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推开病房的门,床是空的,床尾堆着皱巴巴的灰色西装和黑色休闲裤,衣裤的口袋都被狼狈地翻了过来,像是死狗吐出了发白的舌头。
他走到床头按下了呼叫电钮,好半天才过来一个像是实习生的小护士,把门开了一道缝,探进头问杨雄:“你是病人家属?交钱去三楼。”
杨雄亮出警官证,指指张君子的病床:“公安局的,这床上的病人去哪儿了?”
小护士左看右看,露出一副非主流的表情:“刚才好像还在的,他走不远,你自己去找吧,要不就坐床上等着。”
说完她的脸在门缝里消失了,门砰地关上了。
杨雄在病床上坐下,肋骨虽说还有些疼,但比刚才已经轻了很多。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回来,他索性下楼去找,踱到大厅一侧的超市,透过超市的玻璃门,他看到一个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富态男人正站在门口的柜台边打电话,正是抢劫案的受害人。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焦急,又像是愤慨,接着,他对着电话响亮地骂了一句,把话筒砰地丢回话机。
杨雄看他打完了电话,于是站在门外等他出来。
但男人撂了电话,像是思索了一下,马上又捡起了话筒,手指飞快地拨了一串号码。
他抱着电话说起来,这次他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杨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小,紧绷在后背上。
杨雄等了两分钟,见他还没有要撂电话的意思,实在不耐烦,于是推门进去,打算叫他一下,可就在他走到男人身后时,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诧异的词。
杀手!他听到男人说。
杨雄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男人的声音忽高忽低。“……肚里的孩子……花几十万轻松买你的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找人杀了你……”
杨雄玩味了一下这句话,很露骨的恐吓,不知道电话那端是谁。
他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想听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但男人已经缓慢地放下了电话,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杨雄拍了拍他的肩,他木木地回过头来,脸色煞白,就像个即将被阳光晒化的雪人。
“市公安局的。”杨雄亮出证件,“想跟你谈谈。”
他看到这个男人哆嗦了一下,像是被烫着了,随即把目光从他的眼睛上闪开了。杨雄心里一动,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他心想:那我就更加有必要和你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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