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韧渊拉过章主任说:“我记得三年前有一个小病人肺炎久治不愈,最后被检查出是气管异物,当时异物位置很深的,您看是不是……?”
章主任马上打断他的话,“不会的,朱主任,我们的老泰斗都看过了,怎会有错!”
吕韧渊无奈,谢过两位主任,吕韧渊带着病人乘电梯回病房,在电梯里,家长们开始质问吕韧渊,声讨他治疗不力,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谢他的那种神态。此时的吕韧渊饥肠辘辘,他很理解家长的焦急的心理,尽管有自己的思考,但也不便说什么,因为没人支持他的观点,他知道如果孩子的病没有好转,对缺乏医学常识的这些家长们作再详尽的解释宣教工作无疑是苍白无力的,再热心周到的服务也是徒劳无益,因为他们评判你的诊断对错、医术高低的唯一标准是药到病除,而不管孩子原发病怎样,病情中的迂回曲折他们不理解。孩子交到你的手里就必须治好,才不管你是哪一科的,是否术有专长,他们的眼里医生应该是万能的,老专家下的结论还有错吗?
自己是多么无助啊!吕韧渊心中感叹。
吕韧渊在电梯里如坐针毡,数十秒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数度想平心静气地向他们做解释工作,话还没有开头就被他们如同机关枪扫射一样顶了回去,他只能选择低头沉默,该让老板蒋主任把一下关,也可以有个交待,兴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呢?
进了病房,吕韧渊敲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他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打断老板的休息他会不开心的,但为了病人他也该会理解吧,这是我们的职业性质所决定的。吕韧渊这么想。
还好,蒋主任正在把玩电脑游戏,没有午睡。听了吕韧渊的病史汇报,没有抬头,继续手中的鼠标移动,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噢,对,做个CT检查,我待会去看看。可以再请五官科会诊嘛。”吕韧渊见他仍在把玩电脑,没有起身的迹象,不知道他是说做了CT再来看还是过会儿来病人,他的话始终是模棱两可的,令人琢磨不透。吕韧渊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智商解读他的确切意思,回想起他在科务会上对请示上级医生问题所表述的语言:“对于病人诊断、治疗有疑问的,或者有医疗纠纷苗子的,必须请示上级医生,也可以直接请示我,因为我们必须为病人负责,同样也是为了加强自身的保护。不要产生有不好意思的想法,谁都不是百科全书,如果不请示、不汇报出了问题当班医生自己负责。我欢迎大家向我请示,甚至可以把我从家里叫来。当然喽,如果不分场合,以及频繁请示,咳!……,咳!我倒要怀疑他的工作能力的问题,是否胜任他的本职工作。”想到这里,吕韧渊真的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了。
走出主任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三个穿职业装的青年男女从门缝朝里探,吕韧渊一看就知道是好几个药厂的医药代表,他们看见吕韧渊出来都微笑地点头,门边有个男青年殷勤地对吕韧渊点头说:“吕医生,吃饭了吗?蒋主任在里面吗?”吕韧渊说在,然后含糊地说吃了,连忙走开,男青年已经敲门进去了。
被这个医药代表一提醒,他真的饿了,周医生打来的饭早已冷了,他用开水冲泡了一下将就地吃了。还没有吃完,周医生跑来说家长不愿做CT,他们认为一来这么多医生诊断哮喘性支气管炎,无须再作检查;二来因为本院没有CT机,他们怕孩子劳顿,说这样会折腾坏孩子的;第三当然还要考虑经济因素(这点他们没有明说)。
吕韧渊点头表示知道了。如果老板没有进一步指示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有指导意义的指示,这是吕韧渊在他的手下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总结,请示只是对他的尊重。
他已经决定明天下班后去母校走一趟,带着片子找自己大学时代的老师请教。
饭后他再去看了57床病人,然后巡视了一下其他病人,解答了病人家长的问题,又收进了几个新病人,作了相应地处理。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坐下来修改病史,当他翻开57床的病案,回顾治疗经过,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如果是哮喘性支气管炎治疗肯定没错。问题肯定出在诊断,如果是异物引起的喉梗阻,内科治疗当然是无效的,只有开刀手术或者用支气管镜下钳取,他对自己的诊断更有信心了。
周医生下班前,他向吕韧渊来交班,说老板曾看过57床,当时没让叫你,也没做任何指示就走了。
六点半,到了晚饭时间是病房最热闹的时候,虽然医生解答病情的时间早过了,但是还是有络绎不绝家长来询问病情,吕韧渊理解他们的心情,不厌其烦作了相应地回答,包括一个病人几批不同家长的询问。同时也正是各类检查报告回来的时候,有的该来没有来,而相应的科室却早已下班,无处查询,此时的当班医生只能代人受过,忍受家长们责问,甚至谩骂,真是有苦说不出。
晚上八点,吕韧渊在办公室正吃晚饭,心想白玙此时是否也吃晚饭了?该也不是吃冷饭吧?医生的胃十个有七个有胃病,也算是医生的职业病吧。
“医生,医生,我们的孩子又拉了一次,你看看,你看看,要紧吧?”他对吕韧渊正在吃饭视而不见,拿着便桶伸到吕韧渊的面前。吕韧渊赶紧丢下饭碗,看了一下,“比前一次的性质好一点,我建议你们给他吃清淡点的饮食,不要急于补充过于油腻的食物。”
“谢谢,我们还是很担心,孩子会不会脱水?”他拿着便桶没有挪步。
要说吕韧渊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拿着便桶凑到他的跟前不忌讳是不可能的,尽管这种事对儿科医生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但是为了对病孩家长的尊重,对孩子病情的同情,他还是耐心地说:“你是32的床,病史我全知道,他今天一共解了三次便,而且一次比一次成形,今天还补了液,不会的脱水的。”
看着眼前刚吞下几口的冷饭,吕韧渊实在咽不下去了,最后还是把饭给倒掉了,他巡视了一遍病房,重点检查了57床的情况,情况还算稳定的。他交待了病房护士几句,就去门急诊看望白玙,同时也想了解精神病小女孩的情况,再则也准备和她讨论57床的诊断和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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