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互望一眼,戒备的目光中带了两分好奇,右边公子道:“尊驾有何贵干?”他一说话,果然传出低沉别扭的声音。金贵来给江寒比了个大拇指,二人开眉笑眼中净是佩服。花牡丹道:“鄙人走遍东南西北,三教九流的人物会过不少,但如三位公子这般令人一见就为之心折的可真不多↓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鄙人一见三位公子便心生景仰之情,斗胆借此一杯水酒,敬三位一杯。”言毕仰脖一口干了杯中水酒,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三人。
那右边公子道:“你罗罗嗦嗦,到底有何贵干。”花牡丹笑容一僵,脑筋登即打结,他千猜万猜,实没猜到对方居然极不客气,而且态度冰冷,竟不吃他拿手绝招。好在他涵养甚高,不以为忤,笑道:“公子性情直率爽朗,三分豪气跃然而生,鄙人原对公子只有五分心仪,一听公子所言,片刻间就长到了八分。”蓝袍公子嗔了一眼右边公子,似有些恼怪他言语无理,接着望向花牡丹道:“先生可有指教?”他一开口,顿时传出温雅柔美的声音,一下将她女儿家身份表露了出来。花牡丹心中一动,只觉这声音虎斑霞绮,林籁泉韵,平生所遇美人,决无一人比之得上。xe
他连忙朝那女子细细瞧去,只见她一张脸明丽端庄,温柔秀美,十足十就是一位大美人,当即欠了欠身子,正色道:“花某遍行天下,只因一生酷爱美景,大到波澜壮阔之山河,小至文静清雅之幽谷,所遇人间丽色,无一不绘成画卷,闲时孤芳自赏,神游世界,可说别有一番妙处。然姑娘美丽,犹胜绝景,花某神摇意夺之际,便想将此绝景录于竹帛,藏为至珍。在下心知此举甚为唐突,但性子作怪,每逢佳景身心实难把持,在下万般无奈,厚颜厚颜,恳请姑娘颔首。”说着深深一揖。
天下女子大多爱美,更听不得旁人说其好看,一旦有人夸赞,必然心花怒放,笑逐颜开,无形之中便会使二者关系拉近。花牡丹深谙其故,一席话酸不溜秋的讲出来,不仅以人喻景,大大夸赞了对方一通,而且言语诚恳,态度得体,要求也不高。如对方拒绝,则大不了叹息两声,摇头作惋惜状,倒不致尴尬当场,若对方答允他画上一副美人图,那自是再好没有了,彼时趁机高歌猛进,甚或一举拿下芳心亦未可知。此计攻守俱佳,进退有方,一般人决计难以想到,即使想到,也未必能达到花牡丹行云流水般的自如。
那少女果然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小酒窝,说道:“先生谬赞,担当不胜。”说得八字便没了下文。花牡丹一愣,顿觉啃了一嘴硬骨头,她到底是答允还是不答允,全然看不出一点端倪。右边少女笑道:“你吃了蜜么?嘴巴这么甜。我家少主人可没空跟你作什么画儿,你如无事,便自请罢。”她见女儿家身份泄露,不再压低嗓子说话,声音软绵绵的,颇有几分嗲气。花牡丹眼看对方下了逐客令,心头大急,忙道:“姑娘可是打算明日去巫神谷么?”那蓝袍少女征了一怔,睫翼垂了下来,轻声道:“水灵,月夕,我……我累啦。”两位少女霍地站起身,右边少女微愠道:“累了咱们就回去。早便说了,少主人万金之躯,怎待得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快回去的好。”
一言甫毕,听得一个声音道:“姑娘心高气傲,很是了不起么?”花牡丹一惊,赶紧回头,发现江寒红着张脸,正瞪着那少女,看样子,他显已喝得神志不清。花牡丹连忙道:“汪兄弟,你醉了,你醉了。”上前便去扶他。江寒一把推开花牡丹,摇摇晃晃指着蓝袍少女道:“你,你,你干么赶我走?”花牡丹又一惊,叫道:“汪兄弟,你胡言乱语说什么?我怎么半句都听不懂?是姑娘们要走,可没赶你走。”江寒醉眼惺忪道:“你如瞧我不起,干么关心我?我,我自作多情么?”花牡丹惊得嘴巴都合不滤,心中不由大感佩服:“还是汪兄弟艺高人胆大,趁着酒性,如此露骨之话也敢直言,只是一番话驴唇不对马嘴,可谓败得体无完肤,片甲不留。”
右边少女见江寒指鼻划眼,不禁勃然大怒,冷笑道:“你胆子好大!天下间没几个人敢对少主人这般无礼!”食中二指并拢一戳,指尖嗤地飞出一把淡黄气剑,去势又劲又疾,直刺江寒胸口≯看祸事立生,那蓝袍少女举袖划了个半弧,江寒身前登现一道彩虹,气剑触及,无声无息便即消弭。金贵来、花牡丹大吃一惊,万不料蓝袍少女看似娇柔,却身负上乘绝学,她这一手神功轻描淡写施展出来,其举重若轻,实已到了力随心至的地步,而那彩虹尤为神奇,无形有相,如梦似幻,根本闻所未闻,更不知是道术还是妖法。二人惊疑不定,向蓝袍少女望去,只见她轻声道:“月夕,咱们走罢。”说着起了身,朝楼下行去。月夕气呼呼地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跟着同水灵一齐下了楼。
花牡丹瞅得佳人远走,好不焦急,连连顿足道:“汪兄弟,你太鲁莽了,太鲁莽了,美人怎可唐突?我还是赶紧给人家赔罪的好。”一句话未说完,人已跑到楼下。江寒颓然坐回凳子,喃喃道:“我鲁莽么?我,我怎么了?”金贵来见他神伤不已,笑道:“汪兄弟,看不出你还是一位多情种子,不过呢,你连话也未和她说上一句,怎地就倾了这么大的心?别想啦,好好休息一觉,明儿大事还等着咱们去办。”说着付了酒钱,搀着江寒回到房间。
月出中天,众星细微,不时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偶传几声犬吠,想有路人匆匆经过。第二天一大早,金贵来、江寒正自熟睡,忽然听到咚咚地敲门声,跟着花牡丹破门而入,一脸春风,掩饰不住。金贵来翻身没好气道:“一晚上的,跑哪去了?”花牡丹兴高采烈道:“那姑娘姓薛,那姑娘叫薛忆君,哈哈,不枉我一夜苦守啊。”金贵来大奇,坐起身子问道:“喔?你怎生探得姓名?”花牡丹眉开眼笑,说道:“我一路跟在旁边,问她芳姓,她始终不说,我见她三人进了一间宅子,便在门口守了一夜№是我一片赤诚感动了她,水灵姑娘一早叫我回来,还将她姓名告知了我。”江寒给花牡丹闹醒,揉了揉发红的双眼,道:“昨日我酒后失态,无礼至极,那姑娘现下还恼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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