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

秋天本是多雨的季节，今年却是有些反常了，北京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降雨了，­干­燥沉闷的天气，人也不免跟着浮躁起来。

胤禩刚从校场出来，上了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突闻外面一片喧哗，“小安子，怎么了？”

“回爷的话，是下雨了。”小太监的声音满是欣喜，盼了两个月，雨终于是落了下来。

胤禩掀开帘子，果然是下雨了，断断续续晶莹剔透的雨帘像珠子一样，掉落在地，溅起水花，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欢笑声不断。

胤禩怔怔看了许久，突然开口，“小安子，停停。”

小太监有些奇怪，把马车停了下来。

胤禩下了车，上前两步，抬起头，伸出手，看着雨珠掉落在手心里，冰冰凉凉。

小太监赶紧打了伞跟上，“爷，还是上车吧，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得赶紧回宫去。”

“小安子，你先回去吧，我去三阿哥那里。”胤禩说着，嘴角扬了起来。

“诶？”

还没等小太监明白过来，胤禩就这样冒着雨冲了出去。

“爷！爷！”小太监在后面着急地大喊，只是胤禩跑得太快，很快就看不到人了。

胤禩一路奔跑着，笑容越来越大，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雨水淋湿了全身，眼前的路，行人，房屋全都成了模糊的影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胤禛，现在就要见到他。

而胤禛此刻正在书房里看折子，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爷，六阿哥来了。”

胤禛府上的下人看到胤禩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吓了一大跳，赶紧先去禀报了胤禛。

胤禩来了？

胤禛听闻，立刻起身，出了去，却见胤禩站在院子里，淋着雨，喘着气，见到他出来，笑了起来，眼睛晶亮，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胤禛赶紧上前将他拉了过来，面带愠­色­，“你疯了吗？！这么冷的天还这么大的雨，你就这样跑过来？！你不会打伞吗？！”

下人在胤禛发火的时候已经识趣地退了下去。

胤禩一点不恼，反而笑得开心，“四哥，下雨了啊。”

“下雨了值得你高兴成这样？！”胤禛是真的生气了，他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完全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四哥，你随我来。”胤禩伸手去拉他。

胤禛沉着脸，盯着他不说话。

“你随我来啊，”胤禩把胤禛也拉到雨中，“你看，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

雨水滑入眼中，胤禛很快就有些看不清楚眼前景象了，只有胤禩的笑脸，依旧清晰。胤禛终于是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了，“胤禩，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怎么啊，好不容易盼到下雨了，我高兴啊。”

胤禛看着胤禩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却觉得心里发酸，一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胤禩愣了一下，也回手搂住了胤禛，有些急乱地凑上去触碰他的­唇­，混着雨水的吻，甜蜜又苦涩。

终于平静下来，胤禛把他拉进房中，命人烧了一大盆热水，抱着胤禩一起下了水，从后面紧紧搂着他。

胤禩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胤禩，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突然冒雨冲过来，后又拉着自己在雨里淋了半天，而且他的眼神总让自己觉得心里不舒服，堵得慌。

“没什么，突然想见你，就跑了过来。”胤禩还是没有睁开眼。

胤禛扳过他的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

“是因为……今天是……九月初八吗？”胤禛其实隐隐猜到他反常的原因了。

胤禩一下张开眼睛，眼神有些慌乱，苦笑起来，“呵……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三十年前的今天，他在那个荒凉破败的小院里，孤独凄凉地死去，明明是三十年的时光，于他们不过只是梦回梦醒而已。

胤禛有些心疼地搂紧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四哥，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在埋怨你，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然后很想见你而已。”胤禩怕他误会，赶紧开口解释。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