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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重生之豪门悍女 > 青裙玉面初相识(一)

青裙玉面初相识(一)

季江影眼中­精­光一闪,快得宛如星茫飞溅。

只是谦然道:“父皇驾崩,首当其冲是先将父皇的棺柩运回都城修陵安葬,我怎可在此自立为帝?”

大臣慌然下跪。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皇后对太子疼宠有佳,一地京,帝位非太子不可。然太子­性­情残暴,即位之后如何爱国忧民,不引起恐慌?四殿下功盖于天,理应指掌天下,是即位的不二人选,还请四殿下为天拓王朝的江山社稷,三思后行……”

季江影无疑在民心所向的推动下登上帝位。

皇帝灵柩先行运回华安城,大军缓缓西行。

季江影如何看不破,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大战。只是无论如何没想到,这场战争的爆发,不是他与皇后和太子之间的,而是他从小一直等爱到大的七弟季江然。

皇后对于季江影在外即位气不可遏,怎会轻易接受这一事实。

为了保存实力,将皇位从季江影的手中夺回来。下令将季江影及几位官僚重臣在华安城的家眷通通抓了起来。如果太子大权丧失,将除掉这些官僚家眷。

季江影这一边,刹那军心浮动。

大军闯进四殿下府的时候,穆西儿的脸上竟然诡异的浮现一缕笑嫣,转眼即逝。

一时间整个府邸重重围困,不要说人,一只苍蝇想进出都没有可能。

人心慌到极至,极有可能下一秒这些人就会随着皇权倾斜,失了­性­命。

穆西儿的静心院也被封死了,下人们吓得面如死灰,身如筛糠。

而她坐在镜前静静的贴着花黄,每一笔都是极­精­细的。看着镜中那个难以言喻的美丽明艳的自己,觉得这一切不过闲暇时的玩心大起。

直到静心院的院门被破开,呼啦啦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不是来要人命的,而是太子专门带人过来抢占穆西儿。

这个时候还不忘美­色­的人,如何能够坐拥江山?

季照明早就听说穆西儿美艳如花,上一次在宴会上看到她翩翩起舞,惊为天人,之后再不能从脑海中抹除。只是忌惮季江影,一直只是觊觎。

现在桀骜的想,天下都要是他的了,何况是一个女人。

穆西儿厌恶的皱起眉头,盯着一步一步走近来的人,拳头暗暗收紧。

“你想做什么?”

可是,没用她出手,季照明高大的身姿晃了一晃,不等回答就已晕倒在地。

季江然一张莫测的俊颜闪现出来,薄­唇­抿得很紧,眯起眼睛道:“国难当头,你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

穆西儿微微翘起­唇­角:“你们的国难,又不是我的国难。”

季江然一伸手将她扯到怀里来,指掌捏在她的纤腰上。若有所思:“这么久了,他还没有驯服你吗?”

怎么样才算是驯服呢?忘了葬国之耻,甘心情愿的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季江然不等她答,指腹已经抚上的她的眉角眼梢。“果然明艳不可方物。”他的气息热热的拂过她的鬓发,蜿蜒曲折漫进她的耳阔里,一直抵达心脏。他的身上有梅子一样的冷香,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竟然痒痒的。

穆西儿有一丝浮躁,伸手将他推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江影自立为帝了,皇后没道理不将季江影最宠爱的弟弟当作人质严加看管。

“我要不在这里,你会怎样?”

穆西儿想了一下:“我可能就死了。”

季江然英俊的脸庞浮出莫测笑意:“这个想法倒是好的。”修指曲起,轻轻磨蹭她的脸颊,那样的细腻如玉,抱着她的时候也很柔软,不可思议的柔软。

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府中逃出来的,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却还要带着穆西儿一起逃出去。听说他的工夫不怎么样,从小到大身体不好,便没怎么好好的学工夫。

穆西儿觉得他在做梦。

季江然手掌抚上她的脸,掌心热热的,不似季江影那样薄凉似寒冰。

“那你就闭上眼睛,一觉醒来就出去了。”

原来他的工夫了得,还挟持着季照明,大队人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供两人缓慢前行。

只是出府的时候人心慌慌,四殿下府的老管家分不清状况又来添乱,乱箭­射­过去的时候季江然出其不意挡了一下,幸好只伤在右手臂上。最后甩下季照明,拉着穆西儿飞檐走壁逃之夭夭。

结果皇后发动人马全城通缉季江然和穆西儿。

其实是有些掉以经心的,只将两人当成一对亡命鸳鸯,谁都不会料到有什么大的作为。盘查的官兵玩忽职守,并没有季江然想象中的那么严密。

人一走明艳儿将人从暗室中叫出来。

季江然本来一身月白锦袍,受伤之后被血染尽,显得格外狰狞。而他一张脸更是白得吓人,跟纸一样。疼得额角直冒冷汗。

穆西儿戎马两年,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吸一口气:“箭有毒?”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草草了事?”季江然竟还能笑得出:“他们就认定了我这个纨绔公子哥没有本事,成不了什么祸患。”

明艳儿已经吓坏了。

“现在要怎么办?”

穆西儿以前学过医术,她从小就不安份,女儿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偏爱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跟妙手回春的老郎中学了不少本事。正好此时用得上。

让明艳儿帮忙准备热水,再拿些应急的草药过来。索­性­这些明艳儿还藏了一些。

穆西儿拉着季江然坐下,不由分说扯断他的袍子,用灼烧过的匕首将变­色­的­肉­剜下一块。自然要是极疼的,季江然却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连明艳儿看在一边都泪如雨下。

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穆西儿间歇问他:“为什么要救那个老管家?”

季江然低低说:“因为他救过我四哥的命。”

穆西儿便不再说话,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水流的哗啦声,她利索的帮他包扎完毕。

“先凑和一下,明天有机会找到好药再处理,这样­性­命就保住了。”

室中燃着小小的烛火,应着她清冷的 ...

(眸,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章景人算是马背上长起来的,就该长成这种风一般的女子……

临近半夜的时候,季江然高热发冷。

穆西儿只得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到身上去。

可是不管用。

季江然伸手拉她,迷离的睁开眼,哑着嗓音道:“你上来。”

穆西儿沉下眸子,长睫投下深邃的影。手还被他攥紧指掌中,像冰一样。

“我去给你叫明艳儿,她一定担心得紧。”

“我不要她,我只要你。”

季江然眼神暗淡,定定的看着她,总有一分怏怏的凄楚。

穆西儿咬了一下­唇­齿,爬到床上去。被季江然拥紧到怀里来,他像一块烙铁一样,熨烫着她的肌肤都有丝丝的疼意。

他说:“把衣服脱掉。”

穆西儿埋首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弹。

季江然低低的说:“医者仁心,你要看我被活活冻死么?”修指伸过来,帮她轻解罗衫,玉簪轻轻一抽,长发如瀑飞散开来,披到她光洁如玉的肩头上,带着男女间的悸动……严丝合缝地帖合到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烛火没有吹熄,他看得清她的一张脸,眼角泪水簌簌滑落。被他曲指抹去,凑到她的耳际上说话:“哭什么?嗯?觉得委屈?”

穆西儿吸紧鼻子:“你这样欺负我。”

季江然低低的笑着,嗓音轻而缓:“这算什么欺负,接下来的事才叫做欺负。”轻轻一转,他已经将她压到身下,低头吻她的泪:“不许哭,我会拿珍贵的东西跟他换你,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物转星移,她就这样被扔来扔去。

穆西儿伸手抵着他:“你不是冷得厉害。”

“就因为冷得厉害,所以才要做点儿什么暖暖身子。”季江然邪气的说话,轻佻的言语,肃正的眉眼,噙着她哑声道:“我会将他的气息一分一分的抹去,到死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穆西儿醒来的时候,季江然已经不见了。

明艳儿命人端着水进来。

“穆小姐,七殿下说你醒来需要沐浴,便让人准备了水。”

穆西儿脸红了一下,扯上锦被问她:“七殿下去哪儿了?”

明艳儿的脸上有一些隐忍,仿佛是痛触,却平静道:“七殿下说他去办一件紧要的事,让你好生在这里等他。”

一群重臣捶胸顿足,记挂家里安危,大军再不敢贸然前行。

季江影负手而立,看天际夕阳惨淡。长久不下的沉默,不似众人那样焦灼,在他的心里是有希望的。而且那希望会如东升的太阳一般,冉冉升起。

天黑之时,季江然伙同张德和白敬仁带­精­兵闯进皇宫,杀死了皇后和太子。季江然手里的似水长剑泛着冰冷的白光,切入执挚亲的命脉几乎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古“父子兄弟相夷”的惨剧,在这一刻上演得淋漓尽致,局面只一夜之间发生了喜剧­性­的转换。骨­肉­相残的戏码是继续升级,还是就此告终,没有人预料得到。正如没人料想天拓皇朝这个纨绔的七皇子会在张德的手底下蕴养着一把­精­兵,堪称神通广大。而且能在一天的时间里劝说白敬仁矛头调转,一起攻克太子下台,无不惊掉人的下巴。

皇后和太子连死都是睁着眼的,他们一直以来将季江影当成最致命的劲敌,处处严加防范,却万万没想到最后是丧生在季江然的手里。

而季江然闯入皇宫时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金戈铁马般铿锵肃杀。汹涌之势犹如洪峰千丈,覆压万里,皇宫那样守卫森严的禁地,一朝攻克。宝剑出鞘,一劈之下,裂地千里。刺入皇后及太子胸膛,恍惚是弯了下­唇­角,俊目之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茫,长剑再推进一分,任亲人的血液喷洒之后喷薄到一尘不染的锦袍上,带着热度,也带着癫狂,前仇旧恨终于是了了。

哪里还是那个羸弱到命不久矣的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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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裙玉面初相识(三) 公子齐

( 时局并未因为皇后和太子的死去得到扭转,矛盾反倒重新升级,一时之间季江影和季江然成了对峙的两方,各有忌惮。ww

季江然逼宫之后没有立即下达让季江影带­精­兵回归华安城的指使。

一切都只是说不准。

越发人心慌慌。

季江然的羸弱与残暴,刹那间众说纷纭。

重臣跟季江影一起探讨时局,提议道:“陛下,七殿下和您手足情深,为今之计,如果能够和解,当是再好不过。”

季江影眉眼间的忧­色­从来没有这样浓重过。帐外冬风肆意,仍是吹不破。

他不想带兵攻进华安城,一切只看季江然怎么说。

季江然推门而入。

穆西儿闻声回眸,一个箭步,他已经从身后揽紧她。

下巴沉在她的肩胛骨中,若有似无的叹气。

穆西儿问他:“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季江然将人扳转过来。修指挑起她的下巴:“有没有想我?”

穆西儿斟酌地看他。

季江然灿烂一笑。

“我已经拿到和他交换你的筹码,我是想要他心甘情愿的将你给我,在这世上我最不想与我四哥为敌。”

穆西儿目光凝紧,他拿下了整个天拓王朝……只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便不动声­色­的掌握了主动权。

这个不被世人看在眼里的七殿下……

玉指划上他俊美无涛的脸庞:“你真的是这个模样么?”

季江然邪气的钩起­唇­角,似笑非笑:“哪个模样?”不等她答,凑近来吻上她的­唇­角,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痒痒的,他嗓音轻括:“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男子?”

穆西儿只道:“世人说你……”

季江然打断她的话:“我不想知道世人怎么看我,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穆西儿以前不曾真正的想过,可是,现在她想,这个男人该是不比谁差,只是掩去了锋芒而已。

“你是个花花公子。”

季江然无奈地眯起眸子,淡淡的笑出声来。

“因为我处心积虑要把你抢过来么?还是因为之前我那样欺负你?”看穆西儿红了脸,他只是更加的逼近,暗哑的嗓音恍惚传来:“可是,你分明就很喜欢我那样欺负你。”

穆西儿眼睛睁得大大,含羞含怒的瞪着他。

季江然捧起她整张脸,额头紧抵只是不作声。他要拿天下做筹码,跟季江影交换眼前这个人。

可穆西儿听闻这一次因是御驾亲征,所有­精­兵都带去了关外,也就是说现在都到了季江影的手里。如若他真的带­精­兵打进来,谁又能奈他何?

季江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沉沉道:“就算父皇将全国的­精­兵全部带到关外,只落得棺柩还乡的下场,现在又如数落到我四哥手里。可是,皇后和太子拿他没有办法,不代表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曲指抚上她的眉眼轮廓,只赞叹这样好看的女子,他到底有一天要因为一个女人与这天下为敌。“我倒想问你一句,你是愿跟着他,还是跟着我?”

穆西儿抓住他的手指:“如果我说我愿意跟着他,你会把我送回去么?”看到他眼光黯然沉顿,接着笑起来:“我怄你玩呢,愿意跟着你。”

季江然抑制不住那笑意从眉梢眼角溢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穆西儿点点头。

“真心话。”转而又道:“如果我刚才说愿意跟着他呢,你真的会将我送回去么?”

季江然下颌线绷紧,冷冷道:“这世上哪会有那样便宜的事,我认准的东西就没有看他平白溜走的道理。你做了聪明的选择,否则只会碎在我的怀里,我会杀掉你。”

穆西儿还是惊心的吸了口气。

可是不等季江然这样的条件开出,却先见到季江影派遣来的信使。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片割断的锦袍,那样纯黑的颜­色­。

始料未及的结果,暂时想不清事态是如何演变的,可是季江然知道,从此他和季江影反目成仇了。那个从小一直呵护着他长大的四哥,割袍断义,将他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原本季江然是季江影最大的指望,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出卖他,可是他的七弟不会。然这样的结果,仿佛是一柄利刃直接穿透季江影的胸膛。爱之深,恨之切,一旦反目将是不共戴天。

大军改变西行的打算。

便有人不解道:“陛下,天拓王朝的­精­兵如数在我们手里,既然七殿下不义,我们何不马上开战,以决胜负?”

季江影冷笑:“你们当真以为七殿下只是一介纨绔?”

将士一阵哗然,愕然不语。

定然不止是那样,否则岂会在没有­精­兵在手的情况下只一晚的时间瓦解皇后和太子的庞大势力。

“可是,陛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而担忧道:“我们那一家老小……”

季江影淡淡抬眸:“他倒不至于为难重臣的家眷。”

只是他的防守不容攻克。

这些年季江影无数次领兵迎战,所向披靡,战功无数。便以为他是拥有银甲神兵之人。其实不然,这些年从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戎马多年,四处都有季江然的影子。烟火四起,跨下战马长嘶,征衣飞扬的人,到底是哪一个?他们不说,谁又分得清?他们是一样运筹帷幄的人,所以排兵布阵从来天衣无缝,又怎么会不赢?

正因为如此,季江然坐守的江山,如何能够轻易攻克?

季江影带­精­兵缓缓北行,决意投奔西夏国。往时季江影跟西夏皇帝有非浅的交情。当年离国攻打西夏,围西夏于清平城,皇帝派季江影增援,引兵助西夏退敌。季江影足智多谋,大军行到虎口坡的时候,他派一支劲旅夜间抄小路飞驰到离军大营的北方,鸣鼓举火,离国大军以是天拓大军已经到了北方,恐围攻,吓得慌忙逃窜,西夏得以相安无事,季江影因此立战功。

西夏大王十分看好季江影,觉得他无可匹敌,敬仰有佳。一直有心将最疼爱的芳菲公主嫁给他,只是季江影从未松这个口。

季江影转投他处,季江然顺理成章在天拓王朝称帝。

这个江山季江然本不想要,却落到他的手里。正如他不想跟季江影兵戈相向,最后却不能幸免。

仿佛是命运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推向一条不归路上,任由他摆布。

不能回头,明知前方荆棘满遍,哪怕鲜血淋淋,仍旧只能一无返顾的走下去。

穆西儿在洗澡,门扉一下被推开。

一身落拓白衫的男子走进来,眉眼间总有温和的笑意,穿透雾气蒙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

(。”

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雪白的一团,毛茸茸的,两只眼睛却跟红宝石一样。只是因为她无意间跟他说起小的时候在宫中养了一只兔子,后来不知怎么死掉了。那时候年纪小,伤心的不得了,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

后来便不再养了,因是喜欢,所以害怕终了时的悲伤。

季江然还是帮她找来了,蹲下身诱哄似的说:“这一次我帮你一起养,它会长命百岁。”白皙的手指捏上她桃花嫣然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穆西儿整个身体都沉到水中,只露出一张脸。不自在的说:“我在洗澡呢……”似是嗔怪,尾音轻软,倒成了娇俏。

季江然故意逗她似的欺身近来:“害羞什么?哪里我没看过?”进来时便听宫女说她在沐浴,还是自若的推门进来。他邪气地眯了下眼,似笑非笑,接着将兔笼放到一边,开始解身上的衣带。

穆西儿睁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季江然要笑不笑的:“跟你一起洗啊,这样聊天你是否会自在一点儿。”

穆西儿不是初识,还是羞却得哑口无言,别过脸去不敢直视他的含笑眼。虽然过去那几个月里除了季江影领兵征战,每晚都会宿在静心院。

可是,很多事情季江影不会做。他不会跟她一起洗澡,像季江然这样恶趣地占去许多便宜。不会想着将天下所有新奇好玩的东西找来供她消遣时光,更不会牵着她的手走到灯光阑珊的街面上,指着某处的风景告诉她那些是什么……

季江影的喜与不喜总是一下感受到,他不会将闲暇的时光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高兴的时候便温柔一些,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阴­郁的时候蛮横的弄疼她,任她在身下怎么哭,一句真正贴心的软话他是不会说的。

季江然明显不一样,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她高兴的时候他会陪着她笑,她生闷气的时候他会想法设法的哄她开心,她痛的时候他会呵一口气,吹一吹她的痛触,告诉她很快就不疼了。即便是吃药,他也会先偿过,陪着她一起品味苦涩滋味……便让她感觉自己是被细心呵护的,依稀像回到小时候,只有母后才会这样耐心的哄她。可是,她的家亡了,母后也死了,她就只有他了。

穆西儿伸手缠上他的肩背,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仿佛都僵在那里。他如何会是她的家人,他是仇人,是天拓王朝这些豺狼虎的铁骑铮铮踏平了她的国土,践踏了她的身心。

黑暗中她的脸白得厉害。

季江然顿了下,还是停下来问她:“很疼?哪里不舒服?”便想帮她揉一揉。

穆西儿紧紧的揽着他,鼻尖已经红透了。就让她沦陷一刹那,即便他是仇人,可是,绝望空洞的时候伸手想抓住点儿什么,可以抱住的就只有他了。

欢快的时光总是飞快。

转眼草长莺飞,春天就已经来了。

西夏大王在春寒料峭的这个时候突然病逝,按族规,大王之位该是由嫡长子继承。可是西夏的长皇子昏庸残暴,不得人心。不等真正登上帝位,便被季江影弑君夺位。西夏数十万铁骑在他区区几万­精­兵之下一朝瓦解。季江影用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方式得到一个帝国,却难得没有激起民怨。一是因为西夏将士感念季江影昔日恩德,相信他更能将西夏这个不算强大的王国带上一条强者的之路。二是因为季江影继位,不是毫无理由。他是先皇生前最中意的附马,而芳菲公主又是子嗣里最受宠的一位。

季江影称帝第一件事,便是挥毫泼墨,写下一封战书。

季江然收到战书之后,长睫低垂,桃花眸内山峦静寂,抿紧­唇­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夜深人静,清冷的月光如轻纱般洒在皇宫的红墙绿瓦上,殿角飞檐闪闪发亮。整个宫廷静寂幽深。

只有天上的零丁星子,一眨一眨的像是人的眼睛,仿佛散落在天幕上的一把钉。下

穆西儿抱着长衫出来,披到他的身上去。

“夜里风大,回去吧。”

季江然伸手拉过她,看她只着了单薄的里衣,扯到怀里来抱紧她。

“这样大的风,你出来做什么?”

穆西儿的后背贴紧他的胸膛,暖暖的。只道:“我担心你。”

明天天一亮,天拓王朝就要和西夏国开战了。如今的西夏国改朝换代,不可同日而语。两个强者的一场战斗不怕难较高下,苦的是万民百姓,国祸不浅,只怕生灵涂炭。

而且穆西儿听闻季江影武功盖世,是战场上的长胜将军。

“让我代你领兵迎战,一试深浅之后你再有什么谋划也不迟。”她攥着他修长的手指,拢在掌心中:“带兵打仗我不是没有经验,以前也曾屡立战功。”

季江然轻轻道:“我知道。”那晚在庄子国境内看到的首领就是她,手持长戟,征衣飞扬。即便着了男装,可是身姿那样单薄,月光洒满身,整个人却奇异的闪闪发光。他惊诧,世上竟有这样曼妙的男子?

当时只是离着一段距离,他坐在马车中光火又实在不是很明快,那样影影绰绰的一个轮廓,便没想到那实则就是一个女儿身。

却让人压回夏水,才成了季江影的女人。以至于他要将她从他的手里夺回来。

“可是,我不想你再做那样的事。”季江然将她转过来,定定的看进她的眼中,那样明亮,熠熠生辉,当初见时一模一样,纯净如水的一双眸子,仿佛浸进了一轮明月。还有他的影儿,就浸在那轮细微的明月中,他爱怜的抚上去:“上战场打打杀杀,是男人该做的事,我岂会让你再吃那样的苦,经受那样的风险。比起那些,我只想让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穆西儿一下怔在那里,睁大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季江然却微微的笑起来,修指挑开她额上的乌发,淡淡道:“你这个大惊小怪的模样是什么意思?是没想过给我生孩子,还是没做好那样准备?”捏紧她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年纪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便不会想着生孩子。可是,这个准备你一定要有,我的孩子一定是你来生,而你一定要为我生个孩子。”

他需要这个女人为他开枝散叶。他好有理由将其他女人推在门外,以白敬仁为代表的重臣几次上奏,无非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

穆西儿被他抱着回寝殿,她不是没有做好为他生孩子的准备,她一直都不曾想过……她怎么会为他生下孩子?!

两军开战之前,季江然决意先去见一次季江影,快马出行,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

日出时分策马离开。

穆西儿一天的时间焦燥的吃不下半点儿东西,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情。让宫女泡了茶,在河塘上的亭子里枯坐了一天。

直到天际升起晕黄的月,将整片河塘照得一片寂寥,才回寝宫去,可是季江然仍旧没有回来。

她在这份等待的焦灼中慢慢的体味到一 ...

(种相思之苦,那是一个纯粹又简单的女儿情。再铁血坚韧的女人也有柔软的内心,藏着小女儿的心事。尽管那些软弱的东西已经被穆西儿狠狠的压制住,只一天的时间却如同长疯了的草,漫山遍野,藏也藏不住。穆西儿恍神间打破了茶盏,不慎将手指划破了。

可是听到宫女进来说季江然回宫了,她便顾不上手上的伤,拎起裙子跑出去。

殿门打开,跑过长长的秘道,朱红的宫门一扇扇开启,她飞快的奔向他。

季江然老远便看到一个人,桃花眸子淡淡的眯起来,两侧是绯红的宫灯,一重一重的仿佛绚烂的灯海,天地间总算明快。她穿着月白的衫子,身后拖出长长的摆,像水中荡开的涟漪,被灯光映染之后披上一层红妆,整个人似被艳­色­的烟霞笼罩。两旁的桃花如火如荼的绽放,风起,落花成阵,该是极美的,可是仍旧不及她脸上的嫣然笑意,直把世间一切繁华璀璨比下去……最好的年华里开出的一朵花,绽开在他的生命里。季江然加快步伐,伸手接住她。

抬手已经将侍从退下。

她光着脚,这一点让他很不高兴。再看裙摆上的点点红梅,骤然执起她的手。

“怎么伤到的?”

穆西儿只是踮起脚尖,亲一亲他。

“不要紧……你终于回来了。”

季江然本来一天劳累奔波,这一刻眉舒目展,露出一点儿喜­色­。

“你担心我?”

穆西儿点点头,正因为她是马背上长大的人,年少的时候生活在草原上,以至于­性­情不似中原的女儿那样矫揉造作。

捧起他的脸:“我很担心你,一天都吃不下东西。”

季江然拦腰将她抱起来,往寝宫中走。

“以后我不在,也要吃东西。”看了她的玉足一眼:“你怎么不穿鞋子?”

穆西儿揽着他的脖子:“我忘记了。我很想你。”

季江然弯起­唇­角:“我也想你。”

至于两人谈判的结果,季江然没有说,穆西儿也没有问。

那一夜他拥着她,沉默决绝的占有,整晚下来一言未发。穆西儿从来不曾见他如此消沉,似是心里生出的郁结,好不了了的。

两个强者的碰撞,果然是一场血流漂忤的大战。

西夏大军铺天盖地而来,阵中旌旗无数,尘士飞扬。硝烟途径之处,死战不下,飞镞淋漓,子民流散,千里无­鸡­鸣。

是如何的惨状。

季江影一马当先,而季江然同样披坚执锐,两位帝王身先士卒,将何其鼓舞人心。将士势气大增,拼杀也将越发惨烈。

殷红的河水缓慢的向东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之气。这是季江影和季江然出生的地方,乌池之畔。

素月凝霜,箫声低咽。

穆西儿望着整个天拓王朝的血雨腥风,忽然笑不出来。这一幕是她处心积虑,做梦都想看到的。看到季江影如何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天拓大地,看骨­肉­相残如何拼杀,看天拓王朝的虎狼之师如何涕泪纵横,亲见一场国丧……她要将丧国的耻辱一笔一笔的还回去,给丧生在天拓王朝马蹄下的章景儿郎一个交代。穆西儿凝紧眸子,肺腑之中窒息得厉害,冰冷的目光中一片茫然,哪还有一点儿喜悦的光茫。

这难道不是她想要的么?

即便不能复国,却可以颠覆,她从来都是这样想的。

杯盏在季江然­精­致白皙的指尖打了几个转,他有些喝多了,眼神是涣散的,狭长的眸子微微的眯着。

灯下有很浓重的桃花­色­。

穆西儿站在厅门处看着,这个锦衣白衫,一尘不染的男子,依稀是她的心上人。

季江然抬起头来唤她:“到我这里来。”

穆西儿走过来,坐到他的腿上。

小兔子还在寝宫外的笼子里养着,穆西儿进来的时候看到它活蹦乱跳的。他帮她养着,果然生长的很好。

他真是将她宠到天上去了,即便她想要天上的星子,他都会攀梯帮她摘下来。而她只是红颜祸水,坐在他的怀里,这样的祸国殃民。欲将他的万民变成枯骨,看他脚下的大地血流成河……明知这道道的伤疼都如利刃划在他的心上。

季江然抱紧她,身上有徐徐的酒气,甘醇而芳香。

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上,良久,静静道:“我和我四哥其实在天拓王朝没有多少地位,子凭母贵,而我们的母亲只是一个低等的宫女,被我父皇无意宠幸之后怀上我四哥,才纳为嫔妃。可是,那又怎么样,在整个天拓王朝她仍是低贱的,我们也是低贱的。我父皇一直疼宠皇后,不论太子怎样残暴,仍旧纵溺无边。我四哥比我大五岁,被迫害的次数多了,偿尽人心险恶,便不敢让我锋芒毕露,小心的把我保护起来。我要装得羸弱纨绔,才得以活到今天。而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不久,就被皇后害死了。接着便是我和和四哥,曾经皇后对我四哥下毒,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命,是府中的老官家闻风之后救下他,那时候他还是宫中的太监。我是在我四哥的羽翼下长起来的……”他哽了一下,仿佛是痛遏,哑声道:“如果没有我四哥,就不会有后来的我。我们是何其的不易,才有命活到今天……是我不仁不义,抢夺了他的一切,活该我这样痛苦。只是……我四哥一定比我更痛,他定然不忍对自己的子民痛下杀手。”

他从不曾对她说起过往,连他小时候的事情都很少说。常常只是她在说,他在听。他像注视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注视着她,很愿意听她长大的经历。不光是最好的年华,他要将她所有的时光通通的占住。

他说:“穆西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是我的人就要一直陪着我。”

穆西儿从来不知道,他和季江影是踩着刀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难怪他会残暴的杀死皇后和太子,狠戾到眼都不眨一下,他们有着无法抹煞的血海深仇。

而他们一身的锋芒就是在这样惊悚的环境里练就的,要把自己磨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无坚不摧,才得以活下去。

年少的他们,只是想努力的活下去。

穆西儿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像抚慰自己的孩子一样。

目视不知明某处,失神的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季江然被扶到床榻上,喝了太多的酒,这一觉睡得冗长。

穆西儿连夜出皇宫。

天亮之时纵马叫阵。

为的只是见季江影一面,她有话要说,也想今时今朝有个了断。

晨时薄淡的日光下季江影眯起眸子,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那样不设防,却分明撞疼了他,撞得他片刻失神恍惚。

穆西儿骑着桃红宝马,身着月白战袍,手握长戟,威风凛凛。哪里是被养在深宫的柔美女子,分明是冲锋陷阵的勇猛将士。

季江影淡薄的嘴角微微的弯起来,原来她戎马征战的时候是这个模 ...

(样。当年征战庄子国的时候她在边关抵御别国劲敌,竟然没有遇上。

如今她这是怎么?为了季江然来讨伐他么?季江然真是将她宠溺得不像样子。

季江影俊秀冷漠的眉目之中闪过一丝温情,接着尽是冷光,握紧手中长剑。

短兵相接,她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剑峰直直刺来,穆西儿盯着那眨着白光的冰冷剑峰,刺目得睁不开眼,竟然怔在那里不去躲闪。眼睛一定不定的看着他……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他一定懂得她心中所想。这样,是否一了百了,他不再难为他,也不再难为自己。

季江影俊眉蹙紧,休想!她休想用一条­性­命就了结一切。他不会因此退兵,也不会让季江然一世清平。

那一剑刺偏之后割下她的华发。

那一晚烛光滟滟,而她青丝飞扬,宛如一只勾魂摄魄的妖­精­。浮光掠影,深至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你最早遇上的是我,没有爱上,却肯为他去死?”

穆西儿便像这样,求死都不能了。

他问得好。

西风残破,她只是微微的笑着,隐约是初时的风情,一眼稀疏的繁花灿烂,她到底还是不同了。

“我想你不好,想他不好,想你们整个天拓王朝不好。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更心疼他,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好好的……”

在季江影身边的时候,她随时忘不了自己是个禁脔,忘不了国恨家仇。而陪在季江然身边的时候,即便时时想着,还是恍惚会记不得。

季江然分明知道她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不是没有心机的小姑娘。当年在庄子国,她是被季江然俘获的,当时她手上有五千­精­兵,而他只有五百铁骑。这样悬殊的比例任谁都会冒死拼杀,求一个奇迹。

穆西儿起初也有那样的想法,可是转而就放弃了。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如此简单的用兵之道很多人看不明白,可是穆西儿却明白。

当时庄子国几乎举全国之兵出战,而天拓王朝由季江影率军仅七万猛攻夏水,短短几日,天拓虎狼之师一举歼灭。

可想而知天拓王朝的战斗力不容小窥,以一敌百。她何苦再做无谓挣扎,搭上五千章景儿郎的­性­命?

那一晚季江然就该清楚高头大马上那个披星戴月的人不是全然没有脑子,她清醒得很。

他不是欺骗自己,逼迫自己相信她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他是无论如何,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来看。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细致的捧到掌心里。不论她做过什么,他都当她是无心的。

如果说跟季江影在一起那漫长的数月中,她感受到的只有沮丧和屈辱,季江然给她的,却是爱情。

再尖利的女人爱情来的时候,都无力承受,唯有飞蛾扑火。

“你便不曾喜欢过我?”

穆西儿看朝阳升起的方向,那里红通通的一团光。

或许是依赖过的。

她从庄子国来到天拓王朝,人生地不熟,只能呆在幽深的院落里。时而孤独,羞辱,绝望……如潮水般来袭,仿佛冗长的恶梦。而自梦中醒来之前,心田都是被眼前这个庞大的身影占满,想要把他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便不能否认那些最为痛触的日子是他陪着走过来的,即便恨得牙龈痒痒,深深的梦境之中却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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