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又遇到威尔逊议员,他好像喝醉了,一个劲地抓着我的手不放,非要我跟他跳舞,我的脚已经快站不稳了,只能跟他打趣了几句,约好了明天晚上一定跟他跳第一支舞。他这才罢休,我喘了口气,艰难地走完了台阶,到达了我的房间,比尔斯伯爵看起来久候我多时了。
“琼,我不否认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干得不错,今天开始的表现也算可圈可点。看起来,你认识那位新晋的绅士?”比尔斯问道。
“恩。”我点点头,手背在后面,轻轻搭在门把手之上。
“哦。但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在于威尔逊议员,最近庄里的开销吃紧,你应该是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担心自己的舞步合得不好,若是出丑了就不好了。”我忍受着鞋子的带来的阵阵痛楚,将自己的背顶住门把手,让自己站直了。
比尔斯伯爵笑了:“也是,跟那个胖子跳是需要点……你怎么了?”
“我——”看起来已经不能坚持了,我低□去把高跟鞋脱下,然后坐在软软的地毯上。
“天!怎么会这个样子?”比尔斯看着我红肿的脚:“你莫非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不会啊,你明明是参加过格兰比夫人的舞会。”
“那时候我穿的是自己的鞋子。”我揉着已经有些肿大的双脚,我可真是史上最拼命的管家了,不过我还真是佩服丽娜,这样高而尖的玻璃鞋,她可就没觉得任何不妥。
“你——一直撑到现在?”比尔斯伯爵不可置信地拿着那双红色的尖头高跟鞋看着我。
刚刚疼得让眼泪都涌出来了,这般软弱的模样可不能让主人看见,我吸了口气,点点头。
“真是,怎么会有你这样拼命的——”他摇摇头:“看起来你现在最好不要动,我抱你上床。”
“不,不用了,怎么敢劳烦伯爵大人。”我推搪着,实际心里是很害怕,我连逃走的基本能力都丧失了,这下可真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有些讥诮地笑:“我对忠心到把自己的身体都赔进工作里的女人没兴趣。不像个女人,倒像个做事的机器,都这样了早些说出来不就好了。”
我囧了一下,被他抱上了床,他皱眉看了一下:“就你这样,刚刚还答应威尔逊议员明晚跟他去跳舞,我看你最好在床上躺三天。”
“那怎么行?这样说话不算话,不会惹恼他么?”我抓住被角,有些懊恼。
“先顾好自己吧。亏丽娜还一直想着给你找个不错的人结婚,这般不爱惜自己,哪里会爱别人?”比尔斯的话让我沉默了,看着自己被高跟鞋摧残的脚,我好像的确对自己不够好?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缺乏安全感吧。这份工作是现在我唯一的生存条件,亏我刚刚还豪言壮语地跟圣·约翰说辞工的事。
抱怨归抱怨,这工作还是得继续啊。(这貌似是大多数白领的心声?!)
胡思乱想了一阵,医生就已经来了,刚看到我的脚,就先把比尔斯伯爵一顿数落:“你是怎么照顾你夫人的?穿这样的鞋,脚能不肿么?”顺手就把丽娜最爱的那双鞋扔到了角落里,比尔斯伯爵被数落得讪讪的,只是垂手站在一边。医生开始给我上药,真是要命的疼,我两手拽着床单都拽出汗来了。
“夫人,你就不能喊声么?我以为你都痛晕过去了。”
“还好。我还没那么娇贵。”我松了口气。
“别盖被子,注意透气,换药的时候才能沾水,这几天最好别动。”医生看了比尔斯一眼:“这几天最好别有激烈的运动。”
“激烈运动?不是都不让我动了么,还什么……”
“我知道了,您先出去吧。”比尔斯打断我的话。
“这位医生还真是对人不大客气啊……”我瞧了一眼被他扔得老远的高跟鞋。
“那当然,他是威尔逊议员随身携带的医生。”比尔斯伯爵忽然靠近了些,距离近得让人感觉不安全。我慌乱地往被子里缩:“干嘛干嘛?不是说了对我不感兴趣的么?”
“笨,这就是刚刚医生指的激烈运动,现在明白了吧。你好生养着,早点好起来,威尔逊议员那方面暂时不用你管。”比尔斯伯爵瞪了我一眼,命令道。
“哦。”我乖乖地点头,看着他站在房间里仿佛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不走么?”
“伯爵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养病,我这样就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我?”他看着我有些失落地表情,促狭地笑:“怎么?对主人的定力不抱信心?还是认为你的魅力大得足以挑动我的情绪。”
我只是对你的人品信心指数为零而已,我在心里嘀咕着,掖了掖被角,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是一幅人物油画,好像又是上帝耶稣他老人家,有他老人家在这里罩着,应该不会出事吧。简·爱现在是否已经和罗切斯特见面了呢?这般猜测着,倒是先听见比尔斯伯爵细微的鼾声,这才放下心来,在一片鼾声安然入眠。
十八世纪的乡村清晨时不缺乏叽叽喳喳地鸟鸣声的,我在鸟儿欢快的歌唱中缓缓醒过来,先看了看自己的脚,好像没有那么肿大了,我赤脚站在地毯上,微微有一点痛,但还算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该去打水洗脸了吧,我往前刚迈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