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玙奔出门外,来自吕韧渊“范萍不幸遇难,去小马家料理后事”的短信如同五雷轰顶,“不可能”虽然心中无数次闪过这个侥幸念头,但与吕韧渊共事这么多年,凭着对他的了解,不至于为了引我出来开这么大的玩笑。她叫了辆出租车朝小马夫妇家赶去。车上她拨通了吕韧渊的电话,他们约定在小马家碰头商议康康的抚养及范萍的善后事宜。
在电话中白玙已经知道了施广贵回家被擒及范萍的突遭不测,施广贵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他咎由自取。他害了别人最终却害了自己,更害了无辜的女儿康康和苦命的妻子范萍。白玙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范萍的身影,虽然和她真正的接触也仅仅半年时间,经历了从不共戴天的仇人到无话不谈的朋友,范萍虽然有点贪婪狡诈,但良知尚未泯灭,她的本性还是朴实的小农意识,江湖义气,为朋友不惜两肋Сhā刀赴汤蹈火。白玙印象最深刻的是除夕那天晚上,范萍与她彻夜长谈,表达深切的忏悔,招供了自己和丈夫共谋用美色诱骗她的丈夫及实施苦肉计绑架钱耘婕敲诈钱志力,但最终却被无情的丈夫抛弃,最后涕泪交加发毒誓愿当牛做马以此来谢罪。
出租车在白玙的要求下风驰电掣般地向小马夫妇家疾驶,此时的她早已泪流满面,范萍知错了也确实在努力改进中,但却不幸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相聚不到半年却已经健康的年幼女儿,离开了真诚关心帮助她的自己和吕韧渊及小马夫妇,这怎能不使人扼腕叹息,感叹世事无常,天理不公。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一片茫然,此时最担心的是康康,苦命的孩子,刚来到世上就遭致疾病的折磨,更不幸的是在九死一生的抢救中却被亲生父母的无情抛弃,复杂的法洛氏四联症心脏病更是雪上加霜,母亲的良心发现使她得到了母爱,好不容易母女团聚却又是如此短暂,竟又离她而去,虽然来自医院和社会好心人的帮助使她涉过一道道险关,但这能代替她们母女刚刚建立起来的天伦吗?小小的年纪能够接受这样的磨难吗?将来她由谁来抚养呢?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中音,是黎明的来电,白玙一听,立刻脸色煞白,全身一凛:“这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都是些德高望重的专家呀?!……还有其他办法吗?……哦,我知道了,谢谢!”白玙的心情由于范萍的突然离世已经跌落到谷底,想不到谷底下还有更幽深的山洞发出刺骨的寒气向她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小马夫妇的家里,床上康康已经安然入睡,照顾她一天的小倪脸上挂着泪珠,伏在她的身旁,沉浸在哀思中的她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拍着康康,她已经知道了范萍的噩耗,因为只有这样的安抚才会使自己对小姐妹遗孤康康的怜悯的心理得到些许安慰,也只有这样的安抚才会使她追忆起和昔日的小姐妹共同成长的点点滴滴。
小马低着头沉思,满地都是烟蒂,他右手紧紧拽着吕韧渊从酒吧带回的那包烟,左手无名指和食指中间夹的一支香烟也已燃到了尽头,烟头的炙热显然没有唤醒他心中悲痛。吕韧渊尚留存一些酒气的红眼珠怔怔地盯着床上的康康,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已经对苦命的范萍冰释前嫌的白玙哭干了眼泪,抱着田霄斐还在不断的颤抖,不时用眼睛瞄向吕韧渊,但躲躲闪闪的目光唯恐与吕韧渊目光接触。惟有警察林维志没有太多的悲伤,他仅仅是追随田霄斐过来的过客,根本就不认识范萍,只是知道她是绑架嫌疑犯施广贵的老婆,或者也可能是同谋,所以对她没有激起任何悲伤,但从田霄斐他们片言只语的描述中知道了康康的不幸,所以他对康康抱有很大的同情。
过了一会儿,白玙已经放开了抱着的田霄斐,到屋外去了,一脸忧郁,接连的不幸使她情绪太压抑了,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田霄斐已经没有泪了,在车上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抚养康康,因为她决心已下,为了吕韧渊她打算单身一辈子,抚养康康可以有更多的借口接近吕韧渊。所以她首先打破了沉寂:“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悲痛也没有用,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康康的未来,我不同意林警官把康康送福利院的意见,我可以担负起抚养她的责任。”
白玙回到了屋里,把手放在田霄斐手心,挽着她的手说:“我是看着康康从嗷嗷待哺的襁褓中逐渐长大,到会抬头、会坐起、会爬、会站、会咿呀学语、会行走,还知道她病情的演变,应该说我对她最了解,甚至超过她的母亲,所以应该由我来抚养。”
这时小倪站起身,认真的说:“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们都可以成为康康的母亲,但我更有理由说,我最适合抚养她,你们都知道康康的妈妈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我更应该抚养我小姐妹的女儿。你们都有工作,由我来照顾她正好。小田一个姑娘家将来总要找婆家的,还没有结婚就带着小孩也不好。”
田霄斐涨红脸立即回应:“我会把她当作自己亲身女儿一样照顾,别担心,我不会结婚的,我会全身心照顾她的。”她的一席话,石破天惊!“我本来就不想结婚的,我早就决定单身一辈子了。”坚毅的目光扫了吕韧渊一眼,“老姑娘也挺好的,不是有一句话,婚姻是恋爱的坟墓吗?,本姑娘可不愿踏入这座坟墓。”
她的话如同一声炸雷在狭小的空间中滚过,大家都很诧异,她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啊。但最终被击中的却是警察林维志,他嚯地站起来:“不!”可是他却没有充足的理由反对,反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坐下了。
吕韧渊的酒醒了很多,他平时不喝酒,这次酒吧的茅台使他迟钝了很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的酒终于醒了,“康康在我们医院呆了一年,大家都对她充满感情,我们都是她的父亲母亲。你们现在谁也不要争,康康还不是孤儿,她的父亲目前虽然不具有监护权,但他毕竟没死,是不是犯死罪还不得知,如果不是死罪,他出狱后还是具有监护权的,法律还是要尊重他的选择的。”
听到这里,林维志这下来了精神,脑筋一转“对!在他出狱以前,我们可以共同抚养她,我看就先有小田来抚养,毕竟目前她有时间和精力,也有财力,我也可以帮助她。”他是一箭双雕,为田霄斐赢得了抚养权,博得她的好感,自己还可以利用探视康康的机会乘机亲近她。他想,人是有感情的,只要自己努力,情之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到那时,不结婚只是一句说辞而已罢了。
自从林维志第一次看见田霄斐就被她的美貌所俘虏,对她一见倾心,但毕竟只是年少不更事,血气方刚而已,他们相识也不过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并不知道田霄斐对吕韧渊的痴心一片,刚才酒吧门口看到的两人相拥的一幕他认为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因为他一直紧紧跟在田霄斐的后面。到小马家的途中更知道吕韧渊有妻女,而吕韧渊对田霄斐的态度并没有超出同事的范围,只是隐隐感到田霄斐对吕韧渊很热情,很关心,这是他感到困扰的地方。
田霄斐听吕韧渊说的有道理,真有点失望。但林维志的一席话使她找到了希望,故对他报以感激地莞尔一笑,这一笑电光火石般地穿透了林维志的心脏,他感到她的笑颜好妩媚,好温馨,他的情绪立刻像充满气的氢气球一样鼓胀了起来,飘呀飘,飘到了天花板……
田霄斐何等聪明,脑筋一转,不动声色脱口而出,“范萍在车上临终前已经把康康托付给我了,不信可问林警官。”她清澈如水的美眸直视林维志,随即她就为自己大言不惭的假话而内疚,绯红着脸低下头,心别别跳。
林维志那颗飘荡在天花板上的心突然被田霄斐的谎话所击下,心想我不能帮她说假话呀,她真的一直带着康康不结婚的话,我怎么办呢?可是他看到田霄斐射向自己的明眸,随后低下绯红的脸,不正是对自己有意的暗示吗?故下意识地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哦”,那颗被击下的心已经被蜜所包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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