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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

“安卿,真是有情有义。”皇帝叹息一声,“六安侯呢,他怎么说?”胡大夫俯伏在地,实话实说,“六安侯说,解语姑娘一辈子都是安家女儿!”

半晌,皇帝才疲惫的说道“朕知道了。你去吧,好生医治安瓒。”胡大夫顿首后,腰弯得低低的退了出来,出了大殿,他伸出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安解语,我被你害惨了!

午膳后皇帝在偏殿召见了岳培。“卿教子有方,岳霆、张雱,都是军中良将。”皇帝身着黑­色­龙袍,神­色­和悦。岳培谦虚道“岳霆自幼刻苦,不需人督促;张雱的功夫,俱是沈伯爷所教。”

皇帝微笑道“东昌伯是张雱义父?一位是公侯之子,一位是泽山盗匪,也不知他二人如何做了父子。”岳培心中打了个突突,忙把从前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沈越在城门口连杀七十二人,最后是岳培出手擒住了他。“阁下伤人无数,杀戮过重,住手罢!”沈越功夫虽高,力战后已是强弩之末,岳培轻而易举活捉了沈越。

之后沈越入诏狱,沈家全家被抄杀,独逃出一个沈迈。沈迈先是潜入杨首辅府中要报仇,无奈杨首辅府中戒备森严,死士众多,结果沈迈不只报仇没报成,反倒受了伤,差点死在杨府。

沈迈逃出杨家,养好伤后,思来想去“是岳培捉了大哥!”在靖宁侯府后徘徊了几天,遇上偷跑出府的张雱,将他掳了去。

“沈迈旧伤复发昏倒,犬子心­性­淳厚,便救了他。之后沈迈几次三番潜入京师,将犬子劫走,一定要收他为徒。”认准张雱了,沈家功夫一定要教给他。

“原来如此,”皇帝微笑点头,“令郎确是心地善良单纯。”看着就傻呼呼的,不­精­明。安解语那么厉害的女孩儿,怎么就看上他了呢?原来是心眼儿好,爱救人。从前救过沈迈,后来救过安瓒。

“臣惶恐!犬了被沈迈劫走后,流落江湖,这才……”岳培俯伏在地,说不下去了。靖宁侯的儿子是土匪?说出去谁信。

皇帝温言抚慰道“卿不必自责太深,这事须怪不得卿。”城门口捉了个杀人犯,然后被人盯上了,儿子被劫走,这也是受职务所累。

“好在犬子如今学好了,兢兢业业做人做事,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为皇上效力。”岳培少不了替张雱表表忠心。皇帝微笑夸奖张雱一番,“确是长进不少。”从第一回见他到如今,张雱已是大不一样了。

又禀报过几件军务,岳培方才从偏殿退出来。自己说的这些事,也许皇帝真不知道,也许早就知道。无论如何,还是实话实说为好,无忌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沈迈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这日皇帝到慈圣宫请安,太后笑ⅿⅿ给他看了几位闺阁少女的画像,“模样都俊”“­性­子也好”“落落大方”,没有安解语。

“要论模样,是安家女儿最好。”太后一脸可惜的提及,“可惜出身不清白。”母亲是二嫁之­妇­,背夫私奔之人,这如何使得。

“母亲挑出来的这几位,待过几日儿子亲眼看看,再作定论。”皇帝缓缓说道,“安姑娘身世可怜,不是她的过错。母亲给她个体面,待她出嫁时,亲赐她几件嫁妆,可好?”太后如何知道了解语的身世?是谁多事?

太后笑ⅿⅿ应了,赏赐几件嫁妆而己,这有什么。皇帝命内侍拿上几幅画像,“儿子回去看看。”太后一迭声说道“拿回去罢,拿回去罢。”拿回去好好看看,一个赛一个的,都是佳人儿!

皇帝回去之后,把几位闺秀的家世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一位姑娘身上: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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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能留下画像,容貌、仪态、教养想必不差,更难得出自日薄西山的魏国公府。魏国公府是开国元勋,只是如今门庭冷落,徐家连着三代人都是庸碌之辈,没有出­色­人才。徐离的父亲,魏国公徐士恒生­性­绵软,看上去文弱书生一般,年已四十,毫无建树。徐离只有一个弟弟徐朗,和徐士恒是一个稿子。

不过,还是要见见真人。第一回娶妻完全是被人播弄,第二回娶妻可要慎重行事,至少要选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女子。“不求你胸中有丘壑,但求你不是言语乏味之无知­妇­人。”皇帝望着画像上纤秾得体的妙龄少女,喟叹道。

若是忙于朝政之余,能有一位明媚慧黠的女子相伴左右,携手共看春花秋月,该是何等美事!皇帝脑海中浮现出一位美丽的女子,身姿袅娜仿佛弱不胜衣,及至临事作为,却又有胆有识,强似须眉男子。

可惜,罗敷有夫。既然立志要做圣明天子,只好息了这绮念,别作良图。皇帝苦笑了下,费尽心机谋来了这把椅子,那又怎么样呢?镇日埋头奏折案卷之中,不是忧心这个行省有水患,便是忧心那个行省有旱灾,或是忧心边境又起狼烟。一国之君哪里是好做的,要想国泰民安,要想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长长久久传下去,非要拢络人心不可。违背人伦不合情理之事,一件也不能做。

皇后这位子,尊贵么?是所有少女的梦想?传闻还说悯忠寺得道高僧大慧禅师为一位妙龄少女卜过卦,说她的命格“贵不可言”。什么样的女子命格叫做贵不可言,做皇后?皇帝苦恼的摇摇头,恰恰有人对这个位子避之不及呢,这位子“贵”在哪里?

过了几日太后在宫中设宴,请魏国公夫人、韩国公夫人、江夏侯夫人、韩尚书夫人、钱阁老夫人等赏花、饮宴,当然了,这些夫人们全都带着自家千金。太后慈爱温和的一位一位看上去,都是好的,都是一朵鲜花儿似的娇­嫩­明艳。

韩国公夫人耳朵特别尖,仿佛听到大理石屏风后面依稀有人说话,“……穿淡黄衫裙的那位,是李姑娘……身段儿最苗条的那柆,是齐姑娘……”她不只耳朵尖,眼睛也比别人尖,亲眼看着屏风下面黑­色­龙袍衣角拂过。韩国公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自家长女吴玉如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丽面庞,这般风华绝代的少女,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魏国公府大小姐徐离衣衫首饰尽皆素净大方,朴实无华。她不声不响坐在母亲魏国公夫人身边,时不时为母亲换上热茶,服侍得很是周到体贴。“虽说个个都是好的,若论老成持重,还是徐大小姐。”太后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听闻悯忠寺大慧禅师给一位少女批过命格之后,说是“贵不可言”。有人追问这位少女的姓名,大慧禅师笑而不答,被问急了,也只说“姓徐”。莫非……?太后从新打量徐离,越看越顺眼。

宴后,皇帝很快做了决定,“母亲,您看徐大小姐如何?”她的眼神很坚定,举止镇静安详,应该是位有气节有胸襟的好女子。太后老怀大慰,皇帝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跟自己想得一模一样!“是个识大体的。”太后赞叹道。呣子二人达成共识,议定了徐大小姐。“至于九嫔,不必世家贵女,依旧选自小官吏之家便可,全由母亲做主。”皇帝郑重托付,太后郑重应下。

册封皇后礼节繁琐,礼部、鸿胪寺、钦天监等忙了个人仰马翻。“皇帝娶媳­妇­儿,跟普通人家娶媳­妇­儿有多大不一样啊?”这日安瓒又是晚归,解语好奇问道。前些时日岳培、沈迈央了胡都督夫人做媒人,已是来安家下过小定礼。解语和张雱偷偷架个梯子在窗户外看过,小定礼不就是男家送上两盒首饰,两盒衣料,女家写下回贴,送过回礼,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也没怎么劳民伤财啊。皇帝娶回媳­妇­儿耗资巨大,钱都花哪儿了?

谭瑛横了解语一眼,嗔怪道“这是女孩儿家该问的话么?”安瓒笑笑,温和解释“皇上册封皇后,若是原配,和民间娶妻相差无几。”也是要三媒六聘,成亲当天由娘家坐轿子从正门抬进皇宫,晚上入洞房。不过皇帝成亲不办喜筵,不招待客人。

从小便是这么惯着她!谭瑛瞪了安瓒一眼,抱起安汝绍,“绍儿困了,对不对?”安汝绍迷迷糊糊点着头,被谭瑛抱去洗漱后,上床睡觉了。

解语有些不明白,“那徐大小姐,算是原配呢,还是继室呢?”皇帝给她什么待遇啊。要说徐大小姐也不容易,悯忠寺的大慧禅师,价码儿高啊,啧啧,这一番“命格贵重”“贵不可言”的说辞,怕是代价高昂吧。

“皇上命以元后之礼­操­办。”安瓒微笑说道。看来,皇上对这一任皇后颇为看重。只是再怎么看重,也及不上江山社稷一分半分。心爱的女子在帝王心目中,原本就是随时可以割舍的。唐玄宗看不看重杨贵妃?自然是看重,可真到了“六军不发无奈何”的时候,也只能是“宛转娥眉马前死”。

徐大小姐一番心血没有白费,总算赚了个“元后之礼”。解语心中正在感概,谭瑛收拾好安汝绍回来了,“莫­操­心旁的,想想你的婚事才是要紧的。喜服绣了多少?床帘?枕套?哪件绣好了?”张雱心急要成亲,胡都督夫人已上门几回说过下聘礼的事,还说“沈伯爷只有这一位义子,着急得很”,意思恐怕是下了聘之后不久便要请期,嫁妆还不赶紧备办起来?

解语愁眉苦脸说道“还没有。”一点儿也没绣。其实这具身体是会做女工的,可是,唉,真是不想动针线。不想做那就不做了,有这么宠爱自己的爹娘,有千依百顺的大胡子,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安瓒温和说道“时候不早了,解语回房歇着罢。”把解语打发走了。谭瑛似笑非笑看着安瓒,安瓒劝她“这又何必?解语嫁过去又没有婆婆挑剔,小两口清清净净过日子,任­性­些也没什么。”

“没有婆婆,有公公啊。”难道公公就不挑礼了?大面儿上总要过得去。谭瑛是做母亲的,心思难免细腻,唯恐解语这样疏懒成­性­,嫁过去后被岳培、沈迈嫌弃。

安瓒乐了。沈迈就甭提了,老顽童似的,和无忌在一起不像师徒、不像父子,倒像是两位­性­情相投的好友。岳培一向溺爱无忌,只要无忌说好,岳培从来没个“不“字。“这两位,您还怕他们挑剔解语?”

谭瑛也觉有些好笑,“我是瞎­操­心了吧?”不说旁的,岳培是住在靖宁侯府的,沈迈暂住在无忌邻舍,将来要搬到东昌伯府。不住在一处,见面少,解语真有什么疏懒之处,他们也未必知道啊。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回房安歇。第二天安瓒早早便走了,谭瑛开始一件一件细细盘算解语的嫁妆。她刚刚开始列单子,安汝明回来了,“婶婶,不用量,各式家什都打好了。”他是奉命去邻舍量屋子好给解语打床、桌子、案几各式家什,谁知岳家竟是早已备好的。“靖宁侯从前年开始命人打造,前些时日才完工。”全部用上好红木做成的橱、柜、台、床,做工­精­美,耀人眼目。

谭瑛楞了楞。橱、柜、台、床这些家什一向是女家备办,靖宁侯早就备好了?这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晚间等安瓒回来少不了跟他提起,“本来该咱们置办的。”怎么倒让男家给办了。安瓒笑道,“无妨,折张银票给亲家便好。”前年开始打造,算算日子,正是无忌和解语回了京之后,自己尚在狱中之时。靖宁侯定是早就盼着娶儿媳­妇­了。

岳培果然是迫不及待要娶儿媳­妇­,沈迈也是。胡都督夫人再一回上门,询问“三月二十八是好日子,这日来放定可好?”安瓒寻出黄历来看过,见那日“诸事皆宜”,遂和谭瑛一口应允了。到了三月二十八,安家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的箱笼,其中金银首饰、玉器、珍贵摆件、皮毛衣料无数,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南北­干­货若­干­。谭瑛看着一院子的东西有些犯愁,“这么多,往哪儿放啊。”怎么归置?

六安侯府。

傅解意神情廖落,“娘,父亲还是不在府中?”是躲着太夫人么?亲呣子,能有什么隔夜之仇不成。当家侯爷总是住在别院,成何体统。

鲁夫人少气无力的说道“我理他呢,随他去。”多少大事横在眼前,谁有闲心情管傅深回不回家。他回来又怎么了,不回来又怎么了?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傅解意看着垂头丧气的鲁夫人,强忍住心头怒火,劝道“往事已矣,多想无益,您莫再自责了。”自从靖宁侯夫人过府之后,自己娘亲便是这副模样了,“连太后都知道的事,岂能有假?贵府真是原配尚在世,还流落在外一位嫡长女?这,这……”这样还如何能结亲?顾夫人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最后,掩面而去。

“乖女啊,是娘害了你。”顾夫人走后,鲁夫人便跟发了痴似的,一遍一遍对着傅解意说这句话。鲁夫人深深自责,是自己一时冲动,要整治安解语的,没想到连累了傅解意。靖宁侯府这样好的亲事没了,解意怎么办,解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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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解意也很烦恼。本来她对岳家的亲事并不上心,可是左等右等韩国公府一直没有上门提亲,连探口风也没有过。不只如此,吴玉如也不似从前热络,见了面冷冷淡淡的,敷衍得很,分明是有了什么变故。

韩国公府若真的不成,那……?傅解意咬咬嘴­唇­。岳家其实也真的是门好亲,可惜被自己母亲大人一手断送了。好端端的去放什么谣言?安解语是被太后嫌弃进不了宫了,您的亲闺女也被无辜连累!杀人三千,自损八百,何必呢。

安解语虽然进不了宫,却也顺顺利利定了亲,定的亲事还很妥当,夫婿是靖宁侯的外室子、都督佥事张雱。傅解意想到张雱在靖宁侯府看自己的灼热目光,心中难受,张雱明明是爱慕自己,却定了解语做妻子,老天何其不公。

傅解意心中微微有抱怨的意思,可是对着自己亲娘哪里说得出口,只能好言好语安慰,“无妨。父亲凯旋归来,晋为前军都督府右都督,不只得了圣上褒奖,更有赏赐无数。父亲前途正好,咱家有这般气势,女儿还用愁?”其实傅解意心中也明白,一则傅家如今名声大损,二则自己年纪不小,想要再寻好人家,怕是越来越难了。

鲁夫人滴下泪来,“我的乖女儿!”解意是多好的女孩儿,多么的善解人意!竟会……鲁夫人本是倚在蹋上淌眼泪的,忽然霍的坐起身,咬牙切齿恨恨说道“都怪那个安解语!若不是她,我儿怎会如此?”不是为了惩治那个根本不该出世的安解语,自己怎会出此下策?又怎会连累了解意?都怪那个叫解语的女孩儿!

“你出生时,娘本来打算给你起名叫解语!”鲁夫人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气极了,“结果你那好老子,暴跳如雷的对着我大发了通脾气!还恶狠狠说道,解语这个名字,任是谁也不准叫!”鲁夫人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怪不得他这样呢,原来他已经有个女儿叫解语了!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鲁夫人气的肝儿疼,“你那好老子,骗得我好!原来他早知道谭瑛还活着,生了个女儿叫解语!”鲁夫人本来就是中年发福,体态略有些臃肿,这时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发威发怒的样子颇有些吓人。

傅解意对自己这亲娘实在无话好说。傅深是什么脾气?他如果早知道谭瑛还活着,他如果早知道世上有解语,能容许她们二人远离傅家?还不早捉回六安侯府了。至于不许自己叫解语,其中原由稍微一想便能想明白。傅解意冷冷说道“父亲想必曾和谭夫人夜半私语,约定好了,将来若生了女儿,便叫做解语。”所以他才会暴跳如雷,所以他才会不准别的女儿叫解语。

夜半私语?约定好了?鲁夫人如遭雷击一般,他对谭瑛如此深情!鲁夫人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没有傅深了,对傅深早已是没有依恋爱慕了,这时听到“夜半私语”,却觉着钻心疼痛。他爱慕谭瑛!他爱慕谭瑛!

见鲁夫人这般模样,傅解意少不了按下心中不快,轻言细语好生劝解安慰。鲁夫人心绪才略略好了些,很快又被太夫人打击得七零八落,“你是怎么做人媳­妇­儿的?夫君数十日不回府,你竟无动于衷?”鲁夫人去请安时,太夫人摒退仆­妇­,劈头一个茶杯砸了过来,怒骂道。

鲁夫人是被太夫人降怕了的,再不敢在太夫人面前作声,只唯唯诺诺的认错,“是媳­妇­没本事。”降不住自家男人。此刻鲁夫人真有些心灰意冷,真是自己没本事吧,若是谭瑛在,傅深怎会不回家。

任由太夫人如何怒骂,鲁夫人只低头不作声,间或小声说“都是媳­妇­不好”“都是媳­妇­没能耐”。太夫人深觉胜之不武,喝道“快离了我的眼!”看见这无知愚蠢­妇­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礼,退了出去。太夫人独自坐着生了会子闷气,这傅深竟敢不回家!反了他了。门帘轻轻挑起,大姨娘步履轻盈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几上,“姑母您闻闻,香喷喷的。”大姨娘含笑递过来一盏红枣核桃羹,“最是养气补血的。”

太夫人厌恶的摆摆手,“拿走!”儿子没有了,什么补品也没用。大姨娘以为她是跟鲁夫人生了气,温柔劝道“您甭跟夫人生气了,若气坏了您,倒值多了。”太夫人横了她一眼,命令道“你出去罢。”别在这儿烦人了。

大姨娘满脸陪笑,“姑母您好生歇息。”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唉,太夫人脾气越来越不好,越来越难服侍了,这可如何是好。还要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到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有没有个头啊,大姨娘很是悲哀。

太夫人越是烦燥,越是不断有人进来烦她。大姨娘才走,二姨娘花枝招展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姨母,我看不如经官动府的把解语要回傅家,那么着,侯爷不也就回府了?”二姨娘眼珠了乱转,殷勤出着主意。

太夫人定定看着她。一定是自己说得有道理!二姨娘心中一乐,继续说道“顺天府尹不是叫胡则刚么?他的二房太太的娘家侄子和子涛一个同窗有过数面之交……”二姨娘越说越兴奋,若是自己能把解语弄回来,再让侯爷回家,岂不是大功一件?太夫人该如何奖赏呢,会不会给个铺子?

太夫人迎面啐了她一口,“呸!让我傅家经官动府去要流落在外的孙女,嫌傅家丢人丢得还不够么?快快滚了出去!”太夫人真是怒不可遏了,竟然是要解语回来了,傅深才肯回来?老娘居然比不上一个丫头片子重要?辛辛苦苦养大儿子做什么,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二姨娘遮着粉面,狼狈跑了出去。这死老太婆!二姨娘出了院门,狠狠啐了一口,“呸!”你当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老厌物罢了!若不是看着你有不少私房,有好几个兴旺的铺子,我理你?我才懒得理你!二姨娘拿帕子擦拭­干­净面孔,怒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

太夫人当晚命人送了两样吃食到别院,“是太夫人亲手做的,说侯爷幼时最是爱吃。”太夫人这番心血没有白费,傅深看着面前“太夫人亲手做的”窝丝糖和桂花糕,伸手抹起眼泪。“母亲,儿子不孝!”傅深恨不得立刻回到太夫人身边叩头请罪,哭泣忏悔。

可是,若太夫人执意要解语回傅家承欢膝下?傅深本是迈出去了一条腿,又退了回来。再三思量,他拨脚去了安家,跟解语商量,“解语啊,你祖母很想念你,解语跟爹一起看望她老人家?”解语伶牙利齿的,到时好生劝解太夫人,让她息了认回解语的念头便是。

“休想!”解语翻了脸。本来她这阵子对傅深还是和和气气的,这会儿可是真生气了,“娘亲刚怀上我,她便想方设法置娘亲于死地,您还让我去看望她?不去!”解语­干­­干­脆脆说道。

傅深咳嗽一声,背着手说道“解语啊,你祖母一定是有苦衷的……”话没说完,傅深抬头看见解语清澄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内情似的,讪讪的说不下去了。唉,凡事有一利总有一弊,女儿太聪明了也不好,不易糊弄。解语若是个笨孩子,被亲生父亲三言两语哄住,回去和祖母抱头痛哭一场,合家团聚,岂不是皆大欢喜?

傅深避开解语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拿过一个紫檀木首饰盒子放到解语身侧的案几上,“原是你娘亲的,如今自是给了你。”见解语面有怒­色­,不肯打开首饰盒子,傅深长叹道“解语,爹知道你委屈,可你祖母她,实在是不容易啊。罢了,往后爹再不说让你回去的话,可好?”

解语忿忿说道“您若再说这种话,我便不理您了!”傅深苦笑,“我解语是好孩子,只是跟祖母没缘份,爹认了,往后不说了。”解语脸­色­稍霁,傅深忙说道“快看看,这些首饰喜不喜欢?若不喜欢,爹命人去改样子。”

解语随手去拿首饰盒子,咦,拿不动?细看看,深紫黑的檀木上呈现出缎子般的光泽,寸檀寸金,光这首饰盒子便价值不匪了。轻轻打开盒子,解语顿时眼花缭乱。黄澄澄的金子,火红耀眼的红宝石,晶莹剔透的绿翡翠……

“下面还有。”傅深提醒道。他伸手抽出下面的一层,又是一堆黄白之物出现在解语面前。“娘亲很阔气啊。”解语赞叹道。

傅深拿起一只金冠,神情惆怅,“这是当年我送她的……”那年谭瑛终于被自己的真情打动,夫妻二人柔情蜜意,恩爱非常。自己亲自去了尚宝阁,定下这顶金冠。如今物是人非,让人情何以堪。

解语自傅深手中拿过金冠。这金冠是用细如发丝的金丝缠绕而成,做工很­精­巧可爱。冠上还镶嵌有圆润的东珠和碧莹莹的美玉,“奢侈,豪华”,解语客观评价道。

傅深又俯身拿起一只品相极好的金绞丝顶笼簪,“这是我送她的生辰之礼。”每年都费尽心思备上生辰礼物,她不过是淡淡的收下,轻启朱­唇­说声“多谢”。

解语轻轻笑了笑,“娘亲每年过生辰,我家不过是全家人一起陪她吃寿面而已,娘亲笑得特别开怀。”要珠宝做什么,还不如陪她好好吃餐饭呢。一家人亲亲热热在一处,比什么不强。

这个傅深,他根本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谭瑛这么清高的女子,他总是送些黄白之物过来,哪能得佳人青目?解语摇摇头。还是安瓒更适合谭瑛,两人一起赏月吟诗,摆弄花草,花前月下成双成对,这可比抱着珠宝守空房好太多了。

傅深呆了半晌,“吃寿面”?“笑得特别开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语,爹有事先走了。”匆匆而去。

傅深快步离开安家,上马疾驰而去。堪堪跑出一条街,他又折了回来:不是去安家,而是去了邻舍张雱家。

大喇喇闯了进去,傅深指着张雱厉声说道“臭小子!成亲后你若敢辜负我闺女,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能送件礼物便万事大吉,不能一再纳妾收婢,不能对解语不好!

张雱镇静看着他,“您打不过我!”您收拾谁呢。我辜负解语?您不会说笑话就甭说了,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傅深怒视张雱,挥拳打了过去,张雱稳稳的接住,“您真的打不过我。”傅深收住拳脚,瞪了张雱一会儿,气哼哼走了。

走了没两步,傅深转过头,“臭小子,”他声音低了,软了,“解语是个好孩子,你要待她好。”解语快要出嫁,自己只能多给她陪送。可解语要过顺心日子,还是要夫婿待她好才成。

“傅深啊,”沈迈拎着盒点心,笑吟吟出现在厅门口,“你就笨死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对这傻小子说要待解语好,这还用你说?纯粹是废话。“我只怕他会被解语那丫头欺负死,你还担心他欺负解语?”

这傻小子快成亲了,也不知成亲后会变成什么样儿?这时候他已是对他小媳­妇­儿千依百顺了,将来岂不是更惨?不成,我家阿雱不能被欺负!沈迈拍拍傅深的肩膀,哈哈大笑,“傅深,回去把你女儿教教好,要敬重夫婿,要待我家阿雱好!”

“义父!”张雱不满的叫道“您捣什么乱啊,解语什么时候欺负我了?”便是真欺负了,我乐意让她欺负,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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