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走到两道的尽头。那两旁的房子便一间间的竖在眼前。一道混沌沌的黄|色的灯光,从左边正房的窗棂上射出来,他记得那就是他母亲的卧室。
陈老大的话已停止了,只把手上的煤油灯照着他走上石阶。
他推开那两扇合着的房门,轻轻的走了进去。母亲已经睡去了,忽然张开眼看见到他,突然从床上跃起来,非常吃惊的向他望着。
在不定的薄弱的灯影中,他一眼便看见他母亲的样子已不像从前,是变得很瘦很老,而且显得很多病的模样。
他叫了她一声,便走近去。
他母亲已认出他来了。她从他的沉郁的脸和稳健的身驱之间,认出他八年前的,天真和有作为的影子。她立刻像发疯似的跳下床来,一下抓着他,却不说一句话,只是眼睛里一层层地泛着水光。
他本能地动着感情说:“妈,我回来了。”
他母亲点着头,一下便落了几滴眼泪。
他接着问:“爸爸呢?”
“下乡去了,”她咽着声音说:“大约明天就要回来的。”
于是她把他拉到床上去坐。
他看一下这房里,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没有变样的只是一只床,和一对衣柜,然而也旧了许多。
他母亲便一面揩着眼泪一面问他,问了他出走之后的景况,问了他这些年来的生活,问了他的一番。接着她便告诉他,这几年的家境是一天天的往下落了。她又告诉他,自他走了之后,她自己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想他,而且怎样和他父亲很猛烈的闹了几场,最后她对他说,从前他要解除婚约的那个陈小姐,现在已嫁给一个留美学生,并且在去年生了一个儿子,又白又胖。
“自然,”他平淡的说:“女人的结果都是这样的。”
可是他母亲却问他:
“你呢,你在外面这么久,你有了妻室了么?”
“没有。”他斩截的回答。
他母亲很诧异地望了他一下,似乎要向他说什么的动着嘴唇,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把话压住了。于是她返身去,把床里的棉被一翻,现出一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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