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刚刚戴上眼镜,就忍不住大叫起来,“天哪!我的上帝!——怎么会这样,这副眼镜让我看到了什么!”我一把摘下它,用真丝手帕擦了又擦,调整一下镜片又戴了回去。但是我看到的画面并没有改变,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现在就看到了什么。而且,这次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由刚才的惊讶,变为了惊恐——而且是让我浑身发毛,脸上皮肤发紧,心里没有任何防备的惊恐。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用我的眼睛看到的吗?这是吗?我究竟看到了什么!胭脂,胭脂?胭脂!怎么会有胭脂?皱纹,皱纹?皱纹!欧也妮·来朗特脸上怎么会爬满皱纹?还有,我的天哪!爱神朱庇特啊!各位大大小小在天任职的神灵啊!她的牙,她的牙?她的牙!她的牙哪里去了?我怒不可遏,火撞脑门,一下子从座位上跳到屋子中央,使劲把眼镜甩在地上。由于过度惊恐,一时又没有主意,我只好站在当庭,瞪着来朗特夫人,牙齿咬得吱吱响。
正如读者在前面了解到的那样,欧也妮·来朗特夫人即辛普逊夫人,在英语方面的听说读写能力简直一塌糊涂。所以,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说英语的。但是我一连串的行为已经激怒了她,她不知所措,怒气冲昏了头脑,并试图用不擅长的英语表达疑惑。
“你怎么了,先生?”她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吃惊地说,“你怎么了,先生?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表现的如此失态?你是后悔娶我了吗?你为什么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老妖精!”我因生气而呼吸粗重,“你这该下地狱的老妖精!”
“老?妖精?——我只有八十二岁而已,还没到老妖精的程度。”
“八十二岁!”我失声大叫,向后踉跄了几步,靠到了墙上——“那二十七岁零七个月怎么解释?你这老不死的大骗子!你现在八千二百岁都不止!”
“是啊!一点也没错啊!那幅画像是我第二次结婚时,我请人帮我画的,我当时的丈夫是来朗特先生。画好后,我把它送给了我的女儿,她和我的前夫莫娃萨特先生一起生活。现在算算有五十五年了。”
“莫娃萨特?”我问。
“是的,莫娃萨特,”她想把音发得更地道些,所以模仿了我的发音,可是我的发音也是差强人意,“你了解莫娃萨特这个姓?”
“不了解,你这个老骗子!我不知道什么莫娃萨特,除了我祖上有人姓这个姓之外。”
“你对这个姓氏有什么意见吗?莫娃萨特,以及沃瓦萨特,这两个姓氏都曾经辉煌过。我的女儿莫娃萨特小姐,就嫁给了沃瓦萨特先生,他们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儿。”
“莫娃萨特?”我越听越吃惊,“又来了个沃瓦萨特!你的故事还没编完吗?”
“编故事?我说的是事实!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该说科娃萨特和佛瓦萨特了。科娃萨特先生娶走了我的外孙女,也就是沃瓦萨特小姐;而佛瓦萨特先生则成了科娃萨特小姐的丈夫,她是我女儿的外孙女。你一定认为除了佛瓦萨特之外,这几个姓氏都还说得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