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们还没有走出配餐室的门,一个女孩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已经从留观室传来,她的声音是如此尖厉的,几乎整个门急诊大楼都为之震撼,走廊里不断地有人围拢过来,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白玙和吕韧渊面面相觑,他们疾步奔向留观室,只见那个服药过量的女孩站在床上,满脸胀得通红,嘴里怪怪的狂叫声:“滚!滚蛋!”,口中向医生护士不断吐着唾沫。她额头上、颈部的静脉暴涨,全身躯体狂躁地扭动着,田霄斐和另一个小护士各人紧紧地抓住她的一边手脚,她们满头是汗,拼命地想按住小孩,可是小孩拼命挣扎力气很大,护士们显得力不从心。见到白玙他们,“白医生、吕医生快来呀,我们快抓不住她了。”
他们谁都明白了,是一个狂躁型的小精神病患者,家长丢弃她以前可能已经给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诓称小孩自己服用,并阻止洗胃,以便于他有时间溜走。
吕韧渊走上前,按住小女孩的身子,“白玙,给她肌注一针非那更,小田,通知护士长拿约束带来。”
田霄斐不明白什么叫约束带,吕韧渊笑了,“这种东西除了精神病院,一般的医院早就不用这个东西了,你们包括白玙都没有见过约束带,所以让你通知护士长。”吕韧渊又问:“她父亲呢?”
田霄斐说:“他给隔壁床位的病孩家长打声招呼,说是买点东西就再也没回来过。
果然证实了他们的猜想,因为在儿科丢弃襁褓中的孩子的现象太司空见惯了。
非那更注射后根本就没有发生作用,又用了安定才使她逐渐安静下来,不久,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家长还没有来。按照他留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没有这个号码,也没有这个招待所。可怜的小女孩被遗弃在他乡,又成了一个弃儿。护士们打电话到福利院,福利院说晚上不收,而且还必须等待派出所的调查后才能决定是否接收她,报告了医院总值班,总值班也没辙,留在你们儿科观察一晚上吧。汇报蒋主任,也是这句话,留下看着。
护士长来电说早已没有约束带,为了不影响其他小病人的治疗休息,他们单独为小女孩开了一间留观室,安排田霄斐照顾她。
白玙姗姗地走回诊查室,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小女孩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得了精神病,一夜之间又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白玙决定要帮助她,至少陪伴照顾她一晚,幸好女儿已经托付给老师了,所以下班后白玙可以留下来照顾她。她想起黎明就在京华市精神卫生中心工作,可以托付给他治疗,只是现在身边没有黎明的电话,也不方便这么晚麻烦他,明天再联系吧。白玙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吕韧渊,吕韧渊也记起黎明,表示非常赞同,说碰到他要好好续续旧。他劝白玙早点回家,因为上班已经很累了,况且她学的不是精神病专业,一个女同志照顾一个小精神病患者可能也力不从心。
但白玙说:“反正今天女儿住在老师家里,我先生出差(她诳称他出差,事实上是好些天没有回家了),自己回家也没事,今晚上可以观察患者的症状,明天可以向黎明描述,以利于早诊断早治疗,使她得以早日康复,回到她父母身边。”白玙叹了口气,“她得了这种病,父母一定受了不少罪,可能是多方求医治不好了,不得已而为之。”她说到这,突然停顿下来,苦笑了一下又说:“说不定我们瞎操心,她父亲忽然有事不能来照顾她,或者回家后睡不着,想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良心发现了也就回来接女儿了。所以我们也必须等到明天再说。”
吕韧渊表示同意,站起来看着白玙说:“你真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但是一心只顾自己,不考虑他人的家长还是有的,我们做医生的体会还少吗?”他顿了顿又说:“我去准备夜宵吧,顺便和家里说一声。”说完就出门去了。
前几天女儿突然发热经过吕韧渊精心治疗很快痊愈了,为了帮助女儿恢复的更快,今天一早就把她送到母亲那里准备去住两天。后来一个朋友来电,请他帮忙陪护到医院看病,吕韧渊二话没说就赶去医院和相关科室打声招呼,后来朋友得知他丢下刚恢复健康的女儿过来帮忙,感动之余一定要请客。于是吕韧渊让他买来了肯德基,他忧心白玙不佳的近况,顺便送来儿科门急诊了。
现在,他心中还惦记着女儿的身体,于是赶快回母亲家看看女儿。
田霄斐心里也惦记着一个人,见小女孩睡着了,就抽空走出留观室,在走廊里看正瞧见吕韧渊从诊查室里走出来,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盈盈地迎上前去,“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吕韧渊朝她点头笑笑算作回答,继续朝外走。田霄斐可不愿放过和他搭讪交谈的机会,灵机一动转变了话题,忿忿不平地说:“这种家长抓到就该关起来,太没有人性了,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弃在他乡!”疾恶如仇是她性格。
吕韧渊附和道,“是呀,有病就该治,活生生的一个孩子被抛弃,给他人、给社会造成多大的负担,你看我们儿科病房还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