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其声不见其人,聂冥途心中暗自叫苦:“这两人的修为绝不在老和尚之下。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哪来忒多绝顶高手?”
老和尚又叹了口气,垂眉道:“将军镇守边关,身系天下安危,却为老衲擅离职守,是我之罪过。”
先前那名声音慈和之人朗笑道:“应是诸天观下界,一微尘内斗英雄。大师方外之身,芥子须孺,岂有别乎?奉兄莫听他瞎说,大师在耍赖哩!”
那威严的声音沉默片刻,说道:“庸临行前会卜一卦,得‘天火同人’,曰‘升高其陵,三岁不兴’。既然做好万全准备,便不怕异族乘虚而入,大师勿忧。”
老和尚淡然一笑。
“只恐‘伏戎于莽’。异族虎视眈眈,将军不可不防。”
另一人朗声大笑:“凌云削落成刀笔,浮生只配作书隶!大师占了不世宝地,却劝人困守边疆,寸步不离,当真是好狡猾!何不说‘利涉大川,利君子贞’,便是渡过赤水,来此三川之地,才觅得大师仙踪。愿赌服输,请大师打开禁制,将宝顶交出来。”
密室之内,耿照听得一头雾水,低声问:“明姑娘,这三人说话好难懂,活像打哑谜。他们说的是帮派切口,还是江湖黑话?”
“都不是。”
明栈雪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是卜卦。‘同人’是易经第十三卦,干上离下,干为天、离为火,故说‘天火同人’。那三人以同人卦的卦象爻辞相辩,和尚劝那将军不可擅离职守,不则异族虎视眈眈,边关必定有难。”
边关、异族、“将军”……耿照陡地想起一人,颤声道:“莫非那人是……-”“你想的没错。三十年前,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镇守北关,身系万民——”
明栈雪掠了掠鬓发,如羊脂玉般微带透明的绝美侧脸透着一股凝肃。“若我所料无差,此人便是你那挂名的便宜师父、人称刀皇的‘奉刀怀邑’武登庸!”
阴宿冥愕然道:“那人……便是刀皇武登庸?”
聂冥途冷笑。
“你师傅没告诉你么?如假包换,正是三十年前号称刀法天下第一、名列五极三才文武两榜的刀皇武登庸!”
即使绝迹江湖三十年,时至今日,“五极天峰”这四字仍是东胜洲大地上的武学巅顶,是令世人抬头仰望-心生敬畏。这么多年来,江湖上无数英杰兴衰起落、繁华过眼,却始终都没再出过那样耀眼璀璨的传奇人物,便是三才、五极次第凋零,依旧无人能够取代他们的地位。
饶是阴宿冥自负武功,也不以为自己能构着“五极天峰”的名位,摇头道:“狼首当日的运气,可说坏到家啦,居然撞上刀皇武登庸这样的煞星。”
他这话倒非存心挖苦,是真的感叹聂冥途运气不佳,偏就遇上了嫉恶如仇的刀皇。
谁知聂冥途只是一迳冷笑,半晌才道:“这算什么‘运气坏到了家啦’?真正杀千刀的坏运气,岂止是遇到刀皇武登庸而已?
“我沉在圣藻池里假装昏迷,心中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老和尚、死穷酸既与刀皇论交,本事定然不差。那老爱吟诗的死穷酸不见其人,尚且说不准;老和尚拼着修为不要,猛灌内力救人,待他油尽灯枯之际,便是老子突围而出之时。
“果然要不了多久,老和尚身子一斜,撤下手掌,脑袋从幽影中软软垂落,露出一张焦黄憔悴的老脸来,生得也没甚特别,倒是神气委顿,两只眼窝乌黑深陷,活像是中了什么成瘾的邪毒,与他那道貌岸然的口吻全不相称。
“武登庸见了也惊讶得很,道:”
大师模样……怎又与前度不同?‘老和尚淡淡一笑:“因缘生灭,无有究竟,将军又何必执着于此,徒增烦恼?’说着睁开浮肿的眼皮,两只眼睛已遭利刃所坏,居然是个瞎子。
“我一看,心中可乐坏啦。任老和尚武功再高,内力耗竭,不过就一干瘪老头,加上双目俱盲,还不手到擒来?武登庸与死穷酸似是有求于他,与之订了个赌局什么的,投鼠忌器,自不敢轻举妄动。”
那场景想来极其诡异:地底岩窟中,一洼绽着青绿幽芒的黏滑藻池,三位高人分据三角,俱都藏身于暗影之内。池里泡着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其中两名昏迷不醒,另一人却是暗藏鬼胎……
“大师不惜耗费真力,这两位可与大师有亲?”
武登庸问老和尚。
“素昧平生。”
老和尚回答:“倘若将军于道中遇见,救是不救?”
武登庸沉默半晌,把手一扬,池中泼啦一声,赭衣少年仿佛被一条无形索拉出水面,“噗通!”
落入藻池另一头。仔细一瞧,几根细韧的红丝线分连着少年的头顶百会、背门大椎等要岤,不多时周身便窜出氤氲白雾,竟比先前还浓。
另一名始终未曾现身、聂冥途以“死穷酸”称呼之人见状,朗笑道:“白刀千里仇不义,红绦一丝济有生!奉兄文武兼备,不想更是医道国手,通晓这罕见的悬丝诊脉之术。”
武登庸道:“夫子见笑了。庸不懂什么悬丝诊脉,这少年火铃夹命,身带败局,虽能成事,终不免落得身死孤伶的下场。我与他既是有缘,这同命术不止救他性命,也能略改格局,借他三十年的霸王运势。”
那“夫子”闻言疏朗而笑,暗影中袍袖一招,书生飞至圣藻池的另一角,沉入他身前水面。
他点了书生几处岤道,双手为他推血过宫,运化内息,一边温书笑道:“命也能改么?我无奉兄这般大能,看来也只能待这名书生清醒,教他读几年诗书,聊以圣人之道,与奉兄的霸王命格相抗衡,一争后三十年之短长。如何?奉兄有无兴趣再赌这一局?”
武登庸淡淡一笑。
“得儒门九通圣之首、‘隐圣’殷横野亲自调教,此子日后无可限量。此乃苍生之福,庸乐见其成,这便不用赌了罢?”
那夫子殷横野朗笑道:“奉兄与大师学坏啦,净是耍赖。咱们前一局赌了整整十年,胜负未决,再赌一局三十年,以天下武林的气运分胜负,进退皆为生民,岂不壮哉!”
武登庸并未接口,似乎兴趣缺缺。
聂冥途听到这里,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
“那死穷酸若是殷横野,这老和尚是……是‘天观’七水尘!”
不禁摇头,差点笑出声来:“老子今日倒霉的程度,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心一横,“泼啦!”
窜出水面,蚩魂爪扣住那老和尚七水尘的咽喉,另一手顺势拿住胸口膻中岤,将和尚遮在身前,厉声道:“识相的就别动!老子行出百里,自会将老和尚放回;谁要胆敢追上来,老子便撕开老和尚的喉管,将血放个清光,还你们一条风干腊肉!”
武登庸、殷横野分坐水塘两头,尽管隔着一池碧莹清波,幽映粼粼,依旧看不清两人的模样,只依稀见得半身浸于池水中的少年与书生身后,各有一条模糊不清的身影轮廓。
两人静默良久,连老和尚也没说话,若非单薄的胸膛犹有起伏,聂冥途几乎以为自己抢了具干尸为质,心底掠过一丝不祥:“莫非老子走眼了,老和尚不是什么要紧货?”
忽听一声长叹,殷横野道:“大师,这一局是你输啦。大师固然慈悲,种善因却不能得善果,畜生终归是畜生。”
七水尘合什道:“因缘无善恶,即破即立,色灭不二。贫僧又输在哪里?”
殷横野叹息道:“儒者不刑,非是无刑,不欲滥耳。像集恶三冥这般匪徒,杀了也就是了,大师一念之仁,却将自己推入了险地。”
袍袖一扬,扔破布似的掷出一条身长九尺有余的昂藏巨汉,筋肉纠结、肤如铸铁,颈间挂着一串由雪白颅骨串成的向I“骷髅炼,模样十分骇人。巨汉落地滚得几匝,更不稍动,似被人封住要岤,昏迷不醒。
武登庸见状,也从身后影中拎出一人,同样落地不动,悄无声息。只见那人身穿锦绿团袍、朴头官靴,脸上绘满油彩,面目难辨。
聂冥途浑身僵硬,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两人他非常熟悉,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那挂着骷髅项炼的巨汉,正是恶鬼道之主南冥恶佛,而锦袍绘面的自是地狱道的冥主“鬼王”阴宿冥。二人沦落至此,整个集恶三道算是完了。
聂冥途掌心冒汗,眼前一片漆黑,便是能生离此地,未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老和尚仍旧不发一语,殷横野等了片刻,又道:“当年你我三人论战,除了以宝顶为采头,更约定败者须应许一事,听任胜者要求。大师教奉兄立誓终身不杀一人,教在下立誓终身不使一人,十年来我二人谨守誓言,不稍逾越。
“今日大师身陷险地,若愿撤去誓命,则天下宵小,无人能当奉兄一刀;就算这厮逃到天涯海角,难脱我武儒一脉数百源流的弟子追踪。如此又能保全大师,岂非两尽其妙?”
聂冥途听得冷汗直流,暗忖:“北关镇将武登庸立誓不杀一人,武儒领袖殷横野立誓不使一人……这是天般大的秘密,足以震动天下武林,你这么慷慨地说将出来,是存心要杀人灭口了。老子今儿,也真是太倒霉了!”
耿照听得皱眉,低声道:“明姑娘,除了刀皇武老前辈之外,”
隐圣‘殷横野及’天观‘七水尘又是什么人?为何聂冥途一直说自己’很倒霉‘?是因为这两位的本领很高,连集恶道的两位冥主也不是对手么?““因为他遇上的这些人、这些事,旁人兴许几辈子也碰不上一次。”
明栈雪轻声道:“东胜洲故老流传,东海有一处神秘的宝地名唤‘凌云顶’,有人说那里是天佛初临东洲的圣地,也有人说它风水殊异,能旺武功运势,当然也有人单纯看上了传说中的宝藏——虽然谁也不知是不是真有。”
“千百年间,无以数计的英雄豪杰、能人异士,争相投入了寻找凌云顶的志业。这一场比拼智慧、考验毅力的绝大竞赛,比之于武林争雄、帝皇霸业,血腥之处丝毫不让,却更加困难得多。
与杀伐决断不同,人们无法凭着一个意念或一股狠劲破解谜团。寻宝探秘,唯一能倚赖的就只有智慧而已。
直到此世,东胜洲上终于诞生了两个绝顶聪明的人。
武登庸不止刀法超卓,更精通金貔王朝公孙氏嫡传的命理术数之学;而“隐圣”殷横野不但是儒门九通圣的魁首,更是天下武儒宗源的精神领袖。这两人一个靠着术数推算、一个靠着解通群经,居然不约而同找到了传说中的圣地凌云顶,只差一步就要解开千年以来东胜洲上最大的秘密。
阻挡在二人之前的,是一名自称“天观”七水尘的游方僧人。
此人来历成谜,之前或之后都无人再见过他,仿佛是凌云顶的山灵所化,凭空降临。他招来许多终生钻研凌云顶之谜的狂热信者,要求同享秘密,利用反向操作的手法,欲阻宝顶现世。
眼看争端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殷横野灵机一动,号令数千儒门弟子,在东海聚星谷一处被称作“凌云坪”的同名空地上搭起了巨大的擂台草棚,邀集欲一窥宝顶真貌的智者共同论战,方法不限、范围不限,只要是能诘倒对方的,便算胜利。败者须折断算筹、交出蒲团,自行退出凌云坪,从此不再过问宝顶之事;若能难倒殷、武二人,则能获知凌云顶的正确地点。
这场被后世称为“凌云论战”的盛会持续了半年之久,每天都有无数自认是才智之士的人从东胜洲各地赶来,同时也有数不清的名人智者折筹退出,黯然离去。
时任镇东将军的独孤阀出钱出力,选派文吏与会,将会中的智巧答辩详细记录起来。这些文档后来在太宗一朝被整理成六部卅七门、共二十七卷的《凌云智纂》传抄天下,蔚为风行。盛会也使得殷横野、武登庸名动天下,文武双全的武登庸更因此被碧蟾王朝的末帝招为驸马,娶了皇帝最钟爱的灵音公主。
“后来呢?”
耿照听得兴致盎然,急急追问:“论战的结果是谁赢了?”
“论到最后,偌大的场子里便只剩下了三人——‘天观’七水尘、‘隐圣’殷横野,还有‘奉刀怀邑’武登庸。结果和半年前一样,天外飞来的怪和尚七水尘虽使了招厉害的缓兵计,殷横野却以时间破解了它;该来的还是要来,谁也阻止不了。”
七水尘终于明白:眼前这两人非同泛泛,他们是这一个时代里,在绵延数千里的东胜洲大地之上,最最聪明的对手,是天降于世的奇才,不可能以凡人的手法将他们打败。
三人一齐登上了大雪纷飞的秘境凌云顶,展开一场凡人无法想像的惊天智斗。这世上再没有第四个人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论战到头,终由七水尘取胜。
“回答朕!那名僧人究竟出了什么难题,才得击败朕的驸马?”
据说澹台王家的末帝召见武登庸时,曾如此间道。武登庸不敢不答,跪地俯首道:“启禀圣上,大师将凌云顶藏了起来。无论臣与殷夫子如何寻找、如何兜绕,却再也走不回那个会经登上去过的凌云绝顶……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
皇帝听得目瞪口呆。但他心里明白,镇北将军武登庸不但是忠臣,而且是一条不会、也不屑说谎的汉子。
多么可怕的难题啊!七水尘竟“移走”了凌云顶,让一切争端不再具有意义。
“爱卿……可有与那僧人约期再斗?”
沉迷博奕的皇帝也不糊涂,灵机一动,笑道:“便是玩双六骨骰,也没有一局定输赢的,输了这局,还有下局。你三人都是才智之士,必定明白这个道理。”
“禀圣上,确实约了二度赌斗,胜者可有凌云顶。”
“嗯,那是于何时展开?半年、一年后,还是三年五年之后?”
“大师说了,第二回的赌斗,找到他便能开始。”
阶下跪着的武登庸凝肃如山。声音也是。“说完,他便消失无踪,再也找寻不着。”
“聂冥途的确是相当倒霉。”
明栈雪轻道:“决计不能碰头的三个人,居然教他在一时一地遇上了,合着也该是集恶道的报应。这三人乃当时世上最顶尖的智者,因凌云顶之争为世人所知,‘天观’得胜,另外两人便以‘地隐’、‘人庸’自号,故称‘凌云三才’!”
第四四折迷踪梵宇,天降佛图
在聂冥途纵横江湖的那个年代,他是邪道中数一数二的角色,平生杀人无算,名号能止婴儿夜啼,令黑白两道辟易——然而在他会过的敌手之中,却没有像“凌云三才”这样的人物。
其后十年里,随着那场席卷天下的大动乱爆发,被称作“五极天峰”之顶尖高手中的几位,将在连天烽火之中大放异彩,有人出将、有人封疆,甚至有人成了威加四海的帝王,才一举将五峰之名推至巅顶,从此不朽。
而在当下,就在这地底岩窟的圣藻池畔,令狼首聂冥途进退维谷、尴尬万分的当儿,世上没有比“凌云三才”更可怕的对手。传说中这三人身负绝学、智比天高,能毫发无伤地将鬼王阴宿冥以及南冥恶佛拿下,实已超越了武功的范畴,恰恰是凌云顶智绝传说的最佳注脚。
“隐圣”殷横野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七水尘回话,傻瓜也明白是碰了钉子,笑顾武登庸:“奉兄,我早同你说啦,大师是铁了心想赖。他故意教聂冥途挟持,奉兄既不能除恶,我又不能倾儒宗数万弟子寻人,此间别后,又是一个十年。”
武登庸不欲附和他的戏谵之语,沉声道:“大师,我二人耗费十年光阴,终于觅得大师踪影,还望大师给个交代。”
七水尘一迳低头,并不接口。
聂冥途在七玄中辈份甚高,熟知武林掌故,心中一凛:“若能探得凌云顶的大秘密,倒也是奇货可居。”
收紧指爪,在老和尚鸡皮似的枯颈间刺出几滴饱腻血珠,邪笑:“大师,你随便与二位问候几句,咱们这便上路啦!有什么话,路上再说罢。”
武登庸缓道:“聂冥途,你莫要逼我出手。”
聂冥途冷笑:“我怕甚来?你二人发过誓,刀皇终生不杀一人,隐圣终生不使一人。老虎既拔了牙,还有什么好怕?”
殷横野淡然道:“奉兄麾下有北关道十万精兵,飞马探子无数,要调动皇城缇骑也非难事。至于杀人嘛……未必要奉兄出手,殷某亦可代劳。你在江湖打滚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今日的位子,莫要自误才好。”
随手往青袍书生脑门一拍,“噗通!”
将他压入池底,一指入水,依旧抵着书生天灵盖。奇的是:那书生齐顶而没,池面上却连一丝气泡也无,竟似不用呼吸。藻池之水黏腻浓稠、浮力甚大,殷横野仅以一指压顶,书生亦丝纹不动,绝不上浮,仿佛入定。
聂冥途看出蹊跷,蓦然省觉:“他以一指渡入真气,令书生闭窍敛息,毋须呼吸吞吐。”
冷笑:“好俊的‘惠工指’!因势利导、无孔不入,不愧是武儒之宗。”
殷横野疏朗一笑,手捋长须。
“邪魔外道,也算有见识了。可惜此非‘惠工指’,而是人称儒门指艺至绝、专克天下阴邪功体的‘道义光明指’。佐以殷某数十年的皇极经世功修为,你所练的青狼诀邪功,我一指便能破去,你不妨一试。”
从暗影中露出小半幅形容,背负斜笠、髻挽荆钗,一身渔樵布衣的装扮,只是剑眉斜飞,五络须鬓飘飘出尘,掩不住那股子清逸之气。
聂冥途当然知道“道义光明指”据说与本门镇门神功“役鬼令”一样,同属至阳至刚的武学,专克阴体,百余年来不会听闻有人练成。这殷横野看似四十出头,若练得道义光明指、皇极经世功,可说是沧海儒脉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奇才。
眸中的犹豫仅露一瞬,却逃不过殷横野的眼睛,他淡然一笑:“聂冥途,你且放了大师,我保你今日全身而退。”
武登庸阻道:“夫子且慢!集恶三冥罪大恶极,不可再纵入江湖,为祸武林。”
殷横野剑眉微挑:“奉兄之意,便是他放了大师,也不能饶?”
武登庸严肃点头。
“正是!一桩归一桩,不可混为一谈。”
聂冥途何等城府,听得几句,登时心底雪亮:“武登庸想要救人,但此情此境,却无出手不杀的把握,为守誓言,只能盼穷酸出手。那死穷酸却要逼老和尚废去昔日誓言,这才愿意相救,故意挤兑老子,好教老和尚吃点苦头。”
大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拉‘天观’七水尘垫背,死了也值!”
指爪用劲,便要撕开老和尚的喉管!
逼命一瞬,武登庸囿于誓言无法出手,却丝毫不乱,幽影中一双锋锐如刀的炯炯目光望向殷横野,赌的是他舍不下凭空消失的凌云顶;但殷横野竟也不动,双目直勾勾地望向聂冥途,赌的是他决计不会毁掉这张保命符。
而聂冥途的赌注则更为简单。两大高人不动的瞬间,他挟着七水尘抽身疾退,飞也似的朝光源退去!
武登庸与殷横野仍是不动。
聂冥途正觉有异,忽听七水尘一声长叹:“两位施主还舍不下凌云顶么?”
枯指摸上聂冥途的腕子,指尖的触感冰凉干燥。聂冥途骤然脱力,诡异的酸麻感一路蜿蜒而上,刹那间走遍全身;回过神时,已单膝跪地、动弹不得,而身前的盲老和尚仅仅是触摸了他的右腕而已。
殷横野笑顾武登庸:“奉兄,我早说啦,大师自始至终,都在耍赖。”
武登庸沉默片刻,对七水尘道:“大师今日若无交代,庸难以心服。”
“七水尘点了点头,叹道:“也罢。二位俱是才智绝顶,老衲躲得一时,终归难躲一世。老衲的谜题只有一个,二位谁能回答,便算胜出;若两位俱都能答,则都算是赢。”
十年苦寻,只为这一刻。两人皆无异议,摒气凝神,静待七水尘出示谜面。
老和尚闭着已盲的双眼,淡然道:“请二位回答我,凌云顶何在?”
殷横野与武登庸面面相偅聂冥途却几乎要笑出来:“姓殷的所书无差,老和尚果然赖皮到了家。他二人若能重回凌云顶,何必苦苦找你十年?”
泼啦一声,殷横野隔空击水,舞袖叹息:“十年来,我常梦到和尚语出机锋,梦中所问无有不知,只有这个谜难以解答,寐间屡屡惊起,不想今日居然成真。”
七水尘转向武登庸。
“将军亦感不服么?”
武登庸默然片刻,低声道:“庸所学不如大师,十年来绞尽脑汁,钻研奇门遁甲五行术数,始终不知大师之术,何以能令偌大的凌云顶消失不见。大师此谜,庸不能解。”
“但将军并不心服。”
七水尘微笑。
“大师所书甚是。庸……心不能服。”
七水尘淡淡一笑。
“既然两位都不服,再重新比过罢!二位想怎么比?”
“且慢!庸有一事,还望大师释疑。”
“将军但说无妨。”
“武登庸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十年前大师初渡红尘,乃为阻止凌云顶出世;令日故作市井泼皮之行,仍是不欲宝顶现世。庸不明白,就算大师施展神通,藏起了凌云顶,世人仍不会放弃寻宝探秘,循环争端,永无休止。大师花了偌大心力,却只是白费工夫,令人费解。
“我想了又想,只能认为大师欲阻者非是‘寻宝’,恰恰是凌云顶自身。庸虽不才,实想一见,大师所惧者究竟为何?”
七水尘含笑点头,露出赞许之色。“将军慧见,非同凡响。将军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敛容肃道:“凌云顶上的东西,远远超过此世所知,一旦现世,不管落入谁人手里,普天之下,都将同陷浩劫!除非有人胜过了老衲,兴许即有一窥其秘、不受迷惑的本领,届时,宝顶方能现世而无虞。这便是老衲无论如何,非胜不可的理由。”
饶有深意地顿了一顿,似乎意有所指。
武登庸陷入沉思,一时无语。
殷横野朗笑道:“大师说得极是。十年前你我三人连斗七天七夜,文略、武功、术数、奇门……样样都难分胜负,比无可比,大师才露了一手‘纳须弥于芥子’的奇术,将我二人移出凌云顶,从此再也找不着、回不去,仿佛世上未曾有过些宝地。
“今日若是再比文武术数,我等仍要败于‘纳须弥于芥子’之下,不妨换个比法儿。”
七水尘单掌一立,俯首抵额。
“愿闻其详。”
“集恶三冥乃是世间罕见的恶徒,作恶多端,黑白两道莫不头痛至极。”
殷横野笑道:“按照奉兄的意思,除恶务尽,三人今日定要伏法,可惜在大师的誓言之前,堂堂刀皇竟不能出刀诛邪,着实令人扼腕。”
武登庸微微一哼,沉声道:“听夫子的话意,似也无意代劳?”
殷横野手捋须茎,朗笑道:“我本不好杀。再说了,便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我也不杀无由抵抗之人;若一次解了三人禁制,我亦无取胜的把握,无论走脱了哪一个,皆非武林之福。这个难题,兴许大师有解?”
七水尘垂落疏眉,摇了摇光秃的脑袋。
“老衲也不杀人。”
“既然如此,咱们就比这个。”
殷横野笑道:“三名极恶之徒,分与我等三人,不能杀、不能放,不能残其肢裂其体,或施以其他非人非善之手段,能令其去恶从善者,便算是赢啦。两位意下如何?”
七水尘微笑道:“有教无类,本是儒门事业。殷夫子这回拣了个取巧的题目。”
殷横野哈哈大笑,抚须道:“此法门乃大师所授,我不过是现学现卖,新鲜热辣。”
武登庸却沉默不语。
三人之中,七水尘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殷横野虽是儒门九通圣之首,号称天下武儒流派数百宗门的领袖,但在“终生不使一人”的誓言之前,也无法再参与门中事务,索性隐遁山林,成了闲云野鹤。
但武登庸却是北关道十万精兵的总指挥,半生出入行伍,带着一名武功高强,心性残毒的邪道冥主,既不能杀又不能放,还得想方让他转性,变成一个善良好人,这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殷横野笑道:“奉兄不妨将南冥恶佛囚在这桅杆山上,以天然岩窟为笼,浇铜铸铁为槛,刨出地下泉流解其渴,以地底的爬藤根土疗其饥,令晨钟暮鼓、经声梵唱洗涤其心;公余闲暇走一趟越浦,瞧瞧他想通了没,顺便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这样露骨的讥嘲并未激怒“刀皇”武登庸,沉默只是为了凝神思忖,找出赢得赌局的门径。他秘密离开射平府已有数日,无法继续在此地耽搁;这场赌局对他最不利处,恰恰便是“时间”就算真的无计可施,只能布置一处囚笼关人了事,仍须花上几天工夫。北关军情非同小可,眼下虽无大患,然而十万大军的总指挥忽然消失无踪,既未向兵部告假,幕府之内也无人知其下落,一旦军中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七水尘叹了一口气。
“这个赌法儿倒也新鲜。将军若无异议,便这么说定啦。”
“庸自当从命。”
端坐幽影中的魁伟男子点点头,犹如一座沉肃的岩山。
聂冥途身子被制,听三人你来我往,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仿佛威震黑白两道的集恶三冥只是三枚筹码,不由火起:“好哇你们三个混蛋!今日耻辱,老子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热血一冲,忽又能动了,指爪一收,狞笑道;“惹上老子,你们都别想赌啦!”
变生肘腋,武、殷二人齐喝:“大师!”
已救之不及。
七水尘双掌一翻,铙钹般灌风合起,“呼”的一声,扣住聂冥途双耳脑后,叹息道:“施主语恶、视恶、行恶,执迷之深,唯此可解!”
掌中忽绽豪光。
聂冥途只觉炽热难当,脑袋仿佛被一只烧红的铁箍罩着,老和尚炙烫的指掌黏着头颅嘶嘶作响,刹那间五感俱失,痛苦难以言喻;惨叫声中,眼前只余一片沸滚的如血赤红……
“我清醒后,人已在莲觉寺。”
聂冥途冷笑:“妙的是,将我囚在寺中之人,竟是‘刀皇’武登[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SOm]庸,而非是老和尚。看来在我昏迷时,那王八仨互换了履行赌约的对象,老子不知怎的,便落到了武登庸手里。”
“三十年来,狼首便被囚在莲觉寺中?”
阴宿冥忽问。
聂冥途明白他的疑惑。“集恶三冥”是何等人物,连“隐圣”殷横野都说要以险窟浇铁囚之,莲觉寺是什么龙潭虎岤,竟能关了他整整三十年!老人冷冷一笑,淡然道:“武登庸将我囚在一处名唤‘娑婆阁’的地方,那阁子里机关重重,常人难以出入。
“当日老和尚以一招‘梵宇佛图’暗算我,之后老子体内阳气大盛,不住侵蚀我所练的青狼诀神功。武登庸临走前交代了人,每隔三日才给我送一次饭,只摆布些清水菜蔬、五谷杂粮;青狼诀的阴寒功体得不到血肉营养,最后全被老和尚的纯阳气劲毁去,一身功力付诸东流,形同废人。
“谁知天不亡我,我阴错阳差得了老和尚的一部佛门奇功,三十年来潜心修练,竟尔大成。《役鬼令》神功再怎么厉害,却只能克制阴邪功体,岂奈我何?”
阴宿冥恍然大悟。聂冥途的一双青黄邪眼捕捉着他油彩下的神情变化,冷笑道:“你师傅从没向你提过当年之事?”
“闻所未闻。”
“所以,你也不知你那死鬼师傅究竟是落在何人之手,又是如何逃脱?”
阴宿冥摇头。黑衣蒙面的老人细抚白骨王座的光洁扶手,翘着二郎腿单手支颐,半晌才轻声哼笑:“这就妙了。”
“狼首之书,本王不明白。”
“‘凌云三才’名列天下七大高手,武功高得很,可集恶三冥也不是吃闲饭的;单打独斗,我三人纵不能胜,难道还逃不了么?”
“狼首以一敌三,失风被擒,那是他们胜之不武,无损狼首的威名。”
阴宿冥微笑道。
聂冥途冷笑:“你说话不必夹尖带刺。三道冥主一齐离开栖亡谷,不约而同单独行动,在莲觉寺的附近分别遭了暗算……这事里透着一股蹊跷。更别提点玉四尘、妖刀,还有‘凌云三才’二度众首等巧合。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莲觉寺只是一处精心布置的戏台?台上来来去去的戏子——点玉四尘、那俩青年人,甚至‘凌云三才’,都是有人精心设计,为了某种目的,一一被引到桅杆山莲觉寺,不知不觉合演了三量子好戏。”
“狼首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想了三十年,只得一个结论:在我们三人之中,必有一个是内贼。”
聂冥途冷冷道:“老子非是运气不好,一家伙撞上了三个武功超卓的混帐老王八;这一切都是某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引得我们各自落单,却恰恰遭遇难以想像的对手。”
阴宿冥总算明白过来,一拂膝上金线斑斓的五彩横栏,冷然道:“妖刀之约乃是家师所订,狼首之意,是怀疑先门主卖了狼首与恶佛?”
聂冥途嘿的一声,随手轻掸膝腿。
“那倒不是。我只确定这事儿决计不是我自己干的,三十年来,我对你那死鬼师傅与恶佛的怀疑无分轩轾;他二人中无辜的那一个,想来也未必信得过我。说到底,起头之人,未必便是设下圈套之人。”
他怡然笑道:“一直到你今夜出现,我才终于肯定: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师傅搞的鬼。他,就是那个背叛同僚、出卖宗门,只为一己之私,夹着尾巴三十年,甘做他人走狗的无耻下作!”
“放肆!”
阴宿冥一拍扶手,按剑起身:“聂冥途,你莫以为《役鬼令》不能处置你,便含血喷人,恣意污辱本道先门主!”
聂冥途乜着一双黄绿邪眼,蔑笑道:“你若不是木半蠢驴,又或摔坏了脑子,便知老子所书非虚。这三十年来,狼首、恶佛绝迹江湖,畜生与恶鬼两道灰飞湮灭,为何只你地狱一道远走高飞,保存实力?”
阴宿冥一时语塞,竟也答不上来。
聂冥途得理不饶,撑着白骨扶手振衣而起,咄咄逼人:“你师傅是从何人手里逃脱,那人又为何弃赌约于不顾,任你师傅在暗中发展势力?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俩早已串通好了!那人为你师傅铲除异己、令三道复归于一,你师傅为他隐世三十年,这便是‘弃恶从善’!”
阴宿冥怒不可遏,偏又难以辩白,盛怒之下连跨几步,戟指驳斥:“你……胡说八道!”
密室之中,耿照看得一凛:“糟糕!他怎么老中同一条计?”
果然聂冥途趁他气昏了头,骤雨般的“薜荔鬼手”自袍下翻出,阴宿冥先前招架不住,这下仓促遇袭,更为不利,眨眼没入一片弥天指影,周身嗤嗤有声,不住迸出碎绸血雾,袍内“御邪宝甲”未能覆盖之处,俱成了剜肉凌迟的破绽痛脚。
阴宿冥抑着喉间一口温血,正欲抽身,蓦地气息一窒,脖颈已陷狼爪。
聂冥途邪眼一翻,将鬼王绘满油彩的残面提至眼前,蓦地鼻尖歙动几下,微感错愕:“咦!这是……”
陡然间会过意来,露出黄森森的尖牙邪笑道:“有趣!元那老鬼,居然收了个——”
本拟将喉管捏碎,心念电转之间,千钧指力凝而未发。
阴宿冥死里逃生,不思脱身反击,居然扯下斗蓬往他头上一罩,形如儿戏。
此举比街角的泼皮打架还不如,聂冥途存了猫戏老鼠之心,也不放开咽喉,随手扯烂斗蓬,狞笑道:“就这点能耐……”
话未说完,眼前倏地一花,抱着脑袋翻倒在地,不住打滚哀嚎。
“拿……拿开!快……快……快拿开!痛死老子……呜哇!疼、疼死老子啦!”
阴宿冥抚着脖颈,信手拈住空中飘落的一张黄纸,正是从撕裂的斗蓬夹层中抖出的。他将黄纸往身前一亮,笑道:“狼首,你怎么啦?不过是一页陈年佛经而已,有甚好怕?”
聂冥途痛得浑身痉挛,四肢扭曲,整个人蜷成了一团,难以自制地发抖着,犹不敢睁眼。阴狠、狡诈、机变百出的“照蜮狼眼”竟像是患了麻疯癫痫,连起身的力气也无,若非亲眼目睹,直教人不敢相信。
阴宿冥一抹唇畔血渍,故作恍然:“本王明白啦,这可不是一般的经,而足以上古的‘天佛图字’写就。这‘天佛图字’从莲宗时便是极高深的学问,传说是佛降临东海时所用,状如图象,至今已无人能懂。”
手中黄页微扬,仿佛风再大些便要脆散成无数纸蝶,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威力。
然而,聂冥途依旧抽搐不止,丝毫不似伪装作态。
密室里的耿照看得一头雾水,与明栈雪交换眼色,只见她螓首微点,表示“天佛图字”云云非是鬼王的信口胡言,确有此说,“但我不能识。”
明栈雪微启朱唇,无声说道。——连博学多闻、精通佛典的明姑娘也不识,这“天佛图字”究竟是什么东西?
耿照满腹疑窦,却听阴宿冥悠然道:“狼首说的故事,本王从未听闻,但先师曾与我说,他老人家昔年与狼首分道前,亲睹狼首中了一部神妙的佛门绝学,名唤‘梵宇佛图’。
“这武功不仅毁了狼首毕生修练的青狼诀功体,更将一样禁制深深烙进狼首的脑中,只消一看见莲宗秘传的千年古文‘天佛图字’,那位高僧在狼首颅内所留的印记便会随之发动,痛楚将一如中招之初,无论经历多久都不会消散;看得久了,狼首的脑子便会烧炖成一团沸滚的鱼白粥糊,任大罗金仙也解救不了。
“‘只要在四壁刻满这种天佛图字,就算是一幢茅顶土屋,聂冥途的精绝眼力也能将它变成铜墙铁壁,碰都没法碰一下。对他来说,世上没有比千年古刹莲觉寺更可怕的囚牢。’”“我记得先师……”
阴宿冥淡淡一笑:“便是这么说的。”
“叛……叛徒……叛徒……”
聂冥途抱头痛苦呻吟着,蜷得活像一尾熟虾。
阴宿冥从半截斗蓬中取出一部黄旧的经书,迎风一抖,残页扑簌簌地盖满了聂冥途一身,大殿内的青石地板上仿佛凭空隆起一座圆包孤茔,飘散着无数薄碎黄纸,一地凋荒,倍显凄凉。
耿照瞄着黄纸翻飞之间、那残页上的奇异图字,只觉有些眼熟,心念一动,取出从娑婆阁内削下的那一小块木片对照,再与密室中镂刻的细小怪字相比,果然是风格极为近似之物。
(我……我懂了!
对聂冥途来说,娑婆阁底的确是“机关重重”处处“充满致命的危险”——但这机关却非什么弩箭飞石、刀坑地陷,而是刻满墙壁梁柱、甚至是器物桌床的天佛图字。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进出阁楼的口诀,却无法冒着沸滚脑浆的危险,在刻满天佛图字的架上找东西,才不得不与耿照合作。
而进入阁楼搜索,却未必非耿照不可。
这世上除了身中绝学“梵宇佛图”之人,谁都可以进入娑婆阁——这也解释了何以耿照每夜入阁时,瓷灯里的灯油都是满的,也不见有蚊蝇灰尘掉落。
尽管偏僻,娑婆阁终究还是有人打扫。
唯一不能进去的,也只有聂冥途而已。
看着身覆陈黄纸页的聂冥途,耿照忽生感慨:“这人凶残狠毒,精于玩弄人心,一部手抄经竟能令他辗转哀嚎、生不如死,七水尘大师这手‘梵宇佛图’虽是不杀,却也讽刺。”
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着狼首痛苦的呻吟,吐咽粗浓,气息悠断。
胜负已分,阴宿冥踌躇满志,“铿”的一声拔出腰畔的降魔青钢剑,明晃晃的剑尖抵着聂冥途的背脊,双手交握剑柄,厉声道:“聂冥途!本王本着爱才之心,前来召你,是你不识好歹,莫怨本王!”
只待运劲一拄,便要替他完纳劫数。
死生一线,聂冥途奋力昂首,嘶声道:“妖……刀……还未……莫杀……”
抱头蜷缩,簌簌颤抖,难以成句。阴宿冥却犹豫起来,思忖之间,青钢剑尖嗤嗤点落,在聂冥途的背上刺出几枚血洞,以刚劲封了他的岤道。
明栈雪细声道:“三十年前青袍书生使的伎俩,看来今日依然有效。聂冥途以敌为师,当真是厉害。”
阴宿冥还剑入鞘,袖中的铁笛迎风一招,迸出一声凄厉尖啸,殿外的白面伤司们闻声而动,以那条撕烂的长斗蓬连人带经书残页,将聂冥途扎扎实实捆成了一只肉粽子。
“聂冥途,本王姑且饶你一命,但愿你值得。”
鬼王一舞袍袖,众小鬼纷纷涌进殿来,依旧是蝠灯引路,牵马扛座,片刻便去得干干净净,宛若天明之际鬼门闭起,那些个魑魅魍魉全都随着夜幕返回无间,阳世中不留半点。
明栈雪松了口气,笑道:“总算送走了这些煞星,真个是有惊无险。”
见耿照兀自凑在砚孔前眺望,促狭道:“怎么,你见鬼也见上了瘾么?这般不舍。”
耿照沉默片刻,忽然低头道:“明姑娘,真对不住,我……我要跟过去瞧瞧。”
明栈雪面上不动声色,随手轻拂膝裙,淡然道:“你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只怕是为了妖刀?”
耿照愕然抬头,转念一想:“是了,明姑娘绝顶聪明,什么事也瞒她不过。”
这么一来反倒自在许多,肃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同明姑娘说。那日在破庙里被岳宸风劫走的那只琴盒,里头装的乃是妖刀赤眼。”
将受横疏影之托、护送赤眼至白城山给萧谏纸,以及赤眼专对女子的奇特属性等,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依聂冥途所书,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祸,起源便在莲觉寺。我亲眼见过被妖刀附身操控的刀尸,与他所描述卫青营的摸样差堪仿佛,他或许掌握了更多妖刀的来龙去脉,这条线索……绝不能断。”
他并未告诉明栈雪,琴魔死前以“夺舍大法”将毕生经历传给了自己,连带也将降服妖刀的使命交给了他。独自摸索着救世之道的少年早已下定决心,不放弃任何一丝洞彻、毁灭妖刀的机会。
明栈雪虽不明所以,却在这一贯温和的少年眼中,看见了不可动摇的钢铁意志。
她斜乜一双如水明眸,狡黠一笑:“我有书在先,若非聂冥途已不是畏惧,我决计不会让你去的。阴宿冥的武功虽高,却非是我的对手。”
说着盈盈起身,随手扭开了出入机括,挽着耿照一跃而出,轻笑道:“发什么愣呀?再不追,便追不上啦!”
两人联袂施展轻功,循着地上的马蹄印子,一路追到了法性院里。
耿照恍然醒悟:“显义被集恶道关押起来,一众兰衣弟子也都被剥了面皮,以白面伤司顶替,哪还有比他的寝居更安全严密的?换了是我,也选在法性院落脚。”
仔细观察,发现众小鬼散在院中,四下巡逻戒备,然而显义的精舍十丈方圆之内,却只有白面伤司能近。
这些白衣无面的死士背对精舍,将房子围得铁桶也似。阴宿冥手扶降魔宝剑,走上五级阶台,推门而入;精舍内本透着通明灯火,窗纸上也似有人影摇曳,约莫是贴身服侍鬼王的婢仆亲信。
明栈雪忍笑道:“说是九幽十类玄冥之主,到底还是得吃饭更衣、便溺洗浴,不能没有从人服侍。走,咱们瞧瞧他卸下油彩之后,生得是个什么模样。”
拉着耿照掠过整排茂密树顶,跃上房脊。
白面伤司麻木不仁,若无鬼王袖中的铁笛指挥,便如泥却木雕一般,站着动也不动。明栈雪的轻功已臻化境,鬼王自己筒且不能察觉,更何况是这班血肉活偶?“阴宿冥对自己的武功过于自信,这阵仗不像是防着外人,倒像是摆给自己人看的。”
明栈雪抿唇轻笑,随意指点着。
两人觑准空隙,推开照壁板翻了进去,掠上精舍的横梁,躲入屋角隐蔽处。
本以为阴宿冥讲究排场,随身仆役必多,以集恶道的声名之坏,就算捆着十几名强抢而来、供鬼王滛乐的美貌闺女也不奇怪。谁知偌大的屋里仅有一名灰发老抠,生得方头大耳,鼻若鹰钩,轮廓极深,粗糙的脸上长满怪疣,眼尾、颤骨处还有麻皮也似的大片暗褐细斑,模样十分丑陋;身子虽有些佝偻,肩背臂膀却厚实得紧,骨架甚是粗大,背影几与男子无异。
仔细一瞧,她的发色并非是白中掺灰,而是极淡极淡的金色,颇为罕见。
老抠步履敏捷,手脚利落,却不似身有武功,见阴宿冥进门,端着清水瓷盆迎上前。阴宿冥蹙眉挥手:“搁着罢,我想直接沐浴,今儿累了。”
老抠依言放落,又指着屏风咿咿呀呀一阵,干瘪的嘴中缺了几枚牙齿,本该露出舌头的地方竟空空如也,只余一团短短的肉根。
耿照瞧得不忍,心想:“‘鬼王’百世一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服侍他的人若是口舌便给,岂能守住秘密?”
比起炮制白面伤司的惨无人道,或许拔掉舌头在集恶道中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灭绝人性之甚,直是令人发指。
屏风之后冒出滚滚白烟,香汤与炭火的气味随着水蒸气充盈室内,根本毋须老抠提醒。
阴宿冥挥了挥袍袖:“行了,这里不用你了。歇息去罢。”
随手解下腰畔的降魔宝剑,忽又想起了什么,嘴角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线,回头道:“是了,给我备好……”
才发现老抠低着头一迳走向屋角,啧的一声,提剑往前递去。
(这样……这样也要杀人!
耿照义愤填膺,正要跃下,却被明栈雪挽住:“别忙!先瞧着。”
阴宿冥以鞘尖拍她右肩两下,老抠慢吞吞回头。他比了个手势,迳自提剑走入屏风;窸窸窣窣一阵,那件破烂的青绸袍挥开水雾,搭上了屏风顶,却不见御邪宝甲递出,显是解在手边。
明栈雪低声道:“这人谁也信不过,宁可不要人服侍,宝剑、宝甲,甚至连号令白面伤司的铁笛都不离身。”
天下至邪——集恶道的首领,信不过旁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耿照奇道:“明姑娘,这很怪么?”
明栈雪只是微蹙蛾眉,并未接口。
那老抠从衣箱底取出一只鼠灰色的软草皮囊,放在小几上头,将那盆没用过的清水移至几边,又拧了几条雪白的巾子搁在铜盘里,才腿鞋蜷卧在屋角的一张小床上,背对着屋内,面壁而眠。
耿照恍然大悟:“原来她不只是哑巴,也是聋子,只是与阿傻一般,能读唇语而已。只消背床而眠,就算阴宿冥露出了真面目也不怕,唤她时拍背即可。”
须知天生耳聋之人,多半口亦不能语,老抠的舌头被人以利刃割去,恐怕双耳缺陷也非天生,而是受人残害所致。
阴宿冥进入屏风,随侍的聋哑老婆子又面壁蜷卧,整间屋子形同空置,耿、明二人终于有余裕四下打量,仔细端详。
法性院首座的精舍雕梁画栋,自不待书,居中更置着一张金顶垂纱的拨步大床。所谓“拨步床”乃是将一顶四柱架子床放在木制平台上,四面加装木栏镂版,犹如置身一座小小门廊之中,华贵非凡。
那拨步床宽逾七尺、长约一丈,这还没算上平台的部分;台下共有十二是支撑,平台的前方饰有雕花镂空的门围子,床顶四周饰有同款花样的镂空眉板,前后十柱相衔,材质更是红木贴金、嵌珠饰贝,哪还有一点儿像出家人修行的地方?简直就是大户人家里妻妾同床、拥被滛乐之处。
拨步床之外,另有一架鸡翅木制的斜背躺椅,长长的椅背低斜后倒,较一名成年男子的上半身还略长一些,弧状的扶手弯如葫腰,每边均是前后两截相接,梯田似的分作上下两层,却不知有什么用途。椅座下另有一密合的小方凳,拖将出来,即是具体而微的便床。
躺椅两边共四截扶手都绑着红绳,饶是明栈雪见多识广,也不禁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忽觉颈后吐息滚烫,回见耿照面皮胀红呼吸浓重,奇道:“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耿照有些扭捏,吞了口唾沫,讷讷点头。
明栈雪好奇心起,唇抿着一抹明媚狡黠,咬牙轻道:“再不老实招来,姑娘一脚踢你下去。”
耿照吞吐吐半天,似乎解释起来还是长篇大论,明栈雪勾着他的襟口拉近些个,凑上香喷喷的娇艳雪颊,低道:“近些说,莫教阴宿冥发现啦!”
耿照嗅着她的温热香息,鼻尖几乎碰上滑腻晶莹的玉靥,裆里直硬得发疼,若非顾忌着梁下还有鬼王阴宿冥,便要将她一把扑倒,剥衣求欢;微定了定神,小声道:“那是行……行滛用的。女子仰躺在椅上,以红绳将腕子绑在两侧上层的扶手处,男子跪在方凳上抽添,十分省力。”
明栈雪粉脸一红,却机敏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那下层扶手的红绳呢?总不会也是绑手的罢?”
耿照老老实实摇头,低声道:“那是用来绑脚的。”
那下层扶手虽长,却不及女子是陉,除非将一双腿儿大大分开,分跨两边,红绳才能缚住脚踝。
明栈雪本想反驳“谁忒无聊”一双妙目居高临下,扫过那只鸡翅木离的斜背长椅,脑海中忽然泛起自己双腿分开屈起,雪白的是踝被红绳牢牢绑住的画面,状似一只仰着肚皮的小雪蛙。
女子屈腿大开,膣户变得短浅,花心易采,玉门的肌肉却被拉得紧绷,男子的巨物出入时既痛又美,与破身又极不同;一旦捱过了,更别有一番销魂滋味。
她想像自己被缚在椅上,白晰的粉腿因肌肉酸疼不住发抖,腿心的玉蛤毫无遮掩地分开,露出新剥鸡头肉似的酥嫩蛤珠。S处示人的强烈羞耻感挟带着如潮快意,缓缓自*缝中沁出羞人的丰沛液珠,在滑润如深色琥珀的鸡翅木椅面汇成小小一洼,濡湿了微颤的雪白臀股……
失控的想像力驰骋一阵,明栈雪大羞起来,用力拧了他一把,咬牙:“下流!谁教你这些肮脏活儿的?”
裙内的两条玉腿却不由紧并起来,微微厮磨着,滑如敷粉的腿根处温腻忽涌,一小注花浆露出蛤嘴,沿着会阴肛菊滑入股沟,濡湿了踝上的雪白罗袜。
耿照当然不能说是当日在横疏影房内的偏室里,就在那具披了衣衫的乌木牙床之上,他将姊姊那一双修长匀称的浑圆玉腿分跨两侧,死死压着一阵急耸,刺得横疏影不住弹动抽搐,雪白腴润的胴体里掐紧着、绞扭着,晕陶陶地泄了又泄,死去活来。
他摸了摸滚烫的面颊,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白……白日流影城中,我会见过这样的椅子。”
独孤天威声名狼籍,居城里随处乱摆滛具,想想似也成理,明栈雪才放了他一马。
两人在梁上等了两刻有余,屏风后的热气渐渐消散,耿照心想:“阴宿冥这澡也洗得太久了,莫非钻入了什么秘道夹层?”
明栈雪却一点也不着急,神情似笑非笑,透着一股莫名的笃定。
他正想开口,忽见一人挥开水雾,从屏风后方转了出来,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竟是一名女子!
耿照自幼耳目灵敏,远胜常人,修习碧火神功略有小成,更是如虎添翼,沿路追来时,十几丈外便能听见众小鬼的呼吸交谈,所处方位、人数多寡,甚至连衣衫摩擦的声响亦听得一清二楚;单论耳力,实已臻江湖一流好手之境。
然而自进屋以来,他只辨出阴宿冥与老抠二人的声息。这女子若始终都在屏风之后,这是多么骇人的修为!
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若与鬼王联手,只怕气力未复的明栈雪亦不能胜。耿照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行踪暴露,连累了明栈雪;凝神摒息之际,悄悄打量起女子的身形样貌来——她肩膀宽阔,胸背很厚,却非寻常女子般的软嫩沃腴,而是天生骨架粗大,腰枝结实,背影是线条利落的狭长倒三角,颇有几分伟丈夫的意味。
女子肤色呈现一种极其特异的白,明栈雪肤如凝脂,横疏影玉质通透,两人俱是白晰美肌的极品,肌肤之美难绘难描;但女子之白却是垩上涂白,自得连一点光都不透,几上的象牙梳子与她的雪臂一映,只觉温黄盈润,毫不显白。
她骨架虽大,却有两瓣丰腴肥美的雪臀,肉呼呼、雪酥酥的,衬与异常白晰的肤质,犹如一只大白桃,极是可口诱人。
骨架大的另一项好处,便是有双修长的腿子。女子的小腿极长,是腔又细又直,腿肚肌肉鼓成一球一球的,线条分明;同样修长的大腿尽管结实,却如ρi股般肥嫩丰腴,弹性十是,有着难以言喻的肉感。
她背向耿、明二人藏身处,将从屏风后提出来的、裹着湿布的一大包物事扔在几上,踮着赤祼的尖尖玉是,并腿坐上了躺椅,拿一幅宽大的棉布白巾抹发。除了那一大把翻来覆去的湿濡褐发,人与布竟似一体,浑无二色。
挥臂之间,两只沉甸雪|乳|随之颤摇,正面看似两团大圆白面,侧看却像挺凸的硕大鹅卯,椭圆中略带尖长,从宽阔的胸膛斜向下坠,只一颗烂熟白豆似的细绵|乳|蒂微微朝天。
周围的|乳|晕色浅而粉润,原本不过铜钱也似,尚称小巧。谁知份量十是的|乳|肉往下一沉,登时胀成了杯口大小,稍稍一动,绵软的|乳|质不住晃荡,晃得粉色的|乳|晕时大时小,犹如甫出蒸笼的黏软糯糕,让人想一口吞下,好教它安分些。
女子擦了半天,随手将布扔在床上,螓首微晃,摇散一头半红半褐的及腰浓发,发梢又粗又卷,浑然不似东海本地人士。转过头来,耿照才发现她脸上戴着一张彩绘鬼面,遮住了原本的容貌,面具边缘贴着白肌赤发,渗出些许热气水珠,显是沐浴起身后才戴上的。
(难道……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绝无可能!
耿照欲驱散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经意瞟了女子手背一眼,见右手指背微微渗血,她几度握拳放开、活动手掌,面具下“啧”的一声,声音与指节的浑圆青白同令耿照感觉熟悉。
还有与显义的“火云横练”拳面对击之后,留下的伤口也是。
耿照霍然抬头,眼前明栈雪却只一笑,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想——此世的集恶当主,亟欲一统三道、君临十类九幽的“鬼王”阴宿冥…——竟是女人!
第四五折蓬门有盗,花径人无
耿照的耳目并未失灵。
屏风之后,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走进去的是一名踩靴垫肩、鬼面提剑,阴司模样的绿袍判官,出来的却是卷发雪肤、长腿沃|乳|的赤祼美人。
阴宿冥——无论雌雄贵贱,接掌了冥主的大位,她便只能是阴宿冥——的身子微倾,一双雪|乳|坠成了挺凸饱满的鹅卵形,又似一对吊藤圆瓜,份量一览无遗,|乳|腋间的雪肌还留有布条勒紧的红印子,也难为她披挂之时,须裹住这般硕大浑圆的妙物。
“鬼嬷!”
她双手撑在膝畔,懒洋洋地叫唤,面具下的嗓音湿湿闷闷的。“拿小衣来!你又忘——”
抬见老抠的背脊正缓缓起伏,才想起她听不见,啧的一声,揭下面具一摔,拈起几上的软皮革囊把玩。
降服“照蜮狼眼”聂冥途、踌躇满志的新任鬼王,竟有张浓眉鹰准的异邦面孔。
她是天生的瓜子脸,鼻梁高挺,略显鹰钩。比起东胜洲本土的美人儿,阴宿冥五官更为立体,轮廓深邃,泛红的深褐色眉毛既粗又浓,格外精神。
眉下压着一双大得吓人的浅褐明眸,生成了两端尖尖、中间圆饱的杏核儿模样,上下交睫极浓,仿佛用眉笔重描了一圈黛青眼线,睁大之时眸光锐利,难以逼视,眯眼斜倚时又有着猫儿似的庸懒。
此外,她的嘴唇也极是丰润,微噘的上唇饱满如炊熟了的菱实,下唇珠更是酥腻腻的一团,唇瓣上不见干裂细纹,色如烂嚼樱茸,再被密不透光的|乳|肌一衬,倍显艳红。
卷发色目,乃是上古时代西境毛族的特徽。
时至今日,西山道的百姓已罕见这样的形貌,只有在极西边境处游离的外戎,以及北关道长城外的异族族民才可能生成这般模样。又或者是与昆仑奴一般、从海外而来的异邦旅人,亦有异于东胜洲本土的瞳眸发色。
耿照本以为她要更年长一些。统领群鬼、剥皮换脸……这些,都不是年轻女郎应该习以为常之事。
但阴宿冥看来至多二十许,经常露出的不耐,以及啧啧脱口的坏毛病,说明了实际的年龄可能还要再年轻个三、两岁,胴体却成熟已极,毫不显青涩,堪与横疏影、明栈雪等相比,甚至略胜初经人事的染红霞一筹。
她轮廓虽深,五官上仍保有东洲女子的柔媚,肌肤也比异邦女子来得细腻,明显是因为混血之故,不致像她们那样粗糙干燥,易于早衰。
做为美人,阴宿冥的美貌不及才貌双全的染二掌院。
但除了浓浓的异国风情,真正使她攫人目光的,却是那种既矛盾又协调的奇妙特质——男装与女体、肥美与结实,东洲口音与异邦面孔,自以为是的行事风格与成熟冷艳的胴体,残毒的手段与将熟未熟的年纪,时而精明、时而鲁莽……
耿照心中若有所思,正欲以眼色相询,明栈雪却轻扯他衣袖,屋里的阴宿冥又做出惊人之举。
她不着寸缕,仰躺在椅上,支起浑圆雪白的大腿,分跨扶手两侧,修长的玉指探入腿间轻轻揉着,不久呼吸便浓重了起来,杏眼微眯,唇缝间迸出细细的呜咽,低沉的嗓音十分诱人。
(她……在自渎!
耿照面红耳热,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似正呼应混血美人的欢悦呻吟。
从侧面望去,她小腹极为平这,贲起的耻丘圆鼓鼓的,覆满茂密柔软的毛发,沿着阴沪向下蔓延,一直到肛菊附近,色泽比头发还淡,灯火下掩映着一片湿漉漉的金红。
而小巧的菊门和肥厚的外阴却与|乳|晕相似,全是极淡的粉色。
她以指尖剥开外阴,内里的肉褶像粉色里调了一丁点苏木红,比熟藕还要再淡一些,被捣出的丰沛水浆一抹,连红也辨不出了,便如细滑的藕粉一般颜色。
阴宿冥似是热门熟路,一边揉着小肉豆蔻,边捏着浑圆的左|乳|,白晰的|乳|肉溢出指缝,剧烈变形。
她双腿像青蛙一样屈分开来,拱腰提臀,阴阜高高贲起。这姿势原本不甚美观,但刚沐浴完的雪白身子不住轻颤,指尖揉得腿心里水声唧哪,唇中迸出苦闷的低吟、浑身汗津津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滛艳。
忽听她声音拔了个尖儿,昂颈放开嗓门,“啊、啊、啊”的一阵急促短呼,身子一僵,指尖却没入蛤中不动,腴腰如活虾般连拱几下,瘫着剧喘起来,看是生生的小丢了一回。
耿照松了口气,忙不迭抹去鼻尖汗水,拉着明栈雪要退出去。
明栈雪却不怀好意地一笑,低声促狭:“你忙什么?还没完呢!再瞧会儿。”
又见阴宿冥放落双腿,双颊酡红,意犹未尽打开那只鼠灰色的软革囊,取出半截铜钱粗细、光滑圆钝的鹿角,前端含在嘴里吞吐一阵,又交握着伸到股间,以嗳液润滑,这才一点一点塞了进去;不过探入半截小指长短,她身子一颤,闭目仰头,长长吐了口气。
“那个东西叫‘角先生’。”
明栈雪红着脸轻笑:“女子需要时,便拿它当作男人。”
耿照见她说得轻车熟路,心底忽然难受了起来,似乎明栈雪也有这么一根,不知藏在何处,他却与那素昧平生、打磨光滑的半截鹿角呕起气来,胸口闷闷的说不上话。
一向水晶心窍的明栈雪罕有地后知后觉,虽刻意压低声音,却说得起劲,约莫想扳回一成,一雪先前不识躺椅的耻辱。“……还有些胃口大的,非用长满细茸的生角不可,说是刮得爽利,比真正的男人还强。”
耿照听了也不笑,片刻才嚅嗫道:“明姑娘……也用么?”
明栈雪微微一怔,突然会过意来,差点飞起玉是,将他踢下梁去,恨恨地拧他一把,咬牙低道:“我体质敏感,怎……怎能用那种东西!”
羞怒之余,心底忽觉甜丝丝,故意坏坏一笑,眯着杏眸逗弄他:“你喝醋了,是不是?”
耿照沉默片刻,这次却一反常态,并未脸红转身,只是点了点头。
“嗯。”
似又觉得自己无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光头,低道:弓明姑娘,是我犯傻啦,真对你不住。“明栈雪凑近身去,红扑扑的脸蛋藏进他颈窝里,轻道:”
你欢喜我,我很开心。“梁上正情意稠浓,底下阴宿冥却浪叫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子前倾,屈膝半跪,双手握着“角先生”雪臀像骑马打浪一样前后剧摇,摇得平这的小腹筋肉虬结,绷出汗湿的六块角肌;躺椅格格作响,几欲散架。
年轻貌美的鬼王似乎极是尽兴,喘息之余,不住仰头呻吟,微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地叫着:“再来……啊、啊……再……再来!让你瞧瞧我……啊啊啊啊……瞧瞧我的……唔、唔……瞧瞧我的……啊啊啊啊——”
那句“瞧瞧我的厉害”没能说完,蓦地一声尖叫,抽搐着向后倒,她筋骨软极,跪着下腰一折,“碰!”
重重撞在躺椅上,阴沪里的“角先生”被紧缩的膣管挤了出去,掉在地上连滚几圈,远远弹了开来。
这姿势别说是弯腰拾捡,高嘲之间,要起一起身都无比困难。她左手在椅下胡乱摸索,右手却用力揉着蛤珠,极富肉感的腰枝猛力一弓,几滴花浆飞溅而出,又丢了一回。
明栈雪傋妓魂飞天外的刹那,飞快揭开照板,拉着耿照无声无息掠出。
两人跃上最近的一蓬树冠,穿过林叶眺进屋内,见祼裎娇躯的女郎浑身瘫软,兀自闭目喘息,硕大绵软的酥胸不住起伏,情状极是香艳。
“没想到……鬼王居然是女儿身。”
耿照一抹额汗,似有几分余悸。
他平生所遇女子,温雅如横、冷丽似雪,却无一人有阴宿冥的放浪,滛具自渎,声势之猛,差点连结实的鸡翅木椅也遭池鱼,落得残断收场,堪称是女子中的异数。
“你被她骗啦!”
明栈雪噗哧一笑,眨了眨眼睛,丽色里犹带三分狡黠。“那小妮子,是未经人事的雏儿哩!头一回若不够怜香惜玉,包管她疼得死去活来,未必捱得住针砭。”
耿照听糊涂了。他亲见阴宿冥把“角先生”Сhā入玉户,摇动之剧、进出之猛,一百个黄花闺女也给弄穿了,岂能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身子虽坏啦,可里头……”
明栈雪玉靥微红,咬唇嘻笑:“却是‘花径未曾缘客扫’。她自渎的样子挺吓人,你可见那‘角先生’只湿了前端约一指节处?”
那“角先生”早已失落,耿照方才热血一冲,她那只酥盈盈的粉蛤虽没少看,倒真没留意滛具的深浅。
“那妮子用手也好,‘角先生’也罢,自始至终,揉的只是小豆儿。纵使纳入滛具,也不过一节手指的深浅,便是坏了贞操,阴中仍如处子一般,不会受过外物。”
耿照仍是不信。
“这……又是为什么?既坏了身子,为何不弄……弄将进去?”
“因为她怕痛啊!傻瓜。”
明栈雪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个爆栗。“瞧她那模样,兴许不知自己还是大半个处子,以为已见过世面啦,索性大肆取乐。看似放荡滛冷,其实也就是个糊里糊涂的妮子。”
她幽幽叹了口气。“想想她也挺难。以女儿身接掌冥主,又不能让手下人知晓,集恶道是J滛掳掠无所不为的地方,弱肉强食、无日无之,大位本就不好坐。连身边那名异邦老汝奴也信不过,这事还能向谁说去?”
耿照笑了起来。
“明姑娘,世上若要选一处毋须同情,我会先考虑集恶道。”
“说得也是。”
明栈雪也笑了一会儿,正色道:“聂冥途不在这儿。阴宿冥那妮子自身就是个大麻烦,守着秘密唯恐人知,夜里若想睡得安枕,断不会把狼首安置在左近。换成是我,就把他囚禁在……-”两人齐声低道:“……娑婆阁!”
语罢相视一笑。
明栈雪道:“这样罢,我去找聂冥途。这活儿一来要闯,二来要救,就算找到了人,总得活着带出来才行。我比你合适。”
耿照是认死道理的,这话说得半点没错,无从反驳,只问:“那我呢?我做什么?”
明栈雪眼眸滴溜溜一转,神情似笑非笑。
“你的活儿才是真重要,你得替我绊住阴宿冥。集恶三道终是一宗,事到临头,难保鬼王狼首不会连成一气,以我现下的武功,应付他二人联手可不成。”
耿照可不是被人哄大的,直指她话中蹊跷:“明姑娘,以我现下的武功,怎生绊住阴宿冥?”
明栈雪嘻嘻一笑:“谁让你打了?你只当那根‘角先生’就好。”
耿照胀红了脸:“明姑娘你……我……”
几欲剖心明志,以示自己对那美艳的混血女郎无非分之想。
明栈雪噗哧一笑,轻轻打了他一记,拿眼角瞟他:“傻瓜!我若喝这坛子醋,没事拿来思心自己做甚?”
偎着他的胸膛,柔声道:“你学轻功点岤,学火碧丹绝,学了‘思见身中’,还得要再学一样,我才放心让你独自行走江湖,不吃别人的亏。”
耿照闻一言一愣,热血上涌:“她竟如此为我着想!”
紧了紧双臂,将玉人搂个满怀,低声道:“明姑娘,你说的话我都听。你让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去,绝不辜负你。”
明栈在他颊畔轻轻一吻,推开他的胸膛坐直身子,正色道:“你知我出身‘天罗香’,天罗香一脉最厉害的,便是合和采补之术。你就学这个。”
耿照大吃一惊。
“采补……那不是江湖上人人所不齿的邪术么?”
“道门双修在江湖上也是人人所不齿,你说碧火神功是正是邪?”
明栈雪微微冷笑。耿照哑口无言,她目光一变,忽又柔情似水,好书抚慰:“我知道你是守正的君子,教你这路法门,是防你被女子欺骗。
“本门宝典《天罗经》的采补秘诀颇有独到,其理与碧火神功相近,同样足以阴生阳、以阳生阴,只不过碧火神功是同生而互益,天罗经却是自他人身上撷取。”
她见耿照面露不豫,从容道:“这法门除了采补益生、增进功力之外,还有两样好处。第一,若有女子对你施展采补,在《天罗经》之前只是白费功夫——我师姊与我有仇,难保不会对你下手。为了你也为了我,这你不能不懂。”
耿照听她对自己充满关怀,心中感激,凝重的脸色也跟着和缓下来。
明栈雪道:“第二,采、补本是一体两面。只消逆运此法,便能将自身功力反哺给对方,将来你的修为越高,不敢说起死回生,指不定能救人一命。”
耿照再无疑义,点头道:“明姑娘说得是。我愿学这一路法门。”
明栈雪笑道:“这法门你早学过啦!只是未得点破,不明就里。还记得(通明转化篇)的‘汲’字诀不?丹绝秘本中原无此法,是我从《天罗经》得到灵感,藉以推动转化心诀。”
扼要点拨几句,耿照豁然开朗。
“汲字诀你已练熟,法门易懂,难在运用。须找一名内功具有根柢的女子,又舍得自身损耗,才能让你尽情摸索修练。”
一指屋内:“我知你心地仁慈、性子耿直,必不忍如此。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她直视耿照,明媚的翦水瞳眸里迸出利光。
“世上若非得有一个这样的人,你选哪个?”
耿照沉默无语。明栈雪拉着他揭板而入,重回梁上的隐蔽处。
短短不到一刻,阴宿冥不知已自渎了多少次,泄了几回身子。
赤祼的下身浆水狼籍,外阴却充血肿大,胀成一只裂缝尖桃,绷紧的果皮透着匀粉似的浅橘,色泽腻润可口。
空气浮挹着淡淡的温黏,隐约有一丝腥膻,如活杀带血的生半肉,又像新鲜马奶装入皮囊,挂在向阳处搅拌,将化成清淡透明、味道酸辣的马奶酒,气味称嫌刺鼻,却洋溢着鲜洌的、青春肉体独有的活力与颓靡。
躺椅上沾满嗳液,不久前才从“少女”变成“女郎”的三道冥主倦乏起身,边回味着体内的余韵,一边支着身体歪歪倒倒地走向衣箱,极富肉感的一双长腿几乎难以撑持。
她奋力从箱里翻出一条黑绸短肚兜,两条乌青绞缠的薄罗汗巾子,所剩的力气就差不多用完了。她还得自己回到床上去。
阴宿冥并非总是这样放纵自己。
她刚击败了与师尊齐名的“狼首”聂冥途——虽是靠着师尊秘传之法——事实摆在眼前:师尊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最后终于在她手里完成,无论以何种形式。这是她今晚想好好犒赏自己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或许更直觉也更强烈。她的月事昨天才刚结束,今天正是肉体欲望最旺盛的时候。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了舒适的躺椅上,以清水布巾抹净腿间的狼籍,试着用随手翻出的三条布片遮掩胴体和欲望,好让自己歇一歇。
寻常肚兜都是先裁菱形,顶端截去一小块成狭长五角,上半部形成的四角缀上系带,分系于颈后背心。那黑绸兜子却是拦腰裁成一半,呈一个底宽顶窄的长条梯形,没有了下半截的布面压平胸脯,恰好兜住一双沉甸甸的圆|乳|,上头以金、青两色绣着对称的花纹,两边|乳|上各撑开一只巴掌大的精致绣蝶,随波逐浪,活灵活现。
阴宿冥大半天里都用缠带束住饱满的双|乳|,不则以她玲珑浮凸的姣好身段,谁也瞒骗不过;回到寝居还要换上压平胸脯的肚兜,气都不打一处来。鬼嬷特地为她将肚兜裁半,改成了这样的短兜。
她将其中一条乌青色的细罗汗巾子系在腰上,另一条却沿着股间一兜,两端分系腰巾前后,两条细细的汗巾子便成一个“丁”字。这穿法亦是从海外传来,在南陵沿海颇为风行;女子以之保护娇嫩的S处,尤适用于骑马,避免在鞍上磨破了皮,故称“骑马汗巾”她一身细白雪肉,被黑巾一衬,更是妖艳动人。
耿照看得目眩神迷:这混血女郎浑身透着奇异的魅力,非是刻意造作,而是她全身、全心渴望交欢,举手投是俱是引诱,她自己却一无所觉,迳烦恼着其他不相干的事。
阴宿冥才穿好了汗巾,手指无意间从小腹滑过,顿觉薄罗之细,隔着它更能品出肌肤的腻滑;摸着摸着,指尖又哆嗦嗦地探入股间,皎唇呜咽几声,覆着阴阜的黑巾面上渗出更深浓的液渍。
明栈雪不禁笑了出来:“这妮子天生J滛,没药救啦。你且与她周旋,我去去就回。”
耿照又听出蹊跷,忙问道:“明姑娘,我须与她周旋多久?”
明栈雪忍着笑,板起俏脸一本正经回答:“最不济也就到天亮啦。天明前我若未回,你还乖乖待在这儿等死,我也没法子了。”
耿照还待追问,明栈雪柳眉一竖,低声笑骂:“烦死啦,忒婆妈!”
裙底飞起一只纤纤玉是,猝不及防将他踢了下去!
耿照狼狈落地,使个鲤鱼打挺跃起,脑中一片空白,顿时有些手是无措。
阴宿冥正美得抬起一条玉腿,扳平了趾尖一迳抽搐,忽闻一物自梁上滚落,猛地弹了起来;落地时膝弯一软,些许花浆渗出黑巾,差点栽了个跟头。
她信手将几上布包一翻,连剑带鞘擎出了降魔青铜剑,银色的百锻软甲“御邪”遮护胸前,忙乱中裹住剑甲的绿绸蟒袍猛被一扯,铁笛、面具等细琐物事“哗啦!”
四散开来,一时难以召唤禁卫,咬牙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本……”
想起自己祼身素面,不能以“鬼王”身份示人,改口道:“胆敢闯入禁室!谁人指使你的?”
耿照心念电转,指着她颤声道:“女施主,这儿是我家首座的精舍,你……你不能来!”
一喊之下灵思泉涌,入戏非常,抓着光头满场乱转:“衣服……衣服!你得先穿衣服……死了死了,这回完蛋啦……”
阴宿冥回过神来:“不好,万一惊动六鬼或其他人,着实不妙!”
垂落宝剑,随手往窗外一比:“莫吵,首座来啦!”
耿照心想:“你这法子可比我的还烂。”
又非中计不可,运一口碧火真气护住心脉,依书转头:“啊,是首座!”
颈后指劲如风,阴宿冥灵蛇般一窜而至,连点他几处大岤,手眼身法俱是一流的水准。
殊不知天下内息之精纯,无出于碧火奠气;气机感应之奥妙,莫甚于先天胎息。阴宿冥出指如电,碧火神功仍在指劲着体前生出感应,耿照浑身筋骨松绵已极,抢先将岤道挪开分许。
阴宿冥这几指用上了真力,透劲人体、隐隐生疼,可惜全戳在肌肉骨骼上,白费了功夫。
耿照做戏做全套,“咕咚”一声翻身栽倒,阴宿冥眼明手快,拎住他后领借力一掷,“砰!”
将他掼入椅中,降魔剑抵着他的脖颈,厉声道:“说!你是何人,又为何在此?全寺僧众我都识得,若有半句虚言,教你血溅当场!”
耿照本想随口冒一名“如”字辈的弟子,经她一提醒,心想:“法性院上下全给剥了脸皮,以白面伤司代之,我若说是恒如、广如,当场便要穿帮。”
灵机一动,结巴道:“小僧……小僧庆如,乃显义大和尚座下弟子。晨间打扫时架梯上梁,谁知……谁知我师兄兴起捉弄,悄悄撤了梯子。我不敢惊动首座,只待明日晨扫架梯,才能下去。”
真正的庆如早已死去,尸身是这两日才发现的,还未下葬,剥皮时自然也不会出现。妙就妙在:庆如乃显义的得意弟子,坏事都少不了他一份,恒如等中了迷魂药、被“平等幡”拂面唤醒时,所供出的肮脏事里经常出现“庆如”二字,殿中却始终不见其人。
阴宿冥恍然大悟:“原来你被人骗上横梁,居然捡回了一条命。哼哼,既然遇上了,本王索性玩你一把,天明时若还有气,拿去炮制白面伤司便了。”
打定主意,嘻嘻一笑,眯眼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小……小僧不知。”
“你师傅不是常诱拐美貌闺女,藏在这儿J滛么?我就是给他抓回来的,关着干了好几回。你师傅可喜欢我啦,最爱搓我的奶子,拿他那根丑物Сhā我的岤儿。”
她出身天下至邪集恶道,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残酷可怕之事,强犦、施虐、活吃生人……都已是司空见惯。先代鬼王从未将这名秘密传人当作女子,而足以“一统三道之主”为目标施以英才教育,耳濡目染之下,阴宿冥一点也不觉得那些污书秽语有什么。
她拿这小和尚如猫抓老鼠般戏耍,殊不知自己这样一个雪肤花颜、修长美丽的混血女郎口出“奶子”、“岤儿”等粗言,衬与无媚笑容与成熟胴体,是何等的香艳刺激!
耿照从未见过半截的短肚兜,他对女子亵衣最惊心动魄的记忆,还停留在明栈雪那件典雅无媚的鸦青肚兜。但阴宿冥的黑兜却非是裹胸束|乳|、不让弹动,反倒是将两颗硕大的|乳|球兜了起来,更显双丸迭宕,玲珑浮凸。
阴宿冥说话之间,绵软弹手的酥胸亦随之起伏,|乳|峰上的那两只绣蝶频频上下,挤溢撑圆,分外诱人。耿照看得几眼,腹间隐有一股热流,唇焦舌燥地干咽了几口,裆里一阵昂扬。
她益发笑得不怀好意:“小和尚,莫非你也想摸我的奶子,Сhā一Сhā我的岤儿?”
耿照脸一红,结巴道:“女……女施主,小僧劝你莫要……”
啪的一声利落脆响,脸上热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女施’二字拿掉,你该叫我‘主人’。”
阴宿冥抚着他肿胀渗血的面颊,眯眼柔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次开口说话,都要先喊‘主人’。听到了没有?”
耿照痛得眼角迸泪,点头道:“听到……”
还未说完,她反手又狠扇了一记!
总算他明白过来,连忙改口:“主人,听到了——”
啪!又是一抽,打得他晕头转向,所幸碧火真气相应而动,仅是嘴角破裂,打出了满口血唾;要换了旁人,若非颈骨弯折,至少也是下颔脱落。——都说“主人”了,怎还要打?
阴宿冥眯着姣好的杏眼,妖妖冷冷一笑:“我不想听这个了。你说‘谢谢主人打我’。”
耿照正欲覆诵,蓦然醒悟:“这是陷阱!该先说‘主人’才对。”
只是没能开口,又重重挨了一下。
“主人的吩咐,连迟疑也不许!”
白晰动人的混血女郎笑得灿烂,左手环在|乳|下,修长的臂间溢出肥嫩嫩的两团白肉,几乎从兜里滑将出来。
这“言必称主人”的把戏玩了一刻有余,算是集恶道折磨人的头碟小菜,三道各有不同的庖厨风味,唯起手式是相通的。耿照捱了聂冥途连三夜的毒打,狼首打人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出手务求痛苦的最大极限,伤害却要介于“致命”与“可愈”之间;相较之下,阴宿冥的手段甚无可观,或许她一贯发号施令居多,不像老狼首亲力亲为,从中做出了学问。
她倒非一味爱打人,心中另有盘算。
阴宿冥童年时,先代鬼王会亲手为她示范一项有趣的酷刑,名叫“贯阳针”“男子在遭受极大的痛苦时,Y具反而会变大变硬,远比御女时更雄伟壮观。”
师傅告诉她:“这门刑,有趣便在这里。你若是不通人身上的痛苦根源,Сhā不了几根针,那话儿一会儿便垂软下来,犹如洒了盐的水蛭—皿水从干瘪消软的物事上流了出去,就算有命,也再不能复起。”
最后,在缚于刑凳的男子身上,师傅一共Сhā了三十五根针,胀成紫酱色的物事大如婴儿手臂,通体滑亮如茄,卅五枚金针交错穿出,煞是好看。寻可惜!当年你师祖亲手炮制时,共上了七七四十九针。你可别像我一样愧对先人。“师傅说这话时,有股说不出的寥落萧索。
接掌大位之后,为防被人窥破机关,她对涉及Y具、女阴的酷刑同样保持距离,以免引发多余的联想。今日这小和尚阴错阳差撞破秘密,一切岂非是天意?
阴宿冥尽情折磨了他一刻钟,算算差不多能Сhā针了,回头往裤裆一瞧,吓了一大跳:“我久未亲手拷打人了,功夫竟一点也没搁下。他是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得……才得这般巨大?”
见小和尚裤上浮出一条茄状巨物,支棚架似的顶着裤布,又像裆里藏了条肥菜蛇。
她看得目不转睛,竟忘了施虐,伸手去摸,喃喃道:“小和尚,原来你这么怕痛啊!啧啧。”
耿照自不是被什么“痛苦折磨”弄大的,而是近距离一看,才发现阴宿冥生得极美:与异邦混血而得的雪白肌肤、深红浓发,形色皆如椭圆鹅卵的饱满双峰,丰腴的ρi股和长腿……等,都极富魅力。
这回他转移疼痛的法子非是遁入虚静,而是放任想像力驰骋,鼻端嗅着她略带奶膻香、温热鲜浓的馥郁体味,以及椅上残留的滛水气息,幻想与她交媾的种种滛趣;回过神时,下体已硬得吓人。
阴宿冥解开他的裤带,滚烫的狰狞怒龙一脱束缚,昂然挺出,弯翘得几乎贴上小腹,一跳一跳有如活物。“小和尚,你的鸡笆……好大啊!”
她喃喃赞叹,心中忍不住想:“这有‘角先生’的两倍粗啦。忒大的鸡笆,怎能……塞进阴沪里?”
耿照自己都没用过“鸡笆”这样粗俗的说法,不想今天居然从一名青春貌美的艳丽女郎口中听闻,不禁一愣,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滛猥冲动,格外香艳刺激。
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阴宿冥已坐在方凳边缘,伸手去捋龙杵;单掌握着似有些吃力,又改以两只小手合围交握,滑腻温软的掌心掏弄着杵茎,直令人舒服上了天。
总算耿照还记得要装作岤道被封的模样,苦忍着四肢不动,结实的臀股微耸,小腹肌肉不停抽搐。阴宿冥只觉掌中滚烫的巨物持续胀大,睁大了淡褐色的杏眸,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低声问:“这样很舒服么,小和尚?”
“很……很舒服……”
耿照拱着腰,前端的吸啜感十分锐利,隐有一丝泄意。
这回是阴宿冥忘了还在玩“谢谢主人”的游戏,专心认奠地掏弄着,略微鹰勾的雪白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耿照忍着蜂拥而来的快感,忽觉掏弄的压力一轻,睁眼才见阴宿冥又换回单手持握,另一只雪白的小手却摸进股间的黑巾,搅出丰沛的水声。
阴宿冥一边为他掏弄,一边伸进汗巾里揉着肿大的鲜嫩蛤珠,揉得汁水横流,沿着巾子一滴滴落在凳面上,发出“答、答”声响。
她浑身欲火难禁,只恨没生出第三只、第四只手来把玩双|乳|,揉着要命的三点突出,将自己推上巅顶。咬牙又忍了一阵,喘息越见粗浓,她紧并着膝盖向前倾,玉腿并成了雪白修长的内八字,左手死死夹在腿心里,面颊、脖颈浮现红云,|乳|上一片密汗——“角先生……
明明没有旁人,她突然转头四顾,带着濒临崩溃的燥烈与狂怒:“角先生呢?在哪里?在哪里?”
滛具早不知去向,偏偏阴宿冥箭在弦上,寸步难移,喊叫也只为发泄胸中炽盛的欲火而已。
此时,手里滚烫勃挺、软硬适中的触感提醒了她。阴宿冥回过头来,一把跨上了躺椅,像青蛙一样蹲在耿照身上,手握着龙杵尖端,将胀圆的外阴*缝压在灼热的杵身上,咬着牙对他厉声道:“你!只是叼那个东西‘的替代品而已。像你这样下贱的奴仆、下贱的鸡笆,绝不可能放进主人的身体里!你明白了没有?”
龙杵上濡满滛蜜,一团饱满美肉隔着打湿的薄罗不住前后滑动着,舒爽远胜手掌套捋,耿照忍不住挺腰顶了几下,粗大的阳根裹着浆水薄纱嵌进肉缝,撞得阴宿冥呜呜两声,一ρi股坐下,抵得更紧更深。
“明……明白了……”
“要叫‘主人’!你这下贱的奴才!”
阴宿冥重重打了他几巴掌,仿佛觉得可以交代了,双手按着他的小腹,雪白的美臀不住晃摇,犹如脱缰的野马。
渐渐的,她觉得股间的腰巾十分累赘,耿照的巨物远比“角先生”更加雄伟,隔着布巾摩擦只能略解欲火,却填补不了*缝里的空虚感——尽管她并不奠的了解“被充实地填满”是什么感觉。
“他是下贱的奴才,绝不能放进尊贵的主人的身体里!这下贱的奴才、下贱的鸡笆!下贱的……下贱的大鸡笆……下贱的、下贱的……好大好硬、好烫人的……大鸡笆……”
她像着了魔一样,将股间湿漉的巾子拨至二男,分开沾满浆水的金红细毛,露出肥美的阴沪来,将鸡蛋大小的钝尖塞进肉缝;原本缝里的粉色肉褶因充血得太厉害,连胀成小指头模样的蛤珠,全成了无比艳丽的桃红!
“好……好大!”
阴宿冥支起大腿,一点、一点将阳Wu吞纳进去。虽然无瑕之证已然破去,但明栈雪的推断没错,她的花径确实未经人事,连一根手指都不会全进,青涩一如处子。
靠着连续高嘲的丰沛泌润,美丽的混血女郎终于吞人大半,身子一颤,仰着丰腴的雪颈吁了口长气,低头赫见还有小半截露在外头,玉户却已是撑挤欲裂,初次感到心惊:“这要是全Сhā进去,岂不要了人的命?”
毕竟外阴与膣内不同,阴D的刺激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轻重各有妙处,高嘲与余韵同样令女子沉醉不已。
但Y具Сhā进荫道,却是不折不扣的异物侵入,即便不动,滚烫的阳Wu仍撑挤着膣管,刺疼酸麻、五味杂质,快美中也可能被粗暴的动作弄痛,撕裂的痛楚也许会伴随着莫名的欢愉,难以捉摸。
阴宿冥适应了嵌入体内的粗长,便如一匹烈马,摇着火焰般的浓密红发,雪白的娇躯在耿照腰间慢慢起伏。以一名初尝云雨的女郎,她算是艺高胆大又不怕疼的,笨拙而执着地摇动胴体,膣内的巨物偶尔刮疼了细嫩的处子花径,多半还是她自己横冲直撞所致。
约莫掏弄了几十下,她两手一撑,臂间夹着圆|乳|抬臀剧颤,晕凉凉地泄了一身,泄得手腕酸软,差点脱力趴倒。
“好……好舒服……”
她眯着眼轻声叹息,喉音出乎意料的娇腻,总算有了点双十年华的女儿模样。
Сhā入膣内与刺激外阴还有另外一点不同——不是说拔出来就能拔出来的。
耿照双腋分开,潜运奠力,壮硕的胸肌软绵绵一陷,阴宿冥的两手滑入他胁下,顿失撑持,“噗唧!”
一坐到底,疼痛、快感双双涌至。她仰头尖叫,浑身痉挛,声音拔了个尖儿,露出原本细绵的女声,而非刻意压低的中性嗓音。
偷袭得手,耿照不让她匀过气来,钳着她的腕子,扣住她结实、极富肉感的雪白腴腰一阵急耸。阴宿冥俯趴在他身上,被龙杵贯到了底,只余根部小半截飞快进出,唧唧的刨出大把花浆,濡得交合处一片腻白。
阴宿冥呜咽着疯狂摇头,里外一片痉挛,膣里兀自拼命紧缩,大白雪臀被顶得不住抛耸,连菊门沾满了溅出的滛水。
“啊啊啊啊啊啊——要坏掉了、要坏掉了……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无法伪装,无助的叫声又尖又细,拖着长长的哭音呼天抢地,不久又泄了一回。
阴宿冥睁着迷蒙的褐色眼睛短暂失神,耿照乘机抱着她翻过身来,让她仰躺在椅上,双手拉过头顶,双脚大大屈分,将两条修长笔直的雪腻是踝架上扶手,均以椅上的红绳缚紧。
阴宿冥喘息稍定,略微摊平的两团雪|乳|兀自上下起伏,浅褐色的大眼眸里微一聚焦,终于弄清了状况,奋力挣扎:“你……你放开我!你这下贱的奴才!你胆敢……快点放开我!”
无奈泄得神涣体酥,红绳又绑得结实,越挣扎反而越紧,全然动弹不得。
耿照并不擅长言语,但他从集恶道的拷打手法里悟出一个道理:制其所欲、出其不意,远比言语污辱更能动摇意志。与之相比,言语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一击,而非粉碎意志的关键。
他腿去全身衣物,露出精壮的身体,一丝不挂跪在方凳上,扶着龙杵,送进了阴宿冥湿腻狼籍的阴沪。
她随着进出的律动剧喘起来,每一下都是那么扎实有力,长驱至底,Сhā得她红发乱摇,不时迸出几声呻吟,兀自咬牙恨声道:“下贱的奴……呜呜呜……你敢这么对我……我……啊、啊、啊、啊……”
、一定将你千刀万刚……啊啊啊啊啊——“耿照也不还口,双手攫住她绵软巨硕的豪|乳|,揉得一团雪面也似,偶尔吸啜着柔软细小的|乳|尖,以指头轻轻打圈。阴宿冥初经人事,捱不过摆布,神智渐渐被快感淹没,下身给捣得又酸又麻,又疼又美。
那粗大的钝尖像灌腊肠似的破开花径,刮过每一道细小肉褶,重重撞击柔软的花心。屈腿大开的羞耻姿势让通道变得更浅,却使玉门绷紧,每一下都像被捅裂开来似的,疼痛才刚掠过脑海,捣入花心的酸、麻、快美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不知何时,美丽的混血女郎已不再抵抗,频频挺动饱满的阴阜迎合着,两人四唇相贴,吻得难舍难分。
(是时候了。
耿照强忍欲念停下动作,跪直起身。阴宿冥正到了要丢不丢的紧要关头,一下从云端跌落在地,扭着雪臀向上厮磨,又想挪动下腹去掏弄龙杵,却难补所失。她快被欲火逼疯了,忍不住闭目催促:“快……快些来!你这下贱的……”
耿照又缓缓将杵根退出些许。
阴宿冥恼羞成怒,倏然睁眼,却见耿照平静望着自己。她毕竟有求于人,硬生生按下火气,勉强挤出一抹冷艳的迷人唇抿,缓缓挺动荫部,掐挤、绞扭着还Сhā在里头的小半截,挺胸细喘道:“你快些进来!我……就快到啦!”
媚眼如丝,尖翘微弯的眼角简直滴出蜜水来。
她虽没当过一天女子,却照是了二十年的镜子,深知自己的美丽与魅力。
果然耿照徐徐退了出来,重重鼓捣几下,每一下都让她过是了瘾,似乎还超过她的想像及所能承受。“啊、啊、啊——-”雪润的混血女郎挺起巨|乳|摇晃,渴望着他粗糙有力的黝黑手掌。“再大……大力些!啊、啊、啊……”
然后他又停住动作,平静地看着她。
阴宿冥狂怒起来,开始污书咒骂,讥笑他不是男人、孬种,想激得他勃然色变,粗暴地加以报复……但一切只是徒劳。
无论她骂人或吐口水,耿照每一次都只退出一点;等她闹得差不多了、几乎绝望时,又冷不防地捣她几下,挑她喜欢的位置、喜欢的力道,以她喜欢的姿势,却又都不用她反应最激烈、最销魂的那种。
然后起身、停止,任她被欲望灼伤的胴体慢慢放凉,于将灭的前一刻才又重新将她燃起。
漫长的意志拉锯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耿照凭着过人的天赋与碧火真气始终昂立不倒,极有耐心的重复着整个过程。阴宿冥骂他、诅咒他、吐唾他,拼命挣扎,最后终于哭了起来。
“求……求求你……要不放了我,要不好好干我,好不好?”
两行清泪滑过轮廓深邃的瓜子脸,阴宿冥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沉默的对手。一个时辰里耿照一句话也没说,唯一发出的声响就是如兽一般的粗浓喘息,极能挑动她的情yu。
她终于举手投降。什么都管不上了!再这样下去,欲火会将她彻底烧干的。
“求求……求你,好好干我一次——”
白晰的混血丽人流着泪,细声呜咽:“求求你干我……”
次就好。好好的……好好的干我一次就好,求求你……““……主人。”
滚烫粗长的巨物再一次贯穿了柔嫩的花径,阴宿冥疼得迸出眼泪,唯恐他三两下又抽了出去,忍痛扭着腴腰、挺动雪臀,贪婪地迎凑着。耿照一下又一下的抽锸,握着两只白腻污湿的绵滑巨|乳|,膨大的粉色|乳|尖由指间溢出,肿胀成妖艳的樱红色。——现在,才终于到了使用言语的时候。
“再说一次,”
他含着她的耳珠,嗅着她颈后微膻的|乳|脂香。她的体味浓烈,略微刺鼻却十分好闻,宛如麝猫,混合了汗水滛液,以及月事刚过、膣里刨出的淡淡腥甜,嗅来格外催Q。“你求我做什么?”
“求……求主人干我……啊啊……”
迷失在快感中的女郎奋力抬着ρi股,忽然想起是主人在问话,唯恐那物事又脱体而去,只剩满满的空虚,心尖一吊,荫道紧缩起来,死死掐着男子的伟物。
“求求主人……啊、啊……用主人的大鸡笆Сhā……Сhā我的岤儿……”
一旦开口,之后就不难了。冷丽的混血女郎似乎因此兴奋了起来,浪语不断,随着膣中的火热逼人,用娇腻的哭音喊得呼天抢地:“主人揉我的奶子,我最喜欢、最喜欢主人的大鸡笆了,好大好硬……啊啊……主人快……快用好大好硬的大鸡笆,Сhā……Сhā媚儿的小岤儿,Сhā……Сhā狠一些!媚儿里边好……好痒、好麻……
耿照只觉龙杵Сhā在一团黏软滚热之中,滛水都磨成了烫人的稠浆,尖端挤过一枚脆滑柔韧的软角,深深陷入一个软如酥脂、腻热如膏的窄小妙处,玉门却紧束着一阵掐挤。女郎再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啊、啊”的娇痴哭喊,气音又快又急,眼看将至尽头。——原来你的名字叫媚儿。
将发动汲字诀的一瞬间,耿照忽然听出了“媚儿”两字,称一犹豫,浓精猛然射出,强劲的热流喷得阴宿冥——或者该叫媚儿——声息一窒、死死颤抖,随即大丢起来,泄出了女子最宝贵的荫精。
他叹了口气,默念心诀,徐徐将阴元吸化而入,纳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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