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人见这拔木都指挥有度,心下又敬又惮,想来最初凭武艺可御敌数十,他只稍一调度,就使得四处面临巨险,迟得片刻,必将为之擒获。若非他适时收兵,后果实难料想这拔木都身旁尚有七八个官兵,包括那虬髯大汉,他们手持着高盏灯笼,照得朱重八等四人的面目,这下却换做阿浪在前,要与拔木都说说这来龙去脉。
阿浪道:“多谢统领大人相信在下等,否则”
“老子不是相信你,是想看你们到底耍甚么花样”这拔木都心头并不气愤,只是面上不输气势,故意自称“老子”,再冷言几句。
阿浪笑道:“在下并没有骗统领大人你,在下知道里面的将军是叫季末思,他酒量了得,对不对”拔木都两眼一睁,脸颊搐动,半晌却道:“你们既然有心到总管府来,先前自便打听清楚了,咱们大将军的名讳,岂能不在你们盘算之中哈哈哈,单凭这点小伎俩,就想蒙骗老子”拔木都此时说起话来,虽是一气呵成,犹不及之前有力,阿浪洞若观火,自然瞧出了眉目,想必这拔木都确有些许疑心,一听自己能说出厅内将军的名字,还知他酒量云云,瞬间倍感诧异。阿浪心想只好赌它一赌了,大不了从头再战,反正昆生已在府外,能与三位挚友莫逆共同进退,那是再好不过了,凶险、困阻,剑雨、枪林,有何惧哉一股豪气直冲斗牛他总是相信自己能逢凶化吉。
须臾即道:“统领大人如果不信,在下这就随你赶去大厅,与季末思将军和马公子当面对质”身旁朱重八三人就将性命安危暂且交到阿浪手里,均默然不语。
拔木都向前踱一步,正在迟疑,忽听得远端有人禀道:“统领大人大将军要你立马回去陪他喝酒”拔木都忙回头应道:“去回禀将军,说我立马赶到。”听得嗒嗒嗒几声,来人折路就返。
拔木都这下心头有些为难了:他既有些相信阿浪所说,又担心是这四人故意布局,要借机对大厅里的重要人物不利,“这这将军叫我去陪他喝酒,想是见我过了许久还没回去”阿浪看出他为难的神情,心下盘算一定,就对拔木都道:“若是统领大人不信,就由我一人和你去大厅,我这三位兄弟在此作为人质,由你派几个守卫看着,如何”拔木都微微一笑,心道:“这人可真是聪明善断一下就看出了我的难处nAd1(”遂应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大厅里高手如云,谅你也耍不出花样,何况这三个同你并肩作战,你自不会置之不顾。”吩咐身旁几人留在此处暂作监看,又朝朱重八等道:“你们可别耍甚么花样,否则你这同伙,这这兄弟可就没了”朱重八、徐达、常遇春初听阿浪说要一人赶去大厅对质,心里均感不妙,三人与之相处时久,自然知晓他的秉性:他为人重义守诺,不愿三人陪他一道犯险,这才打算独赴大厅。
正要劝说,却听阿浪对拔木都道:“统领大人,请先借一步,在下有一事要与三位兄弟商议,此事无伤大雅,统领大人权且放心”拔木都并无疑心,忙道:“那你有事快说,将军他还在大厅等着我呢”说着向小道挪动数步,几个官兵会意绕了开来。
徐达忙拍阿浪,低声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那大厅里凶险难料,若真赌输了,你可就很难脱身了”朱重八与常遇春也如斯说得一阵。阿浪低吟道:“四哥、常大哥、天德,阿浪有你们三个知己良朋,实是不愧平生,你们肯为我到这偌大的总管府来,还与我共同御敌,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情此景,阿浪毕生难忘不过眼下情势危急,颇难料想,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三位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阿浪把你们当做患难之交,你们却把我当做旁人”三人齐道:“那怎么会”阿浪续道:“既然不会,就当听我一着。一会我跟着那拔木都到大厅去,凶吉只是五五对半,若那季末思和马继仁念我恩情,必会盛意款待,不过我也不贪他荣华,只是那时咱们就安全了;若是念我敌仇,他们要擒下阿浪,我那几手本领,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们早已见识过了何况我脑子不慢,逃脱的办法总是有的。”
“话是不错。不过万一”
常遇春正待说到一半,阿浪抢言道:“常大哥先听我说完因此你们是不必担心我的。稍后咱们以一炷香为约,倘若他们视我作恩人,我便唤人来通知你们,咱们四个同为宾客,要走要留,也是一句话的事。要是视作仇人,一炷香过后,你们就打发了看守的几个守卫官兵,从围墙这翻出去,随后到聚安客栈去接应昆生,就带他先赶往大都nAd2(便在大都等我,切记不得再返回总管府,咱们就在大都会合,大都有个叫做方心居的地方,是阿浪数日前和一位少林前辈相约的地方,你们找到方心居之后报我的名号,那位大师必会隆情招待”三人听阿浪部署妥当,却隐隐感到有一种即要分别的伤楚,均缄言不语,阿浪与三人一一拥抱,在三人肩头道:“我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徐达却道:“若是一炷香之后人还不来,我们出去倒非难事,我和四哥稍沉稳些,能按捺住不来救你,决计到大都那方心居等你,可常大哥他向来以义气为先,他怎能”阿浪听到一半,已瞧见常遇春铁青着脸,似乎正如徐达所言:他心头盘算好了,要是阿浪有甚意外,定不偷生先赴大都。
阿浪与他相处多了,早知其性子,但也瞧出了他的软肋,那就是他这人做起事来,旁人不能顺着他,要以“义”字来逆他。
当下激他道:“常大哥可知,若是你执意要重返总管府,不仅帮不了我,有可能还会害了天德,害了四哥,甚至会累及昆生凡事须以大局为重”常遇春果然心头一泯,摸着头、咬着牙,恶狠狠道:“那好我答应你,绝不回总管府不过,你脱身之后,立即到方心居来找我们”阿浪笑道:“好好好咱们兄弟四人兴许一炷香后又能再见了哈哈哈”最后三声大笑真挚高亢,连前边的拔木都听后也为之动容。常遇春拍了拍阿浪,直说“珍重珍重”之类的话语。阿浪与徐达四眼一望,见徐达眼中早已噙满眼泪,两个均欲洒泪。他知徐达与常遇春相比,内敛沉稳,喜怒不多行于色,但两人待自己的情谊,却是不相伯仲。而朱重八则与阿浪抚肩告别,这三人就望着阿浪的身影,直到他随那拔木都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时下天近子时,总管府时静时动,但四下里的灯光依然直直射出,只剩得几许婆娑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