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穿着高贵的太太冷着脸帮我盘头发化妆,仿佛给我这个农家姑娘整理妆容是玷污她们身份的一件事,不过谢天谢地,她们没有故意刁难我,我亚麻色的头发绾成了漂亮的发髻被装进发网里,我的衣服是淡紫色的蓬蓬裙,典雅而不失华丽,我的脸经过她们一番捯饬,没有初时那么苍白无色,嘴唇红润而有光泽。
我开心地对她们行了个屈膝礼,并表示衷心感谢,她们的面部也没有初时那么僵硬,我走在庄严肃穆的教堂的大道上,身旁的伴郎相貌气质都很差强人意,在莫尔顿的乡间,圣·约翰先生的确是男士中的佼佼者,艾比·麦肯也算得上中上,剩余多数在我眼中不能入目。这位伴郎先生倒是很自信地自我介绍,表明他是,农夫,山泉,还有点田。不过我没搭理他。后面的两队伴郎伴娘都已经就位。教堂的门在我面前打开,神父宏亮的声音庄严地宣布婚礼开始,里面所有的嘉宾都看着我。
“麦肯小姐,该走了。”他碰了碰我的肩膀,我本能地往后一缩,后面的伴郎伴娘诧异地看着我出格的举动,我忙忙道sorry,赶紧地和我的伴郎并肩跟着音乐故作庄重的向神父走去,然后分开绕过他,伴娘站一边,伴郎站一边。
我们前面站满了唱诗班的孩子们,神父领导这群身穿洁白衣裙的唱诗班的孩子唱赞美诗。我旁边的伴娘一个劲地朝伴郎那边暗送秋波,我转头不经意间看见我的伴郎侧过头来,用含情脉脉的眼光注视着我,我立马偏过头去,于是丘比特之箭射偏了,旁边的伴娘羞涩地满脸通红。她碰碰我的胳膊:“我们换个位置吧。”
我很痛快地答应了。这时候我们前面的小天使们陆续下场,听到神父洪亮的声音响起:“现在我宣布,你们这桩婚姻合法合情合理,上帝见证你们已经是一对夫妻了。”话音一落,我看见了比尔斯伯爵,哦,什么词能形容我此刻心里的落差呢?一落千丈,听丽娜的话,我以为是一个年轻漂亮堪比圣·约翰的年轻伯爵,没想到,是一个头发花白,已显沧桑的中年人,估摸四十多岁,没准五十多岁呢。
我压制住内心的激荡,告诉自己简·爱中的罗切斯特先生还大简·爱十八岁呢,只要爱情存在,就没什么不可能。
“我打算把我的花束给我最好的朋友,让她早日寻觅良缘,步入幸福婚姻。”我听见丽娜的坚定地话语。神父一愣,随即温和一笑:“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如此荣幸?”
丽娜一指中间的伴娘,突然一愣,看到旁边的我,也顾不得许多,跑过来,把花束往我手中一塞:“亲爱的琼,我们说好要一起幸福,我已经找到幸福,希望你早日也找到自己的幸福。”她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转过身去,哦,以后不能叫她丽娜了,得叫比尔斯伯爵夫人了,想到这里,心里生出些许感伤。
比尔斯庄园的露天自助式午餐格外丰盛,叫人垂涎三尺。绿叶、鲜花、凤尾草等植物精心装点的长型餐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餐巾的餐盘和银制餐具,还有各式各样的酒。我只认得出威士忌和朗姆酒,其余的都不认得。各种甜点慕斯也做得格外精致小巧,惹人怜爱。
我挑选着心仪的食物,早已忘记那段不大愉快的Сhā曲,挑了个离伴郎先生最远的桌子坐下,细细品尝这一顿丰盛美食。席间,我还是忍不住朝伴郎先生那桌瞧去,那伴娘说的话显然不合他胃口,他面色悻悻,东张西望。但是那伴娘浑然未觉,依旧在不停地说。我又转头看向新郎比尔斯伯爵,他吃得很少,吃相还算文雅,但青春已经不在他身上,麦肯太太还希望我交丽娜的好运。我此刻可是正值大好时光,怎么会爱上这种垂暮之人,然后跟他结婚了此一生?
麦肯先生一家都端着盘子走过来了,三个盘子满满当当的都是食物,我和他们还真像一家人,有便宜绝对不浪费。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不过,我自幼信奉走自己的路,让猪说去吧,全然不理会这些贵族的风言风语。
“琼,你今天好漂亮。”艾比夸赞道。我心头很是中意这话,嘴里还是不住地谦虚。
“唉,真希望琼也能有丽娜那样的运气。”麦肯太太还是固执己见。
“我可不认为这种幻想是正确的,丽娜是个例外。”
“哼,琼像你一般找个农家小伙过苦日子就好了?”麦肯太太不大满意艾比的回嘴。
艾比吃了口饭,慢慢说道:“不然怎么?我难道还能和圣·约翰先生一样有幸得到奥利弗家族的垂青?我现在和黛丝很好,我们很相爱。就算有钱人家的女儿看得起我,嫁给我也只能变成一个农妇,那我何必去讨她们的欢心,我不如就娶一个农妇。”
“不过圣·约翰先生也傻,这么好的条件,他居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真是……”麦肯太太看着圣·约翰面对罗莎蒙德小姐冷漠的表情,摇了摇头:“要是罗莎蒙德小姐爱上的是我们家艾比多好。”
“奥利弗先生看重的是圣·约翰的声望,要是看上我们家艾比,他爸爸可看不上我们麦肯的姓,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亲爱的。”麦肯先生一语中的。这倒使我对他大大改观了许多。
这个时候简过来了,她碰碰我的肩膀:“不是说好要去散步的么?”
我擦了擦嘴角,起身和她离开了纷扰的会场,在庄园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张开双臂拥抱维多利亚时期温暖的阳光,贪婪地吮吸着自然界的芳香:“结婚,啊,多么美丽的词语。”
简·爱转过身去,看着教堂突破苍穹的尖顶,目光忧郁,指节一根一根地蜷曲,直到双拳握紧:“我想我不会结婚的,不会。”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情绪才渐渐舒缓,我开口问道:“简老师,我还需要学多久就能像你一样做个教师呢?你也看到我的状况了,要么嫁人,要么就得挣钱给家里。现在的家庭手工业又不景气……”
“琼,至少得学一年吧,你了解得还过于局限,而且你会法文么?要去高等的家庭做家庭教师,最好还是学一点法文。”
我心一沉,有种等不到的不妙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