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得溜,”洵白又勉强的回答说:“大约会溜的人是有兴味的。”
“看别人溜呢?”
“也许只是好玩——”
“我倒很赞成溜冰,”徐大齐吐了烟丝说:“因为在冬天,这。是一种北方特有的游戏,同时也是一种天然的,很好的运动。”
素裳便有意反对说:
“我倒觉得这种运动很麻烦:又得买一双溜冰鞋,又得入溜冰会,又得到北海去,又得走许多路,又得买门票。所以,没有钱的人恐怕溜不成。”
徐大齐便带着更正的口吻说:
“生活不平等,自然游戏也不能一律。”
洵白便不表示意见的微笑着。素裳也不再说,因为她愿意这无谓的闲谈早点停止,而她是极其需要就和洵白在一块说话的。
可是徐大齐又找着洵白说下去了。
“你平常喜欢那种运动?打弹子喜欢么?”
“打弹子恐怕只能算是娱乐。”
“也可以这样解释,”徐大齐又接着辩护的说:“不过打弹子的确也是一种运动,一种很文明的运动,正如丢沙袋是一种野蛮的运动一样。”
洵白也不想再说什么,他的心是只悬念着素裳的。
然而这一个称为雄谈的政治家却发了谈兴了,似乎他今天非一直谈到夜深不可,所以他接着又问了许多,而且把谈锋一转到政治上,他的意见越多了。他差不多独白似的发着他的议论:
“武力虽然是一个前锋,但是在结果的胜利上,则不能不借重于政治上的手腕,和对于外交上的政策。中国每次的战争,在表面上,虽然是炮火打败了敌方,但在内幕中,都不能脱离第三或第四方面的联络,权利上的互惠,利害上的权衡,以及名位和金钱的种种作用,总之是完全属于非武力的能力。所以,单靠雄厚的武力而没有政治上的手腕和外交上的政策,结果是失败的。从前奉军的失败就是一个例证。”接着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素裳便打断他的话,问。
“你今天不是还要出去么?”
徐大齐想了一想便说:
“不出去了。”
“我还要学日文呢。”
“好的,我在这里旁观。”
这一句答话真给了素裳不少的厌恶,但是她没有使他离开这一间书房的另一理由,因为她不愿明显地向他说,“我不能让你旁观,”所以她的心里是满着苦恼而且愤怒的。于是她默着,想了一会,便决计让他再高淡阔论下去了。当洵白要走的时候,她拿了那本《苏俄的无产阶级文学》给他,并且含意的说:
“这本书给你看一看。”
洵白便告别了。他走出了这一座大洋楼的门口,一到马路上便急不过地,带点恐慌地翻开书,他看见一小块纸角,上面写着:
“下午两点钟在北海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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