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管理大师杜鲁克(er)一再强调:管理是以文化为转移的,并且受其社会的价值、传统与习俗的支配。近年来日本人证实了“管理越能配合一个社会的传统、价值与信念,则其成效越大”的法则;新加坡的良好表现,使我们增强了“中国人也会守法守纪,也能够合作团结,也可能以自己所属的团体为荣”的信心。
同时,台湾地区企业主持人,也经常听到类似的劝告:这是中国人的企业,应该有中国人的管理方式。
中国式管理,原本不需要,也不必要具有统一的模式。因为中国人喜欢“各有一套”,谁也不肯承认“我这一套是跟某人学来的”。因为我们最懂得管理的特性,必须因时、因地而制宜,根本不可能有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管理模式。
然而,管理本来就是大同小异的过程。就其“小异”而言,管理确属各有一套。就其“大同”来看,则中国式管理,仍然有其模式,否则何以肯定“如此、如此”便是中国式管理?所以建构中国管理模式,显然相当重要,而且确实必要。为求把握时间,以免旷废时光;集中力量,俾能彼此帮助,仅提供六点建议,藉供参考。
(一)请确立“固有传统”、“西洋精华”、“自我创造”三结合的建构取向。
中华文化在某些方面超越西方,若是为了生存保国,降格以求助于西方,对于中国及西方国家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这是罗素(BertrandRussell)在其所着“中国问题”一书中,所说的几句话。
面对当今“过份偏重科学主义、滥用民主制度”,而呈现许多病态的现实世界,更令人觉得历久弥新。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M.Heidegger)认为:“传统使我们自由。”传统不但不会使我们成为过去的奴隶,而且使我们得到和传统交谈的机会。没有传统的民族,不幸就缺乏这种自由,也得不到这种乐趣。
保持固有传统,只是不受西洋文化的束缚。事实上,自从西方文化挟其“船坚炮利”的优势,排山倒海而来。我们从幼年开始,便已接受了西方与中华文化的混和物。如果西化得不离谱,就用不着担心。因为中华文化的包容性,使我们不断吸取西方文化的精华,却不致妨害固有的道统。
汤恩比(ee)说:“不论任何国家或民族,绝对不会因受外力攻击而崩溃,但当其内部丧失创造力的一瞬间,灭亡随即从此开始。”我们今天希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当然需要自我创造。然而,什么是创造力呢?必须继承传统的文化遗产,从合乎时代的新角度,给予阐释,并赋予新的意义。也就是说:创造绝非自真空中产生,乃是传统的再系统化,与再精纯化。
现代日本和新加坡,便是由于“固有传统”、“西洋精华”与“自我创造”的取向,而获致成功的例子,我们还犹豫什么呢?(二)请肯定中国式管理的价值,主要在“确立人的主体性”。
康德(ImmanuelKant)希望“对待人类,包括你本身或一切他人,常同时当做目的,而不当做手段来使用”。中华文化向来重视人的尊严与价值,就今日工业社会“人逐渐沦为机械的零件或附属物”来看,尤觉可贵。
西方式管理视员工为“平均人”,只能够依据工作说明书的规格工作,不能够有能力就多做一些。管理者为“合理人”,似乎理性得没有感情,殊与事实不合,中国式管理应注重组织成员,都把他们当作“伦理人”看待,进而希望管理者成为“服务人”(替员工服务),而员工则扮演“感谢人”(对“服务”感谢,因而尽一己之力,尽一己之心)的角色。关于这一点,我们在第三篇第一章还会再加讨论。
中国式管理的价值,完全表现在孟子所说“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的文化。人的尊严,并不是如同生物那般,顺乎自然的本能行为,却是经过“谨痒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以免“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这种“能者多劳”的服务人生观,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所在,可惜进来已经遭受重大打击而流于口号。殊不知这种突破“同工同酬”的服务精神,乃是中华文化的特色。
由于关系十分重大,当另行申述之。
(三)请重新检讨管理的意义及内涵。
西方式管理并无统一的定义,但“经由他人的努力及成就而将事情做好”则是普遍共认的“管理”。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其应该做好的工作,管理者也不能例外。比较确切地说,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做好分内的工作,而不要做不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