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万人围攻明军三千人,居然打到现在还不能取胜?松寿丸算是遇到对手啦。三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想要独自贪功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份力量才行啊。”听完忍兵哨骑的情报介绍,小早川隆景坐在轿中捋须笑了起来。
周围的武将们一齐轰笑着纷纷道:“这下丰前中津藩主老爷可有苦头吃啦,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要派人来向咱们求援了。”“不好说啊,那家伙是个自大的家伙,就是拼光了所有的部下,也是要想着独自成功的。”“没错,他和他的父亲孝高殿(黑田如水)的作风皆然不同,年少气盛,打仗就知道一味强攻,要是他父亲领三番队长官,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众将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多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嗯,不要说了,马上回军碧蹄馆!”小早川隆景沉吟片刻,仰起头对众将说道:“这可不是内战的时候了,大家现在都是奉太阁大人的旨意行事,在强敌面前需得同心同德才行,以松寿丸的兵力对付三千明军,我想虽然打的艰苦但最终一定会取胜,不过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明军的增援部队,咱们就帮这小子一把,在碧蹄馆方面排列阵势,准备狙击必然来到的大明援军吧。”
“是!”众将听了小早川这番深明大义的话语,颇感信服,这时再无二话,各自回归本营传达命令,日军第六军团一万零二百人前军变后队,调转头浩浩荡荡向碧蹄馆方向开去……
刁斗声声,已经打过二更了,明营中军帐里仍是灯火通明(刁斗是中国古代行军的用具,夜间用来报时,犹如更鼓。在碰上意外事件时,也可用作警报)。
坡州离王京大约有一百六十里地,李如松派查大受军前出搜索,作梦也想不到这个勇将军居然会冲到距王京城北只有三十里的碧蹄馆,和日军重兵展开了对战!搜索部队的音讯皆无不禁让李如松心生疑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为什么连哨骑也不派回来一个?不但他这样想,身边的将领们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李宁最性急,他曾跟随李如松的父亲李成梁征战多年,很有些老资格,这时看大家都不说话,忍不住站出来率先道:“大帅,查将军侦察敌情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已经去了快一天了,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啊。”他说出了众人想说又不愿说的心事。
李如松闻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道:“查大受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如果有什么变故,难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吗,何必你来挂心。”听他这一讲,李宁缩了缩脖子忙退回去。
其实李如松的心里比谁都焦急,但是面上却不能流露,如果自已的情绪轻易就随着部下情绪的波动而受到影响,那么不但对事情的判断于事无补,而且还会动摇军心和士气。
看来查大受肯定是遇到某种困难了,是和倭兵交战失利吗?如果是那样,再怎么说也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总会有人逃回来报信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半点音讯,真是让人搞不明白。不行,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李如松想到这里站起身道:“子贞,子清,你们随我连夜出发,哨骑王京!”“什么?”李如柏,李如梅惊道:“大哥,你要亲自哨骑?”“不错,兵法云,料敌制胜,计险阻远近,上将之道也,我为大将,需得对进军地形熟之与心,当然要亲自前往一探了,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可是,”二人对望一眼,面有难色,还是李如柏最先发话道:“大哥,你是一军主将,不可亲涉险境,我兄弟两个走一遭也就是了。”“什么话,难道要我躺在军帐中养老不成!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
“提督大人不可如此!”杨元见状急道:“上次攻打平壤时,您就已经让我们担心不小,将军身为总帅,你的安危牵扯到全军的安危,这一次说什么不能再冒险了啊。”
李如柏,李如梅的话可以不听,但是杨元是仅次于他的平倭副将,李如松倒也不能怠慢了,可他天生固执,说出去的话怎肯收回口,当下冷哼一声不语。
大伙都苦着脸望向杨元,杨元无耐硬着头皮道:“既然大帅执意要去,杨某愿一同前往!”“这怎么行,群龙不可无首,放着数万官军在这儿,咱们两人总得有一个留下。”“那么请大帅留下!”“不行!”“那咱们就一同去!”看杨元死不松口的架势,李如松倒笑了,走过去一拍他肩膀道:“好吧,那咱二人就同去!”
杨元本以为用激将法能迫的李如松收回成命,谁想竟连自己也一块儿搭上,如此一来,统领千军万马的东征军正副元帅,竟要一齐去做小兵的勾当,亲率轻骑去探哨。
杨元哭笑不得,其实他心里清楚,李如松探哨是虚,放心不下查大受的三千人马,急于接应才是真正目的,便道:“大帅,既然咱们真的要去,那就不如让大军随后开拨吧,以防咱们落了单儿,万一遇到大队倭兵不好对付。”
“现在么?现在天色已晚,数万军马已经歇息了,强行开拨恐怕不妥。”李如松想了想,毅然道:“你我二人率轻骑星夜前进,只要能找到查大受军就什么事都好办了。”又向张世爵道:“张将军,我不在营中的消息不可泄露。你率大队明天早上再动身,白天路好走些,要尽快赶上来与我们汇合。”“是!”右军副将张世爵躬身领命。
“李将军,你去点一千骁骑,准备出发!”“遵命!”李宁答应一声奔出帐外。
“子清啊,你把咱家的壮士们都召集起来,一同随行。”“是!”李如梅领命下去。李如松又嘱咐留守众将一番,等外面军队集合齐了,和杨元、李如柏等人披挂整齐,径直出了大营,率一千士兵、一千家将向南绝尘而去,转眼没入夜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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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上马,预备——”骑兵大将栗山利安跨在马上高举起右手,身后一千名武士全部重铠长刀,齐刷刷的列队等候着号令。
“铁炮军前进,布铁炮三段阵!瞄准,预备——”铁炮侍大将小河信章大声呼喝着下令,一千名铁炮手分为三排,像长墙一样缓步平移,千余支铁炮指向明军阵地。
“弓箭队突前,长矛手列阵跟进,预备——”足轻侍大将益田宗清背着武士刀,手里挺着两间的长矛(注:间是日本一种长度单位,一间约合一米八,矛杆一般为硬木或竹制)紧跟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