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那个晚上我们在网上聊天。他还有论文没有做完,我还有剩下的两门期末考试,可是,我们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地聊了将近三个小时。我给他讲我幻想中的上海,我给他讲我有多么激动,晚上一定是合不上眼睛的。他听着,发过来一个又一个笑脸。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着的,真正的,充满信任地笑着。
我要走了,我说,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说,好好地去欣赏你爱的那个城市。还有,我有一种预感,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孩子。
我那样满足地带着这一句话到上海去。然后,我就真的成功了。
这些话,也许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一直记得,每走一步,都异常坚定。因为他那样相信我,因为我也那样相信他。
我坐在他的宿舍里,回想起这些。我们的每一次谈话,每一封信和EMAIL,每一通电话,我都记得。现在,我长成了一个20岁的姑娘,神情安然,不再无措地哭泣,有希望,并且一直有着希望。所有的岁月都那样平和地走过了。
我看着这个男人,陪我走过了这所有的岁月,储藏着我的秘密。比我大六岁,在读博士。脸和手指都是苍白的,头发整齐地垂下来,衣服叠得一丝不苟,用的香水是GUCCI的ENVY,不爱说话,眼睛里有一种干净的忧伤。
我在那一刻想,时间就这样停住吧。再也再也不要流动。
他带我去吃徽菜,吃火锅;我陪他去看牙医,买衣服;我听他讲他的家,他的哥哥姐姐,他的外甥女,他的小时候;他听我抱怨这座简陋得可怕,简直不像省会的H城;他向我炫耀闻名遐迩的徽商文化,我向他炫耀更加闻名遐迩的晋商文化,然后我们开始为各自家乡的光辉历史争执不已;他送我回宾馆时买了一只大菠萝给我,在他走后的半小时我便把整只都吞了下去,然后牙齿狠命地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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