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变动是那么随便,当年我就见过,谁要是福星高照飞黄腾达,人家一定会马上按照某家出名的先祖常见的谱系,给他安上新的、连他老子都不知道的称号。巧的是最不出名的家族最适合冒名捣鬼,在法国,有多少贵族自称是金枝玉叶的?我看要超过别国贵人。我的一位朋友不是风趣地讲过这样一件事吗?他们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听一位爵爷同另外一位的争论。另外这一位的爵位和姻亲关系高于一艘贵族,因而确实略胜一筹。在说到这点差异时,人人都想方设法同他分庭抗礼,有的搬出某种出身,有的举出另外一种,有的提到姓氏一样,有的则说纹章相同,还有人列举了古老的家族文书;最最起码的也是位海外君王的曾孙母
这时正开晚饭,这后一位爵爷投有上桌,却向后退去朝他们深深一躬喜他请在座的各位原谅,在此之前自己胃冒失失地同他们在一起称兄遭弟。现在他刚得知他们源远流长的身份,所以才开始按他们的地位向他们致敬。他自己是不配坐在这么多的王子王孙中间的。在这番恶作剧之后,他便将他们痛骂了一顿:“看在上帝的分上,祖宗不嫌的东西,你们也别嫌弃,今天的地位,你们也别嫌不足;能守得住就很不错;可不要否定我们祖先的业绩和地位。丢掉这种愚蠢的怪念头吧,满脑子都是这种念头的人才会厚颜无耻地把它们搬出来。
纹章跟姓氏一样都靠不住。我佩戴的是天蓝底点缀着金色三叶草,正面有朵围着红色直纹的金色不凋花。这个图案有什么特别之处非得专门呆在我家里呢?来个女婿就会把它带进别的家族;有个小小的买主就会买它去当他的首选纹章。再没有什么比这东西更为混乱多变的了。
可是,下面的考虑又把我强行拉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让我们稍为仔细地探一探,看在上帝分上,看看我们把闹得人世纷纷扬扬的荣誉和名声是放在什么基点上的,我们将我们如此费力地追求的名望又是置于何处的。承受,看护、关心它的反正不是皮埃尔便是吉尧姆。啊,希望,这所向无敌的法宝,世人有时会以为它法力无边,永远万能的。那是造化赐与我们的可爱的玩物。这皮埃尔或纪尧姆是什么呢,归根结蒂不就是一种声音吗?不就是三笔四划的字吗?第一,这笔划变动是很容易的,那我就要问一问了,那么多的胜仗,这功劳归于谁呢,
因为
那不是无足轻重的奖励;——维吉尔
关系大得很:这关系到哪一个字母曾力法兰西的王冠奉献那么多的围困、战役、创伤、囚禁与效力,因而应该受到大名鼎鼎的王室总管的奖励。尼古拉?德尼佐关心的只是他名字的字母,将它们颠来倒去弄成了孔德?达尔齐努瓦,并把自己辉煌的诗画奉送给它。历史学家苏埃东尼喜欢的只是他名字的意思,他去掉父姓“列尼”,留下“特朗基”继承他著作的声望。谁能相信统帅贝亚尔的荣耀靠的只是皮埃尔?泰拉伊的功劳?谁能相信安东尼?埃斯卡林竟眼睁睁地看着普林海军将官和拉加德男爵抢走那么多次海战和陆战的功劳固?
第二,这些笔划是干人共用的。在每一代的人中,有多少同名同姓的?在不同的世代、不同的世纪、不同的国家里,又有多少?历史上有三个苏格拉底、五个柏拉图、八个亚里士多德、七个色诺芬、二十个德梅特利乌斯、二十个狄奥多尔:那么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又有多少呢?谁会不让我的马夫取名庞培大帅?然而,归根结蒂,这如雷贯耳的声音,这几道光彩体面的笔划凭什么落到我那死去的马夫和那个在埃及被人砍了头颅的人身上,跟他们连在一起,使他们出人头地的呢?
你以为死人的骨灰、亡灵会在乎这些吗?——维吉尔
在人的主要价值上不分伯仲的两个人,对于我们口中流传的两句诗不知有何感受:一句是歌颂伊巴密浓达的:我的战功毁掉了拉科尼亚的光荣回。另一句是赞美阿弗里加的:从东方到墨奥提诏地,无人的功绩能同我的相比……
活着的人听了这甜美的声音心里发痒,这声音激起了他们的嫉意与欲望。他们想入非非,冒冒失失地将自己的感受当成了这些死人的想法。他们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自以为一样能够做到。真是天晓得哪 然而,罗马、希腊或蛮夷的统帅,都在为此而竭尽全力,这是他艰难危险中的支柱,人哪,渴望成名远胜渴求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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