳道:“要崔姑娘脱离崔家坞,这件事,谈何容易。”
石玉道:“其实,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崔家坞,父女不见面,母女互斗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唐兄,两大之间难为小,我可能是她们母女斗法下的一个牺牲者,所以,希望唐兄,能帮我一个忙。”
唐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够作到的,决不推辞。”
石玉缓缓由贴身肉处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牌,道:“这玉牌很小,而且,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片,谁也不会留心,万一我不幸死去,麻烦你把玉牌送往别处……”
声音逐渐转低,别人已无法听得。
唐琳道:“好吧!我答应。”
时光匆匆,转眼三天。
这是很平静的三天,静的未发生一点事故。
石玉的皮肉之伤,经过三天的药物调理,和养息,已好了十之八九。
第四天中午时分,崔玉莲的心腹女婢小玲,突然而至,直行入石玉的养息之处,道:“石玉,伤势好了没有?”
石玉道:“好了十之七八。”
小玲道:“姑娘一看你的伤势,就知道是皮肉之伤,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
石玉笑一笑道:“姑娘料事如神。”
小玲道:“但你未料到姑娘现在要我来请你去吧?”
石玉道:“哦!小玲姑娘,知晓是什么事么?”
小玲道:“不知道,不过姑娘现在正在大厅之中恭候。”
石玉站起身子,道:“不敢有劳姑娘久候,咱们去吧。”
厅中木桌上,早已放好了香茗、细点。
但更使得石玉意外的是,唐琳竟赫然在座。
崔玉莲伸伸手,道:“石兄,请坐。”
石玉一躬身坐了下来。
崔玉莲道:“石兄,可想到我找你来,有什么事么?”
石玉摇摇头,道:“不知道,这要姑娘吩咐了。”
崔玉莲道:“我要你告诉我二娘,就说那姓展的,也到了崔家坞附近。”
石玉道:“你是说展翼,而且,他还带花凤来了。”
石玉呆了一呆,道:“他不是和姑娘有约么?”
崔玉莲道:“所以,我不能去见他,这件事,只好由我爹和二娘出面了。”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要在下如何法?”
崔玉莲道:“你就说由我这里听到的消息,让她信任你。”
石玉点点头。
崔玉莲道:“石玉,我看过了那解药,我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所以,我拿它去向人请教,但古家的毒药,配方奇特,就算是很了解毒药的人,也找不出解救之法。”
石玉道:“多谢姑娘费心。”
崔玉莲道:“解铃还是系铃人,所以,解药方面,你还是想法子从我二娘那里取到。”
石玉道:“多谢姑娘指点。”
崔玉莲道:“我会尽量的帮助你……”
笑一笑,接道:“你们未必都对我很忠诚,但你们都还君子,崔家坞中人,更不可靠。”
石玉道:“姑娘,不管如何,你还是崔家坞的人。”
崔玉莲道:“是!至少,我对崔家坞没有仇恨,不论我爹的野心多大,他总是我爹,我不满意我二娘,但她总是我的二娘,我可以少见他们的面,但我总不能去反对他们,对么?”
石玉本来想说出一番大义灭亲的话,但话到口边,又嗯了下去,点点头。
崔玉莲吁一口气,道:“这中间,不能夹带着仇恨……”
石玉接道:“什么仇恨?”
崔玉莲道:“我还在查,希望我查出内情,和他们无关,要不然,那将是一场人间大悲剧。”石玉道:“姑娘,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
崔玉莲道:“可以,因为,我还需要你给我帮忙,侦察这件事情。”
石玉道:“哦!”崔玉莲道:“我母亲的死亡原因。”石玉道:“难道,难道……”
崔玉莲接道:“我怀疑我母亲之死,和我二娘有关。”石玉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也这个不出所以然来。原来,他心中顾虑很多,有些话不敢说出口来。
崔玉莲道:“石玉,你敢不敢答应我一句话?”
石玉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帮助我。”
石玉道:“在下能力所及,一定为姑娘效力,不过,我担心自己的能力……”
崔玉莲接道:“我会全力帮助你,所以,我还想传你一些剑法。”
石玉道:“这个……”
崔玉莲接道:“不要推辞,你肯为我作事,一定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石玉道:“古如兰是个很精明的女人,我怀疑她胸怀奇术。”
崔玉莲道:“古家一家人,本来就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老实说。不只是我对她了解不多,就是整个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了解古家。”
石玉道:“那我又将如何?”
崔玉莲道:“你如果信任自己,就想法子讨好她,我会和你配合。”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崔姑娘真的能信任我,在下极愿全力以赴。”
崔玉莲道:“我的朋友太少,也只好信任你们了,不过,真假我会感觉出来。”
石玉道:“姑娘放心,你摆脱崔家坞,那是武林之幸……”
话未尽意,突然顿住。
但已经够明显了,也隐隐间说出了来此真正用心。
崔玉莲双目凝注在石玉的脸上,缓缓说道:“你是武当门下?”
石玉进:“是!我是武当门下。”
崔玉莲道:“你奉命来此卧底?”
石玉道:“是。”
崔玉莲缓缓站起身子,道:“去!想办法先弄到古家的解药,不然,你将会受她控制,对我不利,对你们武当派更不好。”
石玉叹息一声,道:“多谢姑娘指点,只是古如兰狡猾如狐,恐怕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崔玉莲道:“她本来就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不过,我们如若配合得好,再加上你多用点心机,并非是全无成功的希望。”
又指点了石玉几招剑法,才命两人退去。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唐琳才低声说道:“石兄,看来,崔姑娘对你不坏。”
石玉苦笑一下道:“唐兄,崔姑娘由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中醒了过来,发觉了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她极力希望找到自己,找到几个可以使自己信任的人……”
唐琳接道:“她找到了你?”
石玉道:“找到了我们,但她又发觉了,我们也是那么靠不住,我们投效她,都是有为而来。”
唐琳道:“这么说来,她很失望了?”
石玉道:“是!但她发觉我们至少比他崔家坞的人可靠一些。”
唐琳叹息-声,道:“唉!这么说来,她也很孤独。”
石玉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唐兄,有一件事,兄弟想奉劝唐兄……”
唐琳道:“什么事?”
石玉道:“不要对展翼抱着仇恨之心,他可能是拯救武林的-个力量,也许还有我们没有看到的事,但就我们看到的而言,南堡、北寨,已经没有崔家坞的实力庞大,何况,这两大江湖势力,还在自相残杀。”
唐琳道:“你知道花凤吧?”
石玉点点头。
唐琳道:“展翼夺去了她。”
石玉道:“唐兄,花凤本来是落在金龙公子的手中,红颜祸水,她已经害的金龙公子葬身江底。”
唐琳叹息一声,道:“话虽不错,但也怪金龙公子咎由自取。”
石玉笑道:“唐兄这么说吧!花凤太美了,美到已不是我们这样武功的人,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也许你说的有理,花凤的娇艳,令人一见难忘,任何人无法推拒她的接近。”
石玉道:“唐兄,但最重要的是,花凤姑娘不知自爱,她无法控制自己。”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石兄说的是。”
石玉道:“更可怕的是,她表面却又像一个纯洁无邪,胸无城府的少女,这就使任何人不会对她产生戒心,而她却很容易的如其所愿。”
唐琳仔细的想了一想石玉的分析,不得不赞同他的意见,点点头,道:“对!石兄这么一分析,小弟也想起来了。”
石玉道:“哦!你想起什么?”
唐琳道:“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出于花风的主动。”
石玉道:“不错,每一件事,都是自己做的,只因她带着三分稚气,看上去,什么事,都是别人迫她的一样。”
唐琳忽然一抱拳,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弟心中之结,得石兄这一番解脱,确有豁然开朗之感。”
石玉道:“那很好……”
放低了声音,接道:“玉莲姑娘,心机深沉,到目下为止,咱们还无法知道她真正的意向,崔五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咱们连见也没有见过,至于那位崔夫人古如兰,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外型美艳,心似蛇蝎,但更可怕的是,她全身似乎是带着一股妖异之气。”
唐琳道:“石兄,你真是武当派中,派来卧底的人?”
石玉点点头,道:“是,崔姑娘也知道。”
唐琳道:“贵派准备如何行动呢?”
石玉道:“我们对崔家坞了解得太少,所以,在下奉命来此,希望能查出崔家坞一些机密。”
唐琳道:“查出了又如何?”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唐兄,有道是邪不胜正,崔家坞不论有多大的势力,他们也无法称霸江湖。”
唐琳道:“不瞒石兄说,在下也是被人派来此地,奇怪的是,那些人,干辛万苦的把我送入了此地之后,竟然是没有了消息。
我们来时给留下了联络的信号,但我从未使用过。”
石玉道:“你是否觉着,崔家坞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唐琳道:“现在看起来,崔家坞似乎是技高一筹,他们故意让各大门户,把人送入到崔家坞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被他们送往何处?”
石玉道:“据我所知,崔家坞需要一批挖金的人,管理得非常严密,而且伤亡很大,这就是他们不断向外找人的原因。”
唐琳道:“高啊!他们需要找人,却放出空气,要各大门派选出人来,送入此地,这些人,不是江湖上的高手,也不是名人,但却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他们来挖金矿,出了事,也没有纠纷。”
石玉道:“近来,我探入了一层,对崔家坞多了一点了解,也直觉着崔家坞很难对付。”
唐琳低声说道:“石兄,你看,崔姑娘待咱们是真是假?”
石玉道:“老实说,她并不太信任咱们,但她太孤独,所以,只好用咱们,今天,大家把话挑明了,反而好处一些。”
唐琳道:“她不断的传授咱们剑法,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石玉道:“她也要自保,她被父亲,二娘利用,创出了仇恨之车的名号,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仇人,这就是她的痛苦,外面结仇太多,里面,却也对她有着很深的戒心,也许,崔五峰还有一点父母之情,但古如兰,却把她视作了眼中钉,必予除之而后快,目下,大家都还保持一点面子,没有正式翻脸罢了。”
唐琳道:“照你这么说来,崔姑娘似乎是在利用咱们了。”
石玉道:“咱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
唐琳叹息一声,道:“石兄,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全无真情实意,一定要讲究手段,利用么?”
石玉道:“人性上的贪卑,就形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彼此互不信任,为求自保,就不得不用些手段。”
唐琳道:“石兄,你出身正大门派,我相信,在贵门派中,绝对不会教阁下施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了。”
石玉道:“不错,敝门中规戒很严,我们师长对我们的交代,希望能把我们教成正人君子,但江湖上大过险诈,所以,他们也教了我们很多的自保方法。”
唐琳缓缓站起身子,道:“石兄,小弟告辞了,你也该练练剑法了。”
石玉低声道:“唐兄,慢走。”
唐琳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石玉道:“唐兄,愿不愿和兄弟合作?”
唐琳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石玉道:“唐兄,我们要保存下江湖上一份正义,所以,要阻止崔家坞在江湖上的扩展。”
唐琳道:“对崔姑娘呢?我们应该如何?”
石玉道:“我们要帮助崔姑娘。”
唐琳道:“为什么?你能肯定崔姑娘会背叛崔五峰么?”
石玉微微一笑,道:“容不下崔玉莲的,是那位古如兰。”
唐琳道:“阁下的意思是……”
石玉道:“只要崔玉莲真的反抗崔五峰,我们就真心真意的帮助她。”
唐琳道:“好吧!在下一切听从石兄的吩咐就是。”
石玉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唐兄帮忙。”
唐琳道:“请吩咐。”
石玉放低声音道:“你想法子放出暗记,联络上你们的人。”
唐琳道:“还要找他们?”
石五道:“不错,咱们要了解他们的来路,来此的用心何在?””
唐琳道:“就算是了解了,咱们又能如何?”
石玉笑一笑,道:“如若他们是反对崔五峰的。咱们就和他们联在一起,多一份力量,如若他们用心不对,小弟就设法利用古如兰的力量,消灭了他们。”
唐琳呆了一呆,道:“石兄,他们来了很多人,如若……”
石玉接道:“我知道,但你别忘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唐琳道:“好吧!我先想法子见见他们,见到他们之后,再作道理。”
石玉道:“他们不会混入莲园吧?”
唐琳道:“没有,我和他们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如今要和他们联络,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了。”
石玉低声道:“唐兄,要不要碰运气呢?”
唐琳道:“如何一个碰法?”
石玉道:“我想法子,送唐兄出去,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和同来的同道们联络上。”
唐琳道:“好吧!在下这就试试去。”
送走了唐琳,石玉也悄然行了出去。
莲园之中,自从被崔玉莲遣走了一些仆婢从妇之后,显得十分寂静。
石玉由旁侧一座小门闪了出去。
那是一座很静的院落,四顾不见人踪。
但石玉只行过了一个转弯,立时有一个人迎了上来,道:“你是石兄吧!”
石玉笑一笑,道:“在下石玉,朋友是……”
那人穿着一件蓝布短褂,似乎是一个园丁的衣着,手中还拿着一个除草的花锄,笑一笑,道:“在下是奉命替石兄传信的人。”
石玉道:“你是……”
蓝衣人低声道:“我是奉了古如兰崔夫人之命而来。”
石玉道:“在下正要去见崔夫人,有劳兄台带路。”
蓝衣人道:“可否让在下把信带过去。”
石玉道:“不行,我必须要见她之后,才能有所奉告。”
蓝衣人道:“那是很重要的事了?”
石玉道:“是!务请兄台原谅。”
蓝衣人转身而行,到了一座小跨院中。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布置,都很华丽,打扫得也很干净,就是不见人踪。
石玉回顾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蓝衣人道:“阁下要见崔夫人么?”
石玉道:“是啊!崔夫人怎会在此?”
蓝衣人突然由身上取出一个面罩,道:“阁下,你戴上吧!”
石玉道:“这个干什么?”
蓝衣人道:“带你去见崔夫人啊!”
石玉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伸手接过面罩,戴在脸上,道:“在下目难见物,如何走法?”
蓝衣人扶着石玉,坐在一张椅上,道:“石兄,请坐稳了。”
石玉突然觉着椅子在转动,由快而慢,忽然间,向下沉去,然后,又是一阵急速的转动。
一切静止了下来,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石玉,可以取下你的面罩了。”
石玉取下面罩,抬头看去,只见古如兰在自己对面而坐,双方也不过是两三尺的距离。
这分明是一座地下密室,但空气流畅,烛火明亮。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石玉,可是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
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说吧!我虽处罚严厉,但也赏的很重,只要你说出的消息有价值,立刻就可以得到证明。”
石玉道:“在下探听到两件事情。”
古如兰道:“说吧。”
石玉道:“展翼这个人,崔夫人听过没有?”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听人说过,他怎么样了?”
石玉道:“他带着花凤,到了崔家坞附近。”
古如兰道:“你见过展翼没有?”
石玉道:“见过。”
古如兰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石玉道:“很英俊,很冷俊,武功更是高深难测。”
古如兰道:“花凤呢?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石玉道:“这女人,出现不久,但行踪所到之处,就会引起一片杀劫,红颜祸水,那女人当之无愧。”
古如兰笑一笑道:“我也听说过她生得国色天香,男人一见就会着迷,这一次,我也要设法见见她……”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什么消息?”
石玉道:“很多江湖组合,都派遣人手,来崔家坞中卧底。”
古如兰道:“这一个,我知道,不过我们不怕,崔家坞像一个大熔炉,任何人,只要进入了这座熔炉之中,都会变质。”
顿了一顿,古如兰又道:“就拿你石玉说吧!武当派肯派你来此,自然对你下过一番工夫,你的才慧、忠诚,都是门下弟子们第一流的,但你到了崔家坞,又能替武当派作些什么呢?”
石玉想不到对方已把自己摸得如此清楚,不禁一呆。
古如兰接道:“你表现的很杰出,问题在你的忠诚了……”
话题突变道:“石玉,你见过了我,崔玉莲、花凤……”
石玉点点头,道:“是,三位我都见过了。”
古如兰道:“你说说看,我们三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同?”
石玉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到了这上面来,不禁一呆,半响答不出话。
古如兰笑一笑,道:“石玉,为什么不说话啊!不用怕什么?就你实际的观感说出来就是。”
石玉想了一想,道:“好吧!夫人问的哪一方面?”
古如兰道:“自然是女人的美,你是男人,把我们三个人,拿来评论一下,那一个最美?”
石玉道:“这个,这个,在下不敢,事实上,三位各有美处。”
古如兰道:“石玉,放心说吧!就算把我排在第三名,我也不会怪你,但你要说实话。”
石玉道:“玉莲姑娘属于冷艳一类的人,如若说对男人的诱惑而言,夫人排在第二。”
古如兰道:“那是说花凤第一了?”
石玉道:“是!要我说实话,花凤就排在第一,她是属于那种男人一见就着迷的女人……”
古如兰接道:“我不行,是么?”
石玉道:“你也是属于那一类型,不过,至少,会可以控制一下……”
古如兰道:“花凤会如何?”
石玉道:“如若她存心诱惑一个男人时,我不相信男人能有抗拒的力量。”
古如兰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但只不过一瞬间,重又恢复了镇静,道:“石玉,我哪里不如她,可不可以告诉我?”
石玉心中忖道:“原来一个女人,对自己之美,竟然如此重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强她一分成熟的风韵,她却多你一分使人陶醉的天真。”
古如兰道:“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杀过一次人,就会灭去她一份天赋的纯美,石玉,你很有表现,好好忠实于我,以后,会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石玉略一沉吟道:“夫人,玉莲姑娘很精明,我好担心她会看出来。”
古如兰道:“她会不会杀了你?”
石玉道:“不知道,她出剑如电,我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好!我给你一样自保的东西。”
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丸子,接道:“一旦你确定崔玉莲非杀你不可时,就想法子震碎这颗金色的弹子。”
石玉道:“这里面是什么?”
古如兰道:“不要问内情,只要在出剑之前,强力震碎它,就可以保全性命。”
石玉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收存起来。
这女人有一股奇异魅力,石玉多看了两眼,顿觉被她的美色吸引住。
只见笑容如花,媚眼如丝,全身都像向外面喷射着热力。
那是一种动人心弦的诱惑,石玉完全没有了抗拒这种诱惑的力量。
古如兰却突然取过石玉拿的眼罩,以迅快无比的手法戴在了石玉的脸上,娇声说道:“别为崔玉莲美色所惑,我有十二个美丽的女婢,个个姿色都不在崔玉莲之下,只要你对我忠诚,她们会任你挑选……”
石玉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但他被美色诱动的绮念,还未消退,胆大的反手握住了古如兰一双柔荑,道:“我要你……”
这句话,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石玉说了一半之后,立刻警觉住口。
看不到古如兰脸上的神情,但感觉古如兰并未发火,至少是怒火不大。
她轻轻抽出石玉握着的滑嫩玉手,扶石玉坐了下去,道:“以后再说吧!我也有点喜欢你。”
坐椅开始了急速的转动,上升,停了下来。这一次,石玉有了经验,伸手取下了面罩。
仍然回到了那座静室之中。
那园丁装扮的人,就在室门口处,笑道:“放下面罩,请去吧?”
石玉也未多言,放下面罩,举步而去。
回到莲园,直奔回自己的卧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不禁一呆。
崔玉莲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不能召你到大厅中去,我想到,可能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你,监视着整个的莲园。”
石玉道:“哦!”
“为了使你安全一些,所以,我自己跑了来。”
石玉道:“多谢姑娘。”
崔玉莲道:“我二娘和我在斗法,你成了我们之间的传声人,只不过,要看你对哪个忠诚了。”
石玉道:“自然对姑娘忠诚。”
崔玉莲道:“好!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见到了些什么人?”
石玉道:“见到了古如兰……”
崔玉莲道:“古如兰,你又被带入了后面的宅院之中?”
石玉道:“没有,就在莲园外边见面。”
崔玉莲道:“怎么可能呢?她布置的耳目,我也一样有,只要他们离开后宅,我就会得到消息。”
石玉道:“这么说来,事情就不大妙了,姑娘的耳目,不是被他们发觉了,就可能被他们除去了。”
崔玉莲道:“不会的,我昨天还和他见过,安然无恙。”
石玉道:“那是说,他们别有办法摆脱了。”
崔玉莲道:“是!”
石玉略一沉吟,仔细的说明了古如兰会面的经过。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他们用地道,或是穿屋而过。”
石玉回顾了一眼道:“姑娘,古如兰和在下会面的地方,可能就在这莲园之下。”
崔玉莲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了……”
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怕他们派出杀手杀害我,但古家这个神秘的家族,听说有很多古古怪怪的伤人东西,如若他们施行暗算,那就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威协了。”
石玉道:“姑娘,古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家族,为什么在下竟未听人说过。”
崔玉莲道:“他们不太有名,只是最近崛起的一家人……”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现在,最感头疼的就是,我的人手太少。”
石玉道:“江湖有很多门派,派了不少人来此卧底,他们希望来崔家坞查出一些内情,但却未料到,崔家坞像个大熔炉一样,他们完全溶化了进去,发生不出一点力量。”
崔玉莲笑一笑,道:“这个我也听过,崔家坞需要大批年轻人手,各大门派想尽办法的送进来,他们自己不知道,这一来却帮了崔家坞多大的忙。”
石玉呆了一呆,道:“帮了崔家坞的大忙?”
崔玉莲道:“是!替崔家坞送来了开金矿的工人,也替崔家坞,送来了大批的杀手。”
石玉道:“作杀手不可能吧?”
崔玉莲道:“听说我二娘有些很神奇的手段,能把一个人,完全改变过来,你们看到了,那山谷之中的恐怖,那是设在外面的陷阱罗网,在那里把江湖上的有名人物,制造成杀手,崔家坞内部,却选择了另一个制造杀手的手法。
反正,各大门户,都在替崔家坞罗致人才,有些是他们自己门户的弟子,有些,是他们重金聘雇的人,但一个个的都被崔家坞,当作了工具,培育成了杀手,再卖出去。”
石玉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崔玉莲道:“千真万确,真实到我自己看过,有机会我也带你去开开眼界吧!”
石玉道:“现在,他们是不是,还继续送人来呢?”
崔玉莲道:“这一段时间少了一些,江湖上那么多人,总不能,闭着眼不看事实……”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你们被我挑作了随车护卫,实在是运气不错,要不然以你们五个人的武功,很可能被当作杀手卖出去了。”
石玉越谈越胆大,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令尊是不是想统治武林。”
崔玉莲道:“这个么?倒没有听我爹正面说过,但他的一切行为,似乎是已经不用说了。”
石玉一躬身,道:“姑娘见重,石玉怎敢不尽心效忠。”
伸手由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弹子,道:“姑娘,见过这个没有?”
崔玉莲瞧了一阵,道:“那是什么?”
石玉道:“古如兰给我的,她说,一旦被姑娘发觉我为她做事,姑娘要出剑杀我之时,那就捏破它。”
崔玉莲伸手取过,很细心的瞧了一阵,道:“古家一家人,和他们的姓氏一样,古古怪怪,既神秘,又可怕,这里藏的东西,大概不外迷|药……”
突然住口不言,凝目沉思起来。
石玉低声道:“姑娘,你见过这种暗器么?”
崔玉莲掌心上托住那个金色的弹丸,道:“这里面一定装有什么东西,我想不通的是,它能在碎裂之后,如何救你性命?”
石玉道:“不但你觉着奇怪,就是我也觉着很奇怪,以你剑法之速,就算这金色弹丸的里面,有着中人就晕倒的药物,也不能救了我的性命。”
崔玉莲道:“石玉,古家那一家人,诡秘十分,有些事,不可以常情测度,她说这金丸能救你命,想来不是信口说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石玉,可说我那位二娘为人很随便?”
石玉心中暗道:“大概古如兰的声誉不太好,如用欺骗手法,纵然能瞒过一时,也无法瞒的大久,倒不如实话实说的好。”
心中念转,口中淡淡一笑,道:“古如兰确然对我施展了一些手法,威迫、利诱,再加上,她的狐媚美色。”
崔玉莲道:“我爹一世英雄,却偏偏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不知他如何忍得下去?”
石玉道:“姑娘,要紧的是,咱们应该如何对付这些发生的事。”
崔玉莲道:“袖手旁观,对我爹,我已经尽到了作女儿的孝道,以后,我永不会再为他杀人,因为我爹错了,他要我杀的人,都是好人。”
石玉心中暗道:“只可惜,你觉悟的晚了一些,你那一柄凌厉的剑下,已不知伤害了多少的英雄、侠士。”
不闻石玉回答,崔玉莲缓缓站起身子,把手中的金丸,交给了石玉,道:“好好的保存着,也许它真能救你的命,不过,那个杀你的人,决不会是我。”
转身离去。
石玉没有留客,也没有送客,眼看着崔玉莲缓步离去。
石玉收好东西,和衣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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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智斗古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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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琳却突然闪了进来,道:“石兄,连联上了……”
石玉挺身而起,道:“什么人?”
唐琳道:“小弟还没有问他,不过,已约定今夜会面……”
石玉道:“那很好,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来自何处……”
话未说完,耳际间已响起了蔡武的声音道:“你们一定要见崔姑娘,也不能硬闯进去,请稍候片刻,我们替际通报之后再说。”
话说的声音很大,显然是有意的传警。
石玉、唐琳,急步行了出去。
何方、刘文,也都闻警而出。
蔡武已经打开莲园的木门,只见文承亮带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当门而立。
唐琳冷冷说道:“你们干什么?”
文承亮笑一笑道:“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唐琳道:“我为什么不敢,咱们姑娘说这是莲园,莲园的规矩,我们只听崔姑娘的令谕。”
文承亮道:“崔姑娘也不是崔家坞当家人,她上有父母。”
唐琳道:“哦!”
文承亮道:“在下是奉了总寨主之命而来,有要事转告崔姑娘,希望你立刻替我通报一声。”
唐琳回顾了石玉一眼,石玉缓缓点头。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好吧!你等候片刻。”
转身大步而去。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片刻之后,唐琳又单人匹马转了回来。
一拱手,道:“文爷,姑娘传下话了。”
文承亮道:“她怎么说?”
唐琳道:“姑娘说,她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什么坞主令谕。”
文承亮道:“这是总寨主传下的亲笔手谕,玉莲姑娘非接不可。”
唐琳道:“我就不知道了,文爷,你要替我们想想,姑娘的脾气不好,我们也不敢,再去烦她了。”
文承亮冷冷说道:“你们既然不敢为我通报,那就让开路,我要去见她。”
唐琳摇摇头,道:“文爷,如是在下刚才没有为文爷通报姑娘,在下绝对不敢拦住文爷,但现在……”
文承亮接道:“现在,你吃了豹胆熊心,敢拦住我,是么?”
唐琳道:“那倒不是,只是现在,姑娘特别交待了下来,不准任何人再去烦她……”
文承亮接道:“那是你们的事……”
唐琳道:“不!包括你文爷在内。”
文承亮微一摆头,两个黑衣大汉,突然一举步跨入门内。
唐琳、蔡武突然一横身,拦住了两人去路,道:“怎么?文爷,你要硬闯了?”
文承亮道:“唐琳,你仔细的看看他们两位的衣服。”
唐琳怔了一怔,凝目望去。
只见两个黑衣人的劲装上,绣有两条金线。
唐琳道:“衣服上绣有金线。”
文承亮道:“对!崔家坞中,只有堡主的从卫,衣服有金线,再去告诉崔姑娘,就说金线武士,亲护总寨主令谕而来。”
唐琳哦了一声,回顾了何方、刘文一眼,道:“你们那一个去请示姑娘一下,就说金线武士护着令谕而来,咱们应该如何?”
何方点点头,转身疾奔而去。
石玉站在园门口处,望着双方对峙的形势,既没有出手拦住,也没有喝止,摆出了一付袖手观火的味道。
何方来去如飞,片刻间,转了回来,道:“姑娘传下了话,要在下上告文爷……”
文承亮接道:“她怎么说?”
何方道:“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迎接总寨主的颁谕,过两天,她身体好了,自会亲入后宅,面向总寨主领罪。”
文承亮一皱眉头.道:“你们如敢说一句谎言,那就是乱刀分尸之罪。”
何方道:“咱们一句谎言也没有说,崔姑娘怎么吩咐,咱们怎么转告。”
文承亮道:“我要见见崔姑娘。”
何方道:“这个,恐怕不行。”
文承亮道:“为什么?”
何方道:“姑娘吩咐过了,不见文爷,如是文爷硬闯,那就是要我们作难了。”
文承亮道:“你作什么难?难道你们还敢出拦我不成?”
唐琳道:“不错,就是要出手拦截。”
文承亮道:“你们真的敢出手拦截我?”
唐琳道:“我为什么不敢,只要崔姑娘一声令下,别说你文爷了就算是身份再高一些的人,咱们一样可以出手。”
文承亮道:“你们胆子不小。”
唐琳道:“文爷,你别忘了,这是莲园,我们是莲园的人,莲园中人,只听莲园主人的话。”
文承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早已知道了他叫唐琳,只不过,为了表示身份,故意问一声。
唐琳增长了不少江湖经验,笑一笑道:“我叫唐琳,听命于崔姑娘,只要她一声令下,咱们纵然战死当场,也是在所不惜,但如文爷能够把我调到了你文爷手下听差,咱们一样是唯文爷之命是从。”
文承亮道:“好,难得的好部下,不过,事有本末,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以总寨主的身份最高,连崔姑娘也得听命行事,诸位应该明白。”
唐琳道:“我们很明白,不过只听莲园主人的命令,我们还是莲园中人。”
金线武士冷冷说道:“文爷,看来很难善干罢休了,咱们恐怕得出手才行了。”
文承亮皱皱眉头,道:“如是杀了莲园中的武士,岂不是和崔玉莲正式起了冲突。”
左首那个金线武士低声说道:“文爷,咱们是奉了总寨主之命而来,理直气壮,正正当当,怕她什么。”
文承亮道:“一旦动手冲突了起来,咱们未必会是崔玉莲的敌手……”
右首金线武士道:“难道她真敢伤了咱们?”
文承亮道:“为什么不敢,玉莲姑娘,已不知杀了多少武林高手,多杀几个人,算得什么。”
左首金线武士道:“崔姑娘如若真敢存了杀害咱们之心,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奋起反击。”
文承亮抬头望了石玉一眼,道:“你们听到了?”
石玉一转身道:“听到了。”
文承亮道:“如若我们要硬闯进去,你们将该如何?”
石玉道:“这个,这个……”
唐琳接道:“咱们全力拦截。”
左首金线武士道:“放肆,文爷,你大人大量,这些事,不会放在心上,但在下却受不了这个气,你下令吧,咱们要闯进去。”
石玉冷冷说道:“各为其主,咱们是莲园的护卫,如若诸位硬要冲入莲园,就算咱们明知不敌,也只好全力抗拒了。”
文承亮冷冷说道:“莲园不是一个独立、特殊的地方,只是崔家坞的一部分,崔玉莲也是总寨主辖下的人。”
唐琳道:“咱们只知有崔姑娘的令谕,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听崔姑娘说过。”
文承亮摇摇头,道:“唉!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会闹到这步田地。”
左首金线武士,突然举步,直向莲园中行去。
唐琳大喝一声:“站住。”
忽然举手一拳,捣了出去。
左首金线武士一吸气,右手疾如流星一般翻了起来,五指若钩,疾向唐琳的右腕抓去。
唐琳一挫腕,收回右手,展开拳脚,全力攻出。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这些金线武士,武功非同小可,攻的十分猛恶,唐琳也全力施展挡住了那金线武士。
如若在崔玉莲没有指点唐琳等人的剑招、拳、掌之前,那金线武士,恐怕早已制服了唐琳。
但经过崔玉莲指点之后,石玉、唐琳等都已武功大进。
崔玉莲传的招式不多,但却都是十分精奇的招术。
右首金线武士一皱眉头,道:“你们可曾知道,抗拒金线武士的罪名么?”
石玉道:“咱们不知道崔家坞的规矩,不过,咱们既是奉了崔玉莲之命行事,不论有什么事,都由崔姑娘顶着。”
左首金线武士冷笑一声,道:“文爷,咱们应该如何?你要作个决定了,如是总寨主的令谕,连崔家坞也不能贯彻了,咱们这金线武士,还有什么尊严。”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总寨主就没有告诉过我说你们金线武士,可以管到莲园。”
说话的正是崔玉莲,话说完,人也到了几人身前。
唐琳疾攻两招,逼开金线武士,倒退七尺。
崔玉莲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文承亮,金线武士不知内情,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文承亮道:“玉莲,令尊有一道紧急令谕,非要我面交给你不可。”
崔玉莲道:“什么事?”
文承亮道:“那令谕现在此处,姑娘请过目便知。”
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封套,递了过去。
崔玉莲摇摇头,道:“恕我不能接受。”
文承亮急急说道:“金封套,乃咱们崔家坞中最高的令谕,你怎么可以不接受呢?”
崔玉莲道:“我和总寨主早有约定,一年之内,不再接受派遣工作。”
文承亮道:“姑娘可以不受令谕束缚,但在下,非要把这件事传到不可。”
崔玉莲脸色一沉,道:“文承亮,你从哪里取到的,再给我送到哪里去,我说不接受,就不接受——”
目光一掠两个金线武士,接道:“你们给我听着,莲园虽在崔家坞中,但我和总寨主,早有约定,你们金线武士,如想要在莲园中闹事,那是自找苦吃,看在总寨主的分上,我饶过你们一次,下一次再犯莲园,定杀不赦。”
文承亮道:“姑娘,总寨主亲自交下令谕,要我送交姑娘,还怕姑娘不信,所以,才派了两名金线武士和我同来,姑娘如是不肯接受,要我如何交代?”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你就说我不接受。”
文承亮道:“总寨主如是火了起来,岂不是……”
崔玉莲接道:“总寨主火起来大概还不会杀了你。”
文承亮道:“这个,很难说啊!”
崔玉莲道:“但我如火起来,可能取你性命。”
文承亮道:“姑娘,不论如何,我总是一个长辈,你不能太过使我为难。”
崔玉莲脸色一变,道:“如若我爹,还把我当女儿看待,你们也都把我作晚辈看待,老实说,你们不会为我创造出一个仇恨之车,让我结仇遍地,手沾血腥。”
文承亮道:“这一个,能者多劳嘛。”
崔玉莲道:“能者多劳,我二娘出身古家,听说这一个家族,擅用毒物,邪术,为什么我爹不派她出去?”
文承亮道:“姑娘,她究竟是你二娘,你怎么能这样批评她。”
崔玉莲道:“我不是批评她,我只是举一个例子说明罢了!我爹是十三寨的总寨主……”
文承亮找到了机会,急急接道:“对啊!你爹是总寨主,你这作女儿的难道不应该扶持他么?”
崔玉莲道:“我那位二娘是夫人……”
文承亮接道:“所以,她不能轻易离开崔家坞。”
崔玉莲道:“我是千金小姐,未出阁的大闺女,难道应该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舞刀弄剑的,杀杀砍砍?”
文承亮道:“这个,莲姑娘,你和二夫人有些不同。”
崔玉莲道:“文承亮,够了,我不要再听强词夺理的话,你给我站远一些去,别要激怒了我,说不定,我会要了你的命。”
文承亮看到崔玉莲眉宇间泛起了杀气,果然不敢再行争辩,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我该如何?”
崔玉莲道:“你去复命,就说我要爹履行和我的约定,不要再来惊扰我。”
文承亮道:“哦!”崔玉莲道:“我爹和二娘,若骂你无能,你就忍受一些……”
文承亮道:“他若要找姑娘呢?”
崔玉莲道:“你放心,他如要找我,那与你无关,你去吧!”
文承亮回顾了两名金线武士一眼,道:“咱们走吧!既然姑娘坚决拒不受命。咱们再说也无益处了。”
转身向外行去。
两名金线武士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想一想她是总寨主的女儿,实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跟着向外行去。
目睹三个人背影消失,崔玉莲目光才转到石玉、唐琳等身上,道:“诸位没有作错,你们是奉我之命行事,天大的事,都由我顶着,你们好好的练练剑法、拳掌,这些金线武士很嚣张,以后,你们遇上了,他们可能会立刻出手。”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明了要他们多练习自己传授的剑法、拳掌。
石玉道:“姑娘,以后,如是再有人找上门来,咱们是否要通报姑娘?”
崔玉莲道:“通报我,他们如若再来,可能是崔家坞中身份极高的人,你们可能应付不了。”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唐琳轻轻咳了一声,道:“石兄,那些金线武士的武功,实在不错,和他们动手之后,我才发觉了,崔玉莲却有过人之能。如非她传授了我几招掌法,只怕早已伤在了那金线武士掌下了。”
石玉道:“这也是她肯传我们武功的原因,唐琳,整个崔家坞中,敢帮助崔玉莲反抗崔五峰的,敢和金线武士动手的,大约也只有我们几个人了。”
唐琳道:“石兄,说的也是,他们父女之间,怎会相处的如此不和呢?”
石玉叹息一声,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父如不慈,又如何能要求子孝?兄如不友,弟又如何能恭?崔五峰对女儿,全无父女之情,他只是在利用女儿,利用她超绝的剑术,替他杀人,父女之间,很多年不见一次面,这自然也毫无感情可言了。”
唐琳道:“不管怎么说,崔五峰总是她的父亲啊!”
石玉道:“说的不错,崔五峰是她的父亲,但父亲只是把女儿看作了杀人的工具——凶手,这要作女儿的,如何能孝得起来。”
唐琳道:“石兄,兄弟在担心一件事。”
石玉道:“什么事?”
唐琳道:“万一崔五峰一怒之下,自己找来了,咱们会是个什么样子的结果,我不信崔姑娘真敢和他动手。”
石玉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
唐琳道:“如若那崔五峰下了一道令谕,要崔玉莲杀了咱们,那将如何?”
石玉道:“这个,在下也想不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唐琳苦笑一下,道:“对崔姑娘的忠实,咱们未必就能换得安全。”
石玉道:“唉!事实上,咱们也未必算对她忠实。”
唐琳道:“石兄,崔家坞似乎是已在蠢蠢欲动了……”
这时,何方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唐琳低声道:“来了吧!”
和石玉同时站起,奔向了门外。
只听室外传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夫人驾到,快叫小姐出迎。”
石玉怔了一怔,忖道:“古如兰,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古如兰会来。”
心中念转,口说道:“唐兄,快去通报崔姑娘……”
一面提高了声音,道:“夫人驾到,何兄,快请打开园门。”
何方应声开门,只见四个女婢,护着一个艳丽夺目的黄衣丽人,缓缓行了进来。
石玉目光一转,发觉了来人正是崔夫人古如兰,急急迎上去,一抱拳,道:“见过夫人。”
古如兰在两个女婢护拥之下,神态端庄,缓缓行了进来。
轻轻一挥右手,道:“起来,去请玉莲姑娘来。”
石玉道:“已派人去了,夫人……”
古如兰道:“我在这里等她。”
崔玉莲来得很快,只不过片刻工夫,就到了大门口处。
古如兰目光转注到崔玉莲的身上,淡然一笑,道:“你就是玉莲?”
崔玉莲道:“是我!你是二娘了。”
古如兰道:“唉!你爹也是,我既然嫁入崔家了,总该要我们母女见见面,唉!这点事,他就没有作到。”
崔玉莲道:“你就是……”
古如兰接道:“古如兰,崔五峰的再娶夫人,玉莲,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崔玉莲道:“请到厅中坐吧!”
她始终在逃避,不肯喊出一个娘字。
古如兰似乎是也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举步向前行走一面说道:“玉莲,是我的错,我早应该来看你的。”
崔玉莲道:“言重了,是玉莲该去请安。”
古如兰够厉害,只不过三五句话,就把彼此之间的紧张,消除了不少。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还有人求见时,是否应该通报?”
崔玉莲道:“先替我挡驾。”
带着古如兰,行入了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备好了香茗细点。
崔玉莲把古如兰让入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云鬓,笑道:“这些年来,你帮崔家坞出了不少的力。”
崔玉莲道:“是!爹命令我去杀很多人,我虽然幸未辱命,但那些人和我都素不相识,我内心之中,实在是痛苦得很。”
古如兰道:“玉莲,你这么太了,你爹至少应该把事情说清楚。”
崔玉莲道:“也许爹一直把我当孩子看,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明白,唉!在我记忆之中,大约我爹还不知道我有几岁了。”
古如兰道:“这就是隔阂,你们父女之间,恐怕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崔玉莲道:“是!在我记忆之中,至少有五年了吧!我们父女,五年没有见过一次面。”
古如兰道:“这真是荒唐事,玉莲,今日咱们就去见他。”
崔玉莲摇摇头,道:“我看不用了。”
古如兰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爹这些年来不召我入内宅,也不肯踏入我莲园一步,那说明了,爹根本就不喜欢见我,我去见他,反而惹他生气。”
古如兰道:“不会的,跟我一起去,就算你爹心中不高兴。他也得见你。”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的面子大,不过,我见他又有什么用?我们父女,似乎已经到了情尽义绝的地步了。”
古如兰道:“玉莲,话可不能这么说,父母连心,不论如何说,他总是你爹,对么?”
崔玉莲道:“你几时见过,一个作父亲的,叫他的女儿去杀人、放火,到处结仇,目下江湖,有谁不知道仇恨之车。”
古如兰笑一笑,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玉莲啊,难道你要记恨你爹不成。”
崔玉莲道:“记恨倒是不敢,不过,我爹叫我到处杀人放火,总不是一件好事。”
古如兰道:“你们父女之间的隔阂太深,我总得想个法子,给你们和解一下才行,玉莲,今晚,我请你们父女吃饭。”
崔玉莲道:“言重了,只有我向爹叩头赔礼,那有父女和解之理。”
古如兰道:“不!你虽然是女儿,那错在你爹,哪有作父亲的,叫女儿去到处放火杀人,结仇遍地。”
崔玉莲心中暗道:“这古如兰一直在帮我讲话,分明是有意讨好于我,不知是何用心?”
只听古如兰叹息一声接道:“玉莲,这些年来,也不能只怪你爹,我这个作二娘的,实在也要担负大部分的责任,我早该来看看你的,但我没有来,唉!你知道为什么?”
崔玉莲摇摇,道:“我不知道。”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和你一般的,有了一身傲气……”
崔玉莲道:“哦——”
古如兰道:“我虽然嫁给了你爹,但我们的年龄实在相差有限,所以,我和你一样,也同样的犯着孩子气。”
崔玉莲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古如兰道:“我觉着你是晚辈,所以,你应该来看我,其实,我是长辈,我应该来看你的,玉莲,你有一身超绝剑术成就,能把剑术练到你这等境界的人,老实说,必须具备有一身傲骨,我早该想通这一点的,撇开我嫁给你爹的身份不谈,我还是比你大几岁啊!至少,我不应该有你一样的孩子气。”
这番话,不管真假,听起来是那么样动人,那样坦白,崔玉莲也听得怦然动容。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又道:“玉莲你肯叫声二娘也好,叫我如兰也好,随你怎么都成,撇开你爹,咱们实在像是一对姊妹,不过我是大姐姐,你是小妹妹,我应该爱护你,算下你爹这层关系,我更应该照顾你,对么?”
崔玉莲有些激动,热泪盈眶的说道:“我!我,好难过……”
她很想叫出一声二娘,但语到口边,就是说不出来。
古如兰感觉得到,自己的策略成功了,崔玉莲已被她感动,二娘这两个字,很快就会叫出来的。
哪一刻叫出来,也许不知道,但该很快。
心中念转,人却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崔玉莲,道:“玉莲,坐过来,咱们好好的谈谈,不用叫我二娘.叫我如兰就是。”
崔玉莲呆呆的望着古如兰,内心之中,情感如潮。
一闭双目,滚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儿,道:“我还是该叫你一声二娘……”
二娘出口了,虽然,不算是正式叫的,但那没有什么分别,总是叫出了二娘。
古如兰很会装,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眨动着眼睛,道:“你,叫我二娘,是么?”
崔玉莲道:“是!莲儿应该叫你二娘的。”
古如兰流下泪水,脸上却是如花笑容,道:“莲儿,早知你如此和蔼,二娘早该来看你的。”
打蛇顺棍上,她自己也自称二娘了。
崔玉莲道:“都是莲儿不好,我早该去看二娘的。”
古如兰道:“莲儿,有一件事,二娘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崔玉莲道:“女儿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我跟你爹早已约法三章,我嫁过来可以,但我不能生儿育女。”
崔玉莲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怕伤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崔玉莲道:“二娘,这个不太妥当吧!我没有兄弟。”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爹一口就答应了这条件,当时,我还很感动,认为,他为了迁就我,不惜绝后,其实,咱们都错了。”
崔玉莲道:“哦!怎么回事?”
古如兰道:“他早已有了儿子,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
崔玉莲吃了一惊,道:“我有兄弟,他在那里?”
古如兰道:“这件事不但你不知道,就是整座崔家坞中,知道的人,也是不多,我嫁他很多年了,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你那位兄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崔玉莲道:“十八岁,这样大了,我竟一蒙十八年。”
古如兰道:“过去,他为了不让你娘知道,以后,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你那位兄弟,一直不在崔家坞中,也正因如此,他才保了十八年的隐秘。”
崔玉莲太孤独了,父女数年不见一面,母亲已含冤而逝,就算她有一腔情爱,环顾四周,也没有一个可爱的人。
所以,当她听到了有一个兄弟之后,关爱之情,油然而生。
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能不能告诉我,我那位兄弟现在何处?”
古如兰道:“莲儿,我既然告诉你了,自然会告诉你个清清楚楚,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也没有和你爹提过这件事,但我却忍不住先告诉了你,不过,你放心,几天之内,我就会问出他的住处。”
崔玉莲道:“届时,还望二娘通知一声。”
古如兰道:“那个自然,放心吧!多则半月,少则七日,我一定给你个确实消息。”
崔玉莲道:“多谢二娘了。”
语声一顿,接道:“二娘,刚才,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二娘不知是否已经知晓?”
古如兰道:“是不是抗拒你爹令谕的事?”
崔玉莲道:“是!”
古如兰道:“我见过文承亮了,玉莲,我来这里,也有一半为此,你准备怎样善其后呢?”
崔玉莲道:“这件事,莲儿不想退让,因为我没错,爹和我有过约定,这一次,我帮他杀人之后,就给我一年休息,言犹在耳,忽生变故,又有令谕下来,叫我如何接受?”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我听文承亮说,他带来的是金简令谕。”
崔玉莲点点头,道:“是!”
古如兰道:“听说金简令谕,必是你爹亲手签发的最高令谕,你拒不接受,要他如何下台?”
崔玉莲沉吟了片刻。道:“好在,我没有拆阅令谕,金简也未到过我手,爹若想保全我这个女儿,又维护他的金简权威时,倒有一个办法,那就杀了文承亮,和两个金线武士,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古如兰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丫头。”
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皱皱眉头,道:“哎!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那文承亮有没有错?”
崔玉莲道:“自然是没有错了,爹如公事公办,自然应该办我。”
古如兰道:“那怎么会,你究竟是女儿啊!”
崔玉莲道:“那就只有牺牲了文承亮,二娘,你想想看,这些年,我以仇恨之车,行驰江湖,替爹杀了多少人,他为我杀一两个属下,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古如兰道:“如是文承亮冒犯了你,十个文承亮也该杀他,但你爹还要统御千万属下,无罪而诛,也不太好,那会影响到他的权威,使别人寒心……”
沉吟了一阵,接道:“这样吧!玉莲,这件事,由二娘想个妥善办法,不能让你受委屈,也要维护金简令谕的权威,文承亮也不能受责太过,不过,你和你爹,如因此闹得僵持下去,也非长久之计,你们父女之间,应该见个面,谈一谈。”
崔玉莲垂首不语。
古如兰道:“玉莲,难道你不想和你爹见个面,谈一谈么?”
崔玉莲道:“二娘,给我三天的时间想一想如何?”
古如兰道:“好!三天,我再来听你回话,你好好的想吧!玉莲,你们总是父女啊!不可太任性,我告辞了。”
崔玉莲直送出莲园,目睹古如兰背影消失,才低声说道:“石玉,避开莲园外那两株大树上的监视,和唐琳,到大厅中去,告诉何方、刘文、蔡武,要他们严密巡守。”
石玉道:“姑娘先请回大厅中去。”
吩咐过何方等三人,石玉带着唐琳,在围墙、花木掩遮下,转入了大厅。
崔玉莲早已在厅中等候。
厅中早已摆好香茗,而且只有崔玉莲一个人。
目光转注到唐琳的身上,崔玉莲笑一笑道:“唐琳,金线武士的功力如何?”
唐琳道:“很高明,如非在下得了姑娘几招传授,只怕早已伤在对方手中了。”
崔玉莲道:“他们是我爹近卫,十二个金线武士,个个都可列入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比起我爹左右二杰,那又如小巫见大巫了。”
石玉道:“这么说来,总寨主的武功,岂不是更为高强了?”
崔玉莲点点头。
唐琳道:“姑娘,令尊是否你的敌手?”
崔玉莲道:“不论境遇变迁有多大,我们父女之间,也不会正面动手。”
石玉道:“姑娘召我们,不知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我刚刚领教了我那位二娘古如兰的厉害,真是文武全才,唱做俱佳,看样子,大概已到了当面鼓对面锣的时刻了。”
石玉道:“是!姑娘准备继续应付下去,还是正式翻脸?”
崔玉莲道:“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在担心,一旦他们把我调开时,会对你们下手。”
石玉道:“姑娘觉着咱们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崔玉莲道:“这要看你们了。”
别说石玉了,就是唐琳,也感觉到事情有了很大的一个转变,这转变,叫人无法了解到是福是祸。
两人对望了一眼,仍由石玉开口说道:“姑娘,咱们不太了解姑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事情转变得确然很复杂,我担心我爹会正式出面,一旦他要把我召到了后面见面,我又不便不去,那就会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隙。”
石玉道:“哦!”
崔玉莲道:“如若那时刻,他们派了大批高手,攻入莲园,只怕五位很难低挡得住。”
石玉呆了一呆道:“姑娘是说,他们会偷袭莲园?”
崔玉莲道:“对!这就是我来找你们商量的原因。”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这就看你们对我忠实的程度了。”
石玉道:“在下还是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事情很容易,你们如若真的对我忠实,那就留守在莲园之中,生死祸福,听天由命了。”
石玉道:“哦!”
崔玉莲道:“如若诸位自觉守在莲园,搏杀至死,而又毫无意思,现在可以离开。”
唐琳道:“离开,到哪里去?”
崔玉莲道:“我送你们离开莲园,你们投奔何处,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唐琳道:“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崔玉莲道:“你说说看。”
唐琳道:“姑娘发觉了咱们,对姑娘的帮助不大,所以,姑娘决心把咱们推开了。”
崔玉莲笑一笑,道:“你想得很多啊!”
唐琳道:“唉!如果我们不留在莲园,又将如何?”
崔玉莲道:“我立刻送你们离开这里。”
石玉道:“在下决心不走!”
崔玉莲、唐琳都听得怔了一怔,道:“你不走!”
石玉道:“是!在下决心留。下来,我相信,何方、刘文、蔡武等,都会跟我一样的留下来。”
崔玉莲道:“为什么?”
石玉道:“我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有这一种感觉罢了……”
唐琳突然接口说道:“我也不走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你也不走了?”
唐琳道:“想想石玉说的不错,我们离开此地,又到哪里去呢?”
崔玉莲道:“我已经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了,你们如是不肯走,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石玉道:“我们决心留下来,问题在姑娘,肯不肯收容我们?”
崔玉莲道:“过去,我们之间,有些宾主相处的味道,你们如是再要留下来,那就不同了。”
石玉道:“姑娘吩咐。”
崔玉莲道:“好!我说出来,你们不同意,还可以走……”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第一,你们要绝对的忠实,绝对的服从,忘去你们的来历,忘去你们来此的用心。”
石玉、唐琳,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言。
崔玉莲接道:“如有不听令谕,或是阳奉阴违,或是对我不够忠实,我要立刻处死。”
石玉心中暗道:“这位姑娘对我们的态度,忽然之间,来了一个极大的转变,不知用心何在?”
唐琳亦有此感,但他比起石玉,背景单纯,忧虑也较少。
石玉道:“姑娘,如是我们答应了,姑娘就会完全相信么?”
崔玉莲道:“相信,你们真对我绝对忠实时,可以为我生,为我死,自然是有一股忠诚之气表现出来。”
石玉苦笑一下,道:“什么事会使你忽然间改变了态度?”
崔玉莲道:“你们如是没有为我效命的决心,留在此地,对你们和我,都没有好处,那就不如遣你们离去了。”
唐琳突然高声说道:“姑娘,在下愿意留此,效忠姑娘。”
崔玉莲道:“当真么?”
唐琳道:“言出忠诚,自然当真了。”
崔玉莲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好!你可以留下来。”
石玉道:“姑娘,在下也决定留下来。”
崔玉莲道:“你也决定留下来?”
石玉道:“是!在下也追随姑娘。”
崔玉莲笑道:“石玉,你已经服用了古如兰给你的药物了,是么?”
石玉呆了一呆,暗道:“难道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和好了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她迫我服下了一种丹药,但在下已经报告过姑娘了。”
崔玉莲道:“石玉,你的命,控制在别人的手中,我想不出,你如何能对我忠诚。”
石玉道:“姑娘,崔夫人对在下用了些什么手段,在下都已经告诉过姑娘,如若姑娘还不肯相信,在下就没有法子了。”
崔玉莲道:“石玉,有一个求证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挺身作为?”
石玉道:“你请说。”
崔玉莲道:“我带你去见过二娘,你当场揭穿她给你服药物的事,不知你敢是不敢?”
石玉心中道:“好厉害的丫头。”
但此时此刻,又不能不硬着头皮认下来,道:“自然是敢。”
崔玉莲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只要你真敢当着他们的面,揭穿内情,我必尽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石玉点点头,道:“在下相信,姑娘必然已早有妙策,我石玉愿全力以赴。”
崔玉莲点点头,道:“也许今天,可能明天,就会形成了对质的局面,那时刻,希望能表现出大勇气概……”
石玉接道:“姑娘放心。”
这时间,石玉明白了,原来,她想造成一个对质的机会,要石玉坦然说出来古如兰对他下毒的事。
轻轻吁一口气,崔玉莲忽然间改变了态度,道:“石玉,你真肯这样帮我,我心中很感激,你知道,我必要查出我娘真正的死因,我行动太积极,可能会激出什么变化,连我也无法预料,说不定会闹到父女立刻反目的情况。”
石玉道:“真要闹到了你们父女反目的境界,姑娘又准备如何处置?”
崔玉莲道:“到时间再说吧!我会尽力保护你们,但崔家坞中的高手太多,多到没法子估计,你们也可能会受到伤害,所以,我放你们离去,确是一片诚意,除非你们有着必死之心。”
石玉苦笑一下,道:“你知道,古如兰给我服用了毒药……”
崔玉莲接道:“这也是给我爹看的证明,我要事实俱在,使他无可辩驳。”
石玉道:“在下一个人生死事小,但姑娘是否有把握,在令尊之前,把古如兰扳倒下来呢?”
崔玉莲道:“我知道,我爹对她宠爱有加,但据我看,我爹可能已经大权旁落,我下面就是要想法子证实这件事情。”
石玉点点头,道:“在下届时会全力相助姑娘。”
崔玉莲道:“你们多多想想,今日,还来得及改变你们的心意。”
石玉、唐琳,双双告退而出。
唐琳抬头望天际,缓缓说道:“石兄,在下觉着,好生奇怪。”
石玉道:“什么事?”
唐琳道:“崔姑娘似乎是有着赶我们离去的意思。”
石玉道:“是!看来,她真的是希望我们离开。”
唐琳道:“偌大的莲园,已显得人手不足,再要咱们离去,
她这莲园之中,岂不是没有人了么?”
石玉点点头,道:“是!她就是这个意思,照她目前的用心而言,她单独的行动,似乎是比带着我们这些人,方便一些。”
唐琳点点头。
石玉道:“如若我们要留下来,她就要改变我们,使我们都变成她忠实的手下,变成了她的死党。”
唐琳道:“石兄,崔姑娘要你去作证,古如兰自然不会再给你解药了。”
石玉道:“对呀!”
唐琳道:“那将如何?”
石玉道:“可能毒发而死,也可能崔玉莲逼她出解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崔玉莲对母亲之死,有很多怀疑之处,又担心崔家坞已被古如兰所控制,崔总寨主,可能已大权旁落,但她又无法见到父亲……”
唐琳接道:“我很奇怪,他们亲如父女,难道不能见面么?”
石玉道:“过去,崔玉莲也许还没见父亲的决心,这一次,她见过古如兰之后,似乎是决心要了断这件事情了。”
唐琳道:“那会闹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石玉道:“崔玉莲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不外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外有强敌压境,使得崔五峰有所顾忌,二则她已经搜集足够的证据,可以问得崔五峰不易回答。”
唐琳道:“真要如此,岂不是要闹到父女反目了么?”
石玉道:“好像如此,崔玉莲正在走这一条路,枭父龙女,她不愿助父为恶,但又没有法子,一旦父女情绝,至少,崔玉莲可以不帮崔家坞再作杀手了。”
唐琳道:“这么说来,这崔姑娘是一个很可敬的人了。”
石玉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是否如此,还难预料。”
唐琳道:“你来自武当门中,难道,你就没有行动么?”
石玉苦笑一下,道:“崔玉莲正在逼我,她要在我武当派和她之间,作一个抉择。”
唐琳道:“你作何抉择呢?”
石玉道:“这个,我还没有决定,但我不能背弃师门……”
突闻蓬然一声大震,传入耳际。
唐琳语声一顿,接道:“什么声音?”
石玉道:“紧急传警的流星火炮。”
唐琳道:“代表什么?”
石玉道:“代表有人闯入了崔家坞。”
唐琳道:“是不是常常有人闯进,常常可以听到火炮声?”
石玉道:“很少听到,在下在此地.已经很久了,第一次听到了这等警号。”
紧接着蓬蓬三声大震,又是三声流星火炮传了进来。
石玉急步奔出室外。
唐琳、刘文、蔡武、何方,也都跟了出来。
抬头看去,只见几点流星烟火,仍在闪动。
崔玉莲也行了出来,站在大厅之前,仰首望天。
紧接着莲园的大门上,响起了铜环之声。
石玉重重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崔玉莲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开门。”
门外已有人应道:“我!有急事晋见姑娘。”
石玉一摆头,蔡武打开了木门。
只见莲园外面,人影奔走、闪动,刀光映日生辉。
似乎是莲园外面,已经展开了拒敌的布置。
进来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灰衣汉子,急急对崔玉莲一抱拳。道:“姑娘,来人乘两艘大船由水路而入……”
崔玉莲接道:“为什么不拦截?”
灰衣大汉道:“小的就是负责坞外水面防守,他们打出咱们的旗号,暗记,混过了两道水上盘查,直闯入坞,小的发觉有异时,已然照了面。他们早已有备,船上埋伏了暗器、匣弩,突然发难,使得咱们措手不及,六艘快艇上的水手,全都落水,已被他们强行登上了岸。”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这些事,为什么不报向总寨主,告诉我作什么?”
灰衣大汉道:“流星火炮传警,总寨主已传出了令谕,要姑娘挡住来人,他立刻赶到。”
崔玉莲皱皱眉头道:“又要我挡住来人?”
灰衣大汉道:“正是如此,守护总寨的武师,恐怕已经出动,还望姑娘早作定夺。”
崔玉莲道:“既然已经有人出动了,那就用不着我再出面了。”
灰衣大汉道:“总寨主传出的令谕是,一切向姑娘请命。”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带我到那面瞧瞧,来的什么人?”
石玉、唐琳等,紧随身后而行。
那灰衣大汉没有说错,人果已登上了岸,但崔家坞的护坞武师,已然云集数十人,分执兵刃,列阵而立。
强敌已靠岸,那就由岸上的武师负责了。
两只漆着龙头的大船,已经靠了岸,而且,岸上已经站了很多的人。
崔玉莲打量了来人一眼,道:“他们是金家堡的,告诉他们不可轻易妄动。”
数十名武师,排列在岸,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手。
大船上,下来的人,都亮出了兵刃,排成了一个横面形,准备拒挡敌人的攻势。
崔玉莲喝令众武师不可出手,那等于给了对方一个从容下台的机会。
第一艘大船上,行下来一个五旬上下的人,锦衣长髯,满面红光。
这人身前有两个身佩长刀的中年人开道,身后,却随着两个佩剑的年轻人。
只看他们相持的距离,就知是贴身侍卫。
崔玉莲暗暗一皱眉头,忖道:“这个人气派不小,显然是这一群人中的首脑了。”
崔玉莲一拱手,道:“来的可是金家堡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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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出击崔家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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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人嗯了一声,道:“老夫金奇。”
灰衣大汉低声道:“南堡的金堡主。”
金奇道:“正是老夫,姑娘是……”
名动天下的南堡堡主,突然间,亲自找上了崔家坞,崔玉莲也有着意外的感觉,急急一欠身,道:“晚辈崔玉莲……”
金奇道:“崔五峰是姑娘的什么人?”
崔玉莲道:“家父。”
金奇道:“哦!原来是崔姑娘,请代我传报一声,就说南堡金奇,有要事亲来拜访。”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金前辈,实不相瞒,家父一直在坐关期中,晚辈……”
金奇笑一笑,接道:“姑娘,令尊已于半月之前出关了。”
崔玉莲呆了一呆,道:“这个,你怎会知道呢?”
金奇道:“老夫如是没有一点把握,怎会轻易来此。”
崔玉莲道:“晚辈确实不知。”
金奇道:“令尊前些时,虽然大肆召请人手,但旨在保护他的金矿安全,但这几年来,却好像有些不对了,我和令尊,交情不错,所以,特地来找他谈谈。”
崔玉莲回顾了灰衣大汉一眼,道:“快去通报后寨,就说南堡金堡主来访。”
灰衣大汉低声道:“总寨主已传出令谕,一切都由姑娘做主。”
崔玉莲道:“我要你再去通报一声,石玉、唐琳,跟他一起去,一定要讨个回信来。”
石玉、唐琳,带着那灰衣大汉转身而去。
崔玉莲回身一礼,道:“金前辈,咱们先到迎宾厅中稍坐。”
所谓迎宾厅,还在崔家坞围子外面,说不上豪华,这本是崔家坞还未发达时的迎客地方,如今崔家坞声势显赫,这地方早已弃置不用了。
崔玉莲无可奈何,只好暂把金奇带入外面厅中。
不过,她暗中早已派人通知了,叫人打扫准备。
金奇好像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路上谈笑风生。
但却绝口不提此事,也未再问过崔五峰。
崔玉莲心中明白,人家不提,是要她自己开口。
到了迎宾厅,落了坐,小婢献上香茗。
金奇只带了四个人来,就是那两个青衣佩刀的中年大汉,和两个白衣佩剑的年轻人。
其他的人,都留在了船上。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前辈,你确定家父真的出关了?”
金奇道:“千真万确……”
语声顿了一顿,道:“听姑娘的口气、神情,你似乎真的不知道了。”
崔玉莲苦笑一声,道:“不瞒金前辈说,我们父女,已经很久未见面了。”
金奇点点头,道:“哦!这倒出老夫意料,五峰兄……”
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打断了金奇未完之言。
只见石玉脸色一片冷肃,急步行了过来。
崔玉莲一扬手,道:“石玉,怎么回事?”
石玉道:“唐琳还在等我回信,他们都被拦在大门口处。”
崔玉莲道:“有这等事?”
石玉道:“属下忍不下这口气,几乎就要出手,但却被唐琳提醒,先来禀报姑娘一声。”
崔玉莲回顾了金奇一眼,道:“金堡主,看到了么?”
金奇道:“当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崔玉莲道:“金堡主……”
金奇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不敢,晚辈不得家父欢心一事,堡主大概相信了。”
金奇笑一笑,道:“在下甘冒崔家坞水上的截击而来,希望能见崔总寨主一面,此事关系至大,还望姑娘帮忙。”
崔玉莲道:“我也希望见我爹一面,我心中有很多很多的事要问他。”
金奇道:“咱们要如何才能会晤令尊?”
崔玉莲道:“看来,这要老前辈才能决定了。”
金奇道:“姑娘,老夫听得传言,姑娘不但是令尊的掌上明珠,而且,也是一位好臂助。”
崔玉莲道:“我帮爹杀了很多人,所以,我年纪不大,已然满手沾了血腥。”
金奇道:“这么说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崔玉莲道:“也许不是全真,但至少,不是无风不起浪的事。”
金奇道:“哦!现在姑娘何以教老夫?”
崔玉莲道:“我也正要请教金堡主,咱们应该如何?”
金奇道:“姑娘不是奉命来接老夫的么?”
崔玉莲道:“金堡主看到了,他们要我接待你,却不要我进入那座大门。”
金奇道:“哦!”
崔玉莲道:“金堡主如若对我有些误会,或是晚辈说的不够坦白时,我们都可能会引起一场冲突。”
金奇道:“是!姑娘说的很坦诚,老夫相信。”
崔玉莲道:“他们还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金堡主这等恢宏的气度。”
金奇道:“姑娘夸奖了。”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堡主的意思呢?”
金奇道:“老夫不远千里而来,必须面见五峰兄一次。”
崔玉莲道:“如若需要我效劳之处,晚辈全力以赴。”
话已经说的很明显,金奇霍然站起了身子,道:“至少,姑娘不会拦住我的行动了。”
崔玉莲道:“他们就是希望,激怒你我,让咱们搏杀一阵。”
金奇道:“他们却没有想到,咱们会联手合力。”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崔玉莲沉声喝道:“石玉,替金堡主带路。”
石玉应了一声,抢在前面而行。
崔玉莲却紧随在金奇身后。
很快的到了通往后寨大门前。
只见唐琳和那灰衣人,还在大门前面。
大门紧闭,不见人踪。
围墙并不太高,只要纵身一跃,就可越过。
但却没有人作此打算。
崔玉莲挥挥手,对那灰衣大汉,道:“你可以走了,免得惹火上身。”
金奇已然到了木门前面,道:“管事的听着,老夫南堡金奇,我要见贵总寨主崔五峰,你们快替我通报。”
门内没有人回话,也没有开门。
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金奇缓缓说道:“姑娘,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打进去。”
金奇道:“这是姑娘的真心话么?”
崔玉莲道:“不错,以你金堡主身份之尊,他们这么慢客,实在不太应该。”
金奇道:“好!劈开木门。”
左首佩刀的中年大汉应了一声,长刀出鞘,唰的一声,劈了下去。好凌厉的一声。
长刀入鞘之后,两扇木门,才忽然间倒了下去。
金奇目光转动,向里面望去,只见四个执刀武士,刀已出鞘,一排横立在木门内。
金奇道:“姑娘,在下劈开了木门,这四个武士,如何处置呢?”
崔玉莲点点头道:“我明白,石玉,你和唐琳过去,要他们让开路。”
石玉道:“他们若是不肯让开呢?”
崔玉莲道:“那就想法子把他们杀了。”
石玉应了一声和唐琳大步并肩行了过去,道:“四位,听到崔姑娘的令谕了么?”
左首执刀大汉,道:“咱们奉命守此,未得令谕,不敢退开。”
石玉道:“奉到令谕,什么人的令谕?”
左首执刀大汉冷冷道:“自然是领导咱们的前院总武师了。”
石玉道:“前院武师,难道比崔姑娘的权势还大么?”
左首执刀大汉冷淡一笑,道:“俗语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咱们是前院的护院武师,自然要听前院总武师的吩咐了。”
石玉道:“咱们也奉到了姑娘的令谕。”
左首大汉道:“我们听到了。”
石玉道:“那是说纵然崔姑娘已有令谕,你们也是一样的不肯听从?”
崔玉莲冷冷说道:“石玉,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既然不肯听从我的令谕,那就给我杀。”
石玉、唐琳应声出剑。
但见寒芒一闪,两柄长剑,同时攻了过去。
四个前院武师,四把单刀,同时挥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石玉和唐琳的长剑。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战。
虽然同是崔家坞中人,但双方的搏杀,却是十分认真。
崔玉莲一皱眉头,道:“不要拖延时间。”
石玉、唐琳,心中还有一点顾虑,不敢施下毒手,经过崔玉莲这一逼,双剑同时猛攻,只听几声冷哼,四个执刀的武师,全都伤在了石玉、唐琳的剑下。
金奇道:“本来,老夫心中确然有些怀疑,不过,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了。”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金堡主,有一件事.晚辈必先说明。”
金奇道:“老夫洗耳恭听。”
崔玉莲道:“我爹让我接待客人,我不敢简慢,但我不是反对我爹。”
金奇道:“这个,老夫明白。”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前行去。
大门距离二门之同,还有一片广场,不下百丈的空地。
金奇回顾了一眼,道:“姑娘,令尊和老夫,有过数度会晤,我这一次来此会他,想不到他竟对我如此冷淡。”
崔玉莲道:“金堡主,晚辈心中有一点疑问,不知可否问问?”
金奇道:“什么疑问?”
崔玉莲道:“金堡主这一次来找我爹,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奇道:“和他谈谈江湖大事。”
崔玉莲道:“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
金奇道:“听说有一辆仇恨之车,是不是贵坞中人……”
崔玉莲接道:“这一个。不用见我爹问了,我就可以告诉你。”
金奇道:“好!老夫洗耳恭听了。”
崔玉莲道:“不错,崔家坞确然派出了一个仇恨之车,主持那个仇恨之车的人,就是我。”
金奇哦了一声,道:“那仇恨之车的主持人,就是你姑娘?”
崔玉莲道:“是!我杀了很多人,在江湖上欠了很多的债。”
金奇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件事,你是否事先了解?”
崔玉莲道:“你是说,我杀的人?”
金奇道:“是!你杀的人,就老夫所知,他们都是江湖上很好的人。”
崔玉莲道:“事先我不知道,事后,我也清楚,我杀的人,大都是好人,至少,他们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
金奇道:“姑娘,这些人都是令尊叫你杀的么?”
崔玉莲道:“是!都是奉了我父亲之命杀的。”
金奇道:“唉!这么说来,姑娘和令尊之间,应该相处的很好才是。”
崔玉莲道:“照常理而言,我们相处的应该很好,但事实上,我们相处得并不太好。”
金奇道:“如非老夫亲自来了一趟,这些话,说出去,也是难以叫人相信。”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老前辈经验丰富,对江湖中事,十分了解……”
金奇接道:“你想问什么事?”
崔玉莲道:“关于古氏家族。”
金奇道:“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江湖上人,对他们了解的太少。”
崔玉莲道:“哦!”
金奇道:“幸好你问到了老夫,还可以稍给你提供一二内情。”
崔玉莲道:“晚辈洗耳恭听。”
金奇道:“这一个家族,不但神秘,而且十分复杂。”
崔玉莲道:“怎么个复杂法?”
金奇道:“它本身不是一个家族。”
崔玉莲道:“金堡主,可否说明白一些。”
金奇道:“可以,古家人,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合而为一。”
崔玉莲道:“他们是兄弟、姐妹,分别学艺,艺成之后,合在了一处,是么?”
金奇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三个不同的人,两男一女,合在一处。”
崔玉莲道:“两男一女?”
金奇道:“明显点说,就是一妻双夫。”
崔玉莲道:“哦!”
金奇道:“所以,古家这个家族中一直是女权至高。”
崔玉莲道:“古之一姓,也是女的姓了?”
金奇点点头,道:“是……”
崔玉莲道:“这三个人,就合成了一个家族。”
金奇道:“对!重要的是三个人出身来历,据说那两个男人之中,一个是出身密宗门下,一个是藏边千毒尊者的弟子。”
崔玉莲道:“那个女的呢?”
金奇道:“听说来自小西天雷音寺中。”
崔玉莲道:“小西天、雷音寺,那不是传说中魔教所在么?”
金奇道:“若那姓古的女子,不是来自魔教,又如何能使得密宗门下和干毒尊者门下之人就范呢?”
崔玉莲道:“这三个来自完全不同地方的人,构成了古氏家族。”
金奇道:“姑娘,这也许真是一段武林秘事,但也可能只是一个传说。”
崔玉莲道:“前辈的意思是……”
金奇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这件事,看得太认真,我说的也许是不完全对。”
崔玉莲道:“不管如何,金堡主广博的见闻,已经使我对古氏冢族,有了一个约略的了解。”
两个人谈话之间,已然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本来轻轻开着一些门缝,但两人行近木门时,木门却突然关得严密起来。
那显然说明了一件事,二门内,早已有人在窥探两人的举动,看到两人之后,突然把木门关了起来。
金奇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难道这二门,还要用刀劈开么?”
崔玉莲道:“这次不劳金堡主动手,我去瞧瞧。”
行到门前,重重咳了一声,道:“开门!”一面举掌拍在了木门之上。
门内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谁在叫门?”
崔玉莲虽知晓对方是明知故问,却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崔姑娘。”
门内人应道:“原来是大小姐,不知有何见教?”
这一问,只问得崔玉莲心中怒火暴起,但她吸一口气,强自忍了下去,道:“我想请你开开门。”
门内人道:“姑娘吩咐,属下本来不敢不遵从,只不过……”
崔玉莲接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刁难我?”
门内人道:“大小姐言重了,你是千金之躯,咱们怎敢得罪,不过,你带了敌人同来,咱们虽然明知是你千金大驾赶到,但也不能不掩上木门。”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这是你的意思。”门内人道:“这个,我怎么敢,在下完全是奉命行事?”
崔玉莲道:“奉谁的令谕?”
门内人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自然是在下的顶头上司。”
这时,金奇等都到了二门前面。
也清楚的听到了双方的话。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笑道:“姑娘,不像是做戏给老夫瞧。”
崔玉莲道:“他们敢这样对我,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有些怀疑。”
金奇道:“这么说来,令尊是决心不肯和在下见面了?”
崔玉莲道:“堡王,不是我替我爹辩护,我担心,爹根本就不知道你来……”
金奇放低了声音道:“你是说,崔总寨主,已经不问事了。”
崔玉莲道:“他还是总寨主的身份,统领着崔家坞水旱总寨。但他好久没有露过面了。”
金奇道:“姑娘……”
崔玉莲接道:“他们告诉我,他在坐关,一坐数年之久。”
金奇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你是不是怀疑令尊被人囚禁了起来?”
崔玉莲道:“我只是这样想,但我无法证实自己的想法。”
这时,突见一个灰衣大汉,快步跑了过来,直奔二门前面。
崔玉莲一扬柳眉儿,道:“你有什么事?”
灰衣人四十多岁,跑的一身大汗,显然是有着很急的事。当下一欠身,道:“回姑娘的话,一艘快舟,破浪而来,船头站了一个横小子,武功高得出奇,弩箭,水卒,都无法挡得住他。”
崔玉莲道:“他现在何处?”
灰衣人道:“已经快要登岸了。”
崔玉莲道:“你要干什么?”
灰衣人道:“属下要把话传入内寨,请他们派人拦截。”
崔玉莲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灰衣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衫人,带着两个大汉,和一个白衣少女,急步行了过来。
金奇不认识黄衫人,但他却认识那两个大汉,一个是洪无量,另一个竟是北寨雷家的总教头,闪电刀范文超。
范文超、洪无量看到金奇,也不禁为之一呆。
洪无量一抱拳,道:“金堡主,想不到在此相逢。”
金奇笑一笑,道:“洪兄游侠江湖,竟然游到崔家坞来,佩服,佩服。”
洪无量在江湖上虽然很有名气,但他是南堡的金堡主,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下一拱手,道:“哪里,哪里,兄弟不过是个打旗的罢了。”
金奇哦了一声,道:“洪兄可是已投入北寨,跟着范总教头来的?”
范文超道:“金堡主说笑了,范某人这点能耐,也不过跟着喊声凑热闹罢了。”
金奇道:“两位教头很客气,但你总该有一个能够说话当家的人吧?”
黄衫人笑一笑,接了口,道:“我们都是朋友,谈不上什么当家,如是金堡主一定要找一个人说话,找区区在下就是。”
目光一掠崔玉莲,接道:“姑娘,这么快又见了面。”
崔玉莲道:“我会记住说过的话,咱们不会动手,这位姑娘可是花风?”
花凤道:“是我!”
崔玉莲道:“为什么把脸蒙起来?”
花凤道:“是洪前辈,要我戴上面纱的。”
崔玉莲道:“哦!你怕艳光照人。”
花风道:“洪前辈是这么说的。”
金奇目光转到花凤身上,点点头,道:“老夫也听过你的艳丽之名,取下面纱来给老夫瞧瞧。”
一派命令口气。
花凤道:“不行,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的。”
金奇道:“如论身份,大约当今之世,还没有老夫不能看的东西,给我取下来,免得老夫失礼。”
他乃雄才大略的一方领袖,数十年气指颐使惯了,自有一种威武气度,令人莫可抗拒。
花凤竟被那一股气势震住,真的伸手去拉面纱。
崔玉莲突然说道:“金堡主,算啦!花风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金奇道:“哦!什么人有此艳福?”
崔玉莲道:“这位展少侠翼兄。”
金奇冷冷说道:“我想起来了,老夫一位侄儿,金龙公子的金龙舟,就毁在这姓展的手中。”
展翼道:“令侄自己惹火上身,舟毁人亡,不过,金堡主一定要把这笔账算到在下头上,在下也只好认下来了。”
花风道:“不是他……”
展翼挥挥手,不让花凤再说下去。
金奇冷笑一声,道:“年轻人,对老夫说话,竟敢如此无礼。”
展翼道:“我不是金堡主的属下,在下也不拿你金堡主的俸银,难道还要作揖之后再说话么?”
金奇双眉耸动,虎目放光,似乎发作。
崔玉莲却摇摇头,道:“两位如是先打起来,那就不用见我爹了。”
金奇吁一口气,道:“好!姓展的,你记着说过的话。”
展翼道:“最好错开今天,来日方长,金堡主想找我,在下随时奉陪。”
崔玉莲道:“这是崔家坞,两位最好能多忍耐一下。”
这时,唐琳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向花凤抓去。
洪无量挥出一掌,挡住了唐琳,道:“愣小子,你发的什么疯?”
展翼摇摇手,道:“唐兄,去和令师妹谈谈,对女孩子,要温柔一些,不可太莽撞。”
崔玉莲道:“唐琳回来,这时刻是什么辰光,你凑什么热闹!”
唐琳叹息一声,退了回来。
崔玉莲目光转到那灰衣大汉的身上,道:“去吧!叫开门。”
灰衣大汉道:“姑娘,我,我……”
崔玉莲道:“你怕什么?你本来就要去通报后寨的。”
石玉道:“听到没有,姑娘的令谕,莫不是你还敢抗命不成。”
灰衣大汉道:“不敢,不敢……”
行到门前,举手拍门。
门内传出了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去吧!我们都听到了。”
灰衣大汉应了一声,转头就跑。
展翼道:“崔姑娘,怎么崔家坞把你也关到门外边了?”
崔玉莲道:“你还认为我是崔家坞的千金小姐么?”
展翼道:“千金小姐的身份,没有人可以推翻……”
崔玉莲道:“我爹不要我了,我这个千金小姐如何当法?”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令尊闭门不纳,咱们是不是要闯进去呢?”
崔玉莲道:“那要看你金堡主了……”
金奇道:“这也是老夫问话的目的。”
崔玉莲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金堡主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
金奇道:“可以,老朽的意思,一旦老夫和令尊冲突了起来。姑娘要帮忙那一个呢?”
崔玉莲道:“我谁都不帮。”
金奇道:“如是令尊不肯出面,别的人Сhā手上来,姑娘准备要如何打算。”
崔玉莲道:“至少,我会尽力阻止他们不可对堡主失礼。”
金奇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其他的,老夫也不便过分要求了。”
金奇目光转到紧闭的木门之上,道:“玉莲姑娘,咱们要如何进去?”
崔玉莲道:“看来,只有破门而入一个办法了。”
金奇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年轻人,露一手让老夫开开眼界如何?”
展翼道:“打破这两扇门?”
金奇道:“老夫劈了大门,这二门一关,轮也该轮到你了。”
展翼点点头,道:“好!和在下合作过的人,必然会留下一个很难忘的印象。”
金奇道:“怎么一个说法?”
展翼道:“在下一向很尊重合作的意见。”
举步行近木门,右手在木门上按了一下,道:“金堡主,可是毁去这扇木门?”
金奇道:“如是不毁了它,只怕咱们没有法子进去。”
展翼右手在木门上移动了片刻,突然退了下来,道:“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金奇笑一笑,道:“那就请展少兄带路。”
展翼点点头,突然举起右手一拂,那木门突然碎裂片片,飞散一地。
金奇呆了一呆,暗道:“这小子年轻轻的,好精深的内功。”
展翼淡淡一笑,当先举步行入二门。
花凤、洪无量、闪电刀范文超,紧随在展翼的身后。
金奇带着刀卫剑童,随在展翼等几人身后。
最后是崔玉莲,带着石玉等五个从卫。
木门内站着两个劲装武士,但似乎是被吓呆了,静静站在那里,既不拦住来人,也未出言喝问。
展翼停下脚步,回顾了金奇一眼,道:“金堡主,展某人幸未辱命。”
金奇点点头,道:“很高明,很高明。”
两个剑童,紧随金堡主身后,向前行去。
开路刀卫,十分小心,发现了可疑之处,必予伸刀探过,然后才朝前行。
这一条石径,相当的长,足足有六十丈,才到了一座白石石阶下面。
七层石级上面,是座门户大开的敞厅,却不见有迎客之人。
金奇停下了脚步,道:“姑娘,见过这座大厅没有?”
崔玉莲点点头,道:“有,我记忆之中,这个大厅之建筑在很早以前,只不过这个大厅中的形势,似乎是有了一些改变。”
金奇笑一笑,道:“哪些改变,姑娘可还记得么?”
崔玉莲道:“这石级似乎是经过了修整,大厅也好像更大了一些,门窗也好像移动了位置。”
她一连几个好像,似是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
崔玉莲双目凝注那座大厅,瞧了很久,才突然举步,越过金奇,直向大厅中行去。
人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姑娘留步。”
崔玉莲停了下来,道:“什么人?”
厅门内,缓缓转出来一个青衣少年,道:“姑娘,在下是守厅的童子。”
崔玉莲看那青衣童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嗯了一声,道:“这位是金堡主,特来拜访总寨主,你替我通报一声。”
青衣童子道:“姑娘,这座大厅中有很多埋伏,充满着凶险,未得总寨主允准之前,不能轻易进来?”
崔玉莲道:“连我也不能进去?”
青衣童子道:“这也是在下现身出来阻拦姑娘的原因。”
崔玉莲道:“哼!金堡主是贵宾,这座大厅是咱们迎接贵宾的地方,满布着机关、凶险,那是什么意思?”
青衣童子道:“姑娘,小的只是负责守护大厅的人,别的都不知道。”
崔玉莲道:“有没有办法,把这厅中的机关,全给我关上。”
青衣人道:“可以。”
崔玉莲道:“是!这地方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而变得和我记忆的完全不同了。”
金奇道:“姑娘,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崔玉莲道:“好!那你就把机关总纽关上,带我到厅中坐,然后,去请总寨主出来。”
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才一欠身,道:“是,姑娘请进。”
崔玉莲当先行了进去,石玉等五卫紧随身后。
金奇居中,展翼带着范文超等,走在后面,人入大厅,四下流顾了一眼,道:“好凶险的地方,简直像一座坚固的牢房一样。”
青衣童子冷笑一声,道:“牢房中不会死人,这里随时会置人于死。”
展翼目光转注到青衣童子身上,道:“这大厅中的机关。真有那么厉害么?”
青衣童子道:“阁下如是不信,何妨试试看呢?”
展翼点点头,道:“我会试的,不过,不是现在。”
青衣童子冷哼一声,道:“这些话,在下听过很多次了。”
展翼点点头,道:“等金堡主办完他们的事,我会试试你这大厅中的机关。”
青衣童子道:“好吧!就这么办,希望能说话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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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力挫崔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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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莲先让金奇落了座位,回头对青衣童子说道:“请总寨主来。”
青衣童子道:“已经报入后宅,但总寨主会不会来,那就不知道了。”
崔玉莲道:“哦!你怎么把消息传过去的?”
青衣童子道:“回姑娘的话,小的用机关通报后宅之中。”
崔玉莲道:“机关?”
青衣童子道:“传音的机关。”
崔玉莲道:“连传音也有机关,这布置倒是可以算得上很高明了。”
青衣童子笑一笑,伸手在一处墙壁上按了一下。
他的动作非常快速,很多人,竟然没有看到他按的地方。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大厅一角处,突然裂开一个洞口。
有如莲台一般,缓缓升了起来,上面站着两位白衣少女,每人手中捧着一个大木盘,一个木盘上放着香茗,一个木盘上放着细点。
青衣童子虽然十分冷傲,但他对崔玉莲却是十分恭谨,欠欠身,道:“姑娘,请招呼客人吃些点心。”
那裂现的洞口,又突然合了起来。
等了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
金奇的修养很好,仍然静坐不动。
展翼也没有动,花风、范文超、洪无量,都静静坐着。
等不下去的是崔玉莲,一扬柳眉儿,道:“怎么回事,还不见一点讯息?”
青衣童子道:“后宅的事,小的不知。”
崔玉莲道:“照你的说法,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清楚?”
青衣童子道:“我真不清楚。”
崔玉莲道:“传讯入后寨的办法,你应该很清楚吧!”
青衣童子道:“这个,我知道。”
崔玉莲道:“好,告诉我,如何一个传达之法?”
青衣童子道:“姑娘,这个传讯系统,并没有办法使双方谈话,只能把一种声音,传入内宅。”
崔玉莲道:“好吧!那你就把最紧急的传讯之法,给我传入内宅。”
青衣童子满不愿意的神色,但似乎又不敢违背崔玉莲的吩咐,缓缓行到了墙壁之间,伸手在壁间按了一下。
崔玉莲道:“这就行了么?”
青衣童子道:“这已是第二次催促了。”
崔玉莲道:“想法子,告诉他们一声,如若他们还不来,我会带着人直入后宅。”
只听一个冷肃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玉莲,你说什么?”
崔玉莲回顾望去,只见崔五峰一身黄袍,站在大厅一角。
竟然不知他何时进入厅中。
崔玉莲很多年未见父亲,今日骤见,不禁心头一震,道:“爹,这些年,你好么?”
崔五峰道:“我很好,很好。”
展翼目光转动,发觉那崔五峰,年约五旬,虎目浓眉,神态极是威严。
只见他缓缓转过头来,一拱手,道:“金堡主,久违了。”
多年不见的故友,看上去,却全无一点热情的样子。
金奇本来想表现得亲近一番,看他如此冷漠,也凉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久违了,崔兄很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崔五峰目光一掠闪电刀,道:“你好像叫范文超,对么?”
他不答金奇之言,却转头和范文超说话。
范文超一挺胸,道:“不错,区区正是闪电刀范文超。”
崔五峰道:“你好像一向在北寨雷老头那儿?”
范文超道:“不错,在下一向追随雷老寨主。”
崔五峰道:“这一次怎的会和金堡主一起来,老夫还认为你又受聘为南堡的教头了。”
这一番话,是骂的有着明显轻侮之意,无疑那范文超是一位重利之徒,只要化银子,就可以请到的人。
范文超冷笑一声,道:“阁下统领崔家坞水旱十三寨,想来都是拿钱买来的人了。”
崔五峰道:“崔家坞很富有,尽人皆知,就是你范文超,想投靠本坞,也并非绝无机会,开个价钱过来吧。”
范文超霍然站起身子,就要发作,但却被展翼示意阻止。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打量了一阵,摇摇头,又转望着金奇说道:“金堡主大驾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金奇道:“兄弟和崔兄相识多年,彼此都保持个以礼相见,所以求见崔兄。希望澄清几件事。”
崔五峰道:“什么事?”
金奇道:“金家堡两艘载有名贵药材的船.在长江水道上失踪,连船带药,还有船上四十八名水手,全数不见,不知是不是贵寨所为?”
崔五峰道:“你和北寨,结仇多年,你不去查问北寨,怎么会跑到崔家坞来?”
金奇道:“北寨一向不做水上生意。”
崔五峰道:“所以,你就来问我?”
金奇道:“放眼当今江湖,敢动我东西的,实还不多……”
崔五峰道:“崔家坞就是那不多人中之一?”
金奇道:“这也是兄弟登门拜访的重要原因,以你崔兄之尊,大概还不好意思做了不认账吧?”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崔五峰一皱眉头,道:“金堡主,在下的答复是不知道!”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五峰,这回答不觉着太过分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金奇,你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这件事么?”
金奇冷冷说道:“正是如此,咱们多年朋友,我不想造成咱们之间太多的误会,所以,我才跑来问你一声。”
崔五峰冷笑一声,未再回答金奇的话,目光却转到了展翼的脸上,道:“你叫什么名字?跑到崔家坞来作什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家坞是不是阎罗殿,是不是鬼门关?”
崔五峰道:“都不是,不过,崔家坞是我的地方,我想,我有权请人来,也有权拒绝人来。”
展翼道:“对!这话不错。”
崔五峰道:“但我却没有请你来。”
展翼道:“不错,崔家坞这地方,算不得名胜之区,咱们来不来,都不太重要,你们虽然没有请我来,但你们却惹了我们。”
崔五峰冷冷接道:“你是说崔家坞惹了你们。”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好!你说得清楚一些。”
闪电刀范文超道:“崔家坞利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不少武林同道被害……”
崔五峰接道:“范文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信口雌黄。”
范文超道:“崔总寨主,一个人,没办法一手遮天,你崔总寨主既然敢作,为什么不敢承认下来。”
金奇道:“这件事,金某人也听说过,想不到真是你崔兄干的。”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你们北寨、南堡,都花了不少钱顾请这些杀手,是么?”
金奇道:“花银子请人,总比制造杀手的高上一等,对么?”
崔五峰道:“这些无谓之争,老夫不想谈了。”
金奇道:“不谈可以,希望你崔兄交代一句话。”
崔五峰道:“交代给什么人一句话。”
金奇道:“武林同道。”
崔五峰四顾了一眼,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人么?”
金奇道:“南堡、北寨的都有了,还有这位少兄和洪无量作见证,应该是很有分量的了。”
崔五峰缓缓站起身子,道:“玉莲,把这几个人给我杀了。”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杀了他们,金堡主和这位展少侠?”
崔五峰道:“不错,还有闪电刀范文超,和这姓洪的。”
崔玉莲道:“那女的要不要杀呢?”
崔五峰道:“一个女娃儿,留下她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崔玉莲道:“可是,目下这些人中,我似乎只有杀她的能力。”
崔五峰道:“你说什么?”
崔玉莲道:“我说,我的能力,只能杀那个女的,除她之外,我谁也杀不了。”
崔五峰道:“玉莲,你这话,像一个女儿对父亲讲的么?”
崔玉莲道:“你真是我爹么?”
崔五峰道:“老子还会有人冒充不成,难道你不认识我?”
崔玉莲道:“咱们太久不见了,女儿真的不太认识父亲了。”
崔五峰冷哼一声,道:“玉莲,你这是干什么?”
崔玉莲道:“女儿是由衷之言,这些年来,我一个人孤孤零零住在莲园中,不是很像一个孤儿么?”
崔五峰道:“莲儿,爹在练功力,所以,无暇见你,如今,我的功夫已经练成了,以后,咱们父女,倒要常常见见了。”
崔玉莲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做声。
金奇淡淡一笑道:“崔兄,你要杀人灭口么?”
崔五峰道:“老夫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展翼缓缓站了起来,道:“仇恨之车,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杀劫,你这个作老子的,却把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一个杀人的凶手。”
崔五峰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和你何干?”
展翼道:“如若阁下不叫你女儿杀我们,也许无关,现在,好像是有点关系了。”
崔五峰道:“就算有关吧?你又准备如何?”
展翼道:“你听着,我到你们这崔家坞来,并非是无缘无故,我找阁下取一种东西。”
崔五峰道:“崔家坞出黄金,已经算不得什么隐秘大事了,你可是想要一点?”
展翼道:“咱们要解药,崔家坞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这件事已经不是隐秘了,江湖上被害之人,已经不少……”
崔五峰冷笑一声,接道:“这件事要证据,怎么可以随口胡说八道。”
展翼道:“这件事,阁下也不用否认,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了,阁下既然敢作,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崔五峰神情冷峻的望了展翼一眼,道:“年轻人,你可知道,乱开黄腔的后果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不知道,崔总寨主指点指点吧!”
崔五峰道:“死!”
展翼点点头,道:“明白了,问题在,在下要怎么一个死法?”
崔五峰道:“莲儿,你说,这姓展可不可恶?”
崔玉莲道:“他敢和爹爹顶嘴,自然是很可恶了。”
崔五峰道:“好!那你就杀了他!”
崔玉莲道:“我杀不了他。”
崔五峰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因为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真要动手拼命,说不定,女儿会被他杀了。”
崔五峰道:“哦!这小子,真的如此凶悍么?”
崔玉莲道:“千真万确。”
崔五峰道:“那就勿怪他如此狂妄了……”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这小子如若真有你说的本领,老夫就留下他一条命了。”
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接道:“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得很清楚?”
崔五峰道:“那很好,你自己开个条件过来吧!要什么代价?”
展翼道:“这个,容在下想想再行回答如何?”
金奇道:“金某人也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路。”
崔五峰道:“你请说。”
金奇道:“崔兄手下水寨中人,截了兄弟的货物,不知对兄弟作一个如何交代?”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如若提不出证据,兄弟恐怕很难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金奇冷冷说道:“金某人如无证据,也不敢随便找上崔家坞来。”
崔五峰道:“嗯!什么证据?”金奇道:“人证、物证都有。”
崔五峰道:“人证在何处,物证在何处?”
金奇道:“人证兄弟有安排,至于物证么,就在兄弟身上。”
崔五峰道:“拿给我瞧瞧吧。”
金奇道:“好!兄弟交出证物,但请崔兄必须给兄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面银牌,道:“这个是不是贵寨之物?”
崔五峰伸手接过,仔仔细细瞧了一阵,道:“这个,一面银片,算得什么证物。”
金奇道:“上面的字迹,背面的雕花,你部看过了么?”
崔五峰摇摇头,道:“那有什么字迹,金兄自己再用心瞧瞧吧?”
金奇伸手取回银牌,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上面的字迹,雕花,都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平,难再辨认。
崔五临只不过那么随手一摸,就毁去了所有的痕迹。
这一份功力,实在惊人,也使得金奇顿时提高了警觉之心。
收回银牌,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兄弟大约的是瞧错了,兄弟这就告辞。”
口中说话,人已站起了身子。
崔五峰摇摇手,道:“既来之,则安之,金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金奇人已站了起来,只好又坐下去。
崔五峰接道:“金兄想走了?”
金奇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兄弟也不想再打扰崔兄了。”
崔五峰仲脸打个哈哈,道:“金兄,兄弟这崔家坞不能算作客栈,你高兴就来了,不高兴就去了。”
金奇道:“那崔兄的意思是……”
崔五峰接道:“在下的意思嘛,金兄能留下来。”
金奇道:“留下来,崔兄准备把兄弟扣在崔家坞了?”
崔五峰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崔某想留下金兄,谈谈武林大势……”
目光一掠展翼,接道:“阁下呢?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道:“在下的想法,只怕你崔总寨主不会同意。”
崔五峰道:“不碍事,你说说看,我倒喜欢听一些大胆的建议。”
展翼道:“我想奉劝总寨主一声,你已经够风光了.崔家坞中产金,而且金质特佳,水旱十三寨,辖下将近万人,生活的豪华,不输帝王之家,在下想不通,人生至此境界,还有什么追求的事物?”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权势如酒,使人陶醉,老夫雄才大略,怎会满意这个小小寨主的地位。”
展翼微微一笑,道:“咱们见面了不少时间,只有这一句话,说的还有一点气概。”
崔五峰道:“怎么说?”
展翼道:“阁下这几句话,承认心怀不轨,比起那些惺惺作态,欲语还休的人,倒算是高了一筹。”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奉承老夫的人,已经很多了,老夫实不愿再多戴这一顶高帽子了。”
展翼道:“就算你如愿以偿,但还有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也不会放任你横行江湖。”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老夫一向是谋定而后动,怎会莽撞从事。”
金奇道:“这么说来,你们崔家坞不但抢了敝堡的货,而且,还准备毁敝堡?”
崔五峰道:“金兄,自投罗网,这件事,你明白么?”
金奇道:“明白,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话,你也清楚吧?”
崔五峰道:“清楚。”
金奇道:“好!崔兄是准备此刻就和兄弟作个了断呢?还是准备约期再战,一决胜负?”
崔五峰道:“今天,你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了,除非,你能投效崔家坞。”
金奇道:“啊!你要杀了我?”
崔五峰道:“不错。”
金奇仰面大笑三声,道:“雷家寨的雷寨主,想杀了老夫,想了数十年之久,但他一直没有如愿。”
崔五峰道:“所以,你认为我也和雷寨主一样,几十年杀不了你?”
金奇哈哈一笑,道:“崔总寨主,老夫有些想不通……”
崔五峰道:“你已经快死了,老夫一定让你死个明白,所以,你有什么不解之处,尽管请问。”
金奇道:“咱们无冤无仇,而且,彼此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而后甘心呢?”
崔五峰道:“当下武林形势,南堡北寨,是江湖上两大支柱,如若我能杀了你,可以减去了一半的阻力。”
金奇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崔兄还把兄弟看的很高了。”
崔五峰道:“对!老夫最大的长处,就是从不轻估敌人。”
金奇道:“回到金家堡之后,我会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应该如何?”
他口中和崔五峰说话,两道目光,却一直盯在展翼的身上。
展翼只是微笑,不肯接口,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崔五峰点点头,道:“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金奇吸一口气,缓步行了过来,道:“崔兄有什么要咱们开开眼界的地方么?”
崔五峰目光转在两个刀卫的身上,道:“你们的刀法如何?”
两个刀卫相互望了一眼,道:“总寨主的意思是……”
崔五峰道:“我的意思是用你们手中之刀,每人劈我一刀……”
左首刀卫道:“咱们见识过总寨主的身法了,那当真是高明得很,所以,咱们自知无法伤得总寨主。”
崔五峰笑一笑,道:“这一次,我不会躲避,让你们着着实实的砍上一刀。”
右首刀卫道:“总寨主是说,硬接我们两刀?”
崔五峰道:“两位都还不太老,但却是有些耳背了。”
两个刀卫应了一声,忽然抽长刀,迎面劈了下去。
这一刀势道急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刀风。
崔五峰果然不躲不闪,双臂一抬,分向双刀迎去。
只听波波两声轻响,两个刀卫手中的长刀,有如砍在了败革之上。
崔五峰果然是硬接下两刀。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硬把两柄长刀给反震了回去。
两个刀卫呆住了,金奇也愣在了当场。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刀手,想来,这一刀,砍在什么地方,你们都很清楚了。”
两个刀卫齐声说道:“我们听得出来,总寨主是用手臂接下了我们的刀势。”
崔五峰道:“不错,看来,你们确然杀过了不少的人。”
金奇突然哈哈一笑,道:“崔兄,似乎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神功。”
崔五峰道:“小小一点成就,算什么,现在,兄弟还想向金堡主领教一下了。”
金奇道:“向我领教什么?”
崔五峰道:“金堡主威震江南三十年,自有独到的武功,所以,题目由金堡主出,不妨用你最拿手的武功。”
事情说得很明显,崔五峰完全不留余地的话,逼得金奇想打个马虎,也有所不能,只好硬着头皮,道:“崔兄是想和兄弟见个高下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太过高估自己了,见个高下,老实说,你还不配,在下只是想要你心服口服而已。”
金奇的脸色变了,冷冷说道:“崔兄如此相逼,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五峰道:“好极,好极,金兄,那一方面最见长。”
金奇道:“兵刃,拳掌,兄弟都还有点成就,皆可奉陪。”
崔五峰道:“行,那就请金兄打我三拳如何?”
金奇道:“打你三拳,你不还手?”
崔五峰道:“我如还手,你连一拳也打不中,所以,在下不还手。”
金奇道:“你要硬接下我三拳的重击?”
崔五峰道:“硬接下你三拳,在下不还手,也不闪避。”
金奇淡淡一笑,道:“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出手吧!”
金奇一上步,右手握拳,突然间捣了出去。
拳如闪电,击中了崔五峰的前胸。
他心存阴谋,希望崔五峰在来不及运气抗拒之下,一拳夺命。
那知拳势击中了前胸之后,有如击在一团棉絮之上,崔五峰前胸的肌肉,突然间向下陷去。
那几乎不像崔五峰的身体,前胸向后,竟然凹入了半尺多深,金奇整条的右臂完全伸直。
崔五峰人站原地未动,但前胸肌肉,向后突出半尺。
金奇呆了一呆,迅快的收回了拳势。
崔五峰突凹的肌肉,随着金奇收回的拳势,又弹了起来。
淡淡一笑,崔五峰缓缓说道:“金兄,还有两拳,希望你能把兄弟打倒。”
金奇嗯了一声,第二拳又击了出来。
拳势指袭之处,仍然是崔五峰的前胸。
但拳势将近前胸,突然向下一沉,改击向小腹之上。
他变招快速,手法阴狠,看得崔玉莲一皱眉头。
拳中小腹,犹如雷击一般,金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用力一些,你只有一个机会了。”
金奇忽然吐气出声,击出了第三拳。
这一拳,实是他毕身的功力所聚,力道之强,足开碑碎石。
拳势击向了崔五峰的右肩。
他一连两拳,都未伤到对方,这一次改变击向肩骨之上。
这是硬碰硬的一击,双方都无法取巧。
但闻蓬然一声,金奇突然觉着如击在一片坚石之上,右拳骨疼如裂,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软软的垂下了右臂。
崔五峰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兄,三拳都打完了么?”
金奇暗自咬牙,忍着右手的伤疼,笑一笑,道:“崔兄高明啊!当今之世,能硬接兄弟三拳的,兄弟相信是绝无仅有,崔兄就是那仅有之人。”
崔五峰哦了一声,道:“金兄,现在咱们似乎是应该谈谈了。”
金奇道:“谈谈,不错,不错,崔兄有何吩咐,只管讲在当面。”
崔五峰神色一冷,接道:“金兄应该已明白一件事情,兄弟如想杀了你,大约你完全没逃走的机会。”
金奇不能不承认,只好点了头。
崔五峰道:“我以崔家坞辖下水旱十三寨的力量,如是进攻你金家堡,大概也可以把你金家堡,一举攻下。”
金奇避开了本题不答,苦笑一下,道:“崔兄需要兄弟做什么?干脆明说了吧?”
崔五峰道:“金兄快人快语,兄弟也不必转弯抹角了,兄弟此番出关,志在天下,实也需要你金兄这样的人物,助我一臂之力。”
金奇道:“兄弟和北寨雷寨主,缠斗了数十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想不到在你崔兄手中,竟栽得如此之惨,金某离去之后,立刻解散金家堡,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崔五峰道:“金兄差矣!兄弟的意思是,希望你金兄助我一臂之力。”
金奇道:“崔兄要兼并金家堡?”
崔五峰道:“兄弟给你金兄一个副总寨主的身份,金家堡仍由你金兄管辖,那不但无损你金家堡,崔某辖下的水旱十三寨,也一样听你金兄之命,这是有益于双方的事,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金奇心中明白,崔五峰用心是要把金家堡完全制于控制之下。
略一沉吟,金奇缓缓说道:“崔兄,能不能给兄弟几天考虑的时间?”
崔五峰笑道:“这等重大之事,金兄自然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三天时间,是不是够了?”
金奇道:“够了。”
崔五峰道:“好!金兄就请留此三天,兄弟三天之后,再听金兄回话。”
金奇暗暗叹息一声,忖道:“看来,他一切都早已设计好了,今日如不能迫我就范,大约是不会放我走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崔兄既有这番心意,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五峰浮现出允愉的笑容,握住了金奇的手,道:“金兄肯和兄弟合作,别的事,兄弟不敢夸口,贵堡和北寨的事,兄弟一定要帮你作个了断,金兄请稍坐片刻,兄弟了断这位展翼兄的事,咱们一起喝一杯。”
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接道:“你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展翼道:“讨取一点药物。”崔五峰道:“什么药物?”
闪电刀范文超和洪无量,目睹那崔五峰表现出来的精湛内功,心中早已十分惊异,一时间都不敢Сhā口多言,展翼道:“崔总寨主利用女人,传毒天下英雄,难道不敢承认?”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这小子,说话狂傲,老夫要先教训你一顿。”
展翼道:“可以,不过,咱们先要把一件事情说清楚。”崔五峰道:“你说吧。”
展翼道:“先把解药给我,解去了他们身中之毒,至于崔总寨主如何对付我,那是你的事了。”崔五峰沉吟了一阵,道:“这些事,是谁办的,我不清楚。”
展翼道:“如何才能见到崔夫人。”
崔五峰道:“两个办法,一个是通过我这一关,一个是投入崔家坞。”
展翼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道:“姑娘,这件事,你看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我爹的事,我不能多管。”
展翼道:“这话当真么?”崔玉莲道:“自然是当真了。”
展翼目光转注到崔五峰的身上,道:“崔总寨主,交出解药和对付在下,是两件事,希望你分开办。”
只听一个柔媚、动听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些事,崔总寨主真不知道,问他不如问我。”只见后壁间忽然裂开了一道门户,崔夫人古如兰缓步行了过来。
她很美,看年纪比起崔玉莲,好像也大不了好多。
但她眉目间流露出的动人风情,比起崔玉莲,那就不可同日而语。崔玉莲如若像一朵含苞的蓓蕾,崔夫人就像一株开放的春花,艳丽动人。
事实上,这座大厅之中,聚集世间三大美女,只不过,花凤被一层黑色面纱掩遮着罢了。
展翼抬头打量了古如兰一眼,道:“你就是崔夫人?”
崔夫人道:“不错啊!崔总寨主,这几年都在坐关,大部分的事情,都由我下令办的。”
展翼道:“利用女色传毒,贩卖杀手,也都是你崔夫人的杰作了?”
崔夫人道:“是!”
展翼叹息一声,道:“最毒妇人心,看来是古人诚不我欺。”
古如兰目光一掠范文超,道:“他中了毒,而且即将发作?”
展翼道:“这也是在下找上崔家坞来的原因。”
古如兰道:“哦,你来要解药?”
展翼道:“对!在下来此讨取解药。”
古如兰道:“你是第一次来么?”
展翼道:“不错,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古如兰道:“不管第几次,反正是来此讨取解药的人,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带来了什么交换之物?”
展翼道:“夫人想要什么?”
古如兰道:“你好大的口气,我要的只怕你付不起。”
展翼道:“这倒也是,不过,在下相信必有变通之法。”
古如兰道:“如何一个变通之法呢?”
展翼道:“夫人开价,咱们还价。”
古如兰道:“这个人他中毒很深,要三粒解毒丹,才能清除身上之毒,每一粒,我要一千两黄金。”
范文超道:“把我的肉化成水,骨熬成油,也卖不了三千两黄金。”
古如兰道:“人的价值很微妙,不是你值多少钱,也不是你有多少钱,今天,如是你一个人来讨解药,老实说,我至多开你个百两黄金,可是,这位少兄帮忙讨,你的身价,就大不同了。”
展翼道:“这么说来,夫人开的价钱,是对着我展某人了?”
古如兰道:“对!我看得出,你是个自命不凡的人。”
展翼道:“多谢夸奖。”
古如兰道:“你愿不愿意付出三千两黄金,救你朋友之命?”
展翼道:“愿意。”
古如兰道:“很好,你拿来吧!黄金有价,珠宝也可折合。”
展翼道:“可是,我没有黄金,也没有带珠宝。”
古如兰道:“那你凭什么要取解药?”
展翼道:“凭我这个人。”
古如兰道:“也行,你如愿投入崔家坞,我就给他解药。”
展翼道:“我?”
古如兰道:“对!你肯投入在崔家坞中,我立刻可以奉上解毒之药,使这位闪电刀范总教头,身上之毒立刻解去。”
展翼道:“诸位要我投入崔家坞中,不知作些什么事?”
古如兰现身之后,崔五峰似乎都一直避免说话,一切,都由古如兰做主。
古如兰道:“我听莲儿说过你,你想干什么,告诉我就是。”
展翼道:“这个就很难说来,在下想干的,只怕夫人不会答允。”
古如兰道:“说说看,也许我能够办到。”
展翼道:“我想干崔家坞的坞主,十三寨的总寨主,不知道夫人是否能够答允?”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展翼道:“夫人让我随便说,我就随便说出口了,但不知哪里不妥了?”
古如兰道:“你叫展翼,对吧?”
展翼道:“在下正是叫作展翼。”
古如兰道:“水旱十三寨的寨主,随便你挑一个干。”
展翼道:“除了十三寨的寨主之外,还有些什么职位?”
古如兰道:“供奉、护法、总护法,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想些名堂出来。”
展翼道:“什么名堂?”
古如兰道:“所谓总护法、总供奉,这些名字,还不都是想出来的,我们可以想几个更动听、更美丽的名字出来。”
展翼道:“这件事,在下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救人如救火,夫人能不能先把药物交出来?”
古如兰道:“我不是要你考虑,而是要你答应。”
展翼道:“好吧,我答应,夫人请交出药物吧。”
事情变化的出入意外,连崔玉莲也有些不太相信,抬头望了展翼一眼,道:“真的答应了。”
古如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展少侠真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
展翼道:“夫人夸奖……”
语声一顿,接道:“夫人,可以交出解药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可以,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交出解药。”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三粒解药,道:“范文超,这三粒解药,请你分批服下。”
范文超望了一眼,伸手接过,立刻服下了一粒。
丹药入口,立化玉液下咽喉。
展翼笑一笑,道:“范兄,是不是解药?”
范文超点点头,道:“虽然药力还未行开,但就在下的感受而言,似乎是对症方药。”
展翼道:“这就好!十三寨总寨主夫人之尊,想来也不会言而无信了。”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咱们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就能信守不渝,你男子汉,七尺躯……”
展翼接道:“在下的话,自然算数。”
古如兰道:“那很好,展少兄已经算是咱们崔家坞的人了。”
这时崔玉莲的随车五卫,都被屏退到大厅之外,未能留在厅中。
虽然,她很想说几句讽激之言,但却没有一个说话的对象,只好强自忍下。
古如兰柔媚一笑,道:“你想变卦了……”
展翼接道:“不是,我答应投效崔家坞,但现在还没有。”
古如兰道:“总寨主现在此地,立刻可以先行委派你一个职司,然后,再办理入伙的手续不迟。”
展翼笑道:“在下未入伙之前,还请夫人答允两件事。”
古如兰道:“你说说看?”
展翼道:“闪电刀范兄和在下相交很厚,所以,在下希望能放他离开。”
崔五峰冷冷接道:“不行,进入这座大厅的人,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是投入崔家坞,一个是留下命。”
展翼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在下带来的人,都要留下来了?”
崔五峰道:“不错,一个人也不能走!”
这时。
金奇两道神光闪动的光目,不停在展翼身上的打量,心中暗道:“这小子翻来覆去,不知在耍的什么花招,难道他自信武功还能强过我不成?
展翼冷笑一声,道:“总寨主,在下未入伙之前似乎是还用不着听你的令谕。”
崔五峰道:“好!好,看来,你是心不情愿了。”
展翼道:“说的也是,在下不过是为了救朋友之命……”
崔五峰冷冷接道:“这么说来,你似是还不太佩服我的武功了?”
展翼道:“刚才已目睹高明,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奇技绝学。”
崔五峰道:“放肆的很,可敢和我动手一战,接我十招……”
古如兰接道:“五峰,不可给他……”
展翼已朗接笑道:“在下接你二十招,如是幸能接下,总寨主该当如何?”
这一来,把崔五峰逼到了非作承诺不可了,目光在展翼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冷冷道:“你真能接下我二十招?”
展翼道:“试试看吧。”
崔五峰道:“你如能真接下老夫二十招,老夫就……”
突然一顿,改口接道:“你说吧!要老夫如何?”
展翼道:“答应我两件事。”
崔五峰道:“说下去。”
展翼道:“第一件事,让我带走金堡主。”
崔五峰回顾了金奇一眼,道:“你要带他走,还有刀卫、剑童?”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老夫答应,你再说第二个条件。”
展翼道:“第二个条件,请派令嫒玉莲姑娘,送我们离开此地,三日之内,不能派遣人手追袭我们。”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三日之后呢?”
展翼道:“三日之后么?那就任凭你崔总寨主的高兴了。”
崔五峰哈一笑,道:“很低的条件,老夫全都答应了。”
展翼目光转到古如兰的身上,道:“夫人,如若在下侥幸胜接下了总寨主二十招,似乎就不能留在此地了。”
古如兰道:“不要紧,你如真的接下了总寨主二十招,际自然不用再留崔家坞中了。”
崔五峰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突然一上步,道:“你准备好了。”
展翼吸一口气,挺起身子道:“好了,寨主可是要赐招么!”
崔五峰道:“你小心了。”
忽然一探右手,抓了过去。
展翼急急一闪身,毫厘之差,避过一击,道“第一招。”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要小心啊!如是连我老夫十招也接不下,岂不是有些笑话了。”
掌指齐施,连打带抓,一连五招,指影、掌风,凌厉无匹。
展翼仍然是险险的闪过了一击。
崔五峰一皱眉头,冷冷道:“好小子,你到会装啊?”
左掌右指,又连环攻出。
展翼身法如风,穿行在崔五峰的掌指之下。
这一急攻,快如闪电,展翼却仍然在险恶万分中闪避开去。
几乎是每一招,都是那么一点之差,就击中了展翼,偏偏就被他闪避开去。
忽然大震声中展翼向后退开了一步,道:“总寨主。好像已经二十一招了。”
崔五峰收住掌势,怔了一怔,道:“二十一招了。”
展翼道:“金堡主、尊夫人、崔姑娘,都在此地,他们可以作证。”
事实上,崔五峰心中明白,连展翼硬接这一掌,确然已二十一招。
冷哼一声,崔五峰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老夫输了?”
展翼道:“在下侥幸,但不知总寨主说的话,算是不算?”
崔五峰道:“老夫说过的,为何不算?”
展翼道:“好!在下告辞了,金堡主,咱们走吧?”
转身向外行去。
金奇带着刀卫、剑童,紧随展翼身后。
闪电刀范文超,洪无量、花风,也随着站了起来,鱼贯而行。
崔五峰突然大喝一声,道:“站住。”
展翼回身一笑道:“总寨主,是不是想变卦了?”
崔五峰道:“老夫出口之言,铁案如山,怎么变卦?”
崔五峰双目中寒芒如电,脸上是一片怒容,逼注在展翼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记着,你只有三天时间自由,第四天,崔家坞辖下的水旱十三寨,都会动员追踪你,老夫相信,你决活不过十天。”
展翼道:“嗯!不错,第四天,你可以下令所有的属下追踪在下,不过,三天内,希望你别施暗算,也别派人追踪我们。”
崔五峰道:“你放心,老夫说话算话,你们去吧!”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展翼,你如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展翼道:“改变什么心意?”
古如兰道:“投入崔家坞。”
展翼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在下答应夫人的话,已在和总寨主的赌约作了注,而在下又赢了这一注。”古如兰道:“我知道,我只是劝劝你。”
展翼道:“目前,在下歉难答允,看看吧!也许到了没路可走之时,我会投入崔家坞。”
崔五峰道:“那时间,只怕你想来,咱们已经不要了:”
展翼笑道:“到时候再说不迟。”转身向外行去。崔五峰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古如兰突然开口,冷冷说道:“展翼,识时务为俊杰,你不要太固执。”
展翼笑一笑,未再答话,急步向外行去。崔玉莲快步相随,但却一路无言。
直到行近了码头,崔玉莲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家父的武功如何?”
展翼道:“似乎是已经到了功力通玄的境界,就在下所知,可能是当今武林第一位高人。”
崔玉莲道:“只是可能,还是不一定了?”
展翼笑一笑,道:“每个人所练的路子不同,所以,也无法把他们来作一个很确切的比较,譬如拿你姑娘说吧!以你姑娘在剑术上的造诣,如若放手和令尊一搏,鹿死谁手,又怎么能够预测呢?”
崔玉莲道:“这比喻不恰当,我虽然和爹在对事的看法上,有很多不同,但却不会和爹动手。”展翼道:“我知道,在下也只不过是随口说上一句罢了。”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兄,寒家之事,很复杂,但亲情孝思,源远流长,只怕我无法给你帮忙了。”
展翼道:“不敢,不敢,在下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崔玉莲道:“这两位是准备坐自己的船呢?还是要崔家坞派一艘船送你们?”
展翼低声道:“多谢姑娘指点,我们坐自己的船走了。”
金堡主的大帆船,和展翼等一行坐来的小艇,都靠在码头旁边。
金奇一抱拳,道:“展少兄,坐在下的大船如何?”
展翼道:“好吧!洪无量,遣走小舟。”
登上了金奇的大船之后,发觉了船上水手,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崔家坞的人,竟然没有登船。
金奇上了船之后,立刻一挥手,道:“开船,开船。”
船出了崔家坞,驶入大江。
一直驶出了二十多里,金奇才轻轻叹息一声,一抱拳,道:“展少兄,金某人这厢有礼了。”
展翼摇摇头,道:“金堡主,不用多礼,兄弟担当不起。”
金奇道:“我金某人,这数十年,第一次承人如此大恩。”
展翼道:“事实上,不过是咱们彼此帮忙而已。”
金奇道:“崔五峰的武功,高到如此境界,实是大出人意料之外,老夫此后何去何从,实叫人大费周章了。”
展翼微微一笑道:“崔五峰肯放咱们离开,大概会遵守三日不攻袭咱们的诺言,咱们要尽这三日之力,想一个对付崔五峰的办法。”
金奇道:“南堡北寨:称雄江湖数十年,使双方都保持着相当的实力,如若在下回到堡中,召集属下,严密防守,大概还可以拒当崔五峰一阵猛攻,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
展翼道:“南堡、北寨,有没有联手拒敌的可能?”
金奇道:“奇事,如早上一日和金某人讲,金某人一定会拒绝,现在,金某人是同意了,但不知雷寨主会否同意?”
范文超道:“这一点,金堡主可以放心,范某人会立刻把此讯转告敝东主,我想,他会和南堡联手。”
金奇道:“那很好……”
语声一顿,接道:“只是北寨距此数百里,往返恐要半月以上的时间了。”
范文超道:“那倒不用了,敝东主已经南下,在下相信,一日时间,就可以见到他了。”
展翼道:“雷寨主公子失踪,原本认是贵堡所为,所以,雷寨主,带了寨中精锐数十人,动身南下,如今,己得范兄解说,对贵堡,早已谅解。”
金奇道:“这还是展少侠从中斡旋之功。”
展翼道:“在下未见崔五峰之前,实未想到他武功已到了此等境界,似乎是已突破了某些体能极限。”
金奇点点头。
范文超道:“在下通知敝寨主,必须要登岸才行。”
金奇道:“好!我们送你上岸。”
展翼道:“范总教头……”
范文超道:“不敢,不敢,展少兄吩咐。”
展翼道:“南堡、北寨两首脑会面,不宜张扬出去,一切要在隐秘之中进行。”
范文超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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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江湖结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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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金奇、范文超,商定了会面之处,联络暗记。
金奇命船靠江岸,送范文超登岸。
目睹范文超身影消失,金奇才缓缓说道!“展少兄,雷寨主的武功,和金某人在伯仲之间,合北寨、南堡之力,对付崔五峰,只怕也是很难有成。”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放眼江湖,如若想找可以和崔五峰动手一战的人,只怕还难找出几个。但北寨、南堡合手,至少使你们放心对付崔五峰,没有后顾之忧,至于如何对付崔五峰个人的豪勇,只有设法集中人手,以车轮战法,对付他了。”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如若雷寨主真肯和在下诚心合作,金某倒想把崔五峰引入金家堡去放手一战。”
展翼道:“为什么?”
金奇道:“不敢欺瞒展少侠,金某经营的金家堡,有不少机关布置,也训练了一批心腹死士,这些人的武功虽然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但他们肯拼,肯缠,而且,人数也够多,如若北寨,也肯全力于赴,我们就占了地利、人和,困住崔五峰,希望很大。”
展翼道:“照在下的看法,崔五峰目下聚集的实力,不会在你们北寨、南堡之下,所以,就算他肯赴约,也必然会带很多高手同往,堡主有把握对付他们么?”
金奇道:“只要能把崔五峰困住,其他的人,不足为虑。”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好!如若金堡主真有把握,咱们会见过雷寨主之后,就想办法把崔五峰引入贵堡。”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少兄,崔五峰的武功,虽然骇人听闻,但金某觉着最难对付的还是崔姑娘。”
展翼道:“堡主的意思呢?”
金奇道:“如若能够先行制止了崔玉莲,那就去了崔五峰条膀臂。”
展翼道:“金堡主,可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金奇道:“如何对付崔姑娘,在下倒无成算,不过,在下觉着,崔玉莲对你展少兄,倒是很信任,这件事,似宜智取。”
展翼道:“暗算她?”
展翼道:“如若造成一个机会,咱们可以用毒。”
展翼笑道:“听说古氏家族用毒之能,世无其匹,咱们对崔家坞用毒,岂不是班门弄斧?”
金奇道:“就算古如兰用毒之技,比在下高明,但咱们不是和她比赛毒技,崔玉莲心中未有防备,咱们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
展翼心中一动,笑道:“可惜在下不会用毒。”
金奇道:“用毒之事,不劳展兄费心,只要展少兄,设法把崔玉莲引来就行。”
展翼道:“你是说把崔玉莲引上这座帆船。”
金奇道:“对!在下这座帆船之上,看上去全无戒备,但实则……”
突然住口不言。
展翼道:“实则如何?”
金奇道:“实在有着一种很奇妙的设计,能够使人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毒。”
展翼心中震动了一下,道:“哦!”
展翼苦笑一下,道:“话是不错,不过,听金堡主一言,在下就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似中毒一般。”
金奇道:“这个,这个……”
展翼笑道:“在下相信,金堡主不会对我下毒,至少,目下情形,咱们还是个生死与共的局面。”
金奇道:“不错,不错,展少侠千万不可生疑,金某泄漏此秘,是把展少兄当作了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只要展兄能够把人带上船,在下就有让她有中毒的把握。”
展翼心中暗道:“他如说的句句真实,那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
心中暗自定了一个主意,一面暗自运气,查看是否已中毒,一面动劲如钢,功贯四肢。
气行内腑一周,发觉了并未中毒。
才笑一笑道:“金堡主,你是说,只要身在你这帆船之上,.时时都可以中毒?”
金奇点点头。
展翼一挥手,一对洪无量和花风说道:“你们先到甲板上去。”
两人也不多问,起身出舱而去。
金奇呆了一呆,道:“展少侠,你这是……”
展翼道:“在下只想见识一下堡主的用毒之能,看看你如何使我中毒。”
金奇道:“展少侠,你对在下有援手之情……”
展翼接道:“不谈这个,在下只是想看看你下毒的手法,是否能使人在不知不觉里中毒?”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展少兄,这个不太妥当吧!”
展翼道:“在下必须见识过之后,才能放心,崔玉莲不是好与之人,只要咱们下毒不成,使她发觉,必然有一场血战。”
金奇道:“展少侠如此吩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展翼两道目光盯在金奇身上,忖道:“看你如何一个用毒之法。”
金奇静静的坐着,脸上是一片少见的微笑。
两人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展翼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金堡主,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金奇道:“用不着,你已经中了毒。”
展翼呆了一呆,道:“我已经中了毒?”
金奇道:“是!展少兄如是不信,不妨运气暗试。”
展翼心中确是有些不信,只好运气一试。
这一试,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变。
敢情不知何时,已经中了毒。
金奇低声说道:“展少侠,事实上,用不着老朽动手,这舟上所有的人,都会用毒。”
展翼摇摇头,道:“没有人接近过我!除非在咱们打赌之前,已经下了毒,那时间,我没有防备。”
金奇道:“展少兄……”
展翼霍然站起了身,冷笑一声,接道:“金堡主,幸好你下的毒,还不够强烈,我虽然中了毒,但还能支持得住。”
金奇道:“展少兄,你中的毒,一点也不强烈,只是有一个大毛病。”
展翼道:“什么毛病。”
金奇道:“不能受到一点伤,如果受伤见血立刻会毒性发作。”
展翼笑一笑,道:“这真是一种很厉害的奇毒,在下已经中毒,想来,花凤和洪无量,他们都已经中毒了。”
金奇道:“唉!没有法子的事,凡是进入金家堡,和登上我金某人乘坐之舟的人,都难免先行中毒。”
展翼道:“为什么呢?”
金奇道:“数十年来,北寨、南堡,对恃为敌,使我们双方之间,都不得不小心应付。”
展翼道:“在下不是北寨中人金堡主是早知道了。”
金奇道:“我知道,可惜的是,稍为晚了一点,是在下的疏忽,登舟之前,我应该先传下一道令谕,不让他们对你下手。”
展翼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在下虽然中了毒,但还未毒发而死,拿来吧!”
金奇道:“展少侠,要什么?”
展翼道:“解药,解毒之药。”
金奇道:“说出来,也许展少侠有些不信!”
展翼脸色一寒,接道:“怎么?没有解药了?”
金奇道:“有!不过,解药不在船上,它放在金家堡中。”
展翼道:“金堡主,您好奸滑……”
金奇笑一笑道:“崔家坞大厅中一场搏杀,在下是亲眼看到了。”
展翼道:“所以,你要对我们下毒?”
金奇道:“中毒的只是你展少兄一个,那位姑娘和洪无量,还用不着在下施展毒技。”
展翼叹息一声,道:“江湖上当真是处处陷阱,我实在想不通,在目前这等局面之下,你竟然还会对我下毒。”
金奇道:“展少兄,你表现太优异,抗拒崔五峰这股力量,非你展少兄莫属……”
展翼冷冷接道:“咱们已经在合作,联合了北寨之力,也许可以和崔家坞一决胜负。”
金奇说道:“展少兄说的话是不错,不过,金某人一向不作没有把握的事,在下所用之毒,除了我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无能够解得的人,所以,金某人如若不幸死了,展少兄,只怕也得陪着我了。”
展翼道:“金堡主在区区身上所下之毒,不知几时会发作?”
金奇道:“十天服一次的药物,那就永远不会发作了。”
展翼道:“哦!身上带毒,是否会影响我的功力?”
金奇道:“不会,这药物的好处,就在身虽带毒,但却不会影响功力,而且,对一个人的功力,反而会有很大的帮助,真气运转之后,药物能帮助激起一个人身上的潜能。”
展翼道:“原来如此。”
金奇道:“所以,展少兄可以放心,只要咱们能够真诚合作,在下保证不让展少兄受到任何伤害。”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堡主,你不怕我心中记恨你用毒的事,翻脸动手么?”
金奇道:“最好不要,在下既然敢下毒,自然也有些别的准备。”
展翼道:“你花样如此之多,为什么不用来对付崔五峰呢?”
金奇笑一笑道:“一则,那是崔家大厅,兄弟没有配合;二则,古如兰是用毒的大行家,兄弟怕她识破,那就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展翼道:“金堡主,你和北寨雷寨主,相斗十余年,为什么不对他下毒?”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展少兄既然想知内情,兄弟也不相瞒了,这无形之毒,本来是替老雷准备的,今年之战,就要对他施用,想不到,却被你展少兄抢了先。”
展翼道:“奇怪呀!那些年你都不用,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年?”
金奇道:“因为这毒物太贵,在下花了千两黄金,才配成了十瓶,每瓶只能用一次。”
展翼道:“如若这药物可以买到,崔家坞的财富,强你何止百倍,他们可以大批配制了。”
金奇道:“如是那么容易配制,老实说,我金某人也不会花这些心思了,这一点,金某人早有准备,不用阁下费心。”
展翼冷笑一声,突然起身,行到船舱一角,盘膝闭目而坐。
这举动大出了金奇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展少兄,这药物虽然难解,但却不伤身体,展少兄尽管食宿如常,用不着多休息。”
展翼恍如不闻,连眼皮未眨动一下。
金奇缓步行了过去,道:“展少兄,金某人确无恶意,但我实在想不到可以留住你展少兄的办法,这是情非得已。”
展翼仍未说话,似乎是老僧入定,已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金奇一皱眉头,道:“展少兄,崔家坞谋图江湖霸业之意已明,能够起而和他抗拒的,只有南堡、北寨和你展少兄,此刻,咱们正要研商江湖大计,你怎么能够不加理会呢?”
洪无量冷冷接道:“金堡主,敝东主已不愿和你说话,你就省省口舌吧。”
金奇脸色一变,愠道:“洪无量,你好大的胆子……”
洪无量接道:“我的胆子本来不小。”
金奇道:“哼!洪无量你可觉着老夫不敢杀你不成?”
洪无量道:“是!我量你不敢杀我,不信你动手试试。”
金奇双目神光一闪,但双目一掠盘膝而坐的展翼,又强自忍了下去,转身而去。
这艘大帆船,专供乘人之用,分了三个舱位,展翼等停身之处,是中舱,也是最大的一个舱位。
此刻,舱中,只余下了展翼、花风、洪无量三人。
花凤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坐下,温柔的像一池春水般,低声说道:“大哥,我们要怎么办?”
展翼睁开双目,微微一笑,道:“这舱中有卧室,你好好的休息吧。一切事,都由我应付。”
花凤道:“你身受毒伤,我如何能够睡得着呢?”
展翼摇摇头,道:“我自有应付之法,你不用费心。”
展翼接道:“不过,现在并不可怕,我现在发觉了金奇的用
毒之技;不但不够高明,而且,还十分差。”
花凤道:“如何一个差法?”
展翼道:“他完全借助这船上的布置,如若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就无法对人用毒了。”
洪无量回顾了一眼道:“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发觉。”
展翼道:“就在咱们坐的木椅之上,扶手之处的凹底所在,早已涂上奇毒,只要稍一不慎,就可能会沾在手上。”
花凤道:“原来如此……”
洪无量道:“无怪他坚持要北寨雷寨主,在这船上相会,原来……”
展翼摇了头,道:“好啦!这些事用不着再提,当心隔墙有耳,金奇既然在咱们的身上下了毒,咱们也就乐得在这里休息几天了。”
洪无量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却不敢再问。
展翼竟自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起来: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行到舱门口处,坐了下来。
他知晓这木椅之上,早已有毒,不敢再坐下去。
花凤和洪无量,对展翼,都有着很强的信心,看展翼形若无事,两人也就放了心。
双方就这样僵持下去。
直待天色入夜,金奇未再进过中舱,也未派人送上食用之物。
展翼也沉得住气,花风、洪无量,也都尽到了最大的忍耐,不提吃饭的事。
一宵易过,直到了第二天,快近中午时分,金奇才推门而入,带着两个剑童,各自捧着一个木盘,行了进来,笑道:“老朽昨天运功入定,醒来问起三位,才知道三位一直没有进食。”
展翼笑一笑道:“哦!饿几天,也不算什么大事。”
金奇道:“这怎么行,三位是金某人的贵宾,如何能够饿着!”
展翼道:“金堡主连毒都用了,咱们饿几日,又有何妨?”
金奇微微一笑道:“展少兄内功精湛,这几日运气调息,是否已经把奇毒逼出体外。”
展翼道:“金堡主来此的用心,似是已不打自招了。”
金奇道:“老朽是关心……”
展翼接道:“金堡主不妨自己猜一猜吧!咱们还有一天多一些的平静日子好过……”
金奇一怔道:“什么意思……”
展翼道:“我想崔家坞不会就这样的轻轻放过咱们,过了三天他们一定会大举相犯,那时,金堡主,或可证明一件事。”
金奇道:“哦……证明什么?”
展翼道:“证明在下是否已经为毒所伤了。”
金奇道:“那时间,证明了,岂不是太晚一些?”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想不出好的办法了。”
金奇道:“老夫之意么,现在就应该证明。”
展翼道:“金堡主,只有一个证明办法,那就是出手试一试。”
金奇道:“展少兄,真的一点没有受伤么?”
突然伸手,向展翼前胸抓了过去。
展翼双臂一振,身子忽然间向前飞开了五尺。
仍然是盘膝而坐的姿势,动也未动一下。
金奇怔了一怔,道:“好身法。”
展翼缓缓站起身子,道:“金堡主,证明了没有?”
金奇道:“证明了,阁下确实没有中毒。”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奇,目下处境,咱们有如同舟共济,你竟然还要暗算于我。”
金奇苦笑一下,道:“展少兄,老夫数十年身为霸主,老实说,实在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所以,我不想有人和我平坐平行。”
展翼道:“所以,你要加害于我……”
金奇接道:“那也是希望你能够听命于我。”
展翼道:“金堡主,你是否觉着,我在容忍一件事?”
金奇道:“展少兄年纪不大,但修养的工夫却是高人一等。”
展翼冷冷说道:“金堡主,一个人的容忍,总有一个限度,金堡主不可得寸进尺。”
金奇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展少兄,这是解药。”
展翼伸手接过玉瓶,倒出了一粒白色丹丸,在鼻子中闻了一闻,并未服下,却放在衣袋之中道:“堡主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不过,我不用服解药。”
金奇道:“你真的没有中毒?”
展翼道:“没有。”
金奇道:“展少兄,老朽佩服了。”
展翼肃容说道:“你要明白,我容忍你对我下毒,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我的修养好,我是为了咱们要合力对付崔家坞。”
金奇道:“是,老朽明白。”
展翼道:“在下没有基业,也没有属下,所以,崔家坞不会对付我,他要对付的是你们南堡、北寨。”
金奇点点头。
展翼道:“你们双方携手,还有一点机会对付崔家坞,如若你们双方还要勾心斗角,老实说,那就必被崔家坞所并吞。”
金奇道:“展少侠,这件事,还要你从中主持,老实说,能够和崔五峰抗拒的,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你展少侠。”
展翼道:“我和他虽然动过手,但我明白,非他之敌……”
金奇接道:“至少,他也伤不了你。”
展翼道:“目下的情势,南堡、北寨,必须要真诚合作,所以金堡主必须和雷寨主作一次恳谈,很认真的合作,崔家坞过去一直在暗中扩展实力,目前,他们已经准备成熟了,你金堡主这次去了崔家坞,正好揭开了面子,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出面了。”
金奇点点头,道:“北寨、南堡联盟,展少侠要出面主持其事。”
展翼道:“你金堡主和雷寨主,都是主事的人物,咱们谁主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真心相处。”
金奇道:“金某人,此时此地,已然诚心和展少兄合作,但不知北寨的雷寨主,是否也有在下这份诚心。”
展翼道:“雷寨主受害尤在你南堡之上,我相信他愿意真诚合作。”
金奇道:“好!我这就叫人预备酒菜,南堡、北寨结盟,希望由你展少侠主持其事。”
展翼笑一笑道:“由在下主盟,愧不敢当,但在下腹中却然有些饥饿了,金堡主如有什么吃喝之物,希望能送上一点来。”
金奇道:“好!好!老朽立刻叫他们送到。”
转身行了出去。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迅快的取出解药吞了下去。洪无量呆了一呆道:“公子,你……“
展翼接道:“我中毒很深,只不过,我把毒性给逼住了,没有发作。”
洪无量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公子真已练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了。”
展翼道:“没有,崔五峰也许可以避毒……”
洪无量道:“公子,崔五峰的武功,真得高到了如此程度么?”
展翼道:“高明得出了我意料之外。”
洪无量道:“公子,真的非他敌手么?”
展翼道:“如若我们真的全力一拼,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洪无量道:“那是说,公子的造诣,和他在伯仲之间了?”
展翼道:“我应该差他一筹。”
很少说话的花凤,突然接了一句,道:“大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崔五峰为敌呢?他本来没有伤害到我们,咱们一不开山,二不立寨,他和咱们,也谈不到什么仇恨……”
展翼微微一笑,接道:“花凤,有一天,他会找上咱们的,等他把北寨、南堡完全收服了之后,就会找上咱们,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不会让我们过着安静的日子。”
花凤做声道:“大哥,大哥,我能够帮助你么?”
展翼道:“能!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花凤道:“好!大哥,我好想为你帮点忙,但你太强了,到处都用不着我。”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我和花凤替你守住舱门,你好好的运气调息,先把身上之毒逼出来。”展翼点点头。
洪无量带着花凤,行到舱门口处,顺手掩上了舱门。
金奇亲自带着两个剑童,送上了酒菜。
但却被洪无量拦住,低声道:“堡主,等一会再进去,成么?”
金奇道:“为什么?你们腹中饥饿了不少时间吧……”
花凤接道:“我们可以再饿一下,等他醒来,一起食用。”
金奇道:“他在打坐?”洪无量道:“是!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金奇目光突然转到了花凤的身上,道:“姑娘可是花风?”花凤道:“是我啊!”
金奇道:“听说你容色绝世,艳光照人,为什么偏要戴个面罩?”
花凤道:“因为,大哥要我戴的。”金奇道:“你是说展翼么?”
花凤道:“自然是他了。”金奇道:“你认识金龙公子?”
花凤点点头,道:“认识……”
金奇道:“听说他是为你而死……”
花凤道:“不是,他只是来保护我,但却没有那个能力……”
语声一顿,接道:“你认识他?”
金奇道:“认识,他是我一个远房的侄儿,他有一封密函,送到了金家堡,把你形容的天上少见,人间绝无的殊色,……”
花凤道:“他已经死了。”
金奇道:“所以,这件事,也就算了,如若他还活着,我也要好好的惩治他一顿。”
花风道:“哦!”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你已经名花有主,但老夫心中这个愿望,却一直无法实现了……”
花凤接道:“你有什么愿望?”
金奇道:“想看看姑娘的容色,是不是有那样动人。”
花凤道:“这有什么不可……”
伸手拉下了面纱。
金奇只觉眼前一亮,浮现出一个美丽绝世的脸儿出来。
金龙公子没有骗他,果然是世间殊色。
以金奇见识之广,也看的双目发直。
这时,忽然一个水手,急急奔了过来,低声道:“堡主,有四艘快船,疾追而来,咱们应该如何?”
金奇道:“什么样子的快舟?”
水手道:“梭形快艇,每一个的身上都带着兵刃。”
金奇哦了一声,道:“是不是崔家坞的人?”
水手道:“看不出来,艇上没有标志。”
金奇一挥手,道:“要他们准备强弓长箭,但要听到我的命令后再出手。”
那水手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金奇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咱们到船头上瞧瞧如何?”
展翼点点头,和金奇并肩向甲板之上行去。
凝目望去,果然见到了四艘快艇,已然接近了大船。
每艘快艇的船头上,站着两个人,手中执着硬弓,腰中挂着长箭,背上Сhā着一把鬼头刀。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崔家坞的水寨中人,长江水面上,除了崔家坞水寨中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之外,只有本堡中人,可以如此了。”
展翼微微一笑道:“金堡主能不能看出他们来此的用心何在?”
金奇道:“瞧不出了,不过,他们快艇追上来,当然会有所交代。”
谈话之间,四艘快艇已经围上了大船?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四艘快艇,并排停住,当先一艇之上,舱中行出了一个二十四五的青衣人,一挥手,道:“阁下可是金堡主?”
金奇道:“不错,在下正是金奇。”
青衣道:“在下水上第一寨寨主,沈天寒。”
金奇道:“水上第一寨,那是属于……”
沈天寒道:“属于崔家坞。”
金奇道:“在下和贵总寨主崔五峰分手不久。”
沈天寒道:“我知道,如果不是总寨主早有令谕到来,金堡主这艘大帆舟,只怕早已沉入江心了。”
金奇叹息一声道:“沈寨主对老夫如此言语,是否有威胁之意?”
沈天寒道:“这个么,要金堡主自己去想了。”
金奇道:“好!沈寨主干脆明白点说吧!你们来此的用心何在?”
沈天寒道:“咱们奉命不留难你金堡主.可是别的人却不在此限。”
展翼道:“区区展翼,沈寨主可是要想留难我么?”
沈天寒道:“不是!我要花风姑娘。”
金奇怔了一怔,道:“要留下花凤?”
沈天寒道:“不错,诸位只要把那位花凤姑娘,放下来,就可以离开了。”
在金奇推想之中,晨翼定然是会被这几句话所激怒,那知展翼神色一片平静,笑一笑,道:“听说在崔家坞辖下,一共有十几位寨主?”
沈天寒道:“是!在下么就是那十几位寨主中之一。”
展翼道:“物以稀为贵,人以位称尊,单是崔家坞就有十几个寨主,那寨主的身份,在崔家坞,也不怎么尊贵了。”
金奇心中暗道:好啊!
不瘟不火,绕着圈子把这小子骂一顿,而且,骂得很刻薄。
沈天寒冷冷说道:“展翼,你敢出口讽激本寨主,老实说,你小子是活碍不耐烦了。”
展翼突然一跨步,身子飘然而下,落在了沈天寒的快艇之上。
不见他挫腰飞腾,人就飘了下来,看似简单,实在不易。
脚踏甲板,人已和沈天寒对面而立,笑一笑,道:“区区就在沈寨主的面前.你准备给我如何一个死法?”
沈天寒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当真是要找死?”
语气之中,已然有些色厉内荏。
展翼道:“对!我们今天,总要证明这件事,不过,在下未死之前,我想先请教一件事。”
沈天寒人已平静下来,吸一口气.道:“你说。”
展翼道:“你快艇追来,要留下花凤,是你沈天寒个人的用心呢?还是奉命行事?”
沈天寒道:“区区个人的意思。”
展翼道:“哦!你的意思?”
沈天寒道:“不错。”
展翼双目中神色一闪,盯注在沈天寒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沈天寒,你准备要我如何一个死法,可以出手了。”
沈天寒突然踏前一步,伸手一掌,拍向展翼的前胸。
展翼随着击来的掌势,身子突然向后仰去,这虽是一般铁板桥的工夫,但此刻在船上施展出来,那就惊险异常了。
小艇的甲板不大,展翼这一向后仰卧,大半身悬空,只有小腿以下,贴在甲板之上。
沈天寒冷笑一声,道:“好身法。”
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展翼身子一转,横裹翻开五尺。
身子悬空,只用双脚上的力量。
不容沈天寒再次出手,展翼已然挺身而起,冷冷说道:“沈寨主,是否还要再打下去?”
沈天寒道:“你是不想打了?”
展翼道:“在下已经见识高明,不用再打了。”
沈天寒道:“这话什么意思?”
展翼道:“再打下去,三招之内,我可以击伤阁下,不过,当着你这多属下之面,只怕会使你下不了台?”
沈天寒道:“你三招能胜我?”
展翼道:“阁下不信?”
沈天寒道:“是有些不太相信。”
身子一侧,双手并出。
一招强烈的掌势,带着轻微啸风之声,攻向前胸。
另一手,却以五指半曲,扣向了展翼的脉门。
展翼冷笑一声,双肩晃动,忽然间,已闪到沈天寒的身后。
右手掌出如电,轻轻在沈天寒的背心上压了一下,道:“沈寨主,失陪了。”
身子陡然间拔飞而起,飞上大船。
沈天寒心中明白,人家不但已手下留情,也替自己保留了颜面。
双方相差太悬殊,如若对方真要伤害自己,似乎用不到三招,再不识趣,只有自讨苦吃,当众出丑了。
心中念转,一挥手,喝令四艘快艇,转头而去。
金奇笑一笑,道:“展少兄,我相信,崔五峰还有监视咱们的人。”
展翼流目四顾,看到了水面远处,果然有三四艘快艇,笑一笑,道:“金堡主,咱们先做一番准备工夫如何?”
金奇道:“准备什么?”
展翼低言数语,金奇连连点头,大船挂上风帆,向前疾驶而去。
果然,大船骤然加速,立时引起了还在数百丈外的数艘小艇行动,摇橹追踪。
金奇淡淡一笑,道:“展少兄,这崔五峰也未免太过小气了,我金某人也不是无家可归的人,他竟然如此的步步追踪。”
展翼道:“他一直不断在暗中监视咱们,有时间,甚至派个几人困扰咱们一下,它的用心,也就不过希望能证实咱们确在这艘大船之上。”
金奇道:“他怕我们跑了。”
展翼笑一笑,道:“对!他既担心我们跑了,也很怕我们有所作为,他要彻底的了解我们在做什么。”
金奇道:“这个人,当真是可恶的很,似乎是存心要坑陷我们了。”
展翼就在等待这个机会,脸色一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了,目下的情形,贵堡和北寨的合作,必须要绝对的忠实,否则,你们都将被崔五峰所征服。”
金奇点点头。
展翼道:“表现合作诚意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藏私。”
金奇哦了一声,没有接言。
大船张帆迎风,在江面驶行了一阵,才发觉了云集在周围的帆舟、快艇,愈来愈多。
目力可及江面上的舟艇,似乎尧全都参与了这场追逐。
水面的折转追,足足近两个时辰,金奇才下令停止。
紧追而来的帆船、快艇,也立刻减速收帆,散布四周。
展翼笑一笑,道:“金兄,崔家坞水寨中的训练如何?”
金奇道:“只看他们驶船手法,已证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展翼道:“比起南堡的水手如何?”
金奇道:“在伯仲之间,问题是,我们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拥有这样的大船队。”
展翼道:“贵堡大约有多少船?”
金奇微微一笑,道:“十二艘巨帆战舟,三十六艘梭形快艇,其他的船,都是载人、货之用。”
展翼道:“听说,你船上有一队可在水中潜行很久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金奇点点头,道:“真的,他们都是天生异禀的人,再加我苦心的训练,他们却是长江上最精悍的人物,一共有七十二人。号作七十二水蛟,这是金家堡中最大的一个隐秘,你怎么会知道?”
展翼道:“我本来不知道,但金兄,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展翼未再深问,扭转话题,道:“金堡主,咱们已经证明了
被崔家坞的船队,绕围监视,如何能和雷寨主碰面呢?”
金奇道:“只有入夜后靠岸弃舟,然后,放把火烧了这一艘大船,给他们一个无法下手的感觉。”
展翼道:“烧了这艘大船,咱们又如何见面呢?”
金奇笑道:“咱们先行登岸,展少兄,既然不愿和他们在水上对敌,咱们改在岸上会晤雷寨主就是,不能让他们追踪前往,毁了一条船,又算得什么?”
展翼心中暗道:“他说的如此有把握,似乎是早已胸有成竹,当下未再多问。”
天色入夜,乌云掩去了星月,江面上一片黑暗。
但金奇和展翼乘坐的大船上,却是灯火一片辉煌。
船已下了锚,停在江面上。
金奇在舱中摆了一席酒,和展翼对饮,一面问道:“展少兄,咱们几时登陆?”
展翼道:“最慢二更时分。”
金奇道:“时间还早,我先敬展少兄一杯。”
展翼忍下心中之言,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间,停在江面上的大船,开始移动,而且,速度渐快。
船上的灯火,也开始减少,只余下船头尾,两处灯火。
金奇道;“展少兄,请看吧。”
展翼流目四顾,只见十余点灯火,闪烁追奔而来。
金奇道:“那就是监视咱们的快艇,已开始追踪,两艘大船还未来得及参与行动。”
展翼道:“现在已经初更时分了。”
金奇道:“所以,咱们也该登岸了,展少兄请吧?”
展翼道:“已经靠岸了?”
金奇道:“还没有,咱们要改乘一艘小舟登岸。”
带着展翼、洪无量、花凤、刀卫、剑童,行入了底舱中。
底舱中早已经放好了一艘小型快舟。
金奇道:“诸位请上小舟。”
展翼略一沉吟,登上小舟,底舱突然开裂一道门户,小舟滑入水中。
两个剑童操撸,小舟很快的脱离大船,向岸上划去。
原来,小舟落水处,距离岸边,已经不远。
那艘大船,却转了一个方向,向下流驶去。
小舟很快的靠了岸。
但见十余点闪烁的灯火,疾疾的追向大船。
展翼心中暗道:“这是声东击西之法。”
靠岸小舟,也突然沉到了水中。
原来两个剑童,俟群豪登舟之后,凿沉了小舟。
这时,那大船的行速,突然慢了下来。
追逐的快舟,却疾如流星一般,接近了大船。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整条船突然爆起了一片大火。
那艘船虽然在水面上燃烧,但速度很快,片刻工夫,已经烧得尸骨无存。
六七艘小艇,聚集在一处,经过了一阵商讨之后,突然分散而去。
按事前早经洽商安排,金奇和展翼等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闪电刀范文超早已在等候。
他心中对展翼敬佩无比,虽然是先和金奇见礼,但对展翼却是恭恭敬敬的一个深揖。
展翼还了一礼,道:“雷寨主是否已到?”
范文超道:“天亮之前会及时赶到,诸位沿途劳累,请先休息一下吧!”
这是一个农庄,住了二三十户人家,如非洪无量熟悉附近形
势,就算是大白天,也不容易找到,何况深夜之中。
范文超带几人,直行入农庄中间的一座瓦舍中。
室中点着灯火,但门首都被黑布遮住,在外面看不见灯火。
室中,早已摆好了酒菜。
金奇点点头,道:“范兄,这是雷寨主经营的一片基业吧?”
范文超道:“不敢相瞒,本寨像这样的地方,至少经营了有二十处,都在贵堡的辖境之内。”
金奇道:“厉害啊!厉害,想不到雷寨主还有这样厉害的手段。”
范文超道:“不过,敝寨已下令,撤走了各处负责人手……”
金奇笑一笑,道:“雷寨主一定会来么?”
范文超道:“是!天亮之前,一定赶到。”
金奇道:“展少兄,请进点食用之物。”
范文超先让金奇和展翼入座,才请花凤在展翼身侧坐下,自己和洪无量,分在两侧相陪。
金奇敬了展翼一杯酒,道:“展少兄,在下有一句不当之言,不知是不是该说?”
金奇道:“金堡主请说。”
金奇道:“崔家坞一直追索咱们的行踪,他们只是在等待着约限届满,那时,他们就可以纠集十三寨中高手,全力攻袭咱们了。”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金堡主顾虑的也是。”
金奇道:“所以,在下觉着咱们应找一个可以抗拒他们的地方。”
展翼道:“金堡主可是想把我们带回金家堡。”
金奇道:“在下正是此意。”
展翼摇摇头,道:“这个,只怕有些不妥。”
金奇道:“为了便于拒敌,必需要有金家堡那等布置,在下觉着,我们和崔家坞的力量,已差了一大截,如若再无可用之兵,可凭之险,岂不是太危险了么?”
展翼道:“金家堡中有险可凭么?”
金奇道:“展少侠如肯同往一观,在下相信,敝堡中那些布置,对咱们的帮助很大。”
展翼道:“金堡主如是一定要走,也要等雷寨主到了再说。"
金奇道:“在下之意,由范兄去通知他一声,要他带着人手赶去就是。”
展翼道:“金家堡距离还有多远。”
金奇道:“约略算来,不足两百里路,咱们立刻动身,希望能在中午左右抵达敝堡。”
展翼摇摇头,道:“金堡主,在下准备在此地先和他们动手一战。”
金奇道:“就在这里?”
展翼微微一笑,道:“就是在此,这农庄之中,早已设下了埋伏,金堡主和雷寨主化敌为友,先给崔家坞来一个下马威。”
金奇道:“如是崔五峰亲自赶来呢?”
展翼道:“希望他能来。”
金奇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展翼道:“两位联手,可以试试崔五峰的武功如何。”
金奇道:“哦!”
展翼微微一笑,道:“如若咱们不能先挫挫他的气焰,只怕他真的直逼金家堡去了,”
金奇道:“展少兄,准备在此一挫敌锋?”
展翼道:“在下确有这个打算,北寨的雷寨主,也凋集了不少精锐,在此埋伏,问题要看你金堡主了……”
金奇道:“看我什么?”
展翼道:“看你有没有诚意。”
金奇道:“要在下拿出什么诚意?”
展翼道:“诚意的合作。”
金奇笑一笑,道:“要在下如何才能表现出诚意?”
展翼道:“在下相信,金兄这附近定然有人,希望能把他们调集来,和北寨中的人手,合于一处。”
金奇略一沉吟,笑道:“展少兄,怎知在下在这附近有人呢?”
展翼道:“以金兄的高才,怎会留下空隙,如是在下没有猜错,雷寨主布下的这些耳目,只怕早都在你金堡主的监视之下了。”
金奇笑一笑,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
展翼道:“这话怎么说?”
金奇道:“听范兄的口气,雷寨主似乎在南堡地盘中建立了不少的地盘,但在下,知道的似乎还不足半数。”
展翼道:“这个地方,金堡主是否知道?”
金奇道:“知道,所以,我也派了很多的人,在此地监视。”
展翼道:“好!那就把你的人手,全部调集过来,联合了北寨中人,合作设伏。”
金奇笑一笑,回头对左侧的剑童说道:“去吧!召集他们到这里来。”
那剑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展翼却招来范文超,问了这里设伏的大部分情形。
范文超说得很详尽,不但说明了人,和他们的武功情形,还说明他们使用的兵刃、暗器,和拒敌之法。
金奇听得心中暗暗震动,忖道:“如若这些埋伏,是对付金家堡中人,真要攻来此地,只怕要有极大伤亡。”
事实上,这些布置,本来就是对付南堡的攻势,只不过,现在转用对付崔家坞罢了。
片刻之间,北寨的雷寨主雷飞龙,带着两个从卫赶到。
除了展翼之外,其他对这称霸北六省的一代大豪,都不陌生。.
金奇拱拱手道:“老雷,咱们打了几十年,想不到,现在却携手合作了。”
雷飞龙道:“金兄不记前嫌,兄弟是十分感激。”
金奇笑一笑道:“老雷,你去过崔家坞没有?”
雷飞龙道:“没有,不过,兄弟选派了几十个精明能干、武功高强的人,混入了崔家坞去,想不到却如投入大海的砂石一样,听不到一点消息。”
金奇道:“彼此,彼此……”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所以,兄弟这一次冒险亲访崔家坞,正赶上崔五峰坐关期满,也表现出了惊世骇俗的武功,如非这位展少侠,只怕兄弟连离开的机会也没有了。”
雷飞龙道:“听说,这两年来,真正管理崔家坞的是崔夫人古如兰。”
展翼点点头,道:“那才是厉害脚色,她擅长用毒,不择手段,必要时,连色身都可以布施。”
金奇道:“哦!”
展翼道:“她有一套恶毒,冷酷的办法,明知道你们南堡、北寨,选派了很多高手送入崔家坞,她却照单全收,然后,另行改造,使他们各适所司,你们辛辛苦苦选的人,都为他们所用了。”
雷飞龙道:“古氏这一个家族,充满着神秘,除了老三古如兰嫁给了崔五峰外,还有大姊、二姐,都未适人,居住在一座大宅中,我派人暗中监视那座宅院,两年之久不见她们出过一次门。”
展翼道:“雷寨主的意思,可是说那座大宅院中,两年时间,没有人出来过?”
雷飞龙道:“不是!而是两年时间内,没有见古家的人出来过。”
展翼道:“只要有人出来,不论那人是男是女,就可能是古氏姊妹。”
雷飞龙道:“在下也这么想过,不过,事实上她们大可不必,离开古家大宅的,只限于两个人,我不识他们在古家是什么身份,一个是半百老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展翼道:“哦!”
雷飞龙道:“而且,那两个离开古家大宅的人,活动也只有一点的地方,也只是购买一些应用和食用之物。”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隐在那大宅院中,定然有什么目的了?”
雷飞龙道:“这就是一个隐秘,除了进入大宅院中查看之外,只怕别无办法了。”
展翼道:“雷寨主派人去探过么?”
雷飞龙道:“没有!我们的人,没有去过,但我却看到别的人去过。”
展翼道:“情形如何?”
雷飞龙道:“很奇怪,只见到进去的人,没有见他们再出来。”
这几句话,引起了展翼的兴趣,霍然站起身子,道:“一共进去有多少人?”
两个人虽未见过,但雷飞龙已由范文超的口中,对展翼有了一个大约的了解,所以,对展翼保持了相当的敬重。笑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一共进去了三批人,大约有十二三个之多。”
展翼道:“一个人也没有出来么?”
雷飞龙道:“没有,没有见他们出来过。”
展翼道:“人呢?”
雷飞龙道:“可能被囚在那座大院之中,也可能早已经死了。”
展翼道:“不是你北寨中人,那些人是那里去的?”
金奇接道:“我派去一批人,只有四个。”
展翼道:“有没有消息?”
金奇道:“没有,完全没有消息,所以,在下以后,也未再派人去过了。”
展翼道:“雷寨主,另外两批人,是什么地方去的,你知道么?”
雷飞龙道:“大约知晓一二,不敢肯定罢了。”
展翼道:“好!说说看,是些什么人?”
雷飞龙道:“一批似是少林寺中的人,另一批好像是崔家坞中人。”
展翼道:“崔五峰娶了古家三小姐,两家不是亲戚么?”
雷飞龙道:“是啊!这样才弄得情况晦暗不明,连我也被他们弄糊涂了。”
金奇道:“雷兄,你派在那里监视的人,是不是十分严密。”
雷飞龙道:“兄弟用心,只是监视她们的活动,所以,部署的很严密。”
金奇道:“古三小姐,回过娘家没有?”
雷飞龙道:“这也是我所注意的事,但根据兄弟派在那里的人所报并没有看到过古三小姐回娘家。”
金奇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崔家坞连古氏家族,老岳母和大姨子,也想吞下不成。”
雷飞龙道:“在下一直在猜想,他们这做法,是不是想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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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重金表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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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奇道:“这件事,以后再作商量吧!金某倒想请教雷兄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飞龙道:“什么事?”
金奇道:“雷兄,在这里埋伏的人手如何?”
雷飞龙微微一笑,道:“要他们开疆拓土,也许不行,但守护此地,却是相当强大。”
金奇道:“这个,兄弟就不明白了,难道攻守之间,同一个人还能发生两种力量不成?”
雷飞龙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他们在防守之时,可以借用另外一种力量罢了。”
金奇道:“什么力量?”
雷飞龙道:“一种特殊设计的暗器。”
金奇道:“兄弟的人,大概很快可以赶来,金家堡也有几种很特殊的暗器,会合雷兄的人,死守此地,至少,可以和崔家坞的人,拼一个同归于尽。”
布衣大汉道:“是!我们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不过,堡主放心,他们的口风很紧,没有一个人,肯泄露出什么隐秘。”
金奇道:“哦!有这等事。”
布衣大汉道:“他们也想由我们口中挖出点什么。都未能如愿。”
金奇道:“这么说来,你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身份了?”
布衣大汉道:“也只是猜测罢了,无法弄的十分清楚。”
金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显然,他很满意属下的表现。
雷飞龙一挥手,道:“传令下去,金堡主的人,放他们进来,如是不明对方底细的一律阻止。”
布衣大汉,转身而去。
范文超站起身子,道:“在下也去瞧瞧。”
雷飞龙一挥手,道:“有劳总教头了。”
目睹范文超离去之后,展翼缓缓说道:“两位如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可以谈谈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势力崛起,雷某人已首当其冲遭害,所以,雷某愿以十分至诚合作,共拒崔家坞的扩张。”
金奇道:“好!雷堡主,既有合作的诚意,金某人也以至诚相处,展少兄可作仲鉴。”
展翼道:“展某义不容辞,两位话已出口,希望都以至诚相见。”
敌对数十年来的南堡、北寨,就在两人几句话中,握手言和。
这时,一声长长的竹哨声,传了进来。
雷飞龙道:“他们已经来了。”
金奇道:“崔家坞的人?”
雷飞龙道:“不是贵堡的人。”
金奇道:“咱们瞧瞧去。”
雷飞龙道:“目下他们已经停下未再向前逼进。”
展翼笑一笑道:“雷寨主,贵寨在此,有多少人手?”
雷飞龙道:“六十名健壮人手,每人都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六十人中,有二十个持有机簧控制的毒针,十个连珠匣弩……”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金奇笑一笑道:“如是敝堡中,十八个人能及时赶到,可增强不少实力。”
展翼哦了一声,道:“贵堡中十八人,也有惊人的奇技了。”
金奇道:“如论武功,他们也都算过得去,因为他们都二十六七岁之间,那是一个人,体力最强的时间,除了武功之外,他们有六双喷火筒,三管七绝针。”
展翼道:“喷火筒是什么。”
金奇道:“这是兄弟重金礼聘的火器高人设计出的喷火筒,能喷出毒火,可及一丈七八,毒烟可及两丈五尺,烟使人立刻晕迷,毒火沾身,水浇不熄,而且,只要肌肤一受伤,火毒立刻传入体内。”
展翼点点头道:“那三管七绝针呢?”
金奇道:“七绝针,大体来说,和雷寨主那些属下,持有用机簧控制的毒针一样,唯一不同是,它一次可以发出七支,笼罩了五六尺方圆,弹簧力道十分强劲,可以射到三丈以外。”
展翼道:“好霸道的暗器,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暗器,南堡、北寨中人,似乎是都不愿在武功上下功夫了。”
金奇怔了一怔,道:“不错,展少兄若不提出来,在下倒还未想到此事。”
展翼笑一笑道:“这些霸道的暗器,骤然间用出来时,或许可以收效一次,此后,隐秘外泄,对方必将研究对付之法,而且,这些暗器,也无法对付真正的高手。”
金奇笑一笑,道:“展少兄说的不错,咱们都把脑筋应用到邪路上了,忽略了把属下训练成了一流高手。”
展翼点点头道:“还好的是你们南堡、北寨,还未全力火拼,如今,却可把这些力量,用来对付崔家坞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的手法更绝,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却又把这些杀手,卖给我们南堡、北寨,唉!如非展少兄及时发觉了这个阴谋,再给他们两年时间,可能就无声无息的把我们南堡、北寨给吃下去了。”
这时,南堡的人,也已赶到,金奇当面下令,南堡的人,并入北寨,由北寨中人指挥,并严令不得抗命,违者处死。
雷飞龙回看了范文超一眼,道“这些人,都归你统管吧!好好的带着,我不论金堡主是否重视这股力量,对北寨而言,这是一半精锐。”
金奇道:“不瞒你雷兄,这批人,在金堡主而言,是一股求胜的主力。”
范文超带了南堡、北寨中人,重新开始了布置。
虽然暗器属于旁门左道,但雷飞龙和金奇,对这批人,却有着无比的信心,崔家坞就算尽出十三寨高手而来,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展翼、金奇、雷飞龙,开始一番密谈,连金奇的刀卫、剑童,雷飞龙的两个贴身从卫、花凤和洪无量,都没有参加。
他们分析了江湖形势,也研商对崔家坞的办法。
金奇和雷飞龙会商再三,推举展翼正式主盟,两人立誓效命。
展翼推辞不掉,只好答应。
会商决定,立刻动手,不能再给崔家坞的时间.南堡、北寨,各遣飞马,调集高手,一面把寨中、堡内的老弱妇幼,秘密遣走,暂时躲起,以防崔五峰大举报复。
一番深长的密谈,虽然决定了不少的事情,但仍然没有想出来对付崔家坞的办法。
对崔家坞,他们都知道的太少。
金奇提出了,南堡、北寨,倾尽全力抗拒崔家坞,实在也不太公平,应该由各大门派,也派出高手,合力拒敌。
展翼笑一笑道:“这件事,只能通知他们一声,他们是不是会派人来,很难预料,不过,至少,可以使他们提高了警觉,有所准备,但目前抗拒崔家坞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雷飞龙道:“展少兄,如若崔家坞暂时不向咱们侵犯,咱们是不是要先对他们下手呢?”
展翼道“这个,要看咱们准备的情形,如若你们属下的高手,都能够调集过来,崔家坞还没有动静,咱们就只好先下手了。”
这一番计议,直到了天色大亮。
展翼对南堡、北寨的实力,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有了一番安排,才分别安歇。
崔家坞似乎还守信用,第二天并未向农庄展开攻击。
展翼、雷飞龙、金奇,也把握了这一天,好好的休息。
这座农庄,表面上看,全不起眼,事实上,却是地有通道,屋屋相连。
加上了南堡的人手、火器,金奇和雷飞龙都准备在这里先给崔家坞一个当头棒喝。
直等到第三天中午时分,范文超才发觉可疑人物,围向农庄。
不来则已,一来就分四路并进,范文超一声传报,展翼、金奇、雷飞龙,立时攀上了一株高大的古柏之上。
这也是这座农庄被选作了北寨的基地原因之一,这座高大古柏,不但枝叶茂密,而且是这座农庄的中心。
攀上了古柏,目力可及方圆数里之内的景物。
农庄周围的地势平坦,这一片农庄,却是地势较高,地处荒郊,附近数里内不见人家。
展翼立刻发现了有四队人,正向农庄接近。
来人都穿着同一颜色的衣服,每队二十五人左右。
距离愈来愈近,人影也逐渐的清楚。
展翼发觉了来人,虽衣服颜色相同,但却带了不同的兵刃。
五个人佩着长剑,十个人佩刀,另外十个人带着弓箭,金奇和雷飞龙,都是经验阅历丰富的人,立刻发现,那是一种特制的强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拉开的强弓。
除了身上箭袋中的长箭之外,每个带弓的人,都肩着一大捆箭,这是有着充分的准备而来。
四路人数相等,也都早有了默契,接近农庄五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十个强弓手,立刻取下了弓箭,各自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取弓搭箭。
对南堡、北寨中人来说,这是很尴尬的距离,他们的针筒、火器、都无法可及四丈以上的距离,但整个农庄,却在人家四十个强弓箭手的最佳的射程之内。
雷飞龙认得出那种强弓,可以射中八丈的目标。
金奇苦笑一下,道:“看来,崔五峰当真是一个老奸巨滑人物,他似乎是早已知道了我们的针筒、火器、竟然,选出了这四十个强弓手,如今,我们完全没有还手之能了。”
展翼道:“两位还瞧出了什么了?”
雷飞龙道:“那些强弓手,都是经特别训练的人,我相信,他们的箭法都很准,一组十人,每人都有两百支以上的长箭,四十个强箭手,实在是极具威力。”
展翼道:“在下担心的是,他们那些长箭中只怕不全是射人之用。”
金奇接道:“展少兄之意,可是说,他们那长箭之上,别有机关?“
展翼道:“别忘了古如兰这个女人,出身是神秘莫测,来历不明的古氏家族。”
四路来人,百名杀手,都在五丈外停了下来,并没有立刻攻入农庄的打算。
金奇苦笑一下,道:“看来,他们准备和咱们泡上了。”
展翼道:“可能这只是第一批赶来的杀手,还等第二批人赶来。”
金奇道:“对付这一个小小农庄,怎么出动如此多的人手?难道他们早知道咱们这农庄中,具有了针筒火器之物?”
展翼道:“第二个原因,可能是咱们一直在崔家坞的监视之下,崔家坞,早知道咱们聚晤于此。
金奇道:“雷兄,你这农庄中人,是否有了奸细?“
雷飞龙沉吟了一阵,道:“不太可能,我这农庄中,统计有五十二个人,全都是寨中选出来的可靠高手,连厨夫和几个仆女,也都是来自寨中,金兄那一批人……”
金奇摇摇头,接道:“也不会,他们都是南堡中十年以上的人。”
展翼淡淡一笑道:“两位不用再争执了,如是在下的想法不错,连两位的基业,南堡、北寨,可能都早已被崔家坞的人所渗透了,两位苦心设计、调教的针筒,火器人手,恐怕崔家坞早已知晓……”
雷飞龙、金奇,同时呆了一呆,道:“这个……”
展翼笑一笑,接道:“不过两位设计出来的毒针,还是极具效用,至少,这批近百名的杀手,还不敢贸然攻入。”
雷飞龙苦笑一下,道:“展少兄,看他们是否真的存心和咱们对峙下去呢?”
金奇抢先接道:“老雷,你这农庄之中,是否备有存粮?“
雷飞龙道:“这一点,金兄但请放心,这农庄上的存粮,咱们这些人,吃个三五十天,还吃不完。”
金奇道:“如是他们放起火来,这座农庄都是茅舍,如何会经得起一烧。”
雷飞龙笑道:“这几十间茅舍,平常虽然住的有人,但不过适情适景而已,真正的建筑,都在地下,金兄细心看看,就不难发现,兄弟这座农庄,按八卦配置,而且,几个主屋,墙壁都用青石砌成,外面糊上黄泥,只用作掩人耳目罢了。”
金奇道:“好在咱们抢先了一步,已派出了传令之人,闲着也是闲着的,和他们这样撑几天看看。”
雷飞龙道:“等到天一入夜,兄弟调动藤牌手,掩护着毒针、火器,一举歼灭完这批杀手,要崔五峰知道南堡、北寨,也不是好吃的人。”
展翼道:“这倒可以试试,只不过,在下想来,他们不会等天色入夜,就会有所行动。”
雷飞龙道:“两位在这里监视敌情,兄弟先下去布置一下,他强弓长箭,可以及远,咱位暂时待着不动,以免无谓伤亡。”
展翼道:“雷寨主,告诉他们一声,准备防火。”
雷飞龙道:“多谢提醒。”
金奇低声道:“展少兄,崔家坞摆出了这样的阵仗而来,似乎不是全无原因了。
展翼道:“只怕是针对我们而来。”
金奇道:“果真如此,崔五峰也可能赶来此地了。”
展翼道:“金兄,你瞧出他们摆的阵势没有,只不过是想先行把咱们困在此地……”
金奇接道:“对!先困住咱们,等候崔五峰赶来。”
展翼笑道:“可能连崔夫人、崔姑娘,都要赶来,他们也许还不知道雷寨主也在此地,但至少,知道了咱们在此,崔五峰不会太轻视咱们。”
金奇哦了一声,道:“少兄,这么说来这一战倒是一场生死之战了。”
展翼道:“是否作一场生死之战,要看情势而定,也不能完全由人来决定,要不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应该操诸在我了。”
金奇点点头,道:“对……”
语声一顿,接道:“听说那位玉莲姑娘的剑法,已到了飞剑取人的地步,不知是真是假?“
展翼道:“千真万确的事。”
金奇苦笑一下道:“传扬于江湖上的仇恨之车,当真是崔玉莲那个丫头主持其事么?“
展翼点点头,道:“不错。”
金奇道:“崔玉莲那丫头,在崔家坞中时,对我还算客气。”
展翼看得出来,金奇对崔五峰实在有着很大的畏惧,至于崔玉莲,虽然自己再三的强调,但金奇似乎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展翼看得出金奇的心意,笑一笑道:“金堡主,和崔五峰动手相搏时,可以有动手和逃走的选择,但如和崔玉莲动手,这个机会就不太大了。”
金奇道:“展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因为只有一搏的可能,不是生,就是死。”
金奇道:“这样严重么?”
展翼遭:“金堡主日后也许有和崔玉莲动手的可能,请听在下相劝,尽量避免那个可能。”
金奇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高大古柏的了望之处,都早已经过北寨中人的布置,可以很舒适的坐在那里,而且视界辽阔,可以看到数里外的景物。
突然间,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奔驰而来。
当先一人,骑着高大的白马,正是崔五峰。
经过了交手一战之后,金奇对崔五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畏惧,看清楚崔五峰后,不禁一呆。
崔五峰身后,聚随着八匹快马,分坐着四个黑衣人,和四个白衣人。
白衣人佩剑,黑衣人却佩的双刀。
马停在弓箭手后,距离不过六丈多远。
以展翼和金奇的目力,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佩刀、佩剑的从人的形貌。
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
展翼皱皱眉头,道:“金堡主,瞧到那些剑客、刀手了么?”
金奇道:“瞧到了。”
展翼道:“金兄可有什么发现了。”
金奇摇摇头,道:“没有,在下没有什么发现。”
展翼道:“他们年龄?“
金奇道:“这一个,在下倒瞧清楚了,他们似乎是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展翼道:“金堡主,这些人的衣着,形貌,都不像崔五峰的长随近卫……”
金奇怔了一怔,接道:“展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他们是崔五峰带来的超级杀手。”金奇点点头,道:“不错。”
展翼道:“一旦动上手时,特别留心这些人,他们还有着与敌偕亡的勇气。”
谈话之间,两顶软轿,疾驰而至。软轿停在崔五峰的身侧。
轿帘启动,两个人缓缓行了出来。
当先一个,正是崔夫人古如兰。
但第二座轿子走出来的一个人,却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那人竟是崔玉莲。
金奇低声道:“少兄,他们父女、母女之间,如是不和,崔玉莲怎会同来,看来,这是他们之间故意装作了。”
展翼皱皱眉头,没有说话,只听崔五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雷寨主、金堡主、展少侠三位听着,咱们之间的约期已过,崔某人特来拜访,还望三位,赐予一见。”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都飘入耳中,十分清晰。
金奇道:“展少兄,此刻咱们应该如何了。”
展翼道:“放他过来。”
金奇道:“不好,那不是开门揖盗么?咱们的埋伏、设计,岂不是全无作用了。”
展翼笑道:“那就照金堡主的意思办吧!看样子,今日似是已难免一战了。”
金奇道:“崔五峰的行动很快,咱们调集的人手未到,他已经先找上来了。”
两人计议之间,崔五峰已等的不耐烦,高声说道:“三位如若不再理会,那就别怪崔某人失礼,我要打进来了。”
金奇道:“展少兄,下去吧,找雷兄商量一下。”
两人飘身下去,雷飞龙已到了舌柏之下,道:“两位,崔五峰指名会晤,要不要放他进来?”
金奇道:“兄弟的意思是,不让他进来。”
雷飞龙道:“叫他一人进来,他如不肯,咱们就不放他进来。”
金奇沉吟了_阵,道:“好吧!不过,崔五峰武功之高,只怕会出了你雷兄的意料之外。”
雷飞龙笑一笑,高声说道:“崔总寨主准备进来多少人。”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这要看三位的胆气了,如是三位够胆气,那就放兄弟、拙荆和小女及八个从卫一齐进来。”
雷飞龙心中暗道:这人好生狡猾,口中却说道:“我看不用——”
崔五峰接道:“那就放拙荆和小女进来如何了。”
雷飞龙道:“也不好!雷某之意,你崔兄一人进来。”
崔五峰道:“在下、拙荆、小女,三位请任选两个人吧。”
雷飞龙道:“展少兄,你看如何答覆。”
展翼道:“要崔五峰和古如兰进来。”
雷飞龙道:“好!那就请崔兄和夫人同来吧!“
崔五峰纵声大笑中,举步直行过来。
古如兰紧随在崔五峰的身后。
范文超带路,把崔五峰夫妇,带入中间一座大茅舍中。
展翼、金奇、雷飞龙早已在厅中等候。
花凤、洪无量,却已避开。
不容金奇等开口,崔五峰已先行举手和展翼打个招呼,道:“展少兄,还未离开?“
展翼道:“在下还未及动身,崔总寨主就找上来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如是展少兄要走,随时可以离去,兄弟还可以送个千两黄金的程仪。”
展翼道:“看来,在下只有心领了。”
金奇突然接道:“崔兄,别想挑拨展少兄离开,这件事不太容易。”
崔五峰举目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好!这么就叫展少兄作个评判人。”
展翼道:“兄弟可以先听听,愿不愿作个判论是非的公证人,要在下听过后才能决定了。”
崔五峰道:“大丈夫明来明去,兄弟也不转弯抹角了,在下来此,是请雷兄和金兄答允和兄弟合作。”
雷飞龙道;“哦!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崔五峰道:“兄弟手下有水旱十三寨,请两位屈就在下的副总寨主如何?”
雷飞龙道:“北寨和崔家坞一向和好相处,似乎也用不着再携手合作了。”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雷兄是不愿屈就了?”
雷飞龙道:“兄弟在北方,也还有一片基业,这屈就副总寨
主的事,只怕很难从命。”
崔五峰道:“我已经听到了,但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金奇道:“在下我倒还想知晓一下,咱们合作之后,崔兄用心何在?“
崔五峰道:“兄弟想和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联合具名,邀请天下英雄,来我崔家坞作客三日。”
金奇道:“大手笔啊!”
崔五峰道:“兄弟还想带着诸位一起去瞧瞧崔家的炼金的地方。”
金奇道:“我看这个,也不用着咱们了,由你崔兄发几个帖子,我想,能够赶来,都会参与此盛会的。”
崔五峰道:“如无南堡、北寨的署名,会使这场英雄大会减色不少,雷兄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要看你金兄赏不赏脸了。”
金奇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也拒绝了这件事呢?“
崔五峰道:“那就非常不够意思了。”
金奇道;“看来,金某人也只好有负雅意了。”
崔五峰脸上没有失望之色,也没有激忿之容,看来,似乎是金奇这答复,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古如兰突然接了口,轻扬玉手,对展翼挥一挥,道:“展少兄,崔家坞、雷家寨、金家堡,在几大门派之外,形成了鼎足而三的势力。”
展翼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古如兰道:“所以,展少兄似乎是用不着夹在我们这些搏斗之中。”
展翼道:“崔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道:“贱妾的意思是,展少兄既无在江湖上争雄之心,又无意树立另一股武林势力,何苦卷入这些江湖人物的火拼之中呢?”
展翼道:“在下明白了,崔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在下早些离开此地。”
古如兰道:“贱妾正是此意,展少兄如肯赏脸,咱们也不能让你展兄就这样退出。”一展翼道:“难道还有什么条件么?”
古如兰道:“不错,咱们可以许以展少兄三个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
古如兰道;“一是咱们奉赠黄金干两,二赠美婢四人,三赠篷车两辆,以壮展少兄的行色。”
展翼笑一笑,道:“很大手笔,只可惜,在下无福消受。”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翼道:“崔夫人的盛情,在下只能心领。”
古如兰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展少兄,不肯赏脸了?”
展翼道:“因为,我跟本就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古如兰道:“哦!”
展翼笑道:“崔总寨主,南堡、北寨,和区区在下,都不是轻易为人所动的人,所以,崔总寨主,也用不着太用心机了。”
古如兰道:“明白点说,展少兄,决心和我们为敌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步步逼迫,咱们不得不振起反抗了。”
金奇道:“北寨、南堡,在江湖上作对了数十年,一直无法化解,但却被你崔寨主这一下子,逼的我们化敌为友了。”
崔五峰淡淡一笑:“看来,三位的意志很坚决了?”
金奇道:“至少,你崔兄的分化之术,无法叫咱们相信了。”
崔五峰道:“好!三位既是执迷不悟,咱们此刻就作个了断如何?”
展翼微微一笑,道:“就只有贵夫妇两个人么?”
崔五峰道:“展少兄应该看到了,崔家坞中精锐,都已经集中在这座农庄之外。”
展翼道:“不错,崔总寨主确然带了很多人来,不过,只怕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农庄之中。”
崔五峰道:“哦!你认为你们可以阻挡住我们进入农庄之中么?”
展翼道:“表面上看去,这座农庄中,没有什么埋伏,不过,在下相信,阁下就算是尽出崔家坞的精锐,想攻入这座农庄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崔五峰道:“这样厉害么?”
雷飞龙道:“在下在这座农庄之中,花了不少的工夫。”
崔五峰道:“都有些什么安排?”
雷飞龙道:“除了像你崔寨主带来的强弓长箭之外,咱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有。”
崔五峰道:“看来,你雷寨主经营这片农庄,花了不少的心力?”
雷飞龙道:“不错,花了不少的心力?”
崔五峰道:“这是专门为了对付崔家坞,设下的这片农庄么?”
金奇道:“崔总寨主说对了,这片农庄之中,除了北寨中人之外,还有南堡的人。”
崔五峰道:“听说你金兄近年之中,专门研究各种暗器?”
金奇道:“南堡中确有那么一些人才。”
崔五峰道:“他们都住在你南堡之中?”
金奇脸色一变,接道:“你……”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已经派人对付南堡了,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攻入了南堡。”
金奇道:“不可能吧!兄弟离开南堡不久。”
崔五峰道:“你金兄离开了南堡的第三天,崔某人就接到了飞鸽传书,崔家坞大批人手,扮装出发,水陆并进,直逼金家堡,兄弟今晨得到的飞鸽传说,南堡已入掌握之中。”
金奇道:“你敢伤害我的家小?”
崔五峰道:“我有什么不敢?除非你金兄,愿和兄弟合作。”
金奇冷冷说道:“崔五峰,就算你毁了我金家堡的基业,就算你杀了我的妻儿家小,也别想使我金某人屈服在你的胁迫之下。”
他的倔强,似乎是有些出乎崔五峰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怔。
但只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冷静,笑一笑,道:“好气概,兄弟佩服。”
目光转到雷飞龙的身上。
雷飞龙不容崔五峰开口,已经抢先说道:“就算我雷家寨的基业,雷某人的妻小,落在了你的手中,但我也不会接受这个威胁。”
崔五峰点点头,道:“南堡、北寨果然是英雄豪杰人物,好叫兄弟佩服。”
雷飞龙道:“夸奖、夸奖。”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如兰,咱们早该想到,金堡主、雷寨主,都是宁断不弯的英雄人物,咱们这一场心血白费了。”
古如兰吁一口气,接道:“走吧!站这里,等难看么?”
说走就走,转身向外行去。
雷飞龙一招手,茅舍门口突然转出四个大汉,每人手中都执一个铁筒,对准了崔五峰和古如兰。
崔五峰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但却被古如兰示意阻拦,笑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呀?”
雷飞龙道:“他手中执的铁筒,藏有细如牛毛的毒针,只要一按机簧,这些淬毒之针,就会射出,机簧,固然可以立刻致命,但对付像你阁下夫妇这样的人物,那自然不值一笑了。”
崔五峰道:“这是北寨的杀手呢?还是南堡中人。”
雷飞龙道:“这是北寨的人。”
金奇也举手一招,茅舍外面,又有四个人转了出来。
这四个人,也执着一个黑色的长筒,只是很大、很粗,长约二尺,粗如手臂。
崔五峰轻轻咳了一声:“这又是什么恶毒之物?”
金奇道:“雷火筒,筒中藏有毒火,可以射出两到三丈的距离,那点阴磷毒火,入水不熄,总寨主虽然功力深厚,在下相信,也消受不起。”
崔五峰道:“看来,两位是想把我们夫妇留下来了。”
金奇道:“情非得已,只好请您总寨主原谅了。”
崔五峰道:“客气,客气。”
语声一顿,接道:“金堡主可是认为,这一定能够留下我崔某人吗?”
金奇道:“这个么?在卞也不敢断言,但我们不妨试试。”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有一件事,只怕雷寨主和金堡主忽略了。”
金奇道:“什么事啊?”
崔五峰道:“这座茅舍的大厅,并不太大,如若区区和拙荆守在茅舍,两位的毒针毒火,只怕无法施展。”
金奇道:“怎么说呢?”
崔五峰道:“我相信喷出的毒火和毒针上,都没有眼睛,他们可以伤我,也可伤到三位。”
金奇道:“不错,但如诸位踏出这茅舍一步,那就很难说了。”
崔五峰道:“如是那毒针、毒火真能伤我,留在这茅舍中比离开安全,在下又为什么急欲离去呢?”
古如兰道:“雷寨主和金堡主,想必都已经听到了古氏家族的事……”
雷飞龙道:“听说过,贵家族,充满着神秘。”
古如兰道:“还有呢?”
雷飞龙道:“很善用毒。”
古如兰道:“这么说起来,江湖上对古氏家族的了解,还不算透澈。”
金奇道:“看来夫人还有不为人知的能耐了。”
古如兰道:“我只先行警告两位一句,如是激怒了我,我可能施展毒技。”
雷飞龙道:“真要如此?那也不过同归子尽,毒针、毒火,都会在咱们中毒之后,射入厅中。”
展翼道:“在下相信夫人之言,不是虚言恫吓,不过,有一件事,希望夫人相信,雷寨主、金堡主,称雄江湖数十年,都还有一点未为人知的本领,未抖出来,就是区区在下么,也不会束手待毙,咱们死不足惜,但总寨主和夫人,都是江湖第一豪富,那堆积如山的黄金,却无法在人死之后,还可以派上用场。”
崔五峰道:“展翼,你不该卷入这场是非的,只要你肯退出,老夫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制服他们两个人。”
雷飞龙笑一笑,道:“崔总寨主好大的口气。”
金奇却是知晓崔五峰的厉害,默然不语。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雷寨主,我能在十招之内击败你,阁下相不相信?”
金奇接道:“雷兄,此时此情,咱们用不着和人赌什么!”
雷飞龙心中确有些不服,当今武林之中,有人敢说十招之内击败他,那简直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为了尊重金奇,为了顾全大局,雷飞龙忍下去了。笑一笑,道:“崔总寨主,如若你对我雷某人的激将之法,失去作用,你是否准备一对三,或是二对三呢?”
崔五峰听了一呆,第一次,脸上流现了愕然之色。
雷飞龙笑一笑,道:“你对南堡、北寨还是了解的太少,我说这座茅舍地下,已经埋了很多的火药,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燃起火药,使这座茅舍,整个化作乌有,不知崔总寨主相不相信?”
崔五峰道:“连你,展翼,金奇,都包括在内?”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你是一条大鱼,要钓你这样一条大鱼,必须要有最大、最好的饵。”
崔五峰道:“两位如肯和我合作,那是最好,万一不能,也就算了。不要威胁我了!”
语声一顿,豪气飞扬的说道:“古往今来,历代武林的枭雄、霸王,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我崔某人这份富有和强大的人,两位想一想看吧!就算你们依附了我,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崔某人可以保证,你们仍拥有现在的人手和地盘,对两位无伤。”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总寨主,你有这么多黄金,富可敌国,当之无愧,为什么竟要涉身于江湖上的霸权之争呢?”
崔五峰道:“我要保有既得的利益,就不能允许有一个江湖的组合,强大过我,一旦,他们有了成就,就会注意到崔家坞的藏金。”
雷飞龙道:“崔家坞已够强大,水旱十三寨,拥有了数千人手,上百位的江湖俊彦,难道一定要威临四海,霸称江湖,才会心满意足?”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已经费尽了口舌,但诸位似乎是钢胆铁心,既然谈不下去,崔某人就此别过了。”
挥挥手,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金奇、雷飞龙,都没有出手阻止。
但守在门口的武士,却冷然一笑,道:“崔总寨主,阁下可以停下来了,只要再向前行进一步……”
崔五峰接道:“诸位发出毒针毒火?可惜,能杀死老夫的兵刃,早已被人沉入了长江之中。”
展翼淡淡一笑,道:“只怕未必?”
崔五峰点点头,道:“也许这世上,还有杀死我的利器,我也正想试验一下。”
举步向前行去。
口中说话,人已到了大厅门口之处。
但闻一阵机簧之声,传入耳际。
银线闪闪,十余枚毒针,电射而出。
双方的距离很近,毒针大都射中了崔五峰。
机簧控制的毒针,细小、尖厉,就算是练有铁布衫二类武功的人,也很难抵抗得住。
崔五峰向前行进的身躯,突然停了下来。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总寨主,那针上的剧毒,只有雷兄的独门解药,才能疗治。”
崔五峰肃立不动。
雷飞龙道:“崔总寨主,不要太逞强,那针上之毒,一时三刻间就会发作。”
忽然间,崔五峰一个转身,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雷飞龙的身侧。
雷飞龙抬起了右腕,掌势还未来得及拍出,右腕之上,忽然间,如打上了一道铁箍,全身忽然一麻。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工夫。
凝目望去,只见崔五峰的右手,已扣住了雷飞龙的右腕之上。
这一份迅速,快如闪电。
雷飞龙呆住了,虽然,他没有十分小心的戒备,但也不致于就这样轻易的被人击住了腕|茓。
但见崔五峰身子一抖,数十枚细小的毒针,由衣服中洒落地上。
雷飞龙呆了一呆,道:“你没有受伤?”
崔五道:“区区毒针,如何伤得在下?”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夫不但有用不完的黄金,最大的冶金炉,而且,这一身武功,也到了独步武林的境界。”
展翼心中也暗暗震动,忖道:“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强力机簧控制的毒针,竟然无法伤他,这人的武功,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尽管他心中震动,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了相当的镇静。
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境地,此刻,至少,变成了一个半斤八两的局面。
只听崔五峰道:“雷兄,你服了么?”
雷飞龙道:“大家公平一战。”
崔五峰笑道:“你们用毒针、火器,守住了茅舍门口,对着我们夫妇,难道这算是公平的事么?”
雷飞龙道:“就算崔兄扣住兄弟腕|茓,他们也一样会展施毒火、毒针。”
崔五峰道:“我不信,他们会不顾安危,至少,已经证明了那毒针、毒火,伤不了我崔某人,但你雷兄,却无法抗拒。”
雷飞龙道:“不错,我无法抵拒,但如能和你崔兄同归于尽,对雷某而言,也是一件划得来的事情……”
崔五峰厉声喝道:“他们也敢伤你么?”
雷飞龙道:“别忘了,这些人中,有一半是金家堡的人,他们用毒火、暗器伤了我,算不得背主犯上。”
崔五峰道:“好!雷兄真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兄弟好生敬佩。”
五指加力一收。
雷飞龙顿感到逆血上行,痛澈心肺。
但他却咬牙苦撑着,未呻吟出声。
金奇低声对展翼说道:“展少兄,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金兄怕不怕死?”
金奇苦笑一下,道:“如是非死不可,那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展翼道:“好!雷寨主,你这农庄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很厉害的埋伏。”
雷飞龙道:“是!”
展翼道:“那是什么埋伏?”
雷飞龙道:“这农庄之下,埋了火药,如火燃起药线,能把方圆百丈之内,地翻八尺。”
展翼道:“好极了,你下令要他们燃起药线吧!”
雷飞龙道:“但你和金兄……”
展翼接道:“不用顾虑我和金兄,咱们能陪当今第一有钱人葬身一处,也算是一大光荣。”
雷飞龙苦笑一下,道:“这个不太好吧。”
展翼道:“时机稍纵即逝,万一你被点哑|茓,连下令的机会也没有了。”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这一点,展少兄可以放心,就算崔五峰现在把我杀了,我一样能把令给传出去。”
展翼道:“好!那就下令要他们动手。”
崔五峰冷冷说道:“慢着。”
展翼道:“崔总寨主,有何见教?”
崔五峰道:“老夫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事事不想冒险。”
展翼道:“冒什么险?”
崔五峰道:“虽然未必能炸死老夫,但老夫也不愿轻易尝试。”
展翼道:“这个,这个……”
崔五峰接道:“不要这个那个了,老夫心中明白,中间要有条件。”
金奇冷笑道:“其实,崔老又何必这样怕死呢?我们都陪着你。”
崔五峰道:“那是老夫有着太高的成就,放眼当今天下,老夫想不出什么人会是我的敌手,而且,家财之丰,当世也不作第二人想,我活的太愉快,太优裕,所以,我并不想死。”
金奇道:“阁下娇妻美妾享受惯了,一旦躺在那硬板的棺材板里,实在难过。”
崔五峰笑一笑,道:“老夫想了一千多次,实在想不出,有一条死的理由。”
展翼道:“好像,崔老应该先放了雷寨主。”
崔五峰道:“对!”
五指一松,放了雷飞龙,接道:“古人说,遇事三思而行,三位也应该好好的想想,武林人太过注意情面,有些地方,为了一口气,不惜一死,其实,何苦呢……”
目光一掠金奇,雷飞龙,又道:“就拿两位本来是一方雄主,一南一北,相隔数千里,但却数十年来,一直未停搏战,但两人一直保持平分秋色的局面……”
雷飞龙接道:“所以,各位才不甘自己找一个顶头上司来管我们。”
崔五峰笑道:“这数十年来搏杀,两位有些什么好处呢?弄得财库空虚,日夜奔波,但两位只要答应和我合作,两位都可以列册报明人员开销,这一切费用,都由老夫负担,两位仍然是南堡、北寨的主人,和目下情形,并无太大的区别。”
展翼道:“崔总寨主,这好像,并不是你要跟我们谈的条件?”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所以,这些事,咱们不用多谈。”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好,好,现在,老夫听听你们的意见。”
金奇道:“我的意见很简单,咱们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
崔五峰道:“好!老夫答应。”
金奇怔了一怔,道:“你真的答应了?”
崔五峰道:“以老夫的地位,难道还会说什么谎言不成。”
金奇回顾了展翼和雷飞龙一眼,脸上一片不相信的神色。
崔五峰摇摇头,叹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太相信我的话了。”
金奇道:“很难使人相信。”
崔五峰道:“如是不信,你们为何和老夫谈起此事。”
雷飞龙道:“你如真有此意,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叫咱们瞧瞧。”
崔五峰点点头,道:“对!老夫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来。”
举手一挥,发出了撤退的令谕。
围在农庄四周的崔家坞中高手,虽然觉着十分奇怪;但见号令,仍然是立刻撤走。
片刻之间,撤得一个不剩。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三位还要老夫表示些什么诚意?”
雷飞龙道:“够了,崔总寨主可以走了。”
崔五峰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但不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好!好!诸位一诺千金,不失英雄本雠老夫也要表示一点敬意。”
雷飞龙道:“什么敬意!”
崔五峰伸手由怀中取出两包银票,道:“南堡、北寨,苦斗数十年,双方库中的积存,都已经花费殆尽,想来,必有很多的困难,老夫想为贵堡、寨,略尽一点心意,每人致送白银五万两,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数,但却是崔某一点诚意。”
五万两银子,实在是一个大数目,雷飞龙和金奇互相望了一眼,瞠目不知所对。
两个人心中都很矛盾,实在不该接受这五万两银子,但又不愿轻易的推开。
崔五峰目光转注展翼的脸上,道:“展少兄一代侠人,金银之物,想来不会放在眼中了,幸好老夫带有一盒明珠,虽非罕见精品,但也都算得是世上少见之物,还请展少侠哂纳。”
打开盒盖,顿觉珠光耀眼。
木盒中,整齐的排列着六颗明珠,每一颗,都有鸽蛋大小。
这是极为罕见的宝物,崔五峰竟然拿来送人,而且,一送就是六颗,此人的大方、豪阔,实是举世无匹。
雷飞龙突然大声说道:“崔寨主离去之时,不得留难、暗算。”
崔五峰哈哈大笑,放下明珠,和古如兰双双离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雷飞龙点点头,道:“厉害啊!厉害,这崔五峰的武功,大概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一回合,咱们总算没有败,不但落了十万两银子,而且,还赚了价值连城的六颗明珠。”
金奇低声说道:“展少兄、雷兄,兄弟不相信崔五峰和古如兰会真的离去。”
雷飞龙道:“不错,崔五峰虽然有钱,但也不甘心白白丢了十万两银子和六颗稀世明珠,定然会在四周埋下暗椿,监视咱们的行动,咱们只要一离开这衣庄,就会被他们盯上,那时,明珠、银票,都会再回到他手中,崔五峰现在,也乐得大方一些了。”
言下之意,已自知绝对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了。
金奇道:“单打独斗,兄弟和雷兄证明了不是那崔五峰的敌手。”
口中说话,双目却望着展翼。
似是很希望展翼能讲一句话。
展翼轻轻一吁一口气,道:“两位,都已自知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了。”
金奇道:“是!展,少兄曾和他动手数招,保持了一个秋色平分的局面,如若展少兄,能够对付崔五峰,其余之人,就好对付了。”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我不怕崔五峰。”
转头看去,只见花凤站在厅门口。
她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绝世的脸儿。
雷飞龙和金奇都听到过花凤之名,但却没有见过她的人,此刻,才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只觉她容色绝世,艳光照人,不禁心神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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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施展美人计
t xt ~小 说
两个人,一南一北,雄踞武林数十年,见过的美女何止千百,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女。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花凤缓缓向前行来,一面接道:“我可以对付崔五峰,只要你们能够对付别的人。”
雷飞龙道:“你,你……”
花凤行近了展翼,缓缓把脸颊儿贴在了展翼的前胸,柔声说道:“你不要烦恼,我真的有办法对付崔五峰。”
展翼神情有些木然,道:“你真能——”
花凤接道:“是真的,我有把握对付他,可是崔家坞……”
金奇接道:“只要对付了崔五峰,余下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花凤笑一笑,道:“可是,要他答应了,我才能去。”
展翼微现激动,身躯有些微微发抖。
但他仍然是尽力控制着自己,平静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你怎么对付崔五峰呢?”
花凤微微一笑,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我不想说出来。”
金奇呵呵一笑,道:“姑娘,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咱们大家也好帮你想想啊!”
金奇道:“展少兄、雷寨主,还有兄弟在下,我们可以帮你出点主意。”
花凤摇摇头,道:“不,你们谁也无法替我想,谁也无法帮得上我的忙。”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你准备几时出去对付崔五峰?”
花凤道:“现在,现在就去。”
展翼道:“真的想好了内情么?”
花凤道:“想好了。”
展翼道:“好!那你去吧!”
金奇突然大喝道:“不行。”
这一声舌绽春蕾,听得花凤微微一怔。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堡主,还有什么高见?”
金奇道:“这等鲜花一般的人儿,怎么能够送给崔五峰……”
似是自知失言,立刻住口。
展翼道:“金堡主,她自己决定的事,我们有什么能力改变她呢?”
金奇呆了一呆,道:“是啊!她自己决定的事,我们有什么能力改变她呢?”
花凤道:“我会真心的帮助你,大哥,我去了。”
展翼挥挥手,道:“花凤,你要多保重啊!”
花风道:“谢谢你,大哥,我知道,你遇上困难,我会尽我的心力报效你……”
本是微笑若花,但却突然间流下泪来,接道:“大哥,我离开了你,心中好想你。”
展翼道:“我明白,你放心去吧!”
花凤道:“大哥,我们以后会再见么?”
展翼道:“会!你对付了崔五峰,你会变成最受武林同道敬,重的人。”
花凤道:“我不要别人敬重我,我只要替你分担忧苦、分担
困难,我只要大哥一个人喜欢我,只要以后再见时,你还像现在一样对待我。”
展翼点点头,道:“会的,花凤,你自己要多小心啊!”
花风笑笑说道:“只要大哥不生气,我心中就很高兴了。”
展翼道:“我不会生气的,你好好的保重啊!”
花凤笑一笑,道:“大哥,我去了,至多一个月,少则十日,我会给你个消息。”
展翼道:“好!你去吧!我不送你了。”
花凤凄凉一笑,道:“大哥,你要多多小心啊!等我回来。”转身莲步袅袅。
望着花凤的背影,展翼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花凤的背影消失之后,金奇突然一顿足,道:“展少兄,你怎会舍的让她离去呢?”
展翼道:“不让她离去,又能如何?”
金奇道:“展少兄,她的武功如何?”
展翼道:“只能说,她学过武功,碰到像金兄这样的高手,她就不能算会武功了。”
金奇道:“这不是把她送入了虎口中么?崔五峰是什么人物,这样的人,见到如此美丽的姑娘,怎么会放过她呢?”
展翼道:“你们认为她是一个很温顺的女孩子么?”
金奇道:“不错,像花凤姑娘这样温柔的人,老实说,在下还没有见过。”
展翼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她确实很温柔,至于她内心之中的坚强,会使你有些想不到的可怕。”
金奇道:“还有这样的事?”
展翼道:“不错,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如铁的姑娘,更重要的是,她有着常人难有的勇气,没有人能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雷飞龙道:“展少兄,既然对她十分了解,就不该放她去的。”
展翼道:“不放她又能怎样?她也许会从此失去了快乐,失去了笑容。”
金奇道:“那又为什么呢?”
展翼道:“因为,她想到的事,如若不能办到,她会永远挂记着这件事。”
雷飞龙道:“你放她去了,她又会有些什么好处?”
展翼道:“也不要把她看得太容易对付,崔五峰虽然老奸巨滑,但也未必有胜花凤的把握。”
金奇道:“这个,我就听不懂了。”
展翼道:“那是你们太不了解花凤,当今之世,又有几个人能了解她呢?就拿我说吧!对她也不过知晓一半。”
金奇怔一怔,道:“展少兄,这些话,在下实在有些听不明白,花凤不过是一个娇弱女子,怎么会如此多变?”
展翼道:“她一直托护在别人的翼下,现在,她确定在向独行其事的路上行去,一旦她证明了自己有着独立之能,她就不会再受人翼护了。”
雷飞龙道:“展少兄,听你口气,似乎是对花凤到崔家坞这件事,一点也不担心,而且,还对她十分信任。”
展翼道:“雷寨主,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呢?”
雷飞龙道:“老实说,在下对花凤姑娘知道太少,就目见所及,她只是一个美女……”
展翼接道:“天下的美女很多,雷寨主是否觉着她和别人有些不同?”
雷飞龙道:“如若说有些不同,那也因为她太美了,美的眩目,美的动人。”
展翼道:“就是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栽在美人手中,这花凤天生风情媚态,正是埋葬英雄豪杰的墓场。”
金奇道:“展少兄,花凤姑娘虽然美媚绝伦,但她缺少那一份美人害世的心机。”
展翼道:“正因她看上去天真无邪,任何人都不会对她生出戒心,她才能畅行无阻。”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金兄,花凤姑娘已经去了,是福是祸,咱们也无法助她,也不再谈这件事了,眼下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对付崔五峰?”
展翼看看两人,没有接口。
金奇道:“崔家坞中人手虽多,但最重要的,只有三个人:崔五峰,古如兰和崔玉莲,如若咱们能一举制服了这三个人,崔家坞辖下水旱十三寨,都变成了群龙无首。”
雷飞龙道:“问题在,如何对付这三个人?”
金奇道:“对敌办法?你是说那崔五峰还会来么?”
展翼道:“是!崔五峰不甘白送两位十万两银子,更不会甘心送上这一匣珍珠。”
金奇道:“他本来可以不送的,但他却是想表露一下他的财富罢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那只是他的目的之一,最重要的,还是买命的意思,他心中定有着一种屈辱之感。”
金奇道:“所以,他不甘心认下这笔帐,他一定要想法子取回这些东西。”
展翼道:“不错,所以,我们不能不做此打算。”
金奇道:“展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在下的意思,我们现在可以决定一件事了,如何对付崔五峰。”
雷飞龙道:“那崔五峰武功高强的出人意外,只怕,很难和他硬拼。”
展翼道:“可以,至少,我和他可以拼持百招,而且,两位如若能够对付另外的人,在下还有信心能和崔五峰打个同归于尽。”
金奇道:“展少兄,只要你能对付了崔五峰,余子碌碌,那就不足畏了。”
展翼道:“崔家坞中水旱十三寨,最可怕的一个人,不是崔五峰,而是崔玉莲。”
金奇道:“那位年轻姑娘,就算有武功,也未必就……”
展翼道:“你不信?”
金奇笑一笑道:“就算她在娘胎中练武,成就也不过二十一年。”
展翼叹息一声,道:“不过,崔玉莲未必会帮他父亲。”
雷飞龙道:“他们父女不和么?”
展翼道:“崔五峰,得天独厚,除了那丰富的金矿之外,又练成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如若他再有一个和睦的家庭,那岂不是十全十美的人生了,但世上十全十美的事,实在是少见得很。”
雷飞龙道:“展少兄的意思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那是无法化解了。”
展翼道:“父女之间造成距离的原因,是为了崔玉莲的母亲,自然,这件事牵扯上了古如兰。”
雷飞龙道:“听说江湖上有一辆仇恨之车,行踪所至,必出人命,那位车主是一个姑娘……”
展翼接道:“那位车主,就是崔玉莲姑娘。”
雷飞龙道:“江湖上有一个的传说,仇恨车主,能杀人于十丈之外。”
展翼道:“是。绝传武林的驭剑术,崔玉莲确然已有了这份成就。”
雷飞龙呆了一呆,道:“这个崔玉莲,真有那等能耐。”
金奇道:“老夫对此事,有些怀疑,崔玉莲只不过才二十一二吧?”
展翼笑一笑,道:“金堡主这个不用怀疑,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金奇道:“这就麻烦了。”
展翼道:“崔玉莲的武功,似是由别处得来,和他父亲的武功,完全无关,如若他们父女.真诚合作,放眼江湖,当真是无人抗拒了。”
雷飞龙道:“展少兄,有没有抗拒驭剑术的武功?”
展翼道:“有!”
雷飞龙道:“展少兄能否接下驭剑一击?”
展翼道:“那要看崔玉莲驭剑术上的成就了,如若成就太高,在下也不敢断言,能够接得下。”
金奇道:“展少兄,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和崔玉莲对抗一事,完全没有胜算?”
展翼道:“这要看咱们的运用了,崔玉莲如是不肯帮忙她父亲,咱们就有五对五的机会,如是她们父女和解,咱们的机会,是一对九。”
雷飞龙道:“我看花凤姑娘,去时的镇静、沉着,也许地真有对付崔五峰的办法,倒不如等等她的消息了。”
金奇道:“咳,花凤姑娘豪壮的举止,叫人感动,但如说她真的能够对付了崔五峰,我实难相信。”
这时,一个劲装汉子,突然奔了进来,对着雷飞龙一礼,道:“禀报寨主,有一位姑娘求见。”
金奇道:“也许花凤姑娘回来了。”
劲装大汉道:“那位姑娘自称崔玉莲。”
雷飞龙道:“她带了多少人来?”
劲装大汉道:“一人一剑。”
金奇道:“好啊!快些放她进来,咱们只要能生擒了她,就有和崔五峰谈判的本钱,就算他们父女不和,崔五峰也得救她。”
雷飞龙道:“如若他们父女之间,真的不和,咱们除去了崔玉莲,岂不是帮了崔五峰一个大忙么?”
金奇道:“崔五峰可以自己杀了他的女儿,但绝对不会让咱们杀。”
展翼道:“不错,他不会让咱们杀了,只要咱们真能擒住崔玉莲,崔五峰必会就范,问题是如何生擒于她?”
雷飞龙一挥手,道:“去请她进来……”
目光转到金奇的身上,接道:“金兄,咱们先了解崔玉莲的来意,再作计较,切莫一开口,就闹出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金奇道:“这个雷兄放心,兄弟几十岁的人了,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崔玉莲果然一人只剑而来,脸色还泛着微微的笑意。
金奇心中虽然不相信崔玉莲有驭剑杀人的武功,但话出自展翼之口,使得他半信半疑,立刻一挥手,道:“崔姑娘。”
崔玉莲笑一笑,目光转到了雷飞龙的身上,道:“这一位想来定是雷寨主了?”
雷飞龙道:“正是雷某。”
崔玉莲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特来拜访展兄,并有两事请教。”
展翼道:“姑娘吩咐,展某人洗耳恭听。”
崔玉莲道:“一是私事!”
口中说是私事,目光却一掠雷飞龙、金奇。
雷飞龙轻轻咳了一声,转身而去,金奇却装作不明白,站着不肯离开。
崔玉莲暗暗一颦柳眉,道:“金前辈,可否回避一下,我要和展兄谈一点私事。”
金奇自然无法再装作下去,呵呵一笑,道:“好!好,两位谈谈,金某等一会再来。”
目睹金奇离去之后,目光才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我又见到了花凤一次。”
展翼道:“她要离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崔玉莲道:“这一次,我发觉了,她比我初度见到她时,更美一些,你真的舍得放她走么?”
展翼道:“你认为,她很听我的话么?”
崔玉莲道:“她温柔有如春水,像她那样的人,决不会和她心中喜爱的男人有争执。”
展翼道:“那是你们不太了解花凤,她表面温柔,内心坚定,心中想作的事,谁也阻挡不了。”
崔玉莲道:“所以,你要任她自作自受,不加干预了。”
展翼道:“我管不住她的,她要作的事,任何人也无法劝阻……”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见到她了?”
崔玉莲道:“是!我从没有见到像花凤姑娘那样单刀直入的作事方法。”
展翼道:“她作了些什么?”
崔玉莲道:“她直接求见崔总寨主……”
展翼微微一笑,道:“令尊见她了没有?”
崔玉莲道:“你想想嘛!那等绝世容色的美女,谁不想见见呢。”
展翼道:“以后呢?”
崔玉莲道:“以后,她就进了崔家坞的后寨中去了。”
展翼尽量保持着心情的平衡,但仍然觉得心脏跳动的十分快速。
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道:“崔五峰真的肯收容她么?”
崔玉莲道:“崔家坞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着很多的敌人,都混入了进去,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生作用。”
展翼道:“说的也是,就在下所知,南堡、北寨,都派了不少人进入崔家坞,怎么不见有一点作用呢?”
崔玉莲道:“那是因为,崔家坞中,有一个别处没有的人物,使得混入了崔家坞中的武林高手,都变成了崔家坞的奴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崔家坞对江湖上的威胁,自然也不仅是南堡、北寨中人看得出来,江湖上几个大门派,也都看到了这种情形,所以,派往崔家坞中的人,包括了武当、少林的人手,但他们都如投在大海中的砂石一般,不但未能发生任何作用,反而变成了崔家坞的力量。”
展翼道:“这力量可是来自令尊么?”
崔玉莲摇摇头,道:“不是,据我所知,这些事都由古如兰所主持。”
她不肯称呼她为继母,显见两人之间的成见很深。
展翼道:“崔姑娘,你对崔家坞的作法,有何意见?”
崔玉莲道:“不论我是否满意我爹的作法,但我总是他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反对他,至多,只不过不问其事……”
语声一顿,接道:“但我要查明我娘的死因,如是有人杀了我娘,那就情形不同了。”
展翼道:“姑娘,怀疑什么人杀了你娘?”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古如兰……”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自然,那不是古如兰一个人下的手,唉!我心中有着太多的怀疑,我急于要求证这件事情。”
展翼道:“姑娘今日来见在下的用心是……”
崔玉莲接道:“我有太多的不方便,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提供你一点线索,只要你能找到他们,也许就会很快的查出杀死我母亲的凶手了。”
展翼道:“找什么人?”
崔玉莲道:“申三娘,和一位姓劳的。”
展翼道:“姑娘,在下可以去查,但我也有一点……”
崔玉莲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花凤。”
展翼摇摇头,道:“不是!花凤有她自己的力量,在下要求姑娘,保全雷寨主和金堡主。”
崔玉莲道:“好吧!我答应尽我力量,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究竟对花凤姑娘,有没有情,为什么,对她似是有些漠不关心。”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一个,姑娘的看法呢?”
崔玉莲道:“我对花凤知道的太少,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花凤姑娘的武功,不足以保护她自己。”
展翼道:“是!”
崔玉莲道:“你该惜怜她一些,她是那种要男人怜惜的人。”
展翼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
崔玉莲道:“那是说,花凤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涵了?”
展翼道:“是!花凤这位姑娘,任何人都可以了解她的感觉,但你如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你会发觉另外一件事。”
崔玉莲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会不了解她。”
崔玉莲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也不了解她?”
展翼道:“是!第一眼,我知道她叫花凤,一个美丽无邪少女,她好像不解人间险诈,任何人,都可以看穿她的心腑,她是那样单纯,那样容易了解的人。”
崔玉莲道:“这一点,我也有同感,我和她初次见面时,她就告诉了我很多的事。”
展翼道:“但是,处久了你会发现,她并非全无心机的人。”
崔玉莲道:“这一点,我还看不出来。”
展翼道:“那需要时间……”
语声一顿,接道:“崔姑娘,至少,你应该已发觉了一件事。”
崔玉莲道:“哪一方面的事?”
展翼道:“自然是关于花凤的事。”
崔玉莲道:“花凤怎么样?”
展翼道:“花凤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勇气。”
崔玉莲道:“哦!”
展翼道:“她敢去见令尊,而且,她早已由我们的口中,听明白了令尊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也见识过了他的武功,但她竟然去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这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展翼道:“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花凤的一部分。”
崔玉莲道:“这么说来,花凤这个人,像宝藏一样,要叫人慢慢的发掘了。”
展翼道:“问题是能发掘些什么东西?”
崔玉莲道:“这个,只有你这个掘宝的人,才知道了,我这个局外人,如何明白。”
展翼道:“姑娘,你……”
崔玉莲莫名其妙的脸儿红了,笑一笑,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展翼叹息一声,道:“姑娘,我可以帮助你,我找申三娘,和那位姓劳的,但你如何才能保护雷寨主,金堡主的安全?”
崔玉莲道:“我答应了你的事,一定负责,不过,你要他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请说吧。”
崔玉莲道:“要他们跟我合作,应该听我的话。”
展翼道:“好!我请他们出来,当面谈谈。”
崔玉莲道:“慢一点,先谈好我的事……”
语声一顿,接道:“那女的人称申三娘,她本是嫁给姓申的,申大侠死了,她索性就姓申了……”
展翼接道:“申云天的遗孀?”
崔玉莲道:“哦!你认识她。”
展翼道:“不错,所以,我找到她的机会很大。”
崔玉莲道:“那姓劳的叫作——”
展翼接道:“劳飞燕。”
崔玉莲道:“对!还有申三娘一个儿子,叫作申保元。”
展翼道:“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就在附近,我知道,他们想混入崔家坞去,但不知是否能如愿以偿。”
展翼道:“崔家坞似是门禁并不森严,混入崔家坞,倒是个可以平安保身的所在。”
崔玉莲道:“这就说明了你对崔家坞知道的太少,九大门派、南堡、北寨,都派了不少颇为忠贞可靠的人,混入了崔家坞,你可曾听说过,他们发生了什么作用……”
语声一顿,接道:“就拿我手下五个从卫说吧!除了唐琳是情场失意,甘心投效之外,其余四个人,都是别的大门派,派入崔家坞的奸细,但他们现在对我忠诚,已忘了他们的目的。”
展翼道:“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是什么原因呢?”
崔玉莲道:“古如兰有办法,能使一个人改变意志。”
展翼吃了一惊,道:“那当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崔玉莲道:“所以,进入崔家坞的奸细,都可能变成了崔家坞的力量。”
展翼道:“申家呣子也一样有危险?”
崔玉莲道:“申三娘的武功,相当高明,她对崔家坞也了解很多,希望她能逃过古如兰的暗算。”
展翼道:“古如兰如何暗算进入崔家坞的人?”
崔玉莲道:“这个很难说,一餐饭,一瓢饮,都可能被她算计。”
展翼道:“听姑娘的口气,你似乎是已经发觉了他们呣子混进了崔家坞。”
崔玉莲道:“我无法去查明这件事,但我确实已经发现了他们。”
展翼道:“那么要在下也混入崔家坞了?”
崔玉莲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两个忙。”
展翼接道:“请说吧。”
崔玉莲道:“第一、要他们小心一些,不可轻举妄动。第二、找出了内情之后,想法子和我说明,如是他们找不出证据,我就无法帮助他们。”
展翼道:“还有么?”
崔玉莲道:“古如兰很精明,我爹也不是省油的灯,申家呣子想长留在崔家坞不为发觉,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我已经发觉了他们,要他们三个月为一期,三个月内,如若找不出什么,那就赶忙离开。”
展翼点点头,道:“还有么?”
崔玉莲道:“我和你们都谈过,等我一年的限期,一年之后,我不会再管崔家坞的事,屈指算算,已过了近两个月,还有十个月罢了……”
展翼接道:“姑娘,你发觉了一件事没有?”
崔玉莲道:“什么事?”
展翼道:“这一切都是令尊在主动,我们没有侵犯崔家坞。”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展兄,这也是小妹来此的原因之一,你们能不能给小妹一个面子,在限期之内,尽量别和我爹冲突,那会使我很为难。”
展翼道:“玉莲姑娘,如是你爹要杀人,准不准我们还手呢?”
崔玉莲道:“这个……”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这个约定,是否为令尊或是古如兰的一个圈套,再有十个月,令尊可能已经控制了江湖大局。”
崔玉莲道:“哦!”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在下想知道,这十个月约定,是如何产生的?”
崔玉莲道:“是我和我爹之间的约定,当然,那是说现在的情势,如若我能查明我娘被害的内情,那就完全不同了。”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崔玉莲道:“你说吧。”
展翼道:“你如何保护他们的安全呢?”
崔玉莲道:“这个,我会想办法,你可以放心。”
展翼道:“请他们两位来,咱们研商一下如何?”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吧!”
展翼招来了雷飞龙和金奇。
金奇虽然听到仇恨之车的传说,但他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感觉到像崔玉莲这样柔美的姑娘,如何能练到那样的身手。
雷飞龙也是久闻崔玉莲的大名了,但见面不如闻名,怎么看,崔玉莲也不像一个搏杀江湖的姑娘。
展翼替雷飞龙引见,崔玉莲保持了很好的风度,以晚辈之礼,见过了雷飞龙。
金奇笑一笑,道:“贤侄女,令尊和你谈过没有?”
崔玉莲道:“谈什么?”
金奇道:“谈谈他的准备。”
崔玉莲道:“没有,不过,我知道他早已经有了很万全的准备了。”
金奇道:“姑娘此来……”
崔玉莲接道:“和我爹的事,完全无关,只是和展兄商量一件事。”
金奇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关于我爹的事。”
金奇道:“你爹怎么样了?”
崔玉莲道:“我爹想杀你们,但我却想救你们。”
金奇道:“姑娘想如何救我们?”
崔玉莲道:“我正在和展兄商量这件事情。”
展翼道:“在下要离开这里一下,因此,和崔姑娘有了约定。”
雷飞龙道:“约定保护我们?”
崔玉莲道:“两位老前辈,也许用不着我保护,不过,展兄却把这件事,当一个条件来谈。”
金奇微微一笑道:“姑娘,对仇恨之车的大名,咱们早已久仰了。”
崔玉莲道:“但你们心中有些不信?”
金奇道:“不是不信,咱们久仰大名,希望能看到一下姑娘的身手。”
崔玉莲回顾了展翼一眼。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何不让我们大家开一次眼界。”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吧!既是如此,我只有献丑了。”
目光转动,向外面望去。
雷飞龙道:“姑娘想找什么?”
崔玉莲道:“找一个试剑的靶子。”
雷飞龙伸手入怀,掬出一物,道:“这个如何?”
崔玉莲转头看去,只见雷飞龙手中执着一枚铜钱,已知他心存刁难,淡淡一笑,道:“雷寨主准备要晚辈如何一个试验之法?”
雷飞龙道:“那很容易,我投出这枚铜钱,姑娘可以出剑,在铜钱没有落地之前,劈断铜钱。”
崔玉莲答应了,笑一笑,道:“好!如若我不答应,只怕雷寨主对我要有些怀疑了。”
雷飞龙道:“这个,要看你姑娘决定了。”
崔玉莲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雷飞龙暗运功力,右手一抖,一枚铜钱,破空而出。
崔玉莲拔剑击出,一道白芒,破空飞出。
但闻当的一声,那枚金钱,只飞到大门口处,已然分成两半,落在地上。
那绝快的一剑。
雷飞龙怔住了,金奇也怔住了,只有展翼脸上是一片平静之色,微笑不语。
似是这结果,早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崔玉莲仍站在原地未动,剑已入鞘。
金奇愣了一阵,道:“这是什么剑法?”
崔玉莲笑一笑,道:“两位是不是相信晚辈了?”
雷飞龙道:“看来,我如不相信,也是有些不行了。”
崔玉莲道:“我和展少兄有一个约定,希望他能帮我一次忙。”
金奇道:“哦!”
崔玉莲道:“但展兄也交代了我一件事,那就是要我答应负责两位的安全。”
金奇道:“姑娘答应了没有?”
崔玉莲道:“我如不答应,只怕展兄也不会帮我的忙。”
金奇道:“姑娘,如是令尊要来伤害我们,姑娘准备如何呢?”
崔玉莲道:“我只要答应了,不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你们,包括我爹在内。”
金奇笑一笑,道:“姑娘,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崔玉莲道:“这个,这个……”
目光却转到了展翼的身上。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两位要离开此地?”
金奇道:“对!崔姑娘答应了保护我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在下想借这个机会离开。”
展翼道:“好吧!两位回到北寨、南堡看看也好,那里有你们的妻儿,有你们多年相处的生死朋友,崔姑娘,能不能答应我送他们离开此地。”
崔玉莲点点头,目光一掠雷飞龙和金奇,道:“展兄不必去送,我答应用篷车,把你们送出百里之外,这百里之内,我保证没有人伤害你们,但如超过百里,你们离开了篷车,我就不负责你们的安全。”
雷飞龙道:“好!”
崔玉莲道:“两位现在就肯同意,可以离开了。”
金奇道:“崔姑娘,我们能不能带着人走?”
崔玉莲道:“可以。”
展翼道:“两位,带着你们所有的人手走吧!在下也离开此地了。”
雷飞龙道:“展少侠,雷某人希望你同往北寨一行。”
展翼道:“哦!”
雷飞龙道:“在北寨之中,兄弟安排了很多的人手,也有很多的死士,而且,兄弟准备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北寨,希望展少兄能驾临主盟。”
展翼道:“看看!如是有机会,我会到北寨去探望寨主。”
金奇道:“南堡也欢迎展少侠。”
展翼道:“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少侠。我……”
突然住口不言。
展翼道:“金堡主,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讲。”
金奇道:“我只想请教一件事。”
展翼道:“但请吩咐。”
金奇道:“展少侠,过几个月后,请到我金家堡去打个转。”
展翼道:“哦!”
金奇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道:“展少侠,有空的时候,请打开这个看看,最好能把他完全记在心中。”
展翼道:“这里面是什么?”
金奇道:“唉!看过之后,记在你心中就是,如若怕它遗失,那就把它烧了。”
展翼皱皱眉头,伸手按过,却没有立时打开瞧看。
金奇回顾了雷飞龙一眼,道:“雷兄,你有没有什么事告诉展少侠?”
雷飞龙道:“没有,就算我要死,我也要埋骨桑梓。”
金奇道:“兄弟在金家堡早已经准备好了埋骨的地方,这一次,大概可以用得着了。”
雷飞龙笑一笑,道:“崔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展翼望着两人,轻轻叹一口气,道:“两位好走,请恕我不远送了。”
他真的没有送两个人,只是望俩人远去的背影出神。
洪无量道:“公子,崔姑娘,真的会保护他们么?”
展翼道:“崔玉莲有这个能力,不过,我也在担心,如是崔五峰坚持,要留下两人,她肯不肯和父亲翻脸?”
洪无量道:“崔五峰会追杀他们?”
展翼道:“应该会的。不过花凤是否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我也无法预料。”
洪无量苦笑一下道:“崔玉莲姑娘,是个什么反应。我无法预料,但花凤姑娘,决没有能力挽救这件事情。”
展翼道:“你怎么这样武断?”
洪无量道:“我们相处了这段时间,我发觉了花凤姑娘,是一个全无心机的人。”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如若以一个全无心机的小姑娘,去和崔五峰那样老奸巨猾的人物斗智,胜负之分,岂不一旦就可以了然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初见花凤之时,也有着和你同样的看法……”
洪无量接道:“那是说,现在花凤,已经与过去不同了。”
展翼道:“她也许在变,但第一次的看法,仍然是有着很大的偏差。”
洪无量哦了一声,没有再争辩下去。
但展翼却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服气,笑一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咱们和花凤相处很久,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情境,所以,咱们的看法,有些不同。”
洪无量道:“公子如此吩咐,老奴就斗胆直言了。”
展翼道:“你说吧!谈明白这件事,我还有另外的事,和你商量。”
洪无量道:“花凤和公子已有夫妇之实,只不过少了一个名分罢了,在老奴的心目之中,早已把她当作主母看待,公子却挥手美人轻,把她送给了崔五峰,这一点,老奴心中不解得很。”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无量兄,你认为,我真能留得住她么?”
洪无量道:“凤姑娘温柔如一池春水,她从来没有和你争辩过什么,而且美丽绝世,我老洪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但我想不出,会有哪一位姑娘,比花凤更美,她是花中之魁,人间奇凤,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展翼笑一笑道:“还有么?”
洪无量道:“有!”
展翼道:“好,再说下去。”
洪无量道:“公子是人中之龙,也只你才配得上花凤,我老洪想不通,你为什么竟然割爱于人,如花凤日后死干崔五峰之手,公子就能够安心么?”
展翼苦笑一下,道:“老洪,你只看到了花风的表面,却不知道她的内心,不错,她是绝世美人,放眼人间,确然没有人比得上她那天赋的娇媚,但她不是个适合作妻子的人,她太美了,美得叫人不能据为已有……”
洪无量道:“公子,凤姑娘已为君所有。”
展翼道:“老洪,那是她来的,对么?”
洪无量道:“对啊!”
展翼道:“她来时,谁能阻挡住她。”
洪无量想了一想,道:“确然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她。”
展翼道:“如今,她自己要走了,咱们谁又能阻挡住地?”
洪无量道:“哦!”
展翼道:“你能想明白个中情形么?”
洪无量道:“老奴想不通,公子根本就没有阻止过她。”
展翼道:“那是因为我没有能力阻止她。”
洪无量道:“但公子连阻止她一下,也没有。”
展翼道:“老洪,我如阻止她一下,她却不肯听从,那我又该如何呢?”
洪无量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展翼笑一笑,道:“她不会听的,除非我强行把她留下,老洪,你想想看,我如动了强,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洪无量道:“唉!这件事,实也动不得强。”
展翼道:“这就是了,我们不能动强,又如何留下来?”
洪无量道:“这个,这个,公子说的也是。”
展翼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留她的原因。”
洪无量道:“原来如此。”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她不擅心机,要来的时候,就大步而来,要走的时间,就起身而去,她想到了,就立刻去作,谁想阻止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洪无量道:“公子,花凤姑娘,真是这么任性么?”
展翼沉吟了片刻,道:“以后,会证明我这说法……”
语声一顿,接道:“老洪,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洪无量道:“准备什么?”
展翼道:“咱们得混入崔家坞去。”
洪无量道:“混入崔家坞去干什么?”
展翼道:“找人,申三娘呣子,都已经混进崔家坞中了。”
洪无量道:“哦!有这等事?”
展翼道:“老洪,咱们要如何混入崔家坞去?”
..。
第三十四 回 奇侠隐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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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无量微微一笑道:“老奴倒有一个办法。”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咱们坐崔姑娘的车子去,听说,崔玉莲的篷车,一向不受搜查。”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她的篷车现在何处了。”
洪无量笑一笑道:“距此不远——”
语声一顿,接道:“老奴本来觉着很奇怪,现在,想一想,又忽然想通了。”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展翼皱起了眉头,道:“你想通了什么?”
洪无量道:“崔玉莲留下了篷车,骑马护送了两人而去,岂非已替我们安排了进入崔家坞的方法。”
展翼道:“这个……”
洪无量叹口气,道:“不过,老奴不能陪你去了。”
展翼道:“为什么?”
洪无量道:“一则是,老奴这个模样,坐不得那辆篷车,二则,崔家坞铜墙铁壁,高人无数,我去了,也帮不上公子的忙。”
展翼道:“你的意思呢?”
洪无量道:“公子一个人去,老奴留在外面……”
展翼接道:“你一人留此,岂不是太危险了么?”
洪无量笑一笑,道:“这里很安全,北寨、南堡中人,撤走之后,崔家坞会派人来这里搜查一次,然后,他们就不会来了,老奴只要避过几天,就可以再回来安居于此。”
展翼想了一想,迫:“好吧!那你就留在这里,多多小心,有机会,我会来这里看你。”缓步行了出去。
果然,遥见一辆篷车,停在不远的绿荫凉处。
展翼四顾了一眼,突然飞身而起,以迅如奔雷的速度,冲到了篷车之前。
车前面坐一个青衣女婢,笑一笑,向旁移开。
展翼伸手一撩车帘,窜入车中。
青衣女婢没有阻止,也没有问他。
车内很豪华,白绫幔篷,黄毡铺底,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沁心。
篷车缓缓移动,向前驰去。
越走越快,奔行如飞。
展翼闭上双目,倚壁调息。
他已决心深入虎|茓,随时,都可能遇上强敌,展开一场血战。
这时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保存下潜力、体能。
一顿饭工夫左右,篷车由快而慢,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启动,崔玉莲侧身而入。
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缓缓说道:“这就是你混入崔家坞的办法?”
展翼道:“办法有很多种,但却以这一种最简单。”
崔玉莲道:“你认为这办法很安全么?”
展翼道:“听说姑娘的篷车,向来不受检查。”
崔玉莲道:“这一次,只怕例外。”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混入崔家坞,是应姑娘所请。”
崔玉莲道:“所以,我应该把你带进去。”
展翼道:“姑娘觉着不应该么?”
崔玉莲道:“试试看吧!逃不过古如兰的耳目,势必会有一场冲突,那就别怪我没有办法帮助你。”
展翼道:“好吧!古如兰如是非要杀我不可,我自然不会束手就缚。”
崔玉莲道:“碰碰你的运气吧!”
车行了一个时辰之久,突然停下。
崔玉莲皱皱眉头,却忍下没有多问。
只听那青衣女婢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咱们要瞧瞧车中是什么人。”
青衣女婢道:“你知道是什么人的篷车么?”
那男子声音道:“不管是什么人的篷车,咱们都要看看。”
青衣女婢道:“如是我不答应你们看呢?”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那咱们只好动强了。”
展翼无法再不动了,缓缓睁开双目,右手伸入袋中,摸出一把制钱。
崔玉莲也坐直了身子,但却摇摇头,示意展翼不要出手。
只听那青衣女婢怒声喝道:“好大的狗胆。”
接着是一阵乓乓乒乒之声,和惨叫呼喝。
崔玉莲一直静坐未动。
展翼也未出手。
搏杀倏然而止,篷车又向前行去。
崔玉莲道:“现在,咱们过了第一关,不过,第二关要比这一关,难得十倍。”
展翼道:“此话怎么说?”
崔玉莲道:“因为我们打伤了他们的人,第二道关口中,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手。”
展翼道:“这个,在下应该如何呢?”
崔玉莲道:“你想怎么办?”
展翼道:“这方面,在下不便作主,要姑娘指点一下。"
崔玉莲道:“我们可以硬闯过去,也可以和缓过关。”
展翼道:“姑娘明示。”
崔玉莲道:“如是要硬闯过去,那就不用谈了,如是想和缓过关,那就委屈阁下了。”
展翼道:“委屈我,怎么一个委屈法?”
崔玉莲道:“你会缩骨神功吧?”
展翼道:“不算太高明。”
崔玉莲道:“练过就行,我这篷车中,有一个机关,可以容下一个人,但如会缩骨神功,那就更好了,车面平整,不露一丝破绽。”
展翼道:“我看,还是试试第二个办法好些。”
崔玉莲点点头,掀开车上地毡,拉开一块木板。
那地方实在很小,但展翼下去之后,才发觉四周都很柔软。
崔玉莲笑一笑,道:“如是展兄觉着太委屈,那就不用下去了。”
展翼一吸气,施展缩骨神功,身躯渐收。
崔玉莲拉上车上的铺毡,表面仍然突起很高。
但不过一刻工夫,已然逐渐的平了下去。
就在展翼刚藏好身子,篷车已经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崔玉莲的声音,道:“怎么车又停下了?”
古如兰亲自出马,接道:“玉莲,是我。”
崔玉莲打开车帘,说道:“什么事?”
古如兰目光转动,已然看清楚车中的景物。
只有崔玉莲一个人。
但她迅快的有了决定,一侧身,跨上了篷车,道:“莲儿有点事,我要和你谈谈。”
崔玉莲道:“是不是现在要说?”
古如兰道:“事情很紧急,咱们只好在车上说了。”
崔玉莲移动了一下身子,坐在了展翼的身上,道:“恕我不下车了,你请上来吧!”
古如兰抬腿上了篷车。
车帘放下,篷车已快速向前行去。
崔玉莲低声道:“回莲园去。”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要不要到我那里去便饭?”
崔玉莲道:“不用客气,这些年,我已经在莲园吃惯了……”
语声一顿,道:“二娘,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古如兰道:“关于南堡金堡主,和北寨雷寨主的事。”
崔玉莲道:“他们怎么样。”
古如兰道:“我看到了你所派遣的随车五卫,护送他们离此,用心何在?”
崔玉莲道:“因为,我答应了放了他们。”
古如兰道:“这等大事,和你爹商量过没有?”
崔玉莲道:“没有。”
古如兰笑一笑,道:“这怎么行呢,只怕你爹不会同意。”
崔玉莲道:“爹想要花风,这是交换条件之一。”
古如兰道:“这样说来,你爹是同意了这件事?”
崔玉莲道:“你去问爹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
古如兰笑道:“玉莲,花凤好像还没有你大,是么?”
崔玉莲道:“花凤天生尤物,娇媚绝代,谁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古如兰道:“玉莲,这件事,你要评评理,帮二娘一个忙。”
崔玉莲道:“爹的事,我只怕管不着,再说,他一向对二娘有些畏惧……”
古如兰道:“玉莲啊!你这不是抬举我么?你爹是何等英雄人物,怎么会害怕我呢?”
崔玉莲道:“二娘,这件事,崔家坞中谁不知晓……”
古如兰道:“玉莲,上一次,咱们很恳切地谈了一次,消除了彼此之间很多的隔阂,这一次,我想再和你谈谈另外一件事。”
崔玉莲道:“我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你爹谋求江湖霸业数十年,目下,好像很接近他这个愿望了。”
崔玉莲道:“你是说,他很快就会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了。”
古如兰道:“正是如此,不过,最后这一段,也最艰苦,只怕还要你扶他一把。”
崔玉莲道:“扶他一把?”
古如兰道:“是!南堡、北寨,本是你爹心目中最大的阻力,但现在,他觉着那些已经不会构成压力了。”
崔玉莲道:“那是九大门派了。”
古如兰道:“不是!九大门派,目下人才凋零,论实力,还不如南堡、北寨。”
崔玉莲道:“哦!”
古如兰道:“你爹担心的,只是一个人。”
崔玉莲道:“什么样的人?”
古如兰道:“展翼。”
崔玉莲道:“展翼,他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
古如兰道:“我也是这么想,但你爹的看法不同。”
崔玉莲道:“他是什么看法?”
古如兰道:“他觉着展翼这个人,来路可疑,可能只是个化名,而且,也很可怕,希望你帮他作最后一件事。”
崔玉莲道:“杀了展翼?”
古如兰道:“对!杀了展翼之后.你就可以完全自由了……”
崔玉莲道:“杀了展翼之后,我们父女之间的情义也算是完全断了。”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只是,一切都由你作主了,你高兴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他决不过问就是。”
崔玉莲道:“我如是想嫁人,他也不过问了?”
古如兰道:“这个,你爹倒没有和我说过。”
崔玉莲道:“这么重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好好的谈谈呢?”
古如兰道:“事实上,这件事也不用怎么谈了,你真要决定嫁给哪一个了,谁也无法拦住你,是么?”
崔玉莲笑一笑,道:“别人是不是拦住我,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二娘,你会不会拦住我?”
古如兰笑道:“你!玉莲,你在说笑话吧!我怎么会拦住你呢?”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你选择了什么人,我倒希望你能带他来,给我见识一下。”
崔玉莲笑一笑,道:“这个,让我想一想吧!不过,希望二娘先把这件事,告诉我爹,看看我爹,有些什么意见?”
古如兰道:“这事容易,今夜,我就和你爹谈谈,明天,就有回信给你了。”
两人尽谈些无关紧要的事,一直到篷车驰入莲园。
母女两个人,谁也没有给对方任何一个承诺,每到了一个重要的地方时,彼此之间,都设法逃避开去。
车在莲园停下,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要不要下来在莲园中坐坐?”
古如兰下了莲车,道:“不用了,玉莲,我明天再来看你。”
崔玉莲道:“二娘好走,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道:“不用客气。”转身缓步而去,出了莲园。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登上篷车,打开暗门,道:“出来吧!”
展翼长身而出,长吸了两三口气,笑一笑,道:“姑娘,现在,区区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篷车上不是久停之处,先到小妹的住处再说。”
展翼未再多言,跟着崔玉莲下了篷车。
崔玉莲住的是两层楼,楼上是崔玉莲的卧室、书房和练剑的地方,平常人,不准登上一步。楼下是一座敞厅,和一间准备待客的客房。
崔玉莲让展翼落座之后,笑一笑,道:“我和二娘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
崔玉莲道:“他们要我杀你,我爹已经放过来话,杀了你,就算我报完了父女之情,从此可以不再为崔家坞中任何事情效命出力了。”展翼道:“那是很重的大赏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爹和二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你帮我查出我娘死亡的原因,此事重大,必需有很具体的证据,我已经答应护送雷寨主、金堡主安全离开,你也该兑现了你的诺言。”
展翼道:“申三娘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崔家坞中,申三娘确有过人之能,竟然被她混了进来,不止是她,还有申保元,和我一位劳三叔,但他们却没有瞒过我。”
展翼道:“崔家坞另有一套对付奸细的办法,所以,他们对防止别人混入一事,并不太严。”
崔玉莲道:“展兄,我相信你的才华,再加上申三娘,劳三叔,保元兄弟,你们一定会查出内情,找到证据,交给我,咱们就算完成了这笔交易。”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一定要查呢,查出来,又能如何?难道你去找你爹算帐?”
崔玉莲黯然一叹,道:“我隐隐间还记得娘的音容笑貌,她是个很美的人,如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加害我娘,那时间,我太小,实在没有办法分辨内情,不过,我娘之死,和大伯有关,大概是不会错了。”
展翼道:“姑娘没有问过你爹么?”
崔玉莲道:“没有,事实上,也不用问,金二姑、宝婆婆,已经传达了我爹的说法。”
展翼道:“他们说些什么?”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事关我娘名节,要我如何说出口呢?”
展翼道:“姑娘,纵有碍口之处,也得说个明白,在下才好着手。”
崔玉莲道:“好吧!”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金二姑,宝婆婆说的是我娘不守妇道,和申大伯有了私情,串通谋害我爹,被拆穿阴谋,羞忿而死,申大伯自绝心脉,我娘却是上吊而死。”
展翼道:“姑娘,见过申三娘,她又如何说呢?”
崔玉莲道:“申大娘说,我爹在酒中下了一种奇烈的瑃药,灌醉了申大伯,还有劳三叔,却把申大伯送到我娘那里,申大伯功力深厚,如真被瑃药迷了本性,后果不问可知了。”
展翼道:“姑娘相信那一个的说法?”
崔玉莲道:“我如是相信我爹说法,那也不再查了,不过,此事,我希望能找出证据,摆在我爹面前。”
展翼道:“事过十余年,找出证据,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有证据,也可能只有人证了。”
崔玉莲道:“你尽力而为吧!我想只要有一种证据,能使他无法辩驳,也就行了。”
展翼道:“在下还想请教最后一事。”
崔玉莲道:“不用急,你现在也还不便离开此地,咱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谈。”
展翼道:“申三娘嫁给了姓申的,但本身也姓申么?”
崔玉莲道:“那倒不是,她本姓什么,我是不太清楚了,三娘是她的闺讳,过去,我们都叫她大娘。”
展翼道:“她以夫姓替代本姓,可见他们伉俪情深,目下他们潜入崔家坞的用心何在,姑娘是否清楚呢?”
崔玉莲道:“不太清楚,不过酌量情势,他们是来此查访一下昔年的情事。”
展翼放低了声音,道:“他们现在何处,除了你崔姑娘发觉他们之外,古如兰是否也发觉了?”
崔玉莲道:“这个,我看还没有,不过,古二娘,已经动疑,你的行动,倒要小心一些了。”
展翼道:“你是说古如兰会监视我?”
崔玉莲道:“她不知道我那辆篷车之中,还有藏人的机关,但她决非无因而发,所以,你的举止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盯上了。”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他们会不会在你这莲园的四周,安排下耳目?”
崔玉莲道:“会,所以,由现在开始,你的一切举动,都要小心。”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如若她已在莲园四周,布下了严密的监视,我逃过他们的监视机会就不大了。”
崔玉莲低声道:“展翼,看来你必顶要在莲园停住一段时间了,等我随车五卫回来之后,再行设法。”
展翼道:“要多久时间?”
崔玉莲道:“也许要三天,也许五日,我也无法判定,只有看情形再作计议了。”
展翼道:“姑娘,古如兰会不会派人来搜查你的莲园?”
崔玉莲道:“这个,她还不敢,不过,她很可能的会想个法子,进来坐坐,看看情势。”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所以,我只好暂时把你藏起来了。”
展翼道:“这地方虽大,但在下却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容我藏身的地方?”
崔玉莲笑道:“那要如何才好?”
展翼道:“姑娘最好再把我送走,然后,在下再想法子潜回来。”
崔玉莲道:“你认为还能够走得了么?”
展翼道:“留这里,还不如走了的好,一旦被发觉,岂不是要连累到姑娘了。”
崔玉莲道:“这就叫自作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过,你得住楼上,我不想让他们太早的找到你。”
展翼道:“住楼上,楼上是什么地方?”
崔玉莲道:“我的卧室。”
展翼道:“你的卧室,这个,在下怎么好这样麻烦姑娘。”
崔玉莲道:“这是我自己找来的麻烦,怎么会怪在你的头上。”
展翼道:“姑娘,话虽是这么说法,但男女有别,在下躲在姑娘的闺房中,总不是一件好事。”
崔玉莲道:“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人家说话,你一个大男人家,难道还怕么?”
展翼道:“在下怕误了你姑娘的名节。”
崔玉莲道:“你好像是很不愿意和我合作,借故推诿。”
展翼道:“姑娘,在下的意思是……”
崔玉莲接道:“不用再说了,在这莲园里。我是主人,我应该作主,对么?”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好!那你就不用说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你藏身的地方。”
展翼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子,跟在崔玉莲身后行去。
楼上的地方相当的大,除了崔玉莲的一间卧房之外,还有一间书房,一个练功的雅室。
崔玉莲指指卧室中一个衣橱,道:“一有事情,就想法子躲进这里。”
展翼道:“这里边很安全么?”
崔玉莲道:“对!躲入这衣橱之中,就很安全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平常在下总不能躲在这衣橱中吧?”
崔玉莲道:“那倒不用,但你要小心一些,古如兰一进莲园,你就躲在里面。”
展翼道:“如若古如兰要搜查,这衣橱总不是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崔玉莲道:“有一件事,只怕你阁下还不知道。”
展翼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我这个闺房,不许旁人进来。”
展翼道:“古如兰也不能进来么?”
崔玉莲道:“她也不敢进来。”
展翼道:“姑娘,意思是说,古如兰明明知道我躲在你的房中,她也不敢进来么?”
崔玉莲道:“不错。”
展翼道:“姑娘,你如能把莲园划为禁地,在下岂不是不用躲起来了。”
崔玉莲道:“这个很难办到。”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因为……”
挥挥手接道:“展兄,这不是法令所限,天下没有一个女儿,可以限制他们的父母,不能踏入闺房一步的规定,她不敢轻入我的住处,只是知道了我这个习惯,我不太容忍人进入我的卧室。”
展翼似是存心要说个明白,仍然接着问道:“姑娘,古如兰如是一定进入卧室,那岂不是形成僵局了么?”
崔玉莲盯注在展翼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可是有些不太信任我?”
展翼道:“在下是担心,一旦古如兰在姑娘的卧室之中,找到了我,那岂不是一场很大的麻烦么?”
崔玉莲道:“什么麻烦?”
展翼道:“在下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动手一战?”
崔玉莲道:“你不用束手就擒,如是真有人向你动手,你就全力反击。”
展翼道:“有姑娘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语毕随崔玉莲下楼到敞厅。
这时,一个女婢,匆匆而入,道:“禀告姑娘,二娘造访。”
崔玉莲一皱眉头,道:“看来,她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了。”
展翼道:“在下避一避。”
崔玉莲道:“你想躲在那里?”
展翼道:“就在这大厅之中如何?”
崔玉莲道:“好吧!随便你,但你决不能让她瞧到。”
展翼道:“这个在下明白。”
崔玉莲回顾了门口的女婢一眼,道:“去,请她进来。”
自己竟然未予出迎,显然,已经流现出了怒意。
片刻之后,一个女婢,引着古如兰行了进来。
出人意外的是,古如兰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身任崔家坞总管的文承亮。
崔玉莲冷冷的望了文承亮一眼,却起身对古如兰道:“二娘请坐。”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又来打扰你了。”
文承亮却一上步,一个长揖,道:“总管文承亮,拜见姑娘。”
崔玉莲冷冷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文承亮道:“在下是奉命而来。”
崔玉莲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文承亮道:“奉总寨主之命。”
崔玉莲道:“我爹之命?”
文承亮道:“是!否则,文某怎有胆子,进入莲园。”
崔玉莲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文承亮道:“总寨主要取展翼的人头,并且,愿意颁发一道令谕,姑娘只要交出展翼的人头,崔家坞从此之后,不再对姑娘有任何请求。”
崔玉莲道:“那是说,要我去杀了展翼,我就可以脱离崔家坞了?”
文承亮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崔玉莲道:“大概是这个意思,那是说,你还不敢确定?”
文承亮道:“有夫人在此,姑娘心中如有什么疑问,何不问过夫人。”
崔玉莲道:“问过夫人?”
文承亮道:“是!有夫人在此,小的自然是不便多言了。"
崔玉莲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有夫人来了,你还来此作甚?”
文承亮一欠身,道:“姑娘,在下已经说明了,我是奉总寨主之命而来。”
崔玉莲道:“好吧!你已经把话转告完了,可以离开啦。”
文承亮道:“这个,这个……”
崔玉莲接道:“你不想出去,那我就只好动手送你出去了。”
右手一抬,向前拍出一掌。
文承亮一闪身,躲到了古如兰的身后,道:“夫人救命。”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一个面子?”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文承亮,你听着,不能作主的事,最好不要随便发言。”
文承亮应了一声,道:“小的遵命。”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你大驾来此,有何见教?”
古如兰道:“两件事,一件事,文承亮已经说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玉莲道:“还有一件呢?”
古如兰道:“还有一件么?也是你爹的意思,要我转告于你。”
崔玉莲道:“玉莲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你爹想争霸武林,不知你愿否助他一臂之力。”
崔玉莲道:“唉!好多年前,我已经在帮助他了。”
古如兰道:“说的是呀!不过,这一次,情形有些不同。”
崔玉莲道:“什么不同?”
古如兰道:“这一次,你爹想正式出面,邀请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到崔家坞来聚会一次,当面说明你爹的心意。”
崔玉莲道:“强迫他们订城下之盟?”
古如兰道:“好像是这样吧。”
崔玉莲道:“崔家坞高手如云,又有你二娘相助,我答不答应,似乎是无关紧要。”
古如兰道:“玉莲,说真的,我没有听你爹推崇过旁人的武功,只听他推崇过你。”
崔玉莲道:“也许爹有些爱惜我,所以,随便对二娘提一提。”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你爹似是也知道你不太喜欢卷入江湖恩怨,所以,他尽量不让你管理总寨事务。”
崔玉莲道:“那又为什么要我去杀了展翼呢?”
古如兰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件事,太重大,除你之外,只怕别人也办不了。”
崔玉莲道:“说的也是,不过,展翼那个人不简单,我担心杀不了他。”
古如兰微微一怔,但立刻笑道:“玉莲,如若连你也杀不了他,那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崔玉莲道:“爹的武功,不会在我之下,二娘也不输我……”
古如兰接道:“你爹坐关之后,成就如何,我是不敢说啦!但二娘这点成就,决无法和你相比,那驭剑术是剑道中最高的成就,驭剑一举,风云变色。”
崔玉莲道:“驭剑击敌,我不过是初窥门径,火候有限,如是一击不中,必被人反击之力所伤。”
古如兰道:“哦!”
崔玉莲道:“二娘,玉莲听说,古氏家族,充满着神秘,有很多种杀人不着痕迹的手法。”
古如兰道:“唉!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些用毒的手法罢了。”
崔玉莲道:“用毒手法?”
。.
第三十五回 情场设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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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如兰道:“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驭剑杀人,除此之外,都不足以为训。”
崔玉莲道:“二娘杀人的手法是……”
古如兰接道:“不登大雅之堂的用毒……”
古如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爹问你的事怎么样了?我也好给你爹回个话。”
崔玉莲道:“这件事,给女儿三天时间想一想如何?”
古如兰道:“三天?”
崔玉莲道:“三天之后,玉莲一定给你一个回话。”
古如兰笑道:“好吧!看来,你爹只好等三天了。”
崔玉莲道:“二娘,咱们谈谈你用毒的事情如何?”
古如兰道:“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用毒手法?”
崔玉莲道:“艺不压身,这方面的学问,我想知道的越多越好。”
古如兰笑一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跟你说两句笑话罢了,你已经练会了驭剑术,上窥武学玄秘,还有什么事,会放在你的心上。”
崔玉莲笑道:“二娘,你这么捧我,把玉莲也说得有些晕淘淘的了。”
古如兰道:“唉!玉莲,咱们不说这个了,谈谈你心里的事吧。”
崔玉莲心头震动了一下,道:“我心里的事,什么事啊?”
古如兰道:“你驾驰仇恨之车,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些时间,想来,对江湖中事,通晓的也不少了吧?”
崔玉莲道:“谈不上什么通晓,不过,听过了一些传说罢啦!”
古如兰道:“那些传说中,也包括了我们古氏家族,对么?”
崔玉莲点点头,道:“有那么一点传说,不过,也许,他们都知道了咱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都不会和我谈的太多。”
古如兰道:“这也是,他们心中,有着不少的顾忌。”
崔玉莲道:“所以,对二娘这个家族,我知道的并不太多。”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古氏家族,在江湖上,充满着神秘,说穿了,只有两个原因。”
崔玉莲道:“哪两个原因?”
古如兰道:“第一,我们这个家族,充满悲惨……”
崔玉莲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古如兰道:“很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对我们古家一直很残忍,古家每一代中,都只有一个男孩子,而且,都有些痴呆。”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这个,玉莲倒没有听过。”
古如兰道:“这是我们古家的隐痛,也是古家之秘,别的人很,少知道,我们也不会轻易说出去,但古家的女儿,却特别多,而且,一个个都很聪明,也都长得不坏。”
崔玉莲点点头。
古如兰道:“说到第二个原因,是我们古家人擅长用毒,擅于用毒的家族,在外表上,都披上了一层神秘。”
崔玉莲道:“江湖上用毒手法,数四川唐家之最,你们古氏家族,比起唐家来如何?”
古如兰道:“我们和唐家有很多的不同之处。”
崔玉莲道:“哦!如何一个不同的方法?”
古如兰道:“唐家用毒手法,是全在暗器之上,那是死毒,必要中人之后,才有用处。”
崔玉莲道:“二娘家族,难道还会用活毒不成。”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不错,不过,这方面,我不太行,我们三姊妹,以二姐的心法最高。”
崔玉莲道:“什么叫活毒?”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玉莲,活毒,就是活着的毒物。”
崔玉莲道:“毒蛇、蜈蚣等,那些有毒的动物?”
古如兰道:“不错啊!”
崔玉莲道:“二娘,也会用活毒么?”
古如兰道:“略会一二,不过,比起我那二姐,那就相差很远了。”
崔玉莲道:“这话怎么说呢?”
古如兰道:“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未再沾手,二姐却一直苦心在求进境——”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玉莲,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心中想象的毒蛇、蜈蚣一类的毒物,在用毒人的看法中,已经不算是什么,很少用它了。”
崔玉莲道:“那要用什么毒物?”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我提两种出来吧!一种是毒蜂,一种是毒蚊。”
崔玉莲道:“那也能咬死人么?”
古如兰道:“不但能咬死人,而且都是人养育而成,它们的举动,要完全听人的支配、令谕。”
崔玉莲道:“人养的?”
古如兰笑一笑,道:“是的!玉莲,你想想这种毒物,如是生长在山野之中,就算是人把它捉了来,它也未必肯听人的令谕,那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才能指挥遂心了。”
崔玉莲道:“二娘,这么说来,你们家中,到处都养的是毒物了?”
古如兰微微一怔,道:“是!不过,那毒物都养在一处密室之中。”
崔玉莲道:“我知道当今江湖上,有一个很会用毒的人,人称衡山毒叟,据说,他也养了很多的毒物,说起来,实在可怕,他养的毒物,完全带在身上,他的衣物、口袋之内,都是毒蛇。”
古如兰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但没有会过面。”
崔玉莲道:“二娘,是不是很想见见他?”
古如兰道:“这要看你爹的意思了,他如决定在江湖上有所行动了,只怕,早晚都得和他碰上头。”
语声一顿接道:“玉莲,话归正题,你还没有决定,是否帮你爹这个忙?”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杀死展翼的事?”
古如兰道:“对呀!”
崔玉莲道:“二娘,爹的一身成就,似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杀展翼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一定要假我之手呢?”
古如兰道:“说的也是,不过,他已经这样说了,你这个作女儿的总也不好意思推托不管吧!”
崔玉莲道:“唉!二娘,你说,这件事,我应不应该答应?”
古如兰道:“为什么不呢?这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在你而言,不过,拔剑一击罢了。”
崔玉莲双目凝注在古如兰的剑上,缓缓说道:“二娘,你可知道,那拔剑一击的后果么?”
古如兰道:“不知道,这个,得向你请教了。”
崔玉莲道:“拔剑一击,如是杀不了展翼,可能会被他杀了我。”
古如兰道:“展翼有这么厉害?”
崔玉莲道:“这要问爹了,以爹武功之高,却要我来动手。”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答应了?”
崔玉莲道:“我还得算一算,才能决定。”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承蒙你二娘,告诉我不少的隐秘,玉莲也就据实奉告二娘几句话了。我虽然别走蹊径,练习的是驭剑手法,但驭剑术全凭入神、意、气,集中于一,奋力施为的一击,如若一击不中,神、意涣散。在那一刻时光中,就完全没有防卫之力了。”
古如兰道:“不是说驭剑杀人,取人首级于数十丈内,怎会一击不中?”
崔玉莲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驭剑手法,并非是每击必中,如遇上了功力深厚的人,剑上发出罡力,就可以阻止攻敌剑势。”
古如兰道:“啊!这么说来,练成了驭剑杀人手法,也不是天下无敌了!”
崔玉莲道:“玉莲不知道,是否真有天下无敌的武功,但就玉莲所知,每一种武功,都会受生克的道理所拘。”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话越扯越远了,还是转入正题吧,你能不能一下子杀死展翼?”
崔玉莲突然大声笑道:“二娘,我不知道,不过,这些年来,还没有碰上能够挡我驭剑一击的人。”
古如兰道:“说的是啊!所以,我就不信,你杀不了他。”
崔玉莲道:“二娘,在我还没有出手,展翼也没有死于我剑下之前,这个话,谁也不敢断言了。”
古如兰道:“我明白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玉莲,我从来没有见过驭剑杀人的手法,能不能让我开一次眼界。”
崔玉莲道:“可以,等我到要杀人的时候,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杀个人吧?”
古如兰道:“最好,就是你杀展翼的时候,我在一旁掠阵。万一你一击不中,也许,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崔玉莲道:“那敢情好,等我决定了,我会通知二娘。”
古如兰道:“玉莲,但不知那展翼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在哪里都是一样,最大的问题是,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杀他。”
古如兰道:“几时可以决定?”
崔玉莲道:“三天,这时间不算长吧?”
古如兰道:“好!第三天,我再来听回音。”转身而去。
崔玉莲欠欠身,道:“二娘好走,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道:“不用了。”
步履加快,逐渐消失不见。
崔玉莲望着古如兰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请出来吧。”
举手一挥,两个守在门外面的丫头,忽然间向莲园门口处隐去。
展翼缓缓行了出来,道:“在下都听到了,好生叫姑娘为难。”
崔玉莲笑一笑,道:“古如兰早已经知道你在这里。”
展翼点点头,道:“她好像替姑娘留着面子,不肯直接的说出来。”
崔玉莲道:“是!面对面的说出来,大家准会有一场冲突了。”
展翼道:“姑娘,如若她刚才稍微搜查一下,似乎是很容易就把在下给搜出来了。”
崔玉莲道:“问题是,她还替我保留下一点面子。”
展翼道:“可是,姑娘,现在打算如何?”
崔玉莲道:“这要看你展兄了,小妹方寸已乱,想不出应该如何。”
展翼双目盯注在崔玉莲的脸上,只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是早已经成竹在胸,全无方寸已乱的感觉,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把我由外面带进来,在下的命运似乎是也已经确定了。”
崔玉莲道:“哦!你的命运已经确定了?”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你这么放心的把命运交到了我的手中么?”
展翼道:“不放心也不行了。”
崔玉莲道:“好吧!你既然这么放心我,是不是,都一切听命于我了?”
展翼道:“这个,姑娘总要给在下一个思索的机会吧?”
崔玉莲道:“好!今夜中,你想法潜出去。”
展翼道:“到那里?”
崔玉莲道:“申三娘那里,不过,你可能会遇上几次拦截,都是高手……”
展翼接道:“是不是专门替我准备的?”
崔玉莲道:“是!古如兰极善用毒,我相信,她会安排下毒物对付你。”
展翼道:“这一来,岂不是全挑明了。”
崔玉莲道:“我带你进来,她已经知道,苦在她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且,她也不愿真的和我闹成僵局,刚才她问我的剑招,我问她们家族的用毒手法,彼此之间,也都含着一种示威的作用。”
展翼道:“主要的,也是讲给我听的了?”
崔玉莲笑道:“大概是吧。”
展翼道:“既有拦截,恐怕很难会避免掉放手一战。一旦和古如兰形成了面对面的搏杀,只怕会闹出伤亡,那时,姑娘要如何处置呢?”
崔玉莲道:“真到了那时候,再说不迟!不过,我倒希望你能避开和古如兰直接的冲突。”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缓缓闭上双目,一道:“展兄,一旦遇上了,能不能试用一下别的办法,拚得你死我活,总非上策。”
她的举动很怪异,看得展翼有些茫然不解,但他还是没有多问。
对这位武功绝高,胆大心细的姑娘,展翼有些茫然了。
她若有情、似无情,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暗暗吁一口气,道:“好吧!在下尽量的尊重姑娘的指点。”
崔玉莲缓缓睁开眼来,双目中似是闪动着盈盈泪光。
但她却强忍着不使它流下来,笑一笑,道:“除了不和她拼命之外,什么方法你都可以用。”
展翼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崔玉莲道:“记下就好。”
展翼遭:“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我了,我如何去见申三娘?”
崔玉莲取过纸笔,画出了一个图形,说明了申三娘存身之处后,幽幽说道:“能不能见到申三娘,要看你的机智了。”
展翼似是有些懂,又有些不全懂,皱皱眉头,道:“在下几时动身?”
崔玉莲道:“今夜,三更之前,你一定要离开莲园。”
展翼心中虽然觉着奇怪,但却没有多问。
以他断事的才智,一时之间,也是想不明白崔玉莲在玩的什么把戏。
点点头,展翼缓缓说道:“好!就是三更吧。”
崔玉莲似是有很多的话,要对展翼说,但却又似说不出口。
展翼也没有多问。
处此情景,展翼很自然提高了警觉,对崔玉莲生出了警惕之心。
两个人,就那样相对而坐。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崔玉莲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兄,我希望你能找出令我心服的证据。”
展翼道:“就算找出来了,又能如何?”
崔玉莲道:“真能找出来,我会有一个使你很意外的决定。”
展翼道:“能不能先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崔玉莲摇摇头,道:“有些话不能先说……”
语声一顿,接道:“花凤被我爹带入后宅去了,你心中怎么想?”
展翼道:“她有她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在下为她操心。”
崔玉莲道:“花凤娇媚绝代,世无其匹,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展翼淡淡一笑,道:“没有人管得住她,就算能管住她的人,也管不住她的心,何不由她自作主张呢?”
崔玉莲一颦柳眉儿,道:“你管不住她?”
展翼道:“我用什么身份去管她?”
崔玉莲道:“花凤的事,要不要我帮你个忙?”
展翼道:“不要。”
崔玉莲道:“为什么?”
展翼道:“你帮不上忙,世人都看到了花凤表面的温柔,却没有看到她内心的倔强……”
展翼笑一笑,接道:“古如兰的风度不错,她好像不太重视花凤这个人。”
崔玉莲吁一口气,道:“古如兰压根儿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爹,他们也不是因情意相投而结合……”
展翼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了什么?”
崔玉莲道:“为了权势和金钱,崔家坞的产金,对江湖人是一种强烈的诱惑,古如兰喜欢崔家坞的黄金,我爹贪恋那古如兰的美貌,和古家的特异武功及用毒手法,这就是,他们两个结合的原因。”
展翼道:“古如兰和你爹处得还好吗?”
崔玉莲道:“表面上看去,还不错。”
展翼道:“骨子里呢?”
崔玉莲道:“骨子里,这就很难说了,古如兰是一个不甘雌伏的女人,她不会永远甘心于作崔家坞的主妇。”
展翼接道:“他们都有目的,目的何在?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么?”
崔玉莲道:“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他们之间,还有一种微妙的制衡原因,我爹爹枭雄之才,心狠手辣,但他却有着相当的气度。”
展翼点了头。
崔玉莲接道:“古如兰胡作非为,我相信我爹心中有数,但他就能够睁一眼,闭一眼,视而不见。”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展翼自然是听得懂。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玉莲姑娘,你是否觉着,那古如兰也有着很好的气度?”
崔玉莲道:“你是指那花凤的事情而言。”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其实,你的风度也很好。”
展翼笑一笑道:“要发生的事,我一点也阻止不了。”
崔玉莲道:“这就是你的风度了,我想一般人,绝不会有这种气度。”
展翼道:“这该怎么说?”
崔玉莲道:“你让她到了崔家坞来,这你像把一只小羊,送入了虎口之中,想一想,那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展翼道:“我知道,不过,谁又能阻止这件事呢?”
崔玉莲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展翼道:“我可以阻止她的身体,但阻止不了她的心。”
崔玉莲道:“那样绝色,我见犹怜,你怎舍得丢弃不顾?”
展翼道:“姑娘,应该说是花凤丢弃了我。”
崔玉莲道:“不是你指示她,要她到我父亲身侧,作为内应么?”
展翼摇摇头,道:“姑娘,展翼不是人间贱丈夫,所以,还作不出这种事情。”
崔玉莲仰脸望着屋顶,道:“这么说来,真是她自己要作的了,但她为什么呢?”
展翼道:“姑娘,你真想知道么?”
崔玉莲道:“嗯!你能说出原因么?”
展翼道:“令尊的财富、权势,对女人,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力,古如兰甘心委身以嫁,花风情甘投入他的怀抱,都是这些原因。”
崔玉莲道:“这件事,难道也会适应花凤那样的人么?”
展翼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二更时分,我要闯出去,可能还要经历上一场风险,所以,在下想去坐息一阵了。”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到时间,你自己离去,也许我不能送你了。”
展翼道:“不敢有劳。”
展翼心中感慨万端,人却行到了一间小室之中,盘膝而坐。
他说是行功坐息,事实上,却又坐不下去。
他开始,分析崔玉莲这个人。
她心中充满着矛盾,她很想为母亲报仇。似乎又不忍心亲自查明父亲的罪恶。
她很想作一个孝顺父亲的女儿,但却又忘不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忍不下胸中之火。
她一身武功,和崔五峰无关,和崔家坞无关,但她却为了尽孝心,作了父亲的杀手,造成遍地敌人。
看她对人的神态,忽而微笑,忽而凄伤,显然,她内心中的负担,已经到了极限,矛盾难决。
除了这一股激荡的亲情,在内心之中冲突之外,大是大非的痛苦,也在煎熬着她。
她明明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不对,但却又不能反对,而且,还帮他作了杀手。
想过了崔玉莲的处境,展翼才认真的闭目调息。
花去了近两个时辰,展翼畅开胸怀,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半年来,他就没有这样坐息过了。
说是不再想见,偏是又见,初更时分,崔玉莲亲来相请。
小楼上,准备了一桌酒,八样小菜。很精致的小菜。
两个人对面而坐,崔玉莲替展翼斟满了一杯酒,道:“展兄,这算是饯行,还是惜别?”
展翼道:“姑娘自己决定吧,在下就生受了。”
崔玉莲端起酒杯,道:“一祝展兄能平安。”
展翼端起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道:“多谢玉莲姑娘。”
崔玉莲道:“二祝展兄马到成功。”
展翼道:“托福,托福。”
又干了一杯酒。
崔玉莲道:“三祝展兄早日归来。”
展翼道:“展某再谢谢姑娘的美意。”
崔玉莲道:“展兄,小妹在想,很后悔把你请来了。”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我越想事情越危险,心中也越不放心。”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古如兰不但武功高强,还是个用毒高手……”
展翼接道:“她用的什么毒?”
崔玉莲道:“听说她能用两种毒,一种死毒,一种活毒。”
展翼道:“活毒是什么?”
崔玉莲道:“听说是一种活的毒物。”
展翼道:“古氏家族,充满着神秘,难道他们还会用蛊不成。”
崔玉莲道:“一般的毒物,我相信,你都可以应付,我怕的就是这个。”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倒没有听过古家会放蛊的事,我碰碰运气吧!”
崔玉莲道:“你若中了蛊毒,那怎么办?”
展翼道:“我听说中了蛊毒之后的人,就永远无法摆脱那放蛊人的命令,一切都要依照他的吩咐行事。”
崔玉莲道:“哦!我爹是不是中了蛊毒?”
展翼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晓,不过,古如兰要真的会放蛊,令尊只怕很难逃过蛊毒的侵袭了。”
崔玉莲道:“这么说来,展兄,不用去了吧。”
崔玉莲道:“万一你要是被人下了蛊,那如何是好?”
女孩子,不论如何沉着的女孩子,一旦心中着急起来,那就无法再沉得住气。
崔玉莲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展翼叹一口气,道:“真要中了蛊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崔玉莲道:“不!你一旦中了蛊毒,那会使你永远受人控制、听人之命……”
她心中已急,立刻有些口不择言。
展翼的内心中也有些畏惧,他不怕敌人的武功高强,也不太担心对方施用迷|药这一类药物,但他知道对方如若施用蛊毒,那自己就无法防备了。
对蛊,他完全没有了解。
但面对着崔玉莲,他又不能太过示弱,笑一笑道:“姑娘,多谢你的关注,江湖上有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古如兰真会用蛊,在下只有认了。”
崔玉莲道:“那不是我害了你么?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却为我而死。”
展翼道:“这是一个结,我承蒙你姑娘看得起我,在下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展兄,这世上有没有医蛊的办法?”
展翼道:“应该有吧!至少,古如兰会。”
崔玉莲沉思不语。
展翼也未再多问。
两个人相对而坐,有时间,彼此互望一眼。
崔玉莲几次想开口,劝阻展翼,不让他去,但却没有说出口。
她不能出尔反尔。
展翼面对着可怕的未知,也不能太过示弱。
天到二更,展翼站起了身子,抖一抖衣衫,笑道:“姑娘保重。”
遂离开了莲园。
他飞越过莲园的围墙,立时传来了古如兰的笑声,道:“展公子,贱妾候驾很久了。”
展翼吁一口气,提聚了全身的功力,道:“是崔夫人么?”
格格笑声中,古如兰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展翼的身前,道:“展公子,我们的玉莲,对你不错啊!”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很承领玉莲姑娘之情。”
古如兰道:“就我所知,莲园中虽然有男守卫,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她的闺房。”
展翼道:“在下也……”
古如兰接道:“展公子,你不用客气了,你是唯一被她带入闺房的男人。”
展翼不能再否认了,只好笑一笑,不再答话。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展公子,我无恶意,咱们能不能好好的谈谈。”
展翼笑道:“看来我很难拒绝了,不过,在下心中有些顾忌。”
古如兰道:“你请说吧。”
展翼道:“你是崔夫人,如若和在下一个陌生的人,走在一起,只怕是不太妥当吧?”
古如兰道:“这倒不用你担心,这是我的事,我不怕,你又怕什么呢?”
展翼道:“哦!这么说来,夫人是奉命行事了?”
古如兰道:“崔家坞中,能够命令我的人,实在不多。”
展翼道:“至少应该有一个吧?”
古如兰道:“那个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命令过我,不用逞口舌之利,跟我来吧!”
展翼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不如跟她去见识一番了。
当下一拱手,道:“好!那就有劳夫人带路了。”
古如兰倒是很大方,一转身,当先向前行去。
这时,展翼只要一出手,就可以暗算到古如兰。
但古如兰竟似没有顾虑,展翼自然也没有出手。
带着展翼,绕过了两重庭院,推开一扇木门,道:“亮灯。”
火光闪动,室内燃起了一支火烛。
敢情室中早已有个丫环在伺候。
古如兰一挥手,道:“去!没有招呼你,不要进来。”
那丫头,一躬身,转身而去。
展翼打量了停身处一眼,才发觉是个一内一外的小巧客厅。
古如兰嫣然一笑,道:“你阅人多了,大概不会害怕女人,请坐吧!”
展翼道:“怎么?夫人准备和在下长谈一番么?”
古如兰道:“对!看来,你能陪崔玉莲作一日夜的盘桓,难道就不能跟我作一夕长谈么?”
展翼道:“人言可畏,你……”
古如兰接道:“我和崔玉莲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女人?”
展翼道:“很大的不同,至少,她还身处深闺。”
古如兰笑道:“哦!你是怕崔玉莲吃我这个二娘的醋,还是觉着和我相处,有些不便?”
展翼心中暗道:“她既能藏锋敛刃,不作逾分之言。我又何苦一定要唇枪舌剑,词锋伤人。”
心中念转,立作笑脸,道:“夫人取笑了……”
语声一顿,接道:“带我来此,想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商讨了?”
古如兰道:“私情绵长,谈一夜也说不完,如若说公事,只请教你一件事。”
展翼道:“夫人吩咐。”
古如兰道:“你来这里作什么?可以不回答我,但不可说谎。”
展翼苦笑一下,道:“你约法三章,在下只好不回答了。”
古如兰道:“好吧!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
展翼道:“最好别太难,太难了,我可能回答不出。”
古如兰道:“你自己要来的。还是我那玉莲女儿要你来的?”
展翼道:“这件事夫人用不着问。”
古如兰道:“对!不是她请你来,你无法藏在马车上,也无法住在莲园。”
展翼道:“夫人果然高明。”
展翼转了话题道:“你们已成霸主,用不着再去逐鹿,南堡、北寨,都已经自叹弗如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公子,可是觉着我有能力阻止这件事?”
展翼道:“崔总寨主好比孙悟空,变化多端,但你崔夫人却是如来佛,任他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
古如兰笑道:“看不出啊!你还有如此动人的说词,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也该尽尽心力。”
展翼道:“当真么?”
古如兰道:“千真万确,不过……”
展翼道:“不过什么?”
古如兰道:“我可以帮你的忙,你是否也该帮帮我呢?”
展翼道:“力能所及,绝不推辞。”
古如兰道:“那很好,咱们交换吧!我可以按捺下崔五峰勃勃野心,使他局限于崔家坞,不作江湖霸业之图。”
展翼听得大睁着眼睛,望着古如兰。
古如兰道:“我确有这个能力,也真的准备这样作。”
展翼道:“那真是武林之幸,苍生之福。”
古如兰道:“你呢?”
展翼道:“我怎么样?”
古如兰道:“你准备作点什么事?”
展翼道:“夫人吩咐。”
古如兰道:“你真的肯听?”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把在下召来此地之时,是否想过在下会……”
古如兰接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倔强的人,不轻易答应人家什么,不过,你别忘了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江湖安宁,千万的生命得到了保障。”
展翼道:“夫人,这不是代价,而是你作的一件好事。”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展公子,我不是作好事的人。”
展翼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夫人,请说吧!只要我能够作得到的,我决不推辞。”
古如兰嫣然一笑,道:“别愁眉苦脸,我要你作的事,别人连求都求不到。”
展翼道:“哦!”
古如兰虽然说得轻松,但展翼的心情却是轻松不下来。
轻轻吁一口气,古如兰接道:“我要你作崔玉莲的情人……”
展翼确然很感意外,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不用问理由,只要用心听我的话。”
展翼点点头。
古如兰道:“听清楚我的话,只是作她的情夫,不是作她的丈夫。”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你们过个七八天甜甜蜜蜜的生活,然后,替我作一件事。”
展翼道:“杀了她?”
古如兰道:“别说得那样残忍,我是她的二娘,怎么能取她性命?”
展翼道:“那要我干什么?”
古如兰道:“只要你毁了她的武功就是。”
展翼道:“那不是比杀了她更残忍么?”
古如兰道:“她父亲有的是钱,她一个女孩子,实也不用抛头露面的在江湖上闯荡,毁了她的武功,可以使她安心在家里过日子。”
展翼道:“原来如此。”
古如兰道:“毁她一身武功,可以换得千万人的性命,也换得了江湖上的安宁,想想看,你何乐不为?”
展翼道:“在下实在想不出,如何下手?”
古如兰道:“那你是答应了。”
展翼道:“不是,在下还没有决定。”
古如兰道:“我准备点酒菜,咱们一边喝,你一边想。”
展翼道:“这倒不用了,我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古如兰道:“行!你慢慢的想吧!不过,得给我一个限期。”
展翼道:“至少,也得给我两个时辰吧?”
古如兰道:“就给你两个时辰吧,是不是要我离开一下。”
展翼道:“越静越好,夫人肯离开一下,那是最好不过。”
古如兰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行去,到了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展公子,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展翼道:“好!我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我的丈夫崔五峰,夺走了你的花凤姑娘,你心中是什么滋味?”
展翼道:“谈不上什么滋味,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古如兰道:“行!扬得起,放得下,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展翼笑一笑,没有答话。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突然泛起来一脸柳眉花娇,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媚态如丝的接道:“我丈夫喜欢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一点也不妒忌,现在,他也许正在和花凤同床共枕,也许还在饮酒取乐……”
展翼突然间有着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的感觉,但他却硬忍了下去,没有流现出来。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鬓边秀发,接道:“再说你吧!我丈夫夺了你的花凤,你最好的报复,就是占有他的妻子,何况,我也很真实的喜欢你,不过,为了大局,所以,我忍了下来。”
展翼道:“好!我都知道,两个时辰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答复。”
古如兰道:“展公子,看来,你对我一点也不喜欢。”
展翼道:“说不上这么深远,我们才见几次面。”
古如兰道:“那就算报复崔五峰怎么样,至少,你也可以出出胸中一口气。”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别太轻贱自己,古氏家族,在江湖上,也是使人很敬畏的一个家族。”
古如兰脸色一变,但立刻又恢复了一脸笑容,道:“你好好的想吧!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
展翼道:“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就这样去了,很放心的去了,临去时,回头带上了木门。
这座房子中没有什么戒备,也没有见防守之人。
展翼站起了身子,来回在房中走了一阵,又坐了下去。
这房中不见防备,反使得展翼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古如兰会用毒,这房中是不是早已经布了毒。
如若没有布毒,古如兰又如何这样放心自己呢?
心念转了一阵,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开始思索这件事情,很用心的想这件事,应该如何对付古如兰。
这个女人,集狡诈、恶毒于一身,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情上着手,这女人不守妇道,骗骗她不算什么罪恶。
但转念一想,古如兰也不会真的用情,她也可能只是想用情把自己套住。
心念一转,又想到了崔玉莲,古如兰为什么要对付崔玉莲?
这是她个人的意思?还是她和崔五峰商量好的事情?难道她们父女、母女之间,连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这是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两个时辰过去了,展翼仍然没想明白这件事情。木门呀然而开,古如兰满脸笑容的行了进来,道:“展公子,想明白没有?”
展翼振起了精神,缓缓说道:“想明白了。”
古如兰道:“那好极了,你怎么一个决定呢?”
展翼道:“夫人可是说,对付崔玉莲的事?”
古如兰道:“是呀!咱们之间,如若能把这一点弄通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可以谈个结果了。”
展翼道:“崔玉莲实在待我不错,要出手伤害她,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古如兰道:“其实,你也是为了江湖大局,想一想,千万人总是比一个人重要。”
展翼道:“所以,在下才想通了,不过,崔姑娘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万一我暗算不成……”
古如兰道:“这一点,你阁下可以放心,我也会代你安排。”
展翼道:“请教高明。”
古如兰接道:“我可以帮忙,一点迷神的药物,会使双颊生晕,英俊中,添上几分俏媚。”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那不但不会伤害到你的神智,而且,还可以使你保持了很好的体能,更重要的是,这些药物,还保持了一种催|情的作用,那会使你们双方之间,生活得更愉快一些。”
展翼道:“你……”
古如兰道:“我替你想得很周到,是吧?”
展翼道:“在下觉着,夫人太低估了崔姑娘。”
古如兰道:“怎么说?”
展翼道:“我想咱们这些设计,瞒不过崔玉莲的双目。”
古如兰道:“我的看法,和你稍有不同,因为,她是女人,不论多么聪明的女人,只要她动了情,那就像被罩上了眼睛,看不远,也看不清。”
展翼道:“夫人好像很有把握。”
古如兰笑一笑,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丹丸,摆在桌子上,道:“吃下这颗药丸,包管你有想不到的妙用,你会变得胆子大了很多。”
展翼望了那药丸一眼,心中暗道:“她一个劲动脑筋暗算别人,还会守什么信约,我得先想个法子,把她制住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如若在下吃下了这颗药丸,会不会不能控制?”
古如兰道:“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增加了你的一点色胆。”
展翼道:“色胆包天,我如忘了所以,侵犯到夫人,那将如何是好?”
古如兰道:“我不怕,顺便带一笔帐替你的花凤出口气,崔五峰收了你的女人,你占有他的妻子,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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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荡妇乱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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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双目凝注在古如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夫人,你……”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有些不守妇道?”
展翼道:“这个,夫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呢?”
古如兰道:“看起来,我是有些不守妇道,不过,这也不能怪我……”
展翼淡淡一笑,道:“难道,夫人还能有一套动人的说词……”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崔五峰一眼看到了花凤,就被她美色所迷,此刻,他们正在低斟浅酌,情话绵绵,男的夸耀他无比的豪富,富可敌国的存金,而且情甘效命,女的如花笑容中,流露无比的娇媚,想想看,这是何等的绮旎风光,我古如兰也是女人,我也许不如花凤生的美艳,但如比起了一般女人,至少我也不算是很难看吧!但崔五峰却把我忘诸脑后。”
展翼道:“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眼看到如此情事,难道就不闻不问么?”
古如兰道:“这就是我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使得崔五峰对我敬服的地方。”
展翼道:“所以,你要报复,他可以花天酒地,你也就到处纵情声色。”
古如兰道:“报复,那也得看我遇上什么人,别把我古如兰看得太过轻贱,古氏家族,虽然是带点神秘,但可也是清白世家,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展翼心中暗道:“此时此情,用不着郑重其事,我必须冷静对付,泰然处置。”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这么说来,夫人心中,也早有着这一股不平之气了?”
古如兰道:“虽然有一股不平之气,但如遇不上我心仪之人,也就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一旦遇上丁像你展公子这样人才,我就有些把持不住,心中那一股怨忿之气,就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报复欲望。”
展翼道:“夫人,在下觉着,这些儿女私情,只是一二人的事情,江湖大局,却关系着千万人的生死,能不能把它们分开来?”
古如兰道:“只怕不容易……”
展翼道:“怎么说?”
古如兰道:“不论江湖大局也好,儿女私情也好,但他都落在人的身上,一个人,可为恶,可为善,可行好,可行坏,那和’他的心情有关,人的私愿,岂不就影响了江湖大局。”
展翼笑一笑,道:“有道理。”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对你展公子说,这话十分有理,不过,对我古如兰说,这就不公平了。”
展翼道:“怎么说?”
古如兰道:“古氏家族的名誉不好,江湖上,都传说我们是弄毒的人家,那不但充满着神秘,也一向为武林同道所不齿,我古如兰也被人家指指点点的讲说不清。在江湖上有不好的声誉。”
展翼怔了一怔,笑道:“你如能真的阻止了崔五峰霸图江湖狡计,不但是江湖上之福,也一样能洗刷你在江湖上的声誉。”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夫人,明珠蒙尘,也不能久掩其光。”
古如兰笑道;“但我不是明珠,也不能发光……”
展翼叹道:“一次大事,可以使你们整个的古家声誉,在武林中大为改变。”
古如兰道:“你的意思是……”
展翼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为武林中正义一尽心力。”
古如兰道:“够了,这道理我也想得通,不过,我想不出,我古如兰能得到什么好处?”
展翼道:“什么也得不到,但却得到了武林同道的敬重。”
古如兰道:“那只是一个人的虚名,我想要一些实惠的东西。”
展翼道:“什么东西?”
古如兰道:“譬如说你。”
展翼道:“我怎么样?”
古如兰道:“你为什么就不肯为武林大局牺牲一下呢?”
展翼道:“要我如何牺牲?”
古如兰道:“你自己难道就不觉着,自己是一宝么?”
展翼道:“我!”
古如兰道;“想想看吧,崔玉莲想用你来对付我,而我,却把你看得很重,所以,我要你再回去,对付崔玉莲。”
展翼笑一笑道:“那很好,这一次,在下竟然受到了如此的推重,实在是有些出了我意料之外。”
古如兰道:“至少,现在你应该明白自己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夫人很给在下面子。”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去吧!咱们一起行动,你重回莲园,去对付崔玉莲,我也开始阻止崔五峰的争霸江湖的野心,七日后,咱们再见。”
展翼苦笑一下,道:“夫人,这恐怕不行。”
古如兰道:“怎么说?”
展翼道:“七日之后,我如杀不了崔玉莲,必已为她所杀,我又如何能看到夫人制住了崔五峰……”
古如兰接道:“事实上,你有十之八九的胜算。”
展翼道:“夫人,玉莲姑娘也许对在下不错,但她如若知晓了我会取她性命之时,会不会还对我很好呢?”
古如兰道:“问题在她想不到,别忘了,我们是合作,我会使你回去得使她不动疑心。”
展翼摇摇头,道:“夫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崔玉莲呢?你究竟是她的二娘啊!何况,她替崔五峰作了不少的事,为他双手沾满了血腥。”
古如兰道:“你不觉着,她对我充满着恨意,有一天,她会对付我。”
展翼道:“哦!你很怕她。”
古如兰道:“谈不上怕不怕,我们总有母女的名分,一旦兵刃相见,你说,那该如何是好?”
展翼暗暗吸一口气,凝聚了功力,道:“夫人,看来,咱们的条件很难谈好,我可以帮你对付崔玉莲,但我要先看到崔五峰收敛争霸江湖的野心。”
语声一顿,接道:“夫人,我想先听听,你如何制止崔五峰争霸江湖的野心,是求他,还是威胁他?”
古如兰道:“他已经造成一种形势,求他,他未必会听……”
展翼接道:“夫人的方法是……”
古如兰道:“威胁他,他也不会接受,再说,有了花凤那位绝世美人,他也未必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所以,我只有采用非常的手段,废了他的武功。”
展翼呆了一呆,道:“好办法,只不过,崔五峰……”
古如兰接道:“你别忘了,我出身古氏家族,我是个用毒高手,再说,崔五峰也不会防到我对他下毒。”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我看到你真的制服了崔五峰,我就去对付崔玉莲。”
古如兰缓缓站起身子,道:“展翼,你不觉着这条件太过苛刻了!”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现在,咱们还无法彼此信任,争执的,也就是这一点了。”
古如兰道:“展公子,如是彼此谈不拢,你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笑道:“这是崔家坞,我好像如网中之鱼,要看夫人的决定了。”
古如兰道:“你会不会束手就缚?”
展翼道;“不会。”
古如兰道:“我送你立刻离去,意下如何?”
展翼道:“夫人就不怕我再摸进来么?”
古如兰道:“你也许可以进来,但你决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到崔家坞的中心,你会遇上崔家坞高手的拦截。”
展翼道:“夫人见识过展某人的武功了,在下相信,崔家坞那些守卫,拦住我的机会不大。”
古如兰笑道:“你可能碰上崔五峰,他会误会你是为了花凤而来……”
展翼道:“嗯!”
古如兰道:“所以,他会把你置于死地,会尽出精锐对付你。”
展翼点点头,道:“不错。”
古如兰道:“说不定,你会和崔玉莲拚上一场。”
展翼道:“也可以面对着夫人的用毒手法。”
古如兰道:“我不会和你正面冲突,崔五峰也不会让我出手。”
展翼道:“夫人,我如不肯离开呢?”
古如兰道:“你是说,眼下的情形。”
展翼道:“我如不肯走,夫人似乎是只有出手一途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崔家坞这么多人,怎么会轮到我亲自出手。”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子,道:“站住。”
古如兰依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笑道:“展翼,你要干什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我现在,似乎已不太能控制自己,说小定我会出手。”
古如兰道:“你展公子是聪明人,总不会作出那么傻的事吧?”
展翼道:“这是看法不同,如若在下觉着,一举间制服了夫人,对我比较有利,在下又为什么不出手呢?”
古如兰眨眨眼睛,笑道:“就算你一击成功,把我制服了,又将如何呢?”
展翼道:“至少,制服了夫人,崔家坞中的从卫,和那崔五峰,不敢对我出手。”
古如兰又缓缓行了回来,道:“看来,你把我看成是一个很答易对付的人了。”
展翼道:“夫人可是心中有些不服气么?”
古如兰笑道:“这很不幸被你料中了。”
展翼道:“哦!那么夫人准备如何?”
古如兰道:“我要让你试试看……”
展翼一怔,道:“试什么?”
古如兰道:“试试看你能不能一举把我制服,唉!我发觉一个人不能太柔和了,那会使别人误会到是一个很怯弱的人。”
展翼暗运真气,遍布全身,似防古如兰用毒,点点头,道:
“那很好,当今武林第一神秘家族的人,必有惊人技艺。”
古如兰道:“试试吧,也许不会使你太失望。”
展翼道:“就在这里动手呢?还是换一个宽大的地方?”
古如兰道:“主随客便。”
展翼道:“那就请夫人小心了。”
右手一探,疾向古如兰右腕抓去。
古如兰沉腕避开来势,掌势一翻,屈指弹了出去。
三缕指风,反袭展翼。
展翼一点头,道:“好!夫人竟然练成了‘弹指神通’,高明啊!高明。”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连变三招,连封带避,挡开了三缕指风。
古如兰突然停下了手,脸上泛起一片媚笑,道:“展公子,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呢?”
古如兰道;“我看不用了,这就像喝酒一样,浅尝即止,只要品出酒味就好了,如若大口喝酒,喝一个烂醉如泥,那就大煞风景了。”
展翼低声说道:“夫人只是想证明你的武功很高强,对么?”
古如兰道:“至少,我要让你了解,我不是吴下阿蒙,我和你谈条件,决不会辱没了你。”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不错,夫人确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古如兰道:“现在,我古如兰的身份,是不是在你的心目中提高了一些。”
展翼道:“夫人在区区的心目中,身份一直很高。”
古如兰道:“现在,展公子是否决定和我合作了?”
展翼道:“夫人,如若咱们要真诚合作,是不是应该推诚相见?”
古如兰道:“应该。”
展翼道:“那很好,在下想请教夫人一件事。”
古如兰道:“好!你请说。”
展翼道:“崔玉莲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杀手,咱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古如兰道:“不杀她,她如反抗起咱们,那将如何是好?”
展翼道:“制服一个人的办法很多,你为什么不用?”
古如兰道:“你是说收服了她?”
展翼道:“对!把她收服过来,为我们所用,岂不是比杀她更好了。”
古如兰道:“这个不安全。”
展翼道:“你怕她?”
古如兰道:“展公子,崔玉莲不是很好对付的人,留下她也是个大祸害。”
展翼心中暗道:“古如兰嫁入了崔家坞之后,一直不敢表现碍太明目张胆,看来,就是顾忌崔玉莲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杀害崔玉莲这件事,会不会伤害到崔五峰呢?他们究竟是父女啊!”
古如兰道:“展公子,如若崔玉莲不是崔五峰的亲生女儿呢?”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这话,可是故作惊人之言?”
古如兰道:“展公子,我只是提醒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作到,而且,还附上一些你意想不到的礼物。”
展翼心中暗道:“她费尽心机,用心就在除掉崔玉莲,这崔玉莲在她心目之中,实在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夫人,我是不是这世界上唯一
能杀崔玉莲的人?”
古如兰道:“就目下情形而言,似乎是如此了。”
笑一笑,接道:“展公子,崔玉莲论美色不如花凤,如论风韵,她未必及得上我,算不得一个极可爱的人。”
展翼心中忖道:“看来,得改变方法,套套她的口气。”
当下说道:“你是说,你可以帮我找回花凤?”
古如兰道:“你如是实在要追回花凤,我也可以帮忙……”
展翼叹口气道:“你……”
古如兰接道:“我可以算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让你负一点责任。”
展翼道:“夫人,看来,在下也是个好色之徒。”
古如兰道:“英雄美人,名士风流,这也算不得什么。”
展翼道:“夫人,你真肯对区区布施色身么?”
古如兰道:“这种事,难道还会假得了么?崔五峰对我也不忠诚,除了花凤之外,府中还有很多丫头,那都是他苦心挑选而来的美女,我如不红杏出墙,柔情另lj寄,老实说,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展翼道:“哦!是这样,不过,就在下所知,男人对这方面,似是都很自私,尽管他三妻四妾,风流自赏,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去勾搭男人。”
古如兰道:“别说的这样难听,再说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女人,你如认为我是雨露普施,那就大错特错了。”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接道:“我说过,我也很挑剔,一般的男人,也不会放在我的眼中。”
展翼道:“在下有幸,被夫人看上了。”
古如兰道:“你情场失意,玉人移情,而且,她跟的那个男人,又是我的丈夫,我对你半是怜惜,半是同情,对你而言,这又是最好的一个报复,各方面算一算,就不自主的动了情。”
展翼道:“夫人对在下完全是二片怜惜了?”
古如兰道:“这话,要看怎么说了,我虽然对你因怜惜动情,但如今我却已经有些认真了。”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现在,我已经真的动了情,好像要你来怜惜我了。”
展翼道:“咱们才见过两三次面,相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夫人就对在下动了情,而且,动的很认真,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古如兰道:“展翼,我如说,我是个三贞九烈的妇人,你一定不相信了……”
展翼接道:“至少,你自己先得相信,然后,才能说出来。是么?”
古如兰道:“唉!所以,我只能换一个办法说了,那就是善泳者死于水,我阅人多矣!但能够使我真的动情,却是不多。”
展翼心中忖道:“不管她是真是假,先和她胡扯一通,再谋脱困之法。”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夫人,我似乎也不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
古如兰道:“所以,咱们有一些相近之处,你是个浪子……”
展翼接道:“你呢?”
古如兰笑一笑,道:“至少,我不是你心中想象的荡妇,看起来,我也许是有些放荡,但骨子里,却并非轻易的可碰到我,我的笑容,我的轻浮,明白点说,也只是手段之一,有些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三五年,也不敢对我有越礼的举动。”
古如兰叹口气,道:“我们还是谈谈正经事吧。”
展翼苦笑一下,道:“我想先听听,你如何能使我再回到崔玉莲的莲园,又如何能使她对我生情,夫人,有些事,不能够将己比人。崔玉莲是一个练剑的人,练剑者,第一步,必先养气,所以,她出剑才会那么稳。”
古如兰道:“这一点,我可以帮助你……”
展翼道:“你如何帮助我?”
古如兰道:“我们古氏家族,有很多未为江湖上所知之能,使一个贞烈少女动情,也是我们能力之一。”
展翼道:“使用药物?”
古如兰道:“对!不过,那不是一般的药物,也不太强烈,中毒人,也许会根本感觉不到,她会慢慢的消失了推拒的意志。”
展翼道:“有这种神奇的药物?”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也许不太相信,古氏家族,不是浪得虚名。”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江湖上,对古氏家族,已经有了很多的神秘传说,譬如,你们会用蛊。……”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用蛊,这件事,你听什么人说的?”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大事,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古如兰道:“我没有养蛊,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展翼道:“我相信,但古氏家族的人,会不会用蛊呢?”
古如兰道:“展翼,你在求证什么?”
展翼道:“谈不上求证,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蛊的事情。”
古如兰道:“好吧!古氏家族养的有蛊.不过,不是我。”
展翼道:“是死蛊,还是活蛊?”
古如兰道:“展公子,你如是实在很想知道内情,只有一个法子。”
展翼怔了一怔,道:“什么法子?”
古如兰道:“去见见我的大姊。”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她是古氏家族的养蛊人,够明白了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见识过不少的事,但却没有见过蛊,因此,心中十分好奇。”
古如兰道:“就我所知,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似乎是只有敝家族,养的有蛊,你如想见识,只有到古家一行了。”
展翼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古如兰道:“你也该决定一下是否和我合作了?”
展翼道:“对!在下可以给夫人一个回答了……”
古如兰道:“我洗耳恭听。”
展翼道:“我愿与夫人合作,不过,不是为了你。”
古如兰道:“我知道,你是为千百位武林同道。”
展翼道:“所以,我要看到崔五峰确实放弃了征服江湖之心,我就为夫人效命。”
古如兰道:“这个就很难了,你能不能说出一个办法来。”
展翼道:“我说了夫人也不未必会答允,只要你能使我相信就行了。”
古如兰道:“我想不出来,还是由你提一个吧。”
展翼道:“你肯不肯废了崔五峰的武功。”
古如兰道:“不能,他一身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就算我有心废他武功,也是很难得手。”
展翼道:“这就难了,这是交换条件,在下无法相信这件事,就不能对付崔玉莲。”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展公子,崔五峰是我的丈夫,你是侠义中人,难道要逼我谋杀亲夫不成?”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杀一人,可救千万人,这件事该不该作?”
古如兰道:“应该作——”
展翼接道:“大义可以灭亲,何况崔五峰并没真的很尊重你是他的妻子。”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公子,你是否明白,真正杀人的是崔玉莲,并不是崔五峰,所以,要除了崔家坞中第一号杀人凶手,应该先杀崔玉莲。”
展翼道:“这件事我明白,指示崔玉莲杀人的却是她的父亲。”
古如兰道:“所以,你可以原谅崔玉莲的杀人,却不肯原谅她下令的父亲。”
展翼低声道:“夫人,斩草除根,崔家坞中有的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就算除了一个崔玉莲,于事何补?”
古如兰道:“但你别忘了,崔玉莲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杀手,崔家坞中,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她剑一出手,不死必伤。”
展翼道:“夫人,除去崔玉莲的决定,是你夫人之意呢?还是崔五峰的意思——”
古如兰道:“崔五峰没有反对这件事情。”
展翼道:“那是说,你们夫妇商量好的了?”
古如兰道:“不错,我们商量过这件事。”
展翼道:“夫人,我答应你去对付崔玉莲,不过,我不一定要杀了她……”
古如兰接道:“不杀她,她一转身就会杀了你。”
展翼道:“我可以乘她不备之时,一举间毁了她的武功。”
古如兰道:“行!只要你真能作到,我保证不再伤害崔玉莲,送她万两黄金,要她过一辈子无忧愁、无恩怨的生活。”
展翼道:“有机会我能下手,也有把握作到,问题是我如何接近她,使她不备?”
古如兰道:“那很容易,我给你一种药物,只要能使她闻到一点味道,她就会瑃情勃发,莫可遏止,那时间,她会自荐枕席,女孩子,尤其一个纯洁的女孩子,献身之后,就是马上环套,对你会千依百顺。”
展翼道:“崔玉莲很聪明,我无缘无故重回莲园,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古如兰道:“这个,我会为你安排,包管不让她心中动疑。”
展翼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我该听听你如何对付崔五峰了。”
古如兰道:“我会在他身上下一种奇毒,使他不敢抗拒我的吩咐。”
展翼道:“崔五峰一代枭雄,岂有甘心屈居你的药物威迫之下。”
古如兰道:“还有一件事,我不便出口,总之一句话,我有办法使崔五峰听命于我就是了。”
展翼笑道:“这个,这个……”
古如兰接道:“你不太相信?”
展翼道:“除非我能目睹什么,在下实很难相信。”
古如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信用不太好……”
沉吟了片刻,接道:“我替你安排一个机会,你看看崔五峰和我之间的相处情形,我能不能使他听命于我?”
展翼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