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24小时番茄便利店的时候，其他几个候选人也到了。相比下午的笔试，秦岚对便利店的面试更期待一些。
便利店的工作时间是下午6点到12点，这家店离她住的地方很近，周围治安不错，晚上又不会有太多客人。她完全可以再接一个做手工花的活儿，带来店里做。
几乎是完胜，秦岚击败了所有工读生，不过老板有点担心。
"小姐，你这么漂亮，要是晚上来坏人了怎么办?"
"这样坏人就会把眼睛盯在我身上,而不是你的收银机身上啦。"
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隔天，根本没有把寰宇的笔试当回事的人，竟然收到了他们家的面试通知。
秦岚哭笑不得，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Сhā柳柳成阴吧?她的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儿。
正在苦苦去思考如何去应对面试的时候，一个人影晃到了她的面前。
"秦小姐?"
这位拿着红豆面包和酸奶的客人似乎除了结帐还想和她说些别的，但是这人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我是陆仁甲啊，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脑海中迅速回顾剧情，一个模糊的形象逐渐成形。
"噢，是你!"他么如果有缘份的话，一定是孽缘。
在陆仁甲眼里，庸俗的市井小店和秦岚百合般的气质格格不入。陆仁甲打量了下她现在的装扮，确定秦岚不是COS女服务生之后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不是你说的嘛，我不能在原来的行业里找工作了。"
那他也不是说要让秦岚来做收银员啊……落差太大了，他都要哭了，秦岚可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啊!
"陆先生，你不用买这么多……"秦岚望着收银柜上突然堆出的山一样的物品，无可奈何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买很多我也不能提成。"
这种眼神……莫非这个叫陆仁甲的男人会哭出来给她看?不要吧!
"陆先生，要不要去门口吃碗牛肉米粉?不过我要到12点以后才下班。"
陆仁甲立刻摇着尾巴点头如捣蒜，就差没有汪汪叫两声。
后面接她班的工读生来了，看到了陆仁甲忍不住打了下招呼。
"噢哟，小秦你男朋友啊，有男朋友干嘛还来干这苦活儿?"
秦岚赶紧带着陆仁甲走人，她最讨厌被说闲话。
"秦小姐，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好。"
"呵呵，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她喝了口汤，非常满足。大冬天的，果然只有米粉能让人温暖起来，"叫我秦岚吧，别这么见外。"
"秦、秦岚，我以前就觉得你在寰宇很了不起，现在觉得了不起的不是你在寰宇，而是你的本身。"
秦岚微微一笑，也只有这个傻瓜会在她潦倒的时候还真心赞美她。
"寰宇的工资福利都是世界顶级的，过去你的生活肯定过得很好，但当下……"便利店的生活一定很苦很苦。
"那些钱不算什么，真正令人开心的是成就感，就像做成一笔大生意和卖掉一条口香糖一样。"
"秦岚，你的想法果然很伟大，我这样的人就只看眼前的利益，以前我很想进寰宇，寰宇就算是刚刚进去的新人，在管理培训阶段就是年薪30万，还不算上房贴、车贴、过年红包……"
说到一半，陆仁甲突然被抓住了领子提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么多的钱……工作几年就可以现金买房、然后爸妈接回来，再供一套房子给秦穆结婚用……小宇宙燃烧了起来。没钱、没工作、没房子、没男人，没关系!只要有希望!
"秦、秦岚，你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了，即使在夜晚依旧散发出神一般的光芒，像暗夜里唯一的星辰哦!"
那当然，她可是要称霸寰宇的人!
第二天面试的时候，秦岚没有再看见上次那几个说齐飞坏话的人，呵呵，那种人根本就不配合她站在同一个考场里。在笔试阶段被鄙视掉是当然的事，她可是有真才实学外加丰富经验的。
面试的候选人一个个踌躇满志地进去，高深莫测地出来。
轮到秦岚，他自信满满走进去，和在场的每个人点头微笑，高雅而谦和，好像不是来面试，而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即使看到齐飞是面试官之一，也不能影响她丝毫，但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齐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猝然绷紧的胸腔让他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意她，还要强烈的思念她。
"怎么样，这批进来面试的都不错吧?"人事总监搓了搓手，"这是第一次在内地设立分公司，对开拓大陆市场有重大意义。大部分的员工都是总部派来的原班人马，但是象征性也要弄几个新人进来。"
"她是谁推荐来的。"
总监看了眼秦岚——美女，怪不得齐飞要问，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想要和对方拍拖，而是想把那女人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森冷的目光逼视下，总监赶紧翻档案。
“哦……找到了，是贺氏的幺公子以个人名义推荐的。”
贺修远？
齐飞不悦地眯起了眼睛。怪不得贺修远一开始怎么都不肯说出她的下落，原来是金屋藏娇了。
可惜啊，秦岚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他看到的至少就有两个。
他应该厌恶这样的女人，应该直接和人事说把她踢走，但为什么视线就是不能从她自信满满的笑容上移开。即使到了现在，齐飞依旧莫名其妙的被她深深吸引。
秦兰微笑地看着面试官，得体的言语和聪慧的思路获得了一致的好感，但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她又不是来面试学生会会长的。
“秦小姐，现在如果有这么一个情况，我们的竞争对手研发了一个和我们相似的产品，并且价格比我们低很多，若您是管理者，您会采取什么举措。”
大多数的候选者都会给出一套非常详细的促销活动，有些甚至以卖肉价打击竞争者，或是说出放弃本产品开发新产品的计划。面试官们很期待眼前这位美人的回答，她说出的话即将决定她是不是合适这个销售管理的岗位。
“这个问题很简单。”秦岚换了一个坐姿，修长的双腿交叠，裙下春色撩人。她顿了顿，确定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慢悠悠的说道：“只有提高价格。”
“怎么说？”不是千篇一律的答案，面试官们有了兴趣。
“降价等于承认自己过去定价过高，果然一段时间内可以赢得新客户，但对于更多已经购买产品的老客户，他们会有落差感，市场的忠诚度会变差，或许以后他们会转向价格更低的其他公司。如果维持价格不变，自然没有竞争优势，是被动的让人选择。只有提高价格，增加更多的保证和服务，才可以巩固现有的地位。”让一个爱面子爱到疯癫的人回答这种问题，结局必然是这样，秦岚自信的微笑，“要让客户知道，我们寰宇的档次是和那种新成立不知道几天后会不会倒闭的小公司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很聪明的方法，既将问题回答圆满，又PMP恰到好处。面试官纷纷点头，交流目光。
看再没有什么问题了，秦岚便礼貌地离开，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抬头看了眼挂钟，还有充裕的时间回家睡一会儿，然后去便利店上班。
叮。电梯停在了她这一层。
突然，秦岚感到背后来了一个人，靠得太紧，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回头，嘴巴就被人粗暴的捂住，身体被一双手臂蛮横无理地拖到了边上的楼梯间。
秦岚猛然挣脱掉束缚，挥起手中的包包就像那人砸去，却在看清那人后硬生生停住动作。
“齐、齐飞？”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她以为他还要面试其他的人。
“怎么，很不想见到我？”齐飞挑眉，高大的身躯拦住她的去路，“又想逃？你现在是想逃到谁的身边去？贺修远？陆人甲？还是那个一见面就可以拖上床的小男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齐飞。平日里虽然他说话刻薄，总是喜欢挖苦她，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用肮脏的语言污蔑她的人格。
“你放开我！”
“嗯？为什么就是我不能碰你？”
心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刺痛，让她微微皱眉，对，就是他不可以的。明明有了新欢，就不要纠缠她了好不好，刚刚结了疤的伤口，不想再次被撕裂。
把他的沉默看成心虚，齐飞的脸色更加阴沉。
“面试的时候勾引面试官？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没有！”秦岚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你喜欢把裙子撩到这里？”
“干什么？”大衣掉落在地，秦岚尖叫，企图拍掉向她的大腿袭来的手，指甲却不小心划伤了他的手。
男人的力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大，齐飞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她的身后，然后把她困在他和楼梯扶手
之间。秦岚扭动着身子徒劳挣扎，没想到她的举动完全起到了反效果，秦岚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齐飞身体温度
的飙升。她的脸顿时变成了番茄。
“你最好，不要乱动！”低沉的嗓音在秦岚的耳边响起。
秦岚赶到男性气息吹拂在她祼露的脖子上，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火热的唇落下，死死封住了她的唇。
身体一阵轻颤，多少个夜晚，她在冰冷的床上缩成一团，瞪大了眼睛回忆他的温度，直到昏沉地睡去，梦中依旧眷恋着那双紧紧拥住他、让她温暖的臂膀，现在……也是在做梦吗?
秦岚迅速回神。挣扎开，"喂，变态!你住手啊!"
齐飞邪佞地低笑，"你叫啊，外面搭电梯的人会听到的。"
隔着安全门的玻璃窗，秦岚惊慌地看到那些面试的人都出来了，笑谈着在那里等电梯。只要有人稍稍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发现楼梯间里的旖旎。
"如果你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种样子就闭嘴。"说着，他咬了下她敏感的耳垂。
"唔……"秦岚差点呻吟出声，"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和新招的何秘书做?"
到这种时候还嘴硬，她属鸭子的吗?齐飞没好气地回答:
"他是孕妇。"
"所以……"才来找她吗?伤心啊……原来他和那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短短几个月，她的位子 就被替代。
秦岚感到无法呼吸，这种痛几乎把她的理智撑破，强烈的悲哀让她盲目，只能看到一样东西，那就是齐飞严肃的脸，就算是追后一次也好，她需要他的拥抱。
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但这个可恶的女人，用她的一切死死地盘住了他，让他很难忽视身体的热度。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被她逼疯了!
狭小的空间持续升温
Part 26
这个女人真的一点都不怕见到他。秦岚果真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今天是二次面试，她竟然可以在初次面试里脱颖而出进入二面，真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她是秦岚啊，他所熟悉的骄傲的女人。
见到他的时候，秦岚只是微微一笑，恰到好处的客套仿佛他们并不认识。
齐飞眼色一沉，他知道今天的议程，秦岚将是最后一个面试的候选人，距离面试时间大约还有三刻钟。
趁没人看到的时候，齐飞把休息间里的秦岚拽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同的办公室，不同的心情，就连齐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迎着他犀利的目光，秦岚从容大方地在桌前坐下，昂着下巴。
“请问齐先生抓我来有何用意？”
他步步逼近，像头危险的野兽，随时可能把她的脖子扭断。
秦岚注意到，当她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门就自动反锁，周围的百叶窗落下，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即使两人没有触碰，房间的温度也在暧昧的空间里逐步上升。
“你还真敢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要这份工作。”
“你知道我不会帮你。”他傲慢地从高处俯视。
“是，我只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这么多日子不见，她真的是越来越嚣张，完全不在乎自己在谁的地盘上。
“你可是捅出过大大篓子的人啊。”故意刁难的语调出来了，齐飞向来就不是什么善人，现下他更变本加厉，“你还想在这里混？”
“如果顾及这件事的话，寰宇就不会给我寄笔试通知信了，所以如果没有人阻拦我的道路，我一定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获得这份工作。”
“你的意思是，为了能够进寰宇，怎么样都无所谓？”
秦岚点了点头。如果有谁可以践踏她的尊严，那非齐飞莫属。
“就算我对你做那种事情？”
阴冷的目光像是冰锥戳着秦岚的眼睛。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因为女朋友怀孕了，忍不住就来找她？真是好笑，好笑死了！
“等一下。”她打断齐飞的话，“如果你非要对我做那种事情，请你做一个文明人。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因为小事情而失去它。”
“小事情……”他快被她逼疯了。
“对，反正你占了我便宜，我也很享受。”
为什么杀人犯法呢……
“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把拉过秦岚，“但是秦小姐，你未必太低估我了。”
她惊呼，人已经被他困在怀中，炽热的唇压下来，让她不能呼吸。
无论是温柔的还是粗暴的，秦岚都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她越是倔强，越是令齐飞有征服的欲望。
暴风雨般的纠缠，让她几乎迷失了自己。过去从来没有的体验，竟有一种喜欢被齐飞残酷对待的感觉。
要不是看到她红了眼圈，齐飞还真以为秦岚喜欢他这样的对待。
该死！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效果，为什么事情总是朝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无论如何折磨打压，她都不会求饶吗？他只看见她哭过一次，还是扑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齐飞把所有的怒气和积怨都发泄在秦岚的嘴唇上，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因果报应的重点，才是他挽救尊严的最后方式。
即使是隆冬时节，激烈地吻在一起的两个人鼻尖都沁出了汗珠，热度逐渐在喘息中平复，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疯狂过后，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分开。
“阿嚏。”秦岚打了个喷嚏，身体颤抖了一下。
齐飞穿起外套，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二面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秦岚顺利通过，她成为了最后筛选后剩下的30人之一，而在这30个人里面，最后能留下的只有10个人。
“现在开始你们要进行为期3个月的培训与测试。只有通过所有考核并取得优异成绩的人，才能最终进入寰宇的大家庭，但这3个月里没有薪水，没有补贴，寰宇只付钱给真正合格的员工，而不是实习生。”
秦岚犹豫了一下。没有工钱意味着未来的3个月里，她只能靠便利店的薪水过活，如果最后落选，这3个月的针对性培训将毫无用处。而且培训的课程相当难，寰宇设立在这个城市的主要业务是资产分析。这对于一个没念过几年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书。不但要记很多东西，还必须在3个月里掌握一门外语。
她咬了咬牙，决定留下。一方面她自信可以成为三选一的人，另一方面在这里出入，总能看到齐飞。
秦岚越来越弄不懂自己，眼前是个泥潭，她却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任凭自己陷得越来越深。她和齐飞的关系已经混乱得只能用纠缠二字来形容，为什么她还不肯放弃？
讲师做完培训，说道：“你们学的东西都是应付执照考试，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问题，除此之外，3个月内，谁为寰宇争取到最多的客户，谁就能留下来。不讲背景不讲学历不讲经验只讲实力，明白？”
她稍稍从白日梦里回过神。
实力？还八粒呢……秦岚撇了撇嘴，她销售精英的名号可不是空|茓来风，这里有人能比她强？
或许是过去运气太好，把现在的运气提前用完了，使得她现在连最基本的指标都完不成。
每天徒劳地把时间耗在打电话上，眼见身边的竞争对手不停地成功做成单子，自己却总是没有开业。
“怎么会这样？”
“可能有些道理。”陆仁甲在边上吃着便利店的食物说。
秦岚悠悠扫他一眼，“你是谁啊？”
某人顿然露出悲哀的神色，食不知味。
“噢哟，我是开玩笑的呀，阿仁，你天天来看我，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真是个别扭的人，每天过来都要找借口。不是买酱油就是买卫生纸，天天不重复，这么久下来，他们家应该都可以开家小型的便利店了。
见终于被秦岚记住了名字，阿仁开心地摇晃起尾巴。
“好了好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秦岚，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以前获得订单太容易，一定有问题。我们家的老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就算是他的侄子都不给面子的。那个时候，说实话，其实我是想看看你怎么出丑的，毕竟相亲那会儿被踩得很没面子……”
陆仁甲担心地望了她一眼，确定秦岚没有对他生气才继续说，“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过得太顺了？”
她的确没有化多少力气，却比所有人做得都好。自我膨胀的优越感，让她看不见潜伏的危机，也无暇思考为何得来全不费工夫。
况且，秦岚是一个自信到自大的人啊，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成就是别的因素促成的。
记得当时齐飞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
陆仁甲吃了口牛肉丸。
“我觉得这是一个局，最终目的是洗钱事件。有人很早就盯上了捷达，想要把它挤垮，那个人非常清楚你的个性，所以一步步把你诱进这个局里。”
丁东。
自动门开了，有客人来。
“欢迎光……”秦岚顿时变了脸色。
Part 27
来人的表情也不会好看，本来这几天就黑着脸的齐飞，在看到秦岚，以及她身边肉丸吃到一半卡在嘴里吐不出来的陆仁甲，霎时那双硬挺的剑眉化成了刀子一般的线条，冷睇的眼神染上寒霜。
“啊！是你！”陆仁甲立刻跳到两人之间，妄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保护秦岚。
“你在这里……工作？”齐飞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真的很欠修理。
陆仁甲大声说：“无论是在哪个岗位都一样是在为人民服务！”
秦岚把阿仁一把拉开，还丢了个多管闲事的眼神。
看他们眉来眼去，齐飞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在他的眉心放一张纸，都能夹住了。
秦岚冷哼，“要你管。”弦外之音是，买好东西赶快滚。
收银台上立刻出现一包包装得像糖果一样的彩盒，仔细一看竟是……
秦岚面无表情，“12块5角。”收了他的钱，顺手把东西扔进口袋，“谢谢光临。”
走到门口的时候，齐飞停住脚步，幽幽地回过头，嘴角扯出冷笑，“忘记问你喜欢的口味了，自己买，我报销。”
陆仁甲的嘴巴瞬间变成了O型……卡在嘴里的那个丸子终于顺利掉到了汤杯中，溅起朵朵汤花。恍惚间，他听到秦岚说：“你明天不用来了。”
“为、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和秦岚混熟。
“我要换个地方打工。”她说。
秦岚垂着头，很不开心。陆仁甲知道刚才那人来者不善，不过就算再大的打击，他都没有见过秦岚这副沮丧的样子，她总是自信满满、乐观，又充满力量。看来这个男人，是她的死|茓……一想到心中的女神也有死|茓，他就悲伤不已。
安静地过了数日，秦岚淹没在整天的培训考核以及电话外呼中。玻璃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哭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兆头。
果然，在无人的茶水间，她又碰见了齐飞。
“你为什么换工作？故意躲开我？”齐飞拦住了秦岚的去路。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秦岚端着咖啡杯反问他，望着他的脸上写着“快点坦白”，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换个兼职而已，难道还要你批准，就算我在火星卖馄饨你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错了，他就是该死的在乎！不给他看到就算了，还偏偏给他看到陆仁甲和她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
“今天晚上到我家来。”他说，黑色的眸子因为气愤而发出瘆人的光。
“我有其他的安排。”秦岚说得风轻云淡，优雅地要从他身边通过。
齐飞抓住她的手臂，“如果你不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应该自己很清楚。”
“秦岚，你在这里啊，有客户找你……”
听到人声，齐飞自觉地隐没，秦岚则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笑着迎了上去。
秦岚成功邀约的是一家小公司的行政，她知道这位客户今天不一定会下订单，只是来看看。因此，在介绍了资产经分的几个成功案例之后，秦岚神秘一笑。
“如果下次有空的话，我可以再讲一些依靠我们公司的经分系统成功的秘诀，今天实在是有点事，下午公司又要开会，真不好意思。”
她留下一个悬念，等到客户真的想买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找她。
“秦岚，你心态真好。”同为实习生的小王赞叹，“都不急着叫人签约。”
那自然，秦岚最拿手的就是装腔作势，就算到现在为止一家都没签到，她也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不能着急，更不能让客户觉得她急于把商品卖给他，着急会让客户联想到这个商品是不是挣了我不少钱……
秦岚懂得销售的潜规则，她只是缺少时间去验证。事实上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资产分析的课程所占。经分理论对别人而言是小菜一碟，对她来说则犹如天书。秦岚时常感叹，早知如此，以前多读两年书就好了。
Part 28
“你分心了。”男人开口，把秦岚从白日梦里拉回来。
“啊？”秦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在不注意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朝某个微妙的地方发展去。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觉他们的心可以靠得近些。向来不缺女人的齐飞，竟是以这种方式挽留着秦岚。说出去，会让何夕笑到流产。
“我要回去了，明天有考试。”她书还没看。
至少不是回去会情郎，他该满足了吧。可惜齐飞向来贪得无厌。
“不行，你留下。”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了怎么办？”
“我没有……”他突然打住，似乎不想被秦岚知道，自她离去，他的身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就算是何夕，都因为太聒噪被他遣送回去。
这是男人的耻辱。
翻了个身，齐飞从背后抱住秦岚。
“我没有打算告诉她。”
“哦。”半明不寐的眸子已经充满倦意，“那捷达……后来怎么样了？”
“倒了。”
自信的人是不会感到内疚，自信的人只把好事情套在自己身上，坏事情一律往外推，但此时此刻，秦岚却因为陆仁甲的分析而动摇了。
说不定她真的是蠢，和齐飞之间的感情走到今天这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齐飞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相反的，他非常满意这件事的结局。是他主动把捷达送给了伶俐通讯，不过他带走了捷达最想要的几个专利，只留下一群散沙员工和超级大的烂摊子。
特洛伊的木马计知道吗？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齐飞就打算用木马把伶俐通讯给拖垮。
最近果然都听不到他家的消息。商场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如果有人要玩游戏的话，他齐飞照样奉陪。
眼前最麻烦的还是秦岚的问题，这是齐飞不能控制的。他不会拉下脸求她甩开其他男人回到他的身边，也不甘心就怎么放手。
天杀的，他该拿她怎么办？
可惜秦岚不会把这是往深处想，这些天来仅仅应付培训就很累，她在熟悉的怀抱里，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秦岚没有时间沮丧，媒体安都像冲进战场一样推开培训教室的门。本来想要复习的，昨天晚上却在齐飞的纠缠下什么都没看下去。面对惨白如她脸色的考卷，秦岚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熬到交卷，下午她又开始千篇一律的电话销售，总希望能在潜在客户里挖掘一些签约者。
花了无数辛苦的口水，终于有个人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秦小姐，如果您能在半小时内到我们公司，我想我们老板还有空，因为他的一个约会正好取消了。不过您最好能让男员工来。”
自己的生意怎么可以让给别人做？秦岚抓起包包和材料便出门，绕过了大半个城市，终于按时赶到客户的公司。
穿越业务区，清一色的男性忙忙碌碌，要不是她仔细看了地址，还以为来到了和尚庙。
接待人员一见她，眉头紧皱。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秦岚问道。
还没等对方开口，就有一个女员工哭着从房间里冲出来，差点不小心撞到她，边上有人安慰这个女人。
“COCO，别哭了，老板就那个样子，其实心眼不坏，你忍忍吧。”
“色胖子，每天都捏我ρi股……呜呜呜，我要辞职。”
“算了啦，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年级长一点的女员工劝她，“文秘工作的待遇，这里算最好的，被捏几次又不会少块肉。”
秦岚恍然明白，对方当初说要一个男员工来的原因。
“秦小姐，您看今天是不是……”
“没关系，我想见见你们老板。”她是不会害怕的。
推开门，秦岚看见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微秃的脑门反射着光。
“来得正好，快去泡杯茶来。前面那个摸下ρi股就哇哇大叫。”
带她进来的男员工有点尴尬。
“老板，这位是秦小姐，是寰宇过来的，前面我给您说过，还记得吗？”
“寰宇的女人？”色迷迷的眼神不断在秦岚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变成透视眼，通过显现看本质，“长得倒是挺不错的。”
“您好，这是我的名片。”秦岚恭敬地双手奉上。
不料，胖子并没有接受她的名片，反而绕到了她的背后，在她的翘臀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老板！”
男员工大叫。完了，自己家的女员工被他骚扰一下就算了，就连寰宇的业务代表都不放过，会被控告的！
秦岚没有他这么惊慌，她只是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胖子的面前，脸上没有一点愠色。没有听到尖叫，胖子索然无味地坐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说道：“看来寰宇的诚意不过如此，找个女人来和本大爷谈，根本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他瞄向自己的员工继续说，“女人的价值本身就是个花瓶，价值就是给人摸摸ρi股，没脑子又没胆识，除了能帮你生儿子，真是一无是处。”
“这位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秦岚高昂着下巴，不卑不亢，“我们公司有没有诚意，我有没有能力，应该是您听过我的介绍之后的判断。我们的资产经分曾经为数间大公司提升了数千万的利润，向您这样的高级管理者和成功企业家，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臆断而损失一笔财富的。”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在老板面前这样讲话。男员工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胖子沉默了一会儿，豆子眼转了一圈。
“你真的这么想和我做这笔生意吗？”他问。
秦岚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听听你的意见吧……不过不是在这里，今晚你到我家来，我们好好聊聊。”胖子拉住秦岚的一双纤纤玉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搓来搓去。
秦岚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僵直，只是用柔柔的水一样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大色狼。
“好，一言为定。”
匆匆赶回办公室把拜访日志写好，实习生专用的办公室里已经不剩人影。
“今天晚上过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做她的背后灵。
秦岚头也不回，“今晚不行，我去见客户。”
齐飞忍了忍，这是他今生最大的让步，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他是爱她，但不表示可以无休止地等待她回心转意。人都有极限，一旦过了度，有些东西就无法挽回。
齐飞非常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秦岚跟他走，才有可能好好谈谈。让她听话的唯一途径，他能想到的便是可悲的威胁。
“如果你不答应，我看这份实习就到此为止好了。”他冷冷地说。
秦岚的火气蹭地窜上来，为了工作上的一个客户她可以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还用工作威胁她！横竖横了，管他呢。
“我已经努力到这个份上了，随便你怎么样。总之，今天晚上我没空！”
齐飞早就知道秦岚是不可掌控的，惹急了，她就会突然消失。无情无义的女人，却又像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针，无法忽视，让他心痛。
齐飞最终还是选择目送秦岚走进熙攘的暮色之中。
秦岚来到约定的地方，中古式的老房子被置办得相当整洁，窗外两株腊梅在寒冬里依旧傲然芬芳。
胖子看到她，笑得眼睛都变成两条缝了。
“看来秦小姐也是明白人。”说着，他的爪子就要搭上秦岚的肩膀。
秦岚灵活地躲开，没有一丝厌恶的表情，依然笑脸迎人。
“我今天是以寰宇业务代表的身份与您来商谈资产分析的事，您对我所做出的一切将视之为对寰宇做的事。”
“女人。”胖子的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嘲讽，轻浮的动作却明显收敛了很多。
“职业是不分男女的。”秦岚说道，“相信您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然贵公司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胖子突然大笑。
“小姐，你很会哄人开心，不错不错，你是和我谈生意的第一个女人！不过……”胖子停顿了一下，“有胆识并不代表有智商。”
“我会展示给您看的。”秦岚自信地说道，然后她跟随胖子向他安排的小房间走去，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直到离开胖子的房子，秦岚才想起来后怕。这是她的赌博，她赌胖子的本质不坏……但也有可能，她被对方拖进房间吃得一干二净，报警都会直接被当做投怀送抱处理。
幸好她看人看得准。如果不是为了赢得客户，她怎么会如此不要命。
冰冷的风吹在她祼露的皮肤上。真冷啊，想想明天还要继续过这种煎熬的生活，干脆冻死在夜里算了。
她吸了吸鼻涕，感觉鼻子已经冻坏。没办法，她没有太多的钱去购买稍厚些的冬衣，大衣里面始终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
虽然这里是富人区，但阴暗的角落仍有蜷缩成一团的流浪者。仅一墙之隔便泥云之别。秦岚摇了摇头，她会努力，绝对不可以沦落，就算死也要死在豪宅的门口。她用不容践踏的自尊铸成心的堡垒，在这残酷的世间，狡猾而不奸诈、凶暴而不残忍、强悍而不滥用地活下去。
已经走了很久，道路逐渐空旷，没钱打车的秦岚渐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冷风搜搜的，响起在黑夜里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她突然停住脚步，背后的脚步声跟着戛然而止。
秦岚不敢回头，她怕看到跟上来的流浪汉，只能壮胆继续向前走。
背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就在快要追上她的时候，秦岚猛然反手向后挥包，企图给来人一记威力巨大的勾拳。
“你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喝止住秦岚的攻击。昏暗的路灯下，齐飞的身形笼罩在柔和的黄|色光晕中，仿佛他才是夜晚唯一的光源。虽然一如往常没有表情，但是就能让她觉得安心。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秦岚捂住嘴，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我……我以为是坏人。”
“你真有胆。”齐飞抓着她包包的带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这种情况下，一般女性不是都应该选择逃跑吗？”他板着的脸像敷了一层石膏。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鬼鬼祟祟走在人家后面！”
“难道你要攻击每一个走在你后面的人？”
如果他们之间不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好了，可惜这是奢望。
“就是因为你啊，我觉得无论走在哪里都有随时会被袭击的可能！”
“你胡说什么！”
齐飞的脸色发青，拳头上的青筋暴起，再不识时务的秦岚都知道不能继续火上浇油了。
这个男人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还是转移话题的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告诉她自己不放心才跟来的吗？不，当然不。
“我路过。”
切，还打酱油路过呢。
秦岚对他敷衍的话语嗤之以鼻。不过这附近是高档住宅区，于是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结婚？”
齐飞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是白痴吗？
“女朋友都怀小宝宝了，难道你想不负责？”她语调上扬，好像是居委会主任那样教育他。
本来齐飞很想和她说实话的，但看着那双挑衅的眸子，真想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你管得着吗？”对，何夕说的没错，他在装腔作势，用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
“你这个人还真没RP啊！”她夸张地拍着胸口，一副不幸中万幸的样子，“幸好我们有做措施，不然那个倒霉蛋就是我了！”
光线太暗，他看不见秦岚颤抖的嘴唇，看不见她悲哀的目光，只有尖锐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口。
浓郁的悲哀在齐飞的嘴角静静地扩散，扩散成一抹深刻的自嘲。
“春天。”
“嗯？”
“明年春天见父母。”他说。
“……是、是吗？”秦岚吸了口冷气。
听到了吗，这就是他的回答，谁叫她多问呢。明明可以装作不关心，不关心就不会心痛，心痛得像死掉一样。
见她没有了声音，以为是她漠不关心，齐飞更加懊恼了，嘴角一抽，挖苦般地讲出这么一句话：
“不像某些人，连上门拜访都不肯。”
是啊，她的家是不能给齐飞去的，不然他会失望。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因为她连家都没了。
秦岚仰起头望着夜空，深冬季节天空变得好干净，那个曾经流着鼻涕和她在山顶看星星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会儿，秦岚回过头对他笑，笑得妩媚动人，好像夜晚的妖精。
齐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只觉得心猛地抽搐，好疼。
她说：“祝你们幸福。”
这个笑容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齐飞，她有没有很开心地笑出来呢？
齐飞的心往下一沉，神情不由得更显冷漠，就跟现在的气温一样冰冷。
“随便你！”
“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齐飞。”她说。
Part 29
之后的几周，齐飞真的不来找她了，或许他腻味了，或许他忙于照顾怀孕的准新娘。秦岚笑着接受事实，因为她坚信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尊严。
时间和精力都像沙漏里的沙子，在一分一秒中逐渐流失。她住的地方实在太冷了，感冒伴随低烧，终于，她病倒了，整天昏昏沉沉记忆力减退不说，就连脑子都没有平时好用。
“那个谁，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
秦岚当他放屁，她趴在桌子上听课又不是第一天。
休息的时候，她游魂一样晃到休息室想倒杯水喝。远远就看见齐飞和他的几个手下走过来，她拿着杯子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而齐飞也就这么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等他们终于走过去的时候，秦岚回头张望，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不断地叹息。这下，他们终于成了路人。
“啪嗒！”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水贱得到处都是。秦岚疑惑地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空洞。
终于到了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三个月的实习已经接近尾声。看着别人都赢得了两位数的客户，秦岚只要想起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业绩，就有一种悲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接下去的几个星期扭转乾坤，虽然她曾经是闪耀的星辰，但那个时候她看到的无非是井口一小片的天空。
也好，快点过去吧，这段煎熬。不管是什么结局她都接受，再没有和齐飞分手来得痛苦的事情。
头好痛，简直要裂开。没有钱和时间去看病，她望着满桌子的培训材料和客户信息，深深地感觉到无助。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不管如何努力都实现不了的梦想。如果能够早点放弃，就好了。
“秦岚，最近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被抽掉了活力，像具行尸走肉。
秦岚疲惫地看了眼坐在米粉排档里的陆仁甲。
“哦，又是你啊。”她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今天她的生理期来了，肚子很难受，心情也很差，看什么东西都是灰的，没有心思和他闲聊。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回去休息下？”秦岚斜眼看他，没有说话。
外面有人叫买单了，秦岚答应着朝门口走去。陆仁甲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叹息，她无时无刻不发散的光芒已经隐去。
如果秦岚的生活真的这么困难的话，由他来承担好了。虽然不能大富大贵，比不上她过去的日子，但至少可以给她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
见到她回来了，陆仁甲鼓起勇气迎上去。
“秦岚，我要和你说……”
秦岚摇晃了一下，向前踉跄。陆仁甲赶忙上前扶住。
“啊！你的身子好烫！”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一定是生病了！别站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秦岚从他的搀扶中挣脱出来，“不行，我还有看摊子。”好不容易找到的打工机会。
“我帮你看好了。”陆仁甲坚定地说，仿佛面前即使是一堆定时炸弹，他都会坚定不移地守着。
“那就谢谢你了。”她慢慢解开围兜，每一个动作好像都要用上很大的力气，“凌晨1点收摊，我先走了。”
秦岚要摇晃晃地离开了热气腾腾的米粉摊，她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倒下。陆仁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多么坚强的女性，就算生病了仍旧坚持岗位，不愧是他崇敬膜拜的女神！呜呜呜，好想哭……
有人拉拉他的衣角，“大叔，你的鼻涕流到米粉里了，我能不能换一碗？”
“小朋友，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是大叔青春的眼泪吗？”
秦岚抱着肚子把自己塞在床和墙壁的夹缝里，妄图降下身体的热。她所有打工的钱都花在房租上，勉强可以吃两餐，在没有多余的钱去购买暖气设备。如果这种情况被秦穆知道，他一定会冲过来骂她的，所以，不可以告诉他。
一冷，她就会难受，肚子里像有一把小刀在刮，如果她的烦恼能随着这种东西一起排出体外就好了。明明都已经有了这么痛苦的经历，为什么她还不能忘记他，那个男人真是比痛经还要令人烦恼的存在。
什么都乱了，自从遇到他开始，她的生活就被搞得乱七八糟。如果不认识他就好了。如果不认识他，就不会丢掉稳定的饭碗，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在隆冬腊月蜷缩在这样一个四壁空空没有暖气的亭子间。
如果可以忘记他就好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很累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秦岚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狭小的空间，给人一种走投无路的错觉。她快窒息了，不行，得出去透口气。
拖着疲惫的身体，秦岚晃到街上，时间已经过了12点，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她呆立在公用电话前，犹豫了一下，摸出一个硬币。
打给谁呢？不能打给爸妈，会让他们伤心，小穆也不行，他在考试……有一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贺修远……一切灾祸的起源，不，打给他还不如去死。
硬币已经掉了进去，不拨号会被吃掉。秦岚再没有多想，拨通了一个号码。
只响了两下，便有人接听。
仿佛害怕对方会挂机，秦岚迫不及待地说道：“喂，你好，我是BLUE BLUE，我需要帮助。”说完，立刻心慌地挂断，就连地址也没有说。
一个女人的寂寞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只要曾经给过她希望，只要对她伸出的手是热的，对方是谁对她而言其实已经并不重要。
MYTH啊，如果你真的是伟大的魔法师，那就飞过来教教她吧。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而安静的街上，漆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脑子已经被连日的热度烧得有些晕乎乎的，只能在冷风的吹拂下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秦岚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好像快要死掉的人总是会像看幻灯片一样重温过去。
那些日子，为什么没能好好珍惜？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用生命去捍卫那段感情。
现在一切都太晚了，过了年，就是春天，他们就要互见家长，就要结婚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发请帖。糟糕，她没有礼金，也没有好看的衣服……能不能不参加……自己的葬礼？
忽然，远处有了飘渺的亮光，俨然是从天堂降临的魔法，是MYTH来接她了呢。
秦岚扯出一个苍白而诡异的笑，像飞蛾那样朝着夜晚唯一的亮光冲了过去……
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午夜的宁静，秦岚的身躯陡然倒下，冰冷的地面托着她瘦弱的身体。
秦岚沉沉地睡去，梦里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拥住。
熟悉的怀抱，温暖的怀抱。
“老公，你撞到人了！”副驾驶位子上的女人尖叫。
“不可能，车子还没碰到她就停了，是她自己倒下去的！”孙俊叫得比他老婆还要嘹亮。
-Part 30
秦岚从混沌的黑夜里睁开眼，然后又合上，她情愿自己还在睡。但是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让她不得不从昏睡中醒来。
“你给我醒一醒，要睡到什么时候，你是猪吗？”
拜托，人家看到昏迷病人醒来的时候不应该都欢呼雀跃情意绵绵的吗？哪像他这个暴力狂，好像不让她陷入深度昏迷不甘心一样。
“先生您要这样，病人会脑震荡的！”护士赶紧把齐飞拉开。
再也装不下去，秦岚只得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
好憔悴的一张苦脸，胡子没刮不算，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脸色好差，黄中带黑。原本英俊的面容已经被他自己糟蹋得乱七八糟。
他多久没有睡觉了？
秦岚直愣愣的目光盯得齐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听到他说话，秦岚的眼波流动起来，笑得温温然。
她的笑容像一束光冲破了齐飞心中的乌云。他捂着胸口，突然觉得像有猫爪挠过，酥酥麻麻。只为这一笑，就算她讲出再伤人的话，他都可以忍受了。
可惜，齐飞还是低估了秦岚令人抓狂的非凡能力。
秦岚微笑，然后问：“请问，您是谁？”
“什么？”
“我不知道您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再说一次！”
秦岚很镇定，依然保持着优雅的语气。
“这位嗓门很大的先生，您究竟是谁啊？”
“你连我都不认识？”
她点了点头，用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这个表情不是装的，不然她就是世界级别的影后。齐飞顿时有一种脑溢血的预感。昏迷了3天好不容易醒过来，她竟然不记得他了！
“啊！先生，都说了你不可以这样猛烈地摇晃病人。”
“不准装傻。”
手上Сhā着针管，身子被摇来摇去，她真的很辛苦啊。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粗暴，呜呜……
齐飞的脸色由青转黑，又变得惨白。
“医生！”他大叫着冲出病房。
被摇得头昏眼花的秦岚，终于安全了，她转过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护士小姐。
“对了，有没有人看到一个叫MYTH的人。”
“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前台。”
真人她的确没见过，但是脑海中却总有个模糊的概念。秦岚想了下，决定描述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魔法斗篷，手里拿的是龙之剑，大概180公分的样子，脸上有条疤，头发是墨绿色的，总是喜欢不说话，牵着条小龙走来走去。”
护士的脸由青转黑，又变得惨白。
“医生！”护士大叫着冲出病房。
经过多方会诊，秦岚的病被诊断为营养不良引发的脑压过高脑冲击性记忆缺损症候群。
主治医生安慰齐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这是种患病率很小的疾病，但并不是说治不好，况且现在病人只是缺失了部分记忆，常识什么的很清楚，智商，嗯，智商也挺高。好好调养说不定能恢复。”
“这个病和咖啡喝到食物中毒相比，哪个概率比较大？”
医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意义。
“哦，没什么，请继续。”等齐飞回病房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他依稀看到拐角处，有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那个人的侧面，极像某人。
不可能，贺修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赶紧跟上去，却谁都没有看到。一定是连续守夜让他精神疲惫出现了幻觉。
走进病房，秦岚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他，刚才掐她脖子又摇到她晕得想吐的恶性历历在目。
“你是谁？”她卷着被子缩到床脚。
“我是齐飞。”
“齐飞是谁？”
看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在装，就算是平日里，这个女人的演技也很高。可是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去过多追究。
齐飞叹了口气，坐在她的床沿，柔声对她说：“我是MYTH。”
“MYTH？”秦岚怀疑地上下打量他，眼里写满诧异，好像她面前的人突然变成了半兽人。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最强的魔法吗？”齐飞把一只手机递给她。
秦岚犹豫着，按下心里的那串数字。不一会儿工夫，美妙的铃声就从齐飞手里的另外一个手机里冒出来。
这个人，掌握着MYTH最强的魔法。秦岚怔住了，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好像要透过他看到其他什么东西，又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就在齐飞以为她发生病变的时候，她笑容灿烂地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BLUE BLUE。”
这个电话号码是齐飞刻意留下的线索，本来是想制造一个和好的契机。但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他意识到秦岚根本不可能主动向任何人求救。她宁可高傲地死去，也不愿卑微地向人低头。这场较劲是他输了，其实，自从爱上了装腔作势的秦岚，他就没有赢过。
齐飞把她拉向自己，说道：“我们回家。”
笑吧笑吧，所有人都可以耻笑他为了面子差点失去了所爱。
秦岚突然从寰宇的培训计划中消失，谁都没有多想。在这么严酷和苛刻的要求下，悄然退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正因如此，秦岚的生活一下在空虚下来。
“齐飞，我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
“我的家人在哪里？”
“以前我是干什么的？”
“我还有其他朋友吗？”
她像个孩子一样整天缠着他问东问西。齐飞有些羞愧，事实上，除了秦岚曾经在捷达和寰宇工作的事外，他对他的生活一概不知。秦岚也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和朋友，甚至不同意他上门拜访父母。过去，他尚且可以把她的行为理解为对自己有所保留，但现在想想，秦岚却是像刻意隐瞒了一样。
“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她非常认真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住在你家，你女朋友不反对吗？”
他呛了一下，要不是看到她无辜的表情，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恢复了记忆。
“像你这样的，要不是已经结婚，就是有一个交往时间很长的女朋友在国外读书。”秦岚很认真地说。
“很遗憾，两种都不是。”
“真的？”她眯起眼睛，“不要骗我哦。”
“呃，突然想起来我有女朋友的。”齐飞眼中带笑地望着她。
秦岚眼神一黯，笑容收敛起来。齐飞失笑，捏了下她的鼻子。
“傻瓜，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当真？”
“你要证据吗？”
齐飞打开电脑，登录她熟悉的网游世界，他已经接任了秦岚的权杖成为了工会的首领，而工会的名字也按照新继承者的意愿改成了“MY BLUE BLUE”……
“我的岚岚？”秦岚指着屏幕念了出来。
原来打算和好的契机，现在被他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也算是有点价值。
男人笑意盈盈，将她受宠若惊的可爱表情收入眼底。什么都不用再说，也不必想起什么，他们可以从今天起，重新开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快刀斩乱麻，在一团糨糊的混乱中，出现了一个更加糨糊的混乱，所有的定式都被打乱，重新洗牌。
没有工作的秦岚在齐飞家过起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瘦弱的身体也一天天康复。她什么都忘了，不再是那个清高，并且倔强到牛都拉不回来的秦岚。
这个世界上她谁都不认识，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称是她男朋友的齐飞。她爱他，他也爱她。每天都在一起，没有吵架没有争执，安逸地过着波澜不惊的小日子。偶尔她会出去逛逛，就像今天。
“秦岚，你还记得我吗？”
秦岚拎着购物袋，望着这个女人。她很美，像童话里的公主那样高贵，好像在她面前的人都必须行屈膝礼才不是一种亵渎。只是秦岚看着她，像看无差别的陌生人。
“我是伶俐，皇甫伶俐啊。”
“皇甫伶俐？”她重复着她的名字，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要不要去喝杯茶，我们叙叙旧。”伶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