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豫海“扑通”跪倒在卢家先人牌位前,朗声道:“祖宗在上,不肖子孙卢豫海一定谨记父亲教诲,不负祖宗期望!”
话虽这么说,卢豫海一出了钧兴堂,立刻换了副模样,对身边的苗象天嬉皮笑脸道:“苗相公,咱们这就去维世场吗?不然等吃了午饭再说吧。”
苗象天心里暗暗叫苦,急道:“那可万万使不得!少东家头天进场烧窑,相公伙计都等着呢。”
卢豫海兴致来了,翻身上马道:“瞧你急得那样,我逗你玩儿呢!还等什么,快走啊!”
苗象天也上了马,没等他说话,卢豫海早扬鞭催马跑远了。苗象天苦笑一下,边赶边喊道:“少东家慢点,留神别摔着!”
卢豫海兜住马,回头笑道:“你才三十多岁,做事怎么这么拖沓!”
苗象天赶上来,答道:“少东家责怪的是,维世场是卢家的产业,少东家一进场就是最大的爷,连大相公杨建凡都得听少东家的!您得有少东家的排场,这么匆匆忙忙就去了,大东家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卢豫海一听说卢维章,顿时老实了起来,把马带住慢行,不耐烦道:“我就讨厌别人说什么卢家的产业,卢家产业再大,能跟皇上比吗?还有什么排场不排场的。照你的意思,非得八抬大轿抬我去,再摆几台大戏唱唱,排场就有了?我爹眼光贼着呢,他才不会在乎这些面子上的事儿,快走吧,别耽误烧窑。”
“少东家放心,您不到,没人敢开工!”
“真这么邪乎?那我还非得快马加鞭呢。”
卢豫海说着,又忘了苗象天的提醒,一鞭子下去,马儿立刻飞奔起来,眨眼间就冲上了乾鸣山。苗象天身边一个老伙计皱眉道:“苗相公,瞧见没,刚开头就管不住了!”苗象天却露出了笑容,道:“那也未必,从言语上看,咱们这位二少爷断不是凡品!”说着,也催马赶了上去。
卢家老号一共三座窑场,分别是维世场、中世场和庸世场。卢维章自幼饱读诗书,经商后又以正统豫商观念治家,给窑场命名取的也是“维、中、庸”之意。卢家老号维世场一共有四百多口窑,占了卢家老号所有窑口的一半,在神垕全镇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窑场了。卢豫海骑马赶到维世场的时候,大相公杨建凡早就领着相公伙计排成两列,在维世场外恭候着了。正门处摆着个香案,供奉的自然是窑神的牌位。卢豫海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愣住了,下了马不知怎么办好。大相公杨建凡一介窑工出身,最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对于烧窑诸事无所不精,应酬接待却是一窍不通,卢维章用他也就是看中了他忠诚厚道。杨建凡见少东家懵懵懂懂地站着,仓促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直搓手。幸亏苗象天尾随而至,见众人都傻乎乎地站着,便用力推着卢豫海朝前走。卢豫海越发慌了,两只脚死死地站在原地不动。苗象天急中生智道:“钧兴堂卢家老号少东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