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椰萍正低着头往头发上浇热水,看不见他在施礼,只听钱慕方说得非常客气,嘿嘿笑道:“有什么好奖励的?”,钱慕方用筷子一敲大茶缸道:“请你喝莲子汤!”。于椰萍与他谈了会子话,之间的拘束虽然有所缓解,但说到喝他的莲子汤则还不大愿意,答复道:“你还是请穆怀远他们喝罢,我依旧是你熟人的熟人。过几天我们聊得顺畅了再从熟人的熟人变成熟人好了。”,一边笑着一边捋起秀发冲钱慕方挤眼道:“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洗头,这时候人最少,也不会有人跟我抢热水,你一说出去要么大家都不去跑警报了,要么学校怕出事干脆把开水房的大门上锁……”。开水房大门上锁不止是女孩儿不能洗头,钱慕方的莲子汤也没了煮的地方,这个秘密他岂会大嘴巴乱说的?因此连连点头道:“这个我明白,这个我也懂。”。于椰萍见他知趣,嘿的奸笑一声问道:“穆怀远他们常有提起你,不过你是从哪里搞到的莲子?现在这个时候这种东西可不好弄。”,又低下头去清洗。钱慕方神气活现的吹嘘道:“莲子算什么?我认得一个开药铺的……”。
之前那架日机向地面投掷炸弹时,穆怀远就在开水房的门外窥视。袁求生跑回去将他拉到一边嘀咕说于椰萍在开水房洗头,这怪的场面穆怀远颇感惊讶,他最担心于椰萍的安危,哪能让她一个人留在校内?也不理会袁求生古古怪怪的眼神,只身冲回学校到开水房找人。方到门外,头顶上日机便扔了一弹在远处炸得一响,他怕敌机又回来扫射,想进去叫于椰萍出来,刚一探头,里面的场景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哲学系钱慕方用双手紧搂住于椰萍的两个肩膀,嘴巴正在亲吻她的耳垂。于椰萍则依偎在他胸前显得惊慌失措的样子。穆怀远当即在肚子里打翻了一缸陈年老醋,本来还想进去的,这会儿又将头缩回来,心中怒骂道:“两个无耻的狗男女!”。
大凡英俊一点儿的男生多半自尊心较强,平素自视甚重,于感情纠葛往往痛楚过一般人,此时又偏爱故作决断,二话不说,一个人先跑到一边去恨恨不绝,全不理会其中是否有误会或者是自己看走了眼。钱慕方几时用嘴巴去亲过于椰萍的耳朵了?这种事只他穆怀远才做得出,他看见的正是钱慕方在于椰萍耳边说话,什么“放心,死不了。”,只是落到穆怀远的眼里效果完全相反,大缸的老醋涌到全身。他化学系的强酸强碱都知道是些要命的玩意儿,这一次情断开水房不死也够呛,脸色发白步履踉跄的又返出校门nAd1(袁求生只跟穆怀远说于椰萍在开水房洗头,并没有提及里面还有另一个青年,他本意就是想让穆怀远自己去看的,但也怕当时就会出事,所以一直偷偷跟在老友的身后,见穆怀远极其痛苦的跑出去,自己也跟在其后防他一时想不开。他们进去的时候走的是联大的正门,出去的时候是越过开水房走的后门。
马幼山和周传男见他们两个一阵嘀咕先后进去校门便不见有返回,适值刚才有日机扫射扔炸弹,心惊胆战之下生怕穆怀远他们出事,候着天上的日本战机飞走了便一骨碌爬出防空壕奔回校内。
两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校园内四处寻找,不一会儿途经开水房,听见里面有个男的正在吹嘘自己如何从药铺里搞到莲子,马幼山对钱慕方的嗓音甚是熟悉,跑进去一看,只见钱慕方站在锅炉旁正一边搅拌莲子汤一边在对一个女生说话。大感惊奇之下冲钱慕方喊道:“老钱,怎么还在学校?刚才不见有飞机丢炸弹么?”。那正在洗头的女生一把挽住湿漉漉的头发偏过脸孔道:“咦?马幼山,你怎么回来了?警报这快就解除了么?”,马幼山跟周传男一起喝道:“原来是你!”。周传男道:“看见穆怀远没有?方才他跟袁求生一起回来,飞机一投炸弹我们怕出事就赶回来了。”,钱慕方愣道:“穆怀远回来做什么?他不怕死的么?”,周传男上下打量他一眼冷言道:“这话应该是说你自己的罢?你们两个怎么不去跑警报?”,马幼山道:“刚才在外面袁求生拉着老穆嘀咕了一阵他们两个就跑进来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心中暗道:“穆怀远最近心神不宁的,难道是发现这两个人有什么过从么?不过看这两个人坦坦荡荡的又不像是那回事,我猜错了么?”。于椰萍记起一件事,恍然大悟的道:“啊,我猜到啦,他和袁求生正在养蚊子,怕是在救那些宝贝呢。”。袁求生不但养蚊子,连苍蝇、跳蚤都养过,周传男和马幼山是穆怀远的铁杆联盟,岂有不知道的?两个人一想起在外面时穆、袁私下里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后又都二话不说的奔回校内,除了这种事还有什么能叫他们一起动心的呢?许是袁求生养的蚊子出了什么事故才走得这般急促。但刚才日机的扫射着实叫人担心,于椰萍也怕穆怀远四处乱跑招惹飞来横祸,用毛巾将头发一包,说道:“希望别叫飞机扫中了,我去看看去。”。周、马二人也要跟出去,钱慕方连忙道:“慢来慢来,我有话说nAd2(”,那三个人又都汀脚,马幼山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钱慕方慢条斯理的道:“出去以后不要说开水房钱某的事,说了怕校方下次跑警报时在门上加锁……”。于椰萍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原来又是极端自私的废话,气得几乎要七孔冒烟了,懒得再理他,转身跑了。钱慕方见她走时的神情极不爽快模样,奇道:“我又说错话了么?”,马幼山对他道:“从你的角度来看,并没有错。”,转身也跑了。周传男见他一副要问自己的样子,先伸手阻止他发话,解释道:“不必说了,你只当你现在煮的莲子汤生了脚会跑,不小心叫刚才的扫射在茶缸上穿了个洞。”,钱慕方一拍大腿顿悟道:“糟了,原来那女孩子把穆怀远当成莲子汤了。”。
联大后门一出便是一条铁轨,左右皆不知道伸向何处,也从未见过有火车在上面跑过。越过这铁路外面就是荒僻的山野,这里躲避空袭的人更多,袁求生随在穆怀远身后进了一条山沟,人群中东一转西一转便不见了穆怀远的身影。他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小土洞里发现穆怀远正蹲在里面发呆,洞口用树枝批了幅对子,上联是:人生几何,恋爱三角;下联曰:见机而行,入土为安。也亏他有几分才气,这短的时间能作出这么一副对联。袁求生知道他正是心情极差时,想劝而无从劝起,就在穆怀远的洞外依着土壁坐下,没过一会儿,听见穆怀远在里面哼小曲儿,这是以前他失恋时不曾有过的新创意。袁求生细细听去,里面哼的原来是云南的民歌:哥哥在山坡放放牛,妹妹在溪边梳梳头;哥哥向你招招手,妹妹向我点点头。袁求生于男女私情一向不懂,听到穆怀远在里面哼的歌词是什么“放牛”、“梳头”,心中暗暗嘀咕:“老穆可能缓过去了,否则他做什么不去哼情呀爱的,偏唱放牛梳头?”,自己将头向洞里一探去看穆怀远,只见他手里又捏了根枯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袁求生以为他没事了,喜道:“喂,老穆,你没事了么?”,穆怀远连头也不抬的道:“没事,当然没事了。又不是头一次。”,嘴里干打了个哈哈正想说些要强的话,忽的嗓子里一哽,一行眼泪夺眶而出,手上加力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大字:命苦。抽抽达达的自言自语道:“怎这不走运?交往一个便要分一回手。”。
历来在长相上有优势的多跑不了有穆怀远这一关,看来老天还是比较公平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长得漂亮的便有机会多痛几回,像袁求生这三角眼长相的平素没有女人搭理他,他虽少了桃花运,但感情纠纷比之穆怀远要少得多,不但少,而且各方面具都能保持童子状态nAd3(此刻见穆怀远在痛苦流涕中,他尚想学着过来人的模样劝慰,脑中搜罗了一些词汇,说道:“失败乃成功之母……”,穆怀远听他的意思是叫自己再接再厉重去交新欢,他一个童男知道些什么?须知男女交往并非如他养的毒虫,败了一次越是有拼搏的精神。男女交往投入的心思一旦遭到打击,那比之任何疾病都要严重,不是经过三昧者全不可理解其中滋味。袁求生长这大一昧也未试过,居然口吐狂言说什么“失败乃成功之母亲”。何谓“失败乃成功之母”?他用自己身躯养跳蚤至高烧四十几度方是“成功之母”,于椰萍跟钱慕方好上了对他穆怀远而言则是“重大打击”,加上从前与女孩子的几次不愉快的经历,几令穆怀远怀疑自己命运里便是无法讨女人喜欢。他打断袁求生的话道:“老袁,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袁求生把嘴巴一闭,暗道:“最好搞点酒来。”,将脑袋四处一转,复又对穆怀远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些酒来。”,站起身腾腾的跑开。穆怀远以前跟女孩子分手了袁求生便会请他喝酒,每一次皆喝得酩酊大醉,但醉醒之后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反而是交到新的女友时才能抚平心中的伤痛,这其中的奥妙绝非袁求生纯情男儿可以明白的,就是谈过恋爱的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搞得明白。穆怀远不想别人打搅,见袁求生自以为聪明的去给自己找酒喝,心中极不是滋味。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喝酒也没那个兴趣,便从藏身的洞里钻出来,认了认方向径自沿着那不知彼端的铁轨向西边走去。
那铁路不知修于何时,因长年累月的没有火车通行,铁轨的表面已经生出斑斑锈迹,轨道上杂草丛生小兽乱窜,俨然变成了动物王国。顺铁路向西走了许久,路径便消失在更深的野草中,铁轨在此处断开,只是在终点上还立了块牌子,上书中、法二国文字:滇越铁路昆明站初置地,因诸多原因停工搬迁。此废轨所有权属滇法铁路公司,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私自拆卸。
原来这条废弃的铁路是法人修建昆明火车站时铺设的,后来多半是因地权问题火车站无法在此立身,只好扔下一条未完工的轨道搬走了。穆怀远正在心情不佳时,一抬腿将那牌子踢得歪到一边,反身又往回走。行到联大后门外时,躲警报的人正在纷纷回去,看样子是警报已解除了。穆怀远一想起回到学校就可能和于椰萍、钱慕方碰上,站在门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身后涌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道:“我看应该这样,我们空捏着宝贝不去用,外面的人可不会闲着。”。穆怀远转身去看,是理学院院长吴有训等人,他身边是物理系教授周培源、叶企荪和赵忠尧,方才说话的是叶企荪,穆怀远曾听过他的课,对他的声音较熟。吴有训一眼看见穆怀远了,大声问道:“小穆,你看见过曾教授了么?”,曾教授即是化学系大名鼎鼎的曾昭抡教授,他是穆怀远的顶头师尊。穆怀远忙答道:“一直没见着,许是躲在别处了。”,吴有训嘀咕道:“又不见他的人影了,大家赶快找找,搭建炼铁的高炉没了他怎成?”,穆怀远吓了一跳,他素知联合大学经费紧张,理学院要建造炼铁的高炉没有充裕的资金是不行的,但几位师尊此时说起话来斩钉截铁底气十足,难道是从天上掉下了一笔横财么?联大苦日子过惯了,突的听到这么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任谁也会吓一大跳的。穆怀远一惊之下,心头的情伤顿时消失无踪,紧跟在他们身边问道:“院长,理学院真要建造高炉么?”,吴有训道:“那当然啦,你以为大家在说笑话么?快去帮忙找曾教授。”。炼铁高炉相关一系列化学置换反应,选矿不同化学反应便有不同。曾昭抡是国内外化学界有数的大师,联大理学院要建造高炉跑不了要算他一个。穆怀远得着了号令撒腿便去找曾昭抡。曾昭抡醉心学术,行迹十分简单,只要能打听到他曾在哪里出现,那么顺这一点往下去找一百分可以找得到。据说早在北大时期有同行教授见他在路边与一电线杆子又说又笑的谈论自己化学心得,惊讶之余作传以资纪念。较西人爱因斯坦博士潜心学术至以手表当成鸡蛋下锅之举者,与中国之曾昭抡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且说穆怀远寻了几个熟人打听,都说曾教授早就回去了。穆怀远一琢磨,若是从后门直接进的,曾师未必会在中途转弯,说不好他低着头又从前门走出去了,赶紧又跑向联大的正门。可不是么,曾昭抡正被几个学生簇拥在中间从大门外返进来。穆怀远跑过去大声道:“曾教授,吴院长那里有请。”,曾昭抡正在想问题,话也不答,只向他摆了摆手。那几个学生对穆怀远道:“我们把曾教授交你手上了,你看好他。”,穆怀远道:“你们放心罢,我知道了。”,伸出手去将曾昭抡挽住往吴有训的办公室那里走。曾昭抡此时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课题上,走路不辨方向,穆怀远说往哪边走他便双脚往那边踩过去。到了吴有训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穆怀远放开曾昭抡去敲门,里面应道:“请进。”。推开门一看,方才的那几个人都在里面,吴有训一见是穆怀远,喜道:“老曾呢?”。他猜到穆怀远是已经找到曾昭抡了,不过见不到他身后有曾昭抡的人影。穆怀远反手一指背后道:“这不是么?”,扭头一看,曾昭抡已经走到别的办公室门外了,又赶紧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牵回来。吴有训等人一看化学系的老曾来了,将他按到一张凳子上,几个人也不理会他是不是注意听,又七嘴八舌的大声道:“困难是巨大的,炼矿没矿,只好用废铁,有什么样的用什么样的。”,曾昭抡突的将目光一收,方才的一脸漠然顿时全消,向吴有训等人扫了一眼问道:“出了什么事?我是指铁路。”。曾昭抡乃祖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兵家曾国藩,学术上有一套,军事上另有一套。传闻曾昭抡后来推测盟军于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在登陆时间上前后仅差两天。他问铁路的事吴有训等人并不以为奇,只向穆怀远看了一眼,穆怀远知趣的道:“我先告退。”,出去又把门带上,只听里面吴有训叹了一嗓道:“校长收到外交部密电,法人与日军苟合,国内军用物资不能走滇越铁路了,钢铁的来源已断,只好想办法自己冶炼。”。穆怀远没那聪明,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用废铁炼炉跟滇越铁路有什么关系,但放到曾昭抡那里就简单多了:物资买不到,肯定是货源出了问题。昆明这里主控商业往来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滇越铁路。这一线成型久远,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另一条是滇缅公路,这一线不似滇越铁路,有许多的路基、关卡都要重新修建,物运不及铁路的量大。所以他一听吴有训等人在叫苦,便猜到铁路十成是出了问题了。当下又冷笑一声道:“不出一年,日美便要在海上干一仗了。”,吴有训道:“这个是自然的。”,又说道:“赵忠尧前不久向外借出过一次镭素。我们理学院手里捏着国内独一无二的宝贝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并且不划算,大家提议搞一台劣加速器,这就要用许多的钢铁。我们打算在校内修一座炼钢高炉,不知曾教授有什么看法?”。穆怀远在外面一听便暗道:“这怎么行?”,只听里面曾昭抡也道:“不行不行,校内建造高炉易遭飞机轰炸,谁能保证昆明没有日本人的间谍?别为了一座高炉把全校搭进去了。我建议造在校外后山,那里相对比较安全。”,吴有训等人呵呵笑起来,叶企荪道:“大家的意见是一样的,只想看曾师的态度。高炉少了您可不行,可您又是化学系的……”,曾昭抡道:“那有什么?你们搞你们的加速器,高炉建好了我化学系还多出个实习的地方,一举两得我还怕你们反对呢。”,里面的人开始移动脚步,又有纸张的哗啦声,吴有训道:“先看看这个高炉的草图,请老曾过过目。”。
穆怀远不好在吴有训办公室门外偷听过多的内幕,待里面的人开始研究草图了他便聂手聂脚的离开,走到图书馆旁边,袁求生正空着手在寻他,看样子是酒没弄到,见到穆怀远便跑过来惊道:“老穆,你跑哪里去了?寝宅那边方中了一弹,炸掉两栋屋子。”,穆怀远早猜到今天校内难跑要吃到炸弹,不过好在也知道联大上下皆一贫如洗,损失也损失不到哪里去,充其量是炸烂白纸一张,文墨几支。因此显得无动于衷的答道:“你我的房子可还在么?”,袁求生应道:“还好,我们还相安无事。”,又道:“方才看见于椰萍和马幼山他们了。”。穆怀远一听到于椰萍的名字心情当即往下一沉,强笑了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理学院要修建高炉了。”,袁求生显得颇惊讶的道:“这时候还有经费办高炉么?”,穆怀远将他肩膀一搂,两个人掉了个方向往校外走过去,说道:“方才听理学院的几位教授扯的这件事,不过我怕他们最缺的还不是别的,高炉就建造起来也要有可以冶炼的废铁。刚才我顺着后山的铁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你猜怎么着?这铁路是法国公司建昆明火车站时留下的废轨,我想若是咱们两个能想办法把这条铁轨搞到手,拆开来转手一卖,以现在的行情,定能发笔小财。”。他想得到是简单,肚里的主意是要做差额的买卖,先用空头支票买下铁轨,再转手卖给学校炼制,中间的差额算是自己应得的佣金。袁求生又不是傻瓜,他也不似穆怀远刚遭情变时胆子大得出奇,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做这个买卖的本钱,迟疑不决的对老友道:“老穆,空手套白狼还是免了罢,法国公司做生意的手段比你我要高不知道几多倍,想不花本钱在人家手里捞好处多半是竹篮打水空忙一场,我是不干的。”,穆怀远鄙夷他道:“这小的胆子怎么好发财?你不干可不要后悔,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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