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滇越铁路上有一列法国造的高速列车,时速高达二百余里,因其车轮是产自法国米西林橡胶厂的胶皮轮,故而滇民以此称之为“米西林”。这车绝不似一般普通的蒸汽机车那般外形凸凹不平,整体流线,光滑如梭,并且使用的是内燃汽油机。老刘说的“蒋夫人也特意赶来坐过”即是指国民政府第一夫人宋美玲女士于西历之一九三五年至云南时曾专程搭坐此列车至开远一趟,事后大赞米西林列车之先进超前。
孙造书尚不知此趣闻,惊奇之下对老刘道:“比飞机还要快么?滇越铁路曲曲弯弯,一条笔直的路段也没有,我坐火车看前后车厢的过道,从未有一次能从头看到尾的,这便是说明到处都是在转弯。这多的弯路,火车怎么跑那快?”,老刘答他道:“米西林用的胶皮轮,里面可以充气的,这般与轨道的咬合就比一般的铁轮要紧得多,跑曲线多的地方虽不能真的同飞机比赛,但这里山高水险,能跑得飞机的一半快也能叫做飞了。”。
史有资料,米西林在弯道上也跑出过一百四十余里的好成绩,这种速度比不过新式螺桨战机,比之早期航载器材还是要强。曾有一份西历一九三二年的《民国日报》介绍,米西林跑呈贡至昆明二十公里路段只用十三分半钟,时速已达八十八点八公里,换做市制就是一百七十六里还多。不过这车在国内也只云南滇越铁路上一辆,一般人等是坐不起的。孙造书所乘的火车只为普通蒸汽机车,他在这方面的见识反而不如一个普通的昆明百姓,听了老刘的大致介绍,心中对那辆居然可以用充气胶轮的列车产生极大兴趣。
二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考虑到天亮以后还有事要做,先后都睡了。到了第二日天亮,二人起来一看,那雨还在下。孙造书一皱眉,对老刘道:“还在下这大,路上可要难走多了。”,老刘却道:“未必是坏事,这大雨天我们都出去了也不会有人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无意中闯进来。这里又有车床又有铺盖,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个秘密据昆明遭空袭,当官的防上防下也要防备间谍,我们搞这里的事让人一误会,拉出去就要请吃枪子儿。”。
孙造书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嘀咕道:“说不定又会有哪个家伙连裤子也不穿就又跑到上面生事。”,转念又一想,张敬来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他后来气愤愤的走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让他心灰意冷,这老东西说话时的语气可不像是装腔作势,他不屑与自己做赌,自己还在乎与他的赌约么?现在自己手里握的东西岂是一个不值钱的赌约可以相比的?
他想了半天,始终猜不透张敬来的举动到底包含着什么奥妙之处,最后自言自语道:“管他呢,这里我把要紧的东西都带在身上,有人进来了只要设计图纸不丢就会无大碍。捱枪子儿的事么,一则与我无关,二则万一有事可以请苏老板说明疏通。”
二人又在各自的床铺上躺了一会就都起来了。孙造书在英伦岛留学的时候学了一点煎鸡蛋的手艺,用煤油炉子炸了两份鸡蛋。苏同翁在越南那边也有些关系,这战争时节还托人在法人商行里购了些咖啡,孙造书这里也让他分了一份,只是老刘喝不惯咖啡,自己用开水佐了两枚头天晚上吃剩的馒头下肚。
吃罢早餐,两个人又收拾了一下,老刘只戴了一顶大斗笠,唯一的蓑衣则给了孙造书。
从瓦窑的下面小门出去,孙造书反手又将门锁上这才上路。
在泥泞的小道上走了工夫不大,到了通往昆明城的大路,又走了大约两袋烟的时间,从老城门进去穿街过巷往南走。正走着,前面张敬来打着一把雨伞一步三摇的踱了过来,看见孙造书,咳了两声,吸了一大口浓痰,“呸!”的一声啐在地上。孙造书心中立时不痛快起来,暗道:“什么意思?见我便装腔作势的,吐痰便吐罢,却将那个呸字念得那样着力,你知不知道自己声若铜钟?啐一嗓子震得空气都在发颤。”,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
走了几步听见背后又是“呸!”的一声,那声音四下传开嗡嗡作响,早起走路的都在向这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