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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别动手,我投降! > 17

17

岁的生日,过得那叫心惊胆战。她去查了刑法,对于已满十六不满十八的未成年人,处罚的有八大重罪。她捏把汗,只要打起来自己躲好就行了。亏了张明蔚生日小,还没过十六岁生日呢,庆幸庆幸。

中午放学时,张明蔚早就誓死如归的等在了门口,张明慧拉着好朋友的手紧紧的跟在身后。片刻,传说中罗思妮的继兄出现了。

来的车不大,一辆四座小娇子,车标上一个圆,三个英文字母“BMW”。张明慧放下心来,这么小个车能多少人?上礼拜张明蔚可是叫她妈准备的面包车。

车上先下来一个人,穿着休闲的夹克外套,寸头。脸部轮廓硬朗清晰,高鼻薄­唇­,一双桃花眼在眼镜片后似明未明的看过来。

张明慧心里漏跳了一拍,随后狂跳如雷。因为她看见随后又下来四个人,个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四个张飞啊!一手就能解决他们姐俩!

最先下来的那位,身量本就不算太高,在这四个张飞的衬托下更是娇小,可气场分外强大。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谁是大小王。

大王此刻正好心情的看着他们,好像一只等着猎食的狮子,只要一声令下,后面的四头必将扑将上来。敢问,搁谁谁不慌?!显然,平时最淡定的老妹也不淡定了。

张明蔚长大嘴巴,片刻后喊道:“靠!是罗阳!”既然有一线生机,她自然不会放过,“好久不见,你都骑上宝马了。大学怎么样?有意思吗?”说完又勾过罗思妮的肩膀,“原来是学长的妹妹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罗阳微微一笑,声音低沉的说:“那就是没事了?”转身问自己的继妹:“你还有事吗?”

罗思妮刚要说什么,张明蔚一个大熊抱,抢着说:“思妮姐,咱俩的那点小事,咱自己解决就行了不是?”

于是,罗阳称车上没有位置了,不能送他们,连带罗思妮都没有拉走地翩然而去。真个过程用时不到五分钟……

晚上张明蔚来电话,说起白天的人,“你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吗?我妈老板的儿子,这么说罗思妮就是我妈老板的后女儿。啊对,我要说我妈老板那儿子。那是我们初中时候的高中部学长。他小学时是学校的扛把子,初中时是他们学区的扛把子,高中时是我们心中的扛把子。因为他金盆洗手好好学习考大学了,居然!”

张明慧也开始回忆起白天的那个气场强大的帅哥。老妹说他是大学生,按理说他带着眼镜,穿着得体,那气质简直不用说的高贵。可张明就是慧觉得这人不像大学生,更像黑社会。

对这样的观点,张明蔚表示了理解,她说:“你知道他初中那会儿叱咤风云的信条是什么吗?”

张明慧对着电话通摇头。

“能动手,就甭吵吵。”

*******

你对好朋友的哥哥是什么印象?小说里经常会把他们送做堆,或者一个是男二号,要么一个是女二号。现实点,好朋友的哥哥可能是你的哥哥,也可能是你的陌生人。多少说起来应该是亲切的。

但是罗阳之于张明慧却是不能随意谈起的、敬畏的一尊——罗先生。

话说这个称呼是这样来滴……

张明蔚和罗思妮不打不相识,跟多数武侠小说里一样,就恨不能义结金兰了。连带着张明慧和张明慧的好朋友刘云舒都跟着越走越近。

转眼间就到了高三,平时的一周回家一次,改为两周回家一次,一次两天改成一次一天。体活补课,自习补课,假期补课。张明慧就觉得自己要变成彻彻底底的猪一只了,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叫做填猪的喂养方法。

而罗思妮却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越发出落得漂亮,竟然一跃成了传说中的校花,只是这朵花太彪悍,没人敢采。

张明慧一直本着远离名人的原则活着,对于校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奈何罗思妮为人太过热情,连好不容易有个一周休息的暑假也不让她消停。

在商场门口一看见罗大小姐,那真是眼睛一亮,脸上化妆得当,V字领的衣服穿得煞是­性­感,“你俩确定今天要逛街?”

“要不呢?你觉得我们来补课?”罗思妮笑呵呵的逗她。

张明慧抱头,低声说:“别提这俩字,我恐惧。”

惹得一边同样打扮亮丽的张明蔚笑得全无形象。

跟着两个时髦­性­感的年轻女孩,张明慧就识相的跟在后头,活像是个­奶­妈,两位小姐的购物能力让她体会了叹为观止的意思。

罗思妮不仅买了自己有用的和没用的东西,还买了男士的皮带卡子。在张明蔚的严刑逼供下,她才招认是要送给罗阳的。

张明慧瞪大眼睛,“思妮,你真有勇气,这样的黑社会你都敢惦记。”

“谁说他是黑社会,你才是黑社会,你们全家都是黑社会。”罗思妮撅撅嘴,决定惩罚张明慧,让她去做头发。

张明慧抵死不从,却仍然被绑架了去。被按在布满刀子剪子等一­干­凶器的台子前,她只能跟上来准备工具的美发师嗷嗷叫唤,最后达成的结果就是熨发。被另两个美美做造型的姐俩狠狠的嗤之以鼻。

一头长发熨过之后又黑又亮,她打量自己,原来长得也不是那么平庸,打扮打扮还是很有个­性­的。耳边突然响起老爸的声音——妖里妖气不正经!拍拍胸口,好怕怕,待会儿一定先洗了头再回家。

另一边的罗思妮突然开口,说:“找罗阳请咱们吃饭?”然后不由分说的给罗阳打电话,结果他说正和朋友在外面吃呢。罗思妮看看旁边的张明蔚,大方的回答:“是不是小蔚的初中同学?小蔚跟我在一起,她要过去。”话音刚落,被张明蔚狠狠掐了一把。

跟罗阳在一起吃饭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女孩子很清纯,来的路上听张明蔚说这是罗阳小时候喜欢过的女生。

罗思妮撇撇嘴,进了饭店就表现的很拽,挑剔饭店,挑剔餐具,掰坏了好几双方便筷子。

相比之下,张明慧则乖乖的当透明人。可奇怪的是,罗阳却对罗思妮的种种表现完全漠视,却看了她好几眼,弄得她心里慌慌的。

跟罗阳一起的小女生不小心弄撒了几滴羊汤,罗思妮皱眉低咒,喊老板:“老板!给拿几张卫生巾。”

店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几秒,继而发出小小的­骚­动,直到终于有人憋不住喷笑。罗阳笑得最大声,张明慧笑得比较低调。隔壁桌一个小伙正在喝茶水,一口全喷了出来,呛得顺鼻子淌水。老板娘一边乐着一边拿过来一打餐巾纸。(此处情节相识花未开25章中有涉及)

如此,罗思妮也就没吃舒坦,早早的就嚷嚷散局,罗阳磨磨蹭蹭的在后面付账。张明慧因为自己的头发,不敢跟张明蔚一道走,也在后面磨蹭想借机逃遁。

罗思妮在前面一通狂走,张明蔚只能让老姐先回去,自己追了上去。

见老妹走了,张明慧站在门外想想还是先到刘云舒那把头发洗了是正经的。

那时候手机不普及,IC卡她又没有。突然想起来罗阳手里有一个,那比公用电话方便多了。嗯,她想借。

罗阳结了帐出来,看看打扮清纯,从刚才就表现得深沉的女生。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而且刚刚罗思妮和张明蔚都没给他介绍过。此时只见她站在那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自己,活像个半道堵他想要告白的小女生。他一手Сhā兜,饶有兴致的静待搭讪。

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话来,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哥哥,呃……看似可以,但是着实矫情。自己要是扎着连个羊角辫流着小鼻涕的小虎妞,大概还可以恬着脸叫一声“大哥哥”,可现在,呃……还真是叫不出口。

叫名字?可惜啊,出了姓,那后面跟了几个字她都不知道。

叫同学?总觉得有点攀辈分,何况忒有搭讪的嫌疑。万一人家回你一句,我跟你是同学吗?那该有多么尴尬。

叫“喂”“啊”“那个”?一来不礼貌,二来,你敢这样称呼黑社会吗?

冥思苦想的结果是——“罗先生,能借手机用一下吗?”

罗阳一愣,他惊讶的不是这个女生红了半天脸只为了借手机,而是“罗先生”这个称呼。要知道刚刚二十的他还真没被人这么称呼过。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称呼就这样伴随了他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有朋友提示,容易人看不懂的地方最好解释一下,所以特来解释。

【注1】:五爱,一个批发市场的名字。说五爱有床子,就是说在批发市场里有摊位,还是专门卖仿名牌的衣服。笑话罗思妮把样子都穿在身上,好像一块广告牌一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留言问我,还有虫子帮忙看看哦~~~~

3、二、一场头肿血流的相遇 ...

关于那个带给自己惊异的女生,罗阳后来打听罗思妮才知道,她就是张明蔚同父异母的姐姐,张家正妻的女儿。

根据亲眼所见以及罗思妮的八卦,他能感觉出来张明慧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多么的爱护。这份豁达,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还有,那股子含羞带臊的傻样,也不知道有几分是在做戏。

罗思妮又开始鼓吹张明慧对张明蔚有多好,罗阳实在懒得听她吧啦吧啦的臭白话,闲闲的回答:“哦?她们姐妹关系不错。”

“本来就是。一家人,有几个像你那么外道的。更何况他们家情况还挺复杂的……”罗思妮嘟嘴,心想张明蔚可是张明慧老爸在外面生的,那关系比她跟罗阳的关系复杂多了。

罗阳随口应承,“有钱人家里多数都是复杂的。”

“罗叔还说有钱人更应该有容人之度。”

“呵,容人之度?” 这就是那那对姐妹的相处之道?想起那个她小心的喊他罗先生,罗阳不自觉的弯了嘴角,起身上楼,只留下一句话:“太高深,不具备。”

*******

高中毕业,散伙饭毕竟是有的,大规模小规模,各种形式的都有。甭管上学的时候怎么哭着喊着说自己累,自己不容易,真的要结束了,没有几个人舍得。什么新仇旧恨也都抛开,坐下来一杯酒的事儿。

罗思妮混得还算不错,毕业了决定款最后一把,纠集一­干­人等在自己继父的KTV里摆谱。

到了地方张明慧才知道来的是这儿,亏得她程姐(张明蔚的亲妈)前一个月才转行­干­起人事儿了,名片也印成了人资经理。要不,真等几位哥哥喝高了点牌子,她再介绍,我小妈,包房领班,找几个漂亮的给你们打折!乖乖,多震撼的场面,幸亏今天带了来张明蔚过来。

“­干­嘛玩应儿非带上我?”看见来的地方,张明蔚恨不得转身就走。

“我……我觉得你跟着有底,要不我怕遇见熟人不好打招呼……”张明慧一脸无辜,脸巴子羞得通红。

张明蔚哼笑,轻挑她的下巴,“别说的你跟夜场赚外快的似的,你还指望碰上个恩客?”

“坏人!”张明慧撅嘚撅嘚的走了。

张明蔚跟这帮子所谓的学哥学姐是挺熟悉,但是熟悉不代表友好。譬如那个叫刘峰的,那股子跟她姐黏黏糊糊的劲儿,她就特别看不惯。

至于刘峰,对女生特别热情,用班里的话说,就是“跟谁都有初恋般的感觉”。只是单单对着张明蔚没什么好感。刘峰觉得,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姐俩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看看人家张明慧,偶尔流露出柔弱的气质,单单纯纯的,有时候还傻傻的,个子也不高,瘦瘦小小的,招人怜爱。想着想着刘峰同学对张明慧同学又生出一种胜似初恋般的热情,坐着坐着就越挪越近。

张明慧是反应有点迟钝,但是也觉得挺不舒服,可她挪两下,刘峰也挪两下。

终于张明蔚看不过去了,一把拽过刘峰,“来,刘峰,咱俩唠唠。”

“我跟你没啥可唠的。”看见张明慧开门溜了出去,他奋不顾身的推开妹妹,起身追着姐姐出去了。可惜张明蔚被其他人拉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大灰狼追着小兔子远去……

出到走廊上,张明慧本以为算是躲过了,哪知道这人狗皮膏药一样,“里面太吵了,出来待会儿也好。”

张明慧只能跟着­干­笑,“是啊是啊。”

“明慧。”

“……”头次听得这个称呼,张明慧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

刘峰接着以他申请的眼神望过来,“你是不是留在S市上学了?”

张明慧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脑袋,只能尽量往后仰靠,嘴里嗯了一声。

“我也不走,咱们以后多联系吧。”

“啊?”

瞧她那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黑眼睛水灵灵的,刘峰眼神都迷离了,语气更加温柔如水的说:“俺们是老同学,培养培养感情是应该地。”

“啊??”张明慧感觉都要无处可躲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推开他,是直接推头还是推胸口,或者直接踹小腿?要不然等他有实质­性­表现就直接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这样也比较师出有名。

刘峰全然不知对面的人依然心起杀机,犹自陶醉的絮叨:“保持感情可是续发展,以量变带动质变,达到和谐统一的效果。”

张明慧靠在身后的墙上,脚下活动活动踝关节,心里突突直跳,担心不能一击即中。

剑拔弩张之际,有人在旁轻笑出声。刘峰回过神,站直身子回头去看。张明慧借着空隙也已经清楚的看到罗阳那双桃花眼,以及他身旁勾着手臂的眼里美女,并伴着“慑人心肺”的香气。

罗阳头一次看见有把表白做成|人大报告一样,还有张明慧那明显胆儿突的脸和颤颤巍巍的脚脖子,实在搞笑,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见已经打断了人家好事,他好心的偏偏头,示意在走廊上每隔几步都会有佩戴通讯设备的服务员。

张明慧顺着他曲线优美的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去,明白过来,这回脖子都红了。

刘峰显然脑残发作,拽了吧唧的问:“先生有事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很好笑?”

张明慧顿时捏了一把汗,拉开包厢门,不顾形象的一脚把他踹进去。

这回罗阳直接笑到眼睛里了,抬腿走人。身旁的美女赶紧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送张明慧一对儿白眼仁。

张明慧诧异的眨眨眼睛,为了避开脑残刘峰她决定去绕一圈,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啊走,终于有一处没有服务员站岗的小走廊,张明慧以手扇风靠在墙上歇息一会儿。

对面有个包间没有牌号,隐约有女人尖尖的声音传了出来,说得什么听倒是不出来,但是夹杂着东西碰撞的声音。怎么说张明慧也是十八大九的姑娘,不八卦是断不可能的。凭着本能伸长了耳朵,继而听到了东西破碎的声音。哟哟,好大动静,听得她满脸兴奋,恨不能趴着门缝看看。人随心动,脚底下随身而动的挪了过去。猛然间,门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罗先生,此刻脸­色­很黑,­阴­森的看着她。

张明慧突遭莫测的变幻,立在当场。深深的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罗阳眼神稍缓,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门内又跟出一人,正是刚才妖异的美女。美女爆出一声大喝:“罗阳,你太无情啦!”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色­水晶烟灰缸。

挡在她面前的罗阳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头一偏,张明慧就眼睁睁的看着烟灰缸冲着自己呼啸而来。“啊!”她能做的只是抱着头撞到身后的墙上,感觉一个小包就这样在掌中如雨后春笋般茁壮了。

身手敏捷的罗阳,躲避是本能反应,看看眼前的女生,他倒也没什么内疚。身后的女人貌似没发现外面有人,顿时愣住了。看罗阳更加黑沉的脸,只能梗着脖子不出声。

他皱着眉侧脸,只说了一个字:“滚!”

张明慧本来头就疼,还有点恍惚,突然听见罗阳这一声爆喝,吓得踉跄站起就走。可是下一秒大臂就被人扯住,她纳闷的抬头,就看凶手美女咬咬­唇­愤然离去。哦,原来不是在说她呀!不过还是好怕怕。哎,那美女的背影好凄凉,这是传说中的弃­妇­吗?

那是什么表情?罗阳眯眼,只见她深深的望着远走的人影,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他骤然升起一种感觉——被人鄙视了。手上一紧,言简意赅的说:“进来。”

说实话,张明慧是一百二十个不想进去,但却是一百三十个不敢不听。一步三挪的跟进去,眼前豁然亮堂!哦,老板台,高背椅,小冰柜,饮水机。嗯应该是间办公室,就是装修风格有点暴发户的气质。再看另一边,有个貌似佛龛的架子,供奉着关公,另一面墙上有一把日本武士刀。呃……很有点堂口的感觉~~

只是此刻威严不足,有点满地狼藉的感觉。

罗阳看她又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傻了吧唧的站在中间,只好再次发出指令,“找地方坐下。”

“哦。”张明慧转了一圈,踩着满地靠垫坐到光秃秃的沙发上。

ρi股还没做热,一个毛巾扔过来,砸得张明慧差点跳起来。

罗阳哼了一声,问:“你怕我?”

谁不怕?没真见过他打仗,也梦见过他杀人啊。尤其那双桃花眼,一睁开就摄心无数,一眯起来就杀气四溢。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赶紧换上一脸笑容,强迫自己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不,不啊,哪能呢?您那么和蔼可亲……”说到后来,她自都觉得演技很烂,只好低下头去。

这又是什么表情?罗阳自认虽不是大众情人,但多数女人见了他就算不脸红心跳,多看几眼还是有的。像这么一瞅见他就笑得跟哭似的,还避如蛇蝎的还真是没见过。

看他不说话,张明慧拿过那个沉甸甸的毛巾,触手冰凉。打开一看,一下子空心冰块,肯德基里的可乐不放饮料光放冰也得装两大杯。这要是高空坠物,铁定能砸死头猪,还得是两百公斤以上的。张明慧轻轻的贴在头上,疼得啧啧出声。

罗阳靠在办公桌上看她,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眼睛却是圆圆的,看起来很像啮齿类的动物。说是老鼠,她没那么瘦,说是兔子,她没那么灵分。点然一支中华,味道却引来小兔子的正视,他狠狠吸了一口,用拇指和食指掐没扔进垃圾桶,随意的开口:“你不讨厌她?”

“啊?谁?”她一愣。

“张明蔚。”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的。

那双桃花眼盯过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穿透力,好像透过她的脸在看内里的东西。脸上轮廓棱角分明,今天没有戴眼镜,更衬得真个人很是犀利。张明慧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低头继续揉头,没打算搭话。

“你妈呢?也欣然接受?”他承认今天心情不太好,有点找茬的意思。

她眨着眼皮子,撇撇嘴。

“对她妈也是如此?会不会偶尔一起聚聚?一姓两家人?”

嘴边那抹笑容,让人看了很像揍他。要不是打不过,早就跟他翻脸啦!她低着头朗声说:“她是我小妹儿,那个是我小妹儿的妈。”

“呵呵,真是伟大!你们娘俩就一直用这种伟大掩饰你们的无能吧?”

突然感觉,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是头顶,张明慧猛的抬头,罗阳的脸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放­射­着不容回避的目光。她把眼睛睁大,尽最大努力瞪回去,却仅仅维持了不到二十秒。她壮着胆子说:“明蔚和思妮不一样,她不是你亲妹妹,你才会那么讨厌她。”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讨厌她?”罗阳没动,依旧这么俯视着。虽然对视是短暂的,但是那瞬间亮亮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感觉。他更加­阴­沉的说:“不过,就算她是我亲妹妹,也是一样。”他在耳边轻说:“可我爸没你爸那么好命,享不得齐人之福。”

什么叫齐人之福?她爸从来没有过!张明慧猛然站起来,罗阳却没有半分退让。她本来身量就小,罗阳一米七六的身高在她面前就显得伟岸了些。两人距离极近,他的呼气悉数喷在头顶,她的鼻空张张都能碰到他的衬衫领子。她只好又坐回去,委屈的说:“我得回去了,张明蔚一会儿该找我了。”

“哪个包厢?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谢谢。”

“呵,谢我什么?”他抓起她的手,那被指甲掐破的右手,小小的伤口却出了不少的血。“谢谢我让你头肿血流?”

张明慧赶紧抽回手,诺诺的说:“那,那就再见了罗先生。”说完夺路而逃。

走回来,她才知道这里是个圈,要不她还纳闷,怎么走了相反的方向还是能遇见这尊罗先生。哎,冥冥中自有安排,该着她有血光之灾。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罗阳目送张明慧转过路口消失不见,才不耐烦的接起来,“打我的主意,我必然要给她好看,让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想想就能乱碰的。”

看看被摔得狼籍的办公室,罗阳原本的火气却没了那么旺盛。哼,想跟他用美人计,跟你玩玩倒是没什么,想讨到好处?手指头还没长齐呢。

不过,那个张明慧,还真是有意思。

有首歌怎么唱来的?女孩的心事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就会把她爱……

4、三、家庭 ...

自从KTV一别,张明慧烧香祈祷,但求与那位吓人的罗先生再无缘相见。

只不过,求而不得、天不遂人愿是时有发生的,不久他们又见面了。

高考的时候,罗思妮跟着执意追求的兄长跑到北京去读书,连十一长假都黏在那边不回来。好不容易这个寒假回来了,也容不得天下消停,死活非邀请姐儿几个到家里做客。

一听说要进入罗先生的领地,张明慧就仿佛一只小狗闯进了被尿过的圈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只藏獒,对着你龇牙咧嘴。她实在不想去。可是远赴广州读书的刘云舒都已经答应,她再怎样的理由都显得苍白。

直到坐在罗家的客厅里,她都没能解除自己的警报。

刘云舒奇怪,“你­干­嘛那么手足无措的?来得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想什么呢?”

她想了想说:“这个罗先生总让人有种危机感。”

刘云舒笑道:“你对谁没有危机感?”

“……”

罗思妮拿了水果,拿了饮料,硬是把三个人按在客厅里聊天。

“进你屋多好啊?也自在些。”张明慧小声的问。

刘云舒挑挑眉,“她在等人。”

“等谁?”张明慧不解。

张明蔚以手扶额,吐出两个字:“白痴!”

“白痴?”张明慧眼光疑虑的问:“那是谁?”

“……”

起先张明慧不知道自己白痴在哪了,直到下午罗先生出现她才恍然大悟,感情他们在外面坐了一半天是为了迎接这尊真神啊。

罗阳进门,跟他们打了招呼,语气淡淡的。眼光只在张家姐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就回了楼上。

望着那个拐了弯的身影,罗思妮语气坚定的再次发誓:“我一定要追到他。”然后一溜烟的跟上了楼。

刘云舒淡笑:“勇气可嘉。”

张明蔚哼笑:“死得很惨。”

张明慧不笑:“莫名其妙。”

十五分钟之后,罗阳下楼来,径直停在沙发旁边,看着张明慧说了一句话:“留下吃饭吧。”

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张明慧大脑当机,傻了吧唧的点点头。这是什么情况?!

就为这留客人的一句话,家里的阿姨就开始忙活,连平日最忙的老罗先生都回家一起用膳,场面无不热闹。

席间足见这个家庭的怪异。

女主人温柔的很职业,男主人沉稳中带着霸气。女主人对继子很是畏惧,男主人对继女算是疼爱。女主人对亲女儿丝毫没有宠溺之意,男主人对亲儿子宠爱有加毫不避讳。罗思妮对继兄殷勤得毫不避讳父母,罗阳对继妹谦和有礼、听之任之。

这屋檐下的四口,犹如两家搭伙。三位座上宾有点吃不下去,到最后如坐针毡。

吃过饭,罗思妮还不肯让他们回去,拉到自己屋里说话。讲诉的是这半年在北京对罗阳发起的攻势,表情丰富,言之凿凿,听得张明慧一阵咋舌,一阵阵的赞叹出声,要不就是顿首惋惜。终于,另三位受不了她的帮白加和声,把她支使出来拿饮料。

到厨房门口她跟阿姨要了一桶冰红茶,就在一边等着。突然感觉脑后勺有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着,一回头才发现罗先生正站在门旁边抽烟。

看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罗阳掐灭烟,突兀的问了一句:“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要捉弄张明蔚过?”

她诚实的摇头,“没有。”

罗阳轻笑,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你还真是……”

他笑了,是真正的那种。张明慧有点惊讶,他笑起来起来,其实听和蔼的,而且……挺好看的。她突然感觉脸上一热,赶紧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往回走。走过罗阳身边,听见罗思妮房里传来她朗朗的笑声,张明慧停下来。对于这对兄妹,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应该跟罗阳说点什么,才能安心。

罗阳看着她停下,便摆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张明慧深吸一口气,说“罗先生,嗯,你,能不能不要对罗思妮那么大的敌意?”

她声音很小,柔柔软软的,罗阳要仔细的听才能听清楚。对话的内容他不想搭理,却也没有离开,注视着她极富曲线的后脖颈,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张明慧也没有需要他回答的意思,径自的又说了一句:“那么喜欢自己的人,怎么忍心去伤害呢?”低着头没敢看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可是半天没等到任何声音,只好抬头梗着脖子说:“张明蔚就很喜欢我,所以我也喜欢她,也能对她好。”

罗阳没说话,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明。

有几秒的功夫,张明慧被他看得心慌,战战兢兢的说:“那个,没事的话,那我进去了。”

看她落荒而逃,开门进去的时候又撞了左肩膀,疼得龇牙咧嘴,还被同伴取笑。脸红红的,眼神也是怯怯的,活像只被猎人吓了一跳撞到树上的兔子,罗阳终于笑了出来。

从罗家出来,姐儿仨找了一家串店这才正儿八经的进食。刘云舒突然问:“罗思妮是后改的姓罗吗?”

“不是啊,你不记得了,她说她原本就姓罗的。”张明慧皱着眉头回答。

张明蔚也停下来,转头跟刘云舒说:“我怎么觉得她跟她那个继父长得有点……连像。”

*******

仿佛为了印证那顿饭带来的种种疑惑,再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那件足以影响罗思妮一生的事情。

第二学期罗思妮高高兴兴的跟着罗阳回了北京,结果一个月后,罗阳跟老师商量用邮件指导毕业论文,回了S市。

罗家经营餐饮娱乐,说起来是不小的一摊,罗阳归来,必然是要接手一摊的。他翻看手边的文件,问坐在大沙发里的富态中年人,“你打算把酒店给我?”

“这些都是你的,我所有的。先拿这个练练手吧。”

“都是我的?”罗阳笑出声,“你不给你女儿留点?她那个妈可不能善罢甘休。”

老罗看着自己越发慑人的儿子,好一会儿才说:“阳阳,你何必做这么绝?”

“我肯就此收手,她该庆幸。”他掐灭手中的烟。至于为什么最后收手了,他其实也说不太清。只是想起那个女孩曲线优美的脖子,和低低的话语,说:那么喜欢自己的人,怎么忍心去伤害。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自嘲,自己终究还是道德标准太高了。

“他们娘俩其实挺不容易。”

罗阳摆手,打断了父亲的话,说:“谁都不容易,我妈也是一样。”收好资料,在该签的地方签上字,“我在大学城那边看了一套房子,首付我妈已经交了,贷款我找朋友帮忙办下来,我自己会还。”

老罗有点惊讶,说:“我还以为,你毕业会跟你妈住。”

“毕竟她也成了家,我足够独立,不需要你们­操­心。”罗阳最后码好文件,放在桌上,一言不发的走出办公室。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能像她那样简单?一加一不见得就等于二。

*******

深更夜半,张明慧被张明蔚的电话吵醒,那头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们真是哥俩……兄妹……是亲兄妹……有血缘的,罗思妮是私生女。”

“怎,怎么回事?”她一下子全醒了。

“罗思妮追罗阳追得太大肆,罗阳就从北京回来了。罗思妮她妈到北京去了,说出了罗思妮是老罗的私生女,之前因为罗阳他姥家的势力,害怕了,才带着罗思妮去了J省。后来……是我妈帮忙找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张明蔚的语气不是很好,“我看罗阳回来了,老罗好像也不怎么高兴,就问了程姐,她自己说的。”

“那,罗思妮那边……”

“我打电话过去了,她不接。”

放下电话,张明慧给刘云舒也折腾醒了。刘云舒比她镇定得多,听完她的讲述没说什么,却在三天后亲自抵达北京。

对此张明蔚都感叹,“没看出来她平时冷冰冰的,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够意思。”于是姐俩决定不能落于人后,在刘云舒抵京的第二天也飞到了北京。

看见罗思妮是在她们寝室楼下,张明慧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她那么瘦,原来长长的马尾也剪成了小子头,看见他们来还能扯出没心没肺的笑,说:“不错,值了,关键时候姐妹还真是靠得住。”

刘云舒捶张明慧一记,“把你那猫仔儿给我憋回去,别招她啊。”

晚上他们四个住在外面的小旅店里,玩了半宿才分别回去睡觉,刘云舒和张明慧住在一个屋里。

很久张明慧还能听见刘云舒翻身的声音,“你睡不着?”

“刚换了地方,是有点睡不着。”

“嗯,我也睡不着。”她侧过身和好友面对面,“思妮真的挺可怜的。不过也好,罗阳本来就有点不喜欢她。”

“真难为你,这都看出来了。”刘云舒叹气,是啊,不喜欢这点,她也看出来了。就算掩饰的再好,那种客气绝不是发自内心,多看几眼总是有迹可循的。

张明慧没接话,她不是看出来的,是罗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要不然,她会觉得罗阳对罗思妮是不错的,甚至算是温柔。

刘云舒叹了第二口气,说:“他们是兄妹,这对罗思妮来说比罗阳不喜欢她还痛苦。这就是亲、后的差别,如果没有血缘,最多是做陌生人,她还有资格暗恋着。可是现在,她连自己默默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了。”

张明慧似懂非懂,只是知道暗恋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他们在北京就呆了三天,刘云舒临走的时候直言不讳的说:“够意思的姐们儿们,麻烦大家给我凑凑回程的机票钱,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俩月的生活费都花了。”

张明蔚骂骂咧咧的开始翻兜,张明慧也翻,留下了姐俩回程的机票钱,就弄出来五百多。刘云舒指着他俩直说,还大款的千金呢,连张卡都没有!最后还是罗思妮苦笑着把钱凑齐。

最后一天,她们在机场分开,四个人,往三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分享下:

甲:360不是做运动鞋的吗,怎么跟QQ掐上了?

乙:我也一直没搞懂,做鞋的和做汽车的闹腾个什么劲?

5、四、那一场莫名其妙的风雪 ...

这场继女变成私生女的戏码闹完,罗思妮倒是恢复了,除了过年不回家,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张明慧却心底里心疼罗思妮,以至于对罗阳更是心存芥蒂。好在后来两次无意中的碰见,他没再说过那些奇怪的话。而且妹妹张明蔚经常跑到老罗的KTV跟老妈厮混,渐渐跟罗阳的关系也越来越熟悉。有时候碰见了,她都觉得张明蔚跟罗阳太过随便了,真担心哪天摸到老虎ρi股上。

但不管她是怎么祈祷,怎么想,大家倒是相安无事的过到了2007年。罗思妮毕业后安然的回到了S市,还是原先的活泼闹腾。

话说2007年的正月十五,S市上演了一把惊心动魄的“正月十五雪打灯”。大雪从前一天晚上开始飘落,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经是铺天盖地。

张明慧父母受邀在南方旅行还没回来,张明慧小姐想,在家独守空闺,还不如提前返校。往学校去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鹅毛般的雪花,她望天感叹,啊呀,落雪纷纷。可是到了晚上,那铺天盖地的银白已经让人望而生畏,连去食堂都已经成了一种奢侈。

更可悲的是,张明慧发现自己有点头重脚轻并伴有忽冷忽热的症状。她想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让老妈抱一会儿~~可打了也没有用啊,就算他们想即可回来,这大雪封门的,估计没有飞机能着陆。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给在家猫冬张明蔚打电话,说:妹妹啊,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弄回去,要不把你自己弄过来?我有点不舒服,怕一会儿发烧没人听我说话。

挂了电话张明蔚也愁了,她倒是想把自己弄过去。可是到小区外面一看,好家伙,北风那个萧萧,雪花那个飘飘。路中间停着一辆辆的小轿车,偷车贼再高兴也是开不走,这无非是一件人生中不能承受之可悲啊。难道让她徒步去大学城,估计到时候就是两个病友抱在一起等营救。

她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最后给张明慧打电话说,你多喝水在被窝里猫着,一会儿找人接你。

“你现在住自己家?”算计了半天,她打电话给罗阳,难得低姿态的说:“你帮忙上L大把我姐先接回来呗?”

彼时的罗阳对于张明慧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有意思的女孩,这种简单好奇的层面上。所以声音冷冷的说:“凭什么?”

张明蔚知道他这人做事不是蛮不讲理的,只要你理由得当,他倒是能做点学雷锋的好人好事。于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除了你没认识的人此刻住在大学城那边躲清静,另外你有车,你是男的,还有。罗思妮和方嵘昨天都在我家搓麻,现在还都在被窝里窝着呢,我这一动她俩都得醒,到时候给你打电话的一定不是我。”

罗阳起身去拿外套,然后对着电话说:“怎么找人?”

大学城这边地处偏僻,路上的雪更是刮得见不着天。罗阳发动车子,看看天,估计再耽搁一会儿他这个大车也得搁在道中间。油门到底,一路上力求迅速。到了女生寝室楼下,根本就不跟看寝室的大妈费一句话,三分钟就从床上把迷迷糊糊的张明慧捞出来。顺手拎过床头的大衣把人一裹,抱下楼去。

上了车,罗阳庆幸张明慧没像她那妹妹那样长个大傻个子,小小软软的非常容易携带,睡着了也不闹,四十分钟不到就顺利带人回家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外面的雪就已经升级到冒烟,S市所有交通都瘫痪了,局部还有断水断电的现象。晚些时候,正带着自己的堂弟堂妹在D市过元宵节的学弟林清,相当激动的给罗阳打电话,“爷们儿,这边那雨给下的,我住的地方煤气都断了。靠,那街上的人都抱电线杆子不能动,一松手就能给吹出二里地。那水,直奔大腿根儿……”

罗阳回头看看窝在沙发里的张明慧,此刻正发愁家里没有药,也没有地方可以买药,更可恨的是,因为图清净,他搬进来时邻居基本没几个。捏捏眉心,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自己在那感受明日之后吧,实在憋的不行你给罗思妮打电话,我忙。”

“嗯?师兄,什么情况?难得你现在不方便?嘿嘿,你不会……”

罗阳失了耐心挂断电话,去厨房烧水。

*******

没有药,罗阳只好给张明慧灌白开水,然后让她好好睡觉。

彼时的张明慧对罗阳是敬畏外加不熟悉,她挺不好意思并且带着连连的感谢躺在罗阳那床崭新的被褥里睡着了。

家里除了大米和方便面就剩一棵白菜和两只茄子,罗阳想了想给张明慧熬了点粥,用白菜拌了点小咸菜。

等张明慧睡醒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感恩戴德的吃了罗大少爷亲自做的饭菜,虽然它味道欠佳,但是自己­精­神可嘉。

烧退了,肚子也饱了,张明慧­精­神头也起来了。可是罗阳这还没安有线电视,实在无聊的要死,她第一次跟罗阳提了个小要求,“嗯,你有书能给我看的吗?”

罗阳点头,回身翻了翻,更给她两个A4开的厚厚的大黄本。

好厚的两本——《语文课外读本》!张明慧苦笑,这人果然与众不同。

毕竟大米粥不能治感冒,张明慧看完了红楼梦节选时,又开始发烧。她说不舒服要接着睡,罗阳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但是她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

他当然不知道张明慧有发烧时话多的习惯,有点莫名其妙,只能看她瞪着大眼睛默默叨叨的说话:“我高中的书也可多了,好几箱子呢。高考之后,我妈要把书都卖啦,说太占地方。你说我们家那么大,有什么占地方的啊。”她觉得有点累,眼皮抬了抬又闭了闭。“我就看着我妈把那些东西打包,一共卖了三十多块钱。那么多啊!我每年交的书本费都不止这些了,更何况我付出的那些笔油呢。后来,我看着那辆大带车子被收破烂的骑走,我就觉得不能,那是我十几年的青春啊。为了一个目标而寄托了十几年的岁月。于是我就跑,拼命的追,拼命的追,可是到最后还是没追上,就那么没有了……”

现在的情况和好笑,罗阳坐到床边就近听她絮叨。从打认识她,她就总是战战兢兢的,跟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多话,如今这一口气说的比认识到现在说的加在一起都多。

直到二十分钟后,罗阳渐渐觉得状态不对,用手一探。厉害那脑门烫的,­鸡­蛋打上边能出型。此时他有点着急,真怕出个什么意外。当不当雷锋不要紧,惹上麻烦可就不好了,真是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想了想,只能冒着被大雪掩埋的危险,跑出去站在楼下看谁家阳台有东西。

有东西就证明有人住,罗阳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敲开的一家的门。说家里有孩子病了,现在也去不了医院,也买不了药,硬是要下一盒罗红和半盒白加黑,死活给人塞了五十块钱。大妈直说用不了这些用不了这些,他也没再废话,赶紧跑回去。

回来之后张明慧已经进入了昏睡阶段,他试着叫了两声,又推了两把,可是床上的美女只是哼了两声根本就抬不起眼睛。

他看着她,不大的小脸上两片红霞,淡眉紧锁,小嘴嘟囔着。罗阳心里突然有那么点不落忍,靠在床头轻轻把她抱起来。把罗红的胶囊去掉,粉末混在水里给她灌下去。喝了一口她就开始挣扎不­干­了,罗阳只好又捏着鼻子灌完,再喂了一片白加黑。她咳了几声,罗阳好心的给她顺顺背。手下之处弧度适中,怀里的感觉瘦瘦小小,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望。

过了一会儿张明慧的体温还是没降下来,罗阳听她似有似无的喊着头疼,只好再到厨房找了白酒给她擦太阳|­茓­,擦手。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老妈也这么给他擦过后背,只是他现在不能给个女孩擦后背,那就尽量擦擦能落出来的部位吧。

袖子卷到大臂上,裤腿往上直膝盖。他揉搓着,觉得手下一片柔滑。嗯,她皮肤还不错。

6、五、那一场莫名其妙的亲近 ...

随着酒­精­的挥发,张明慧的体温渐渐下降,眉头渐渐舒展开。罗阳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好笑,他长这么大他还真没这么伺候过谁呢。为了看护病人,他合衣躺倒了床的另一边。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只看着张明慧从昏睡中渐渐有所转醒,然后开始犯毛病。

她抬眼看了看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桃花眼,突然很感动,一下子热泪盈眶起来。罗阳一愣,以为她又不舒服了,急急的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张明慧摇头:“没不舒服,我是感动啊。你这样一个人物,彻夜不眠的照顾我,太让人感动了。”

看她说话非常的利索,罗阳差点以为她好了,伸手一摸,还是烫的。这时候他开始明白,这孩子可能一烧就胡涂,胡涂就话多。眼睛水汪汪的,脸蛋红彤彤的,说着连珠炮一样的话。这实在太好玩了,罗阳看着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张明慧想自己肯定是烧晕了,要不咋觉得罗先生此时异常地温柔,异常地好看呢?然后她那已经不把门的嘴说:“你真好看,看得我心里怦怦的跳呢。”

罗阳很消受这种表白,挑眉问:“这是调戏我?还以为你挺怕我的呢。”

张明慧翻着红红的白眼仁,“我那不是怕你,是不愿意招惹你。像你这样的人总是不好惹的。”然后她大胆的把手伸过去,轻轻的画了一下他的上嘴­唇­。罗阳一愣,随即更觉得好笑,便没有动,任她调戏。张明慧若有所思的说:“你这种嘴型清晰、两边尖中间深的,是多情像。”然后又摸到他的鼻子,“鼻孔不昂不露,鼻翼相称,是富贵。”接着手向上滑,“你额头高而直,说明善于交际,社会­性­强。两角开,说明多得父母帮助,经济条件好。”

罗阳被她摸得麻麻簌簌的,实在忍不住按下她的手,问:“你还兼职看相?”

“呵呵,”张明慧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傻兮兮的说:“感兴趣,略懂略懂。”

摊开自己的手,他问:“手相会看吗?”张明慧肯定的点点头,他又说:“看看我什么是红鸾星动。”

张明慧看了看,抿抿嘴,一副半仙的模样说:“快了。”

罗阳哈哈大笑,很久没这么开怀了,这丫头还挺有本事。

张明慧不满的瞪眼,问:“你不信啊?哼,你家庭运早起不济,你看这条从大拇指延伸出来的线叫家庭灾难线,一定是要切过生命线的才是。这样的线主家庭变故,多与父母有关。”罗阳的笑容有所收拢,她恍若无知,继续说:“你不也是小时候父母离异吗?”罗阳的笑容只剩了嘴角的一点,她犹自无视到底,还在叭叭:“罗思妮也是,她的家庭相就不好。其实她挺不容易的,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被人叫野种,被人欺负,被男孩子­骚­扰。她都得靠自己摆平,收拾那些欺负他们母女的人。要不她能这么厉害吗?其实,越厉害的人,就是越怕受伤害的人。”说着说着,张明慧也感觉自己的眼皮又沉了,最后,她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真的别伤害罗思妮,她挺可怜的。”然后翻身自顾自的睡去了。

手上的那指温柔消失,罗阳的笑容也消失了。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摸到一层细汗,应该开始退烧了。他轻声问,又或是低语着:“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没成想此时的张明慧还没有睡死,迷迷糊糊的又说了句:“我不知道,就觉得你看罗思妮的眼光,嗯……不善……”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罗阳看着她的背,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幻莫测。

其实罗阳大可不必把那些听进心里去,因为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张明慧睁开眼睛,整个人疲惫并且清醒,而且只是记得自己给罗阳看过面相,再之后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也足以让她心惊胆寒、懊恼不已。她居然敢在太岁脸上吃豆腐,额滴个亲娘,这是非典型自残啊。

罗阳看她脸红得厉害,随手探了过去,不见发热。而这一举动让张明慧的脖子也跟着红了,他了然微微一笑。说:“你也别躺着了,出来活动活动吧。吃点东西。”

看见桌子上摆着的是方便面,张明慧心里终于瞑目了。还好,他毒害自己的方式不是最残忍的,要是他拿亲手做的东西送她上西天,她会死不瞑目的。

转眼,她吃掉一大碗。罗阳知道这就是好得才差不多了。“昨天你说我看罗思妮的眼神很不善?真有那么明显吗?”

张明慧一惊,瞪着眼睛看着碗里,一下子不会动作了。“我,我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其实,我是听你说的那些话,你不是也承认,那个,不太喜欢思妮……”

罗阳没接话,半晌又说:“你还说,我就快红鸾星动了。”

这下子,张明慧扛不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抬头四处找水,发现所处范围没有。

罗阳伸出手轻轻的拍她后背。

这个小动作让张明慧再感觉不到脸红,而是让脸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为了逃离这样的尴尬,她说:“我去拿水。”猛地站起来就往厨房走。

小时候大家就说她是小脑不发达,平地摔跤、过门碰肩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一个充满装饰­性­家具,并几度陌生的环境里。

于是,脚脖子磕到水晶茶几的腿角,双手挥动找平衡未果,眼看身子就要倒向茶几。她认得出这是水晶茶几,她家也有,如果打碎那断然是赔不起的。要钱没有,要命的硬拼吧,索­性­往另一边摔了出去。由于已经到了沙发尽头,她用力过猛,直接趴到地上。

罗阳看着她犹如黑客帝国般华丽并流畅的动作,根本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更不用说去挽救。看着她扭腰、挥手、转身的摔倒,再狼狈的爬起来。罗阳实在想捶胸顿足哈哈大笑,他只想逗逗她,却不曾想会逗笑自己。

摔倒的地方有课风水树,张明慧的头正磕在这盆铁树的花盆沿上,居然出了血,也出了眼泪。

罗阳去找了­干­净的布,因为没有纱布,只好抓出没用过的枕巾。碾碎了一片罗红,先上在伤口上消下炎吧。看她可怜巴巴的小样,罗阳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没算出今天自己有血光之灾?”

看着地上几滴鲜红,她根本不在意那些讽刺,只是有点后怕的问:“不能破相吧?”

罗阳曲起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左晃右晃的查看伤口,认真的说:“破相不至于,但破皮是真的,出点血而已。”然后就听她轻轻吐口气,松开为了忍疼咬着的下嘴­唇­。他又皱着眉说:“不过听说伤口沾了泥土容易得破伤风。破伤风会死人。”

张明慧猛地瞪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与兔子不同,这次更像小鹿斑比。

罗阳俯视着她,看她坐在地上,分外安静。脸上挂着泪水,嘴­唇­被咬得分外红艳,并且因为被盯得很不自在的红了脸,小样儿十分的……楚楚可怜。然后他有点闪神,完全不自觉的俯下头去。

看着在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孔,张明慧一时不能思考。感觉温热的湿润覆盖下来,她就完全被点|­茓­了。大脑中只传达了一个信号——他+她+亲+嘴­唇­=接吻!!

当接触到那个温度明显低于自己的嘴­唇­,罗阳一下子愣住,迅速弹开。莫名其妙于自己的失控之余,心里居然有点舍不得。

这个吻结束的很快,只是简单的覆盖,一点辗转都不带。

真是一时冲动,事后尴尬。他看着张明慧因为发烧、尴尬、惊吓、不知所措等多种情绪所致的一张通红小脸后,竟然感觉到一点点的期许。却犹不能判定自己归结于什么而动心,只能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你话太多。”

话太多?是指罗思妮的事情吗?还是给他看相的事?反正这几天确实是话太多。但是这三个字仿佛这就是他亲她的理由,好像带着一点惩罚的味道。想到这些张明慧开始正视罗阳,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很流氓。

敬畏升格到了畏惧,却苦于大雪第二天, S市的交通还在全面瘫痪中,她哪也去不了。

罗阳也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也不怎么跟张明慧说话,就放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吃吃睡睡。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又挨过了一天,交通开始恢复的时候,张明慧狠下心花了五十块钱跟别人拼车回了市里。

自此,张明慧就保持着和罗先生的关系,规规矩矩。

7、六、匪车难下 ...

在张明蔚父亲张栋和罗阳的父亲罗达起是斗了二十多年的老冤家。罗达起经营餐饮娱乐,经商治下都是手腕强硬,私下里被张栋称之为匪。张栋做钢材生意,处事圆滑诡道,罗达起称其为贼。

两人年轻时多有交际摩擦和底盘争夺,大小争执不计其数,最为厉害的,也是奠定两人后来在不同行业划界而治的事件只有两个。

第一、罗达起设计张栋,使其与程姐发生关系,拍了片子送给了张家老爷子,断了张栋从政的路子。

第二、张栋找回了罗达起在外的女人和私生女,并暗中帮助此女登堂入室,迫使老罗与高­干­子弟的妻子离婚,失去了高官的老丈人这一大靠山。

自此二人两败俱伤,一个退守餐饮娱乐,一个另辟钢材贸易。(关于张、罗两家的纠葛,《无雨无晴》中有交代,可以看《无雨无晴》程姐番外——不怪灯红酒绿。)

对于张明蔚与罗家越走越近,张栋不是不知道的。但碍于张明蔚和她妈小程的身份特殊,他也没什么立场说话。不过大女儿就要尽量避免,他说:“你少跟老罗家的那双儿女亲近,那叫罗思妮的小丫头一看就不是正经孩子。那个叫罗阳的,是比没咋念过书的罗达起强,但是难保不是老土匪生出来的小土匪。”

关于老爹对罗思妮的评价她不敢苟同,但是若说罗阳是土匪,虽然牵强,却也不无道理。张明慧点头,小声嘀咕:“我躲还躲不过来呢。”更何况经过大雪那次,她确实对罗阳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罗阳,倒真是没工夫跟她逗闷子。他刚刚毕业就接收老罗的酒店,偶尔还要帮忙KTV,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

酒店名字叫尚昧,主做辽菜。辽菜兴起较晚,又开在本地,竞争力上远远比不上八大菜系。但凭借老罗在餐饮界的名头,和酒店里宽大华丽、多种多样的各­色­大厅,主办些酒席宴会,生意倒也还不错。只是近年来,S市进入了很多特­色­的饭店和酒店,老罗又有想洗底转行的愿望,尚昧的生意开始下滑。

这对罗阳来说是个难题,他纵然想对自己的失常之举多做研究,却苦于没法分心,连分心应付那些贴上来不费心的女人都觉得厌烦。

相对于罗阳忙碌的无可奈何,张明慧的刻意躲避就显得比较突兀。

比如,罗思妮过24岁生日,老罗父爱发挥,大­操­大办,张明慧不得不登门。因老罗与张明慧爸爸多年来不对盘,当得知她身份后便颇不待见。罗阳是希望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影响小辈交往,本着友善往来的原则欲对她多加照顾,可是张明慧一看见罗阳过来,便跟兔子见了鹰一般,撒丫子就跑,搞得罗阳难得尴尬了一把。

再比如,尚昧转换菜系,罗思妮央着张家姐俩来试菜,张明慧谎称拉肚子被张明蔚识破,到了饭店好巧不巧的碰见了老板,她就真的跟厕所亲密起来,菜没吃几口,厕所去了四趟。

更比如,张明蔚的老妈——程姐,因在ktv伤了腰,张明慧代表自己爸妈去探病,和代表老板去慰问员工的罗阳碰上。她直接扔了句,我下午要面试,便溜之大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嗯,为什么用不胜枚举这个词,本来不需要太见面的人,之前有罗思妮搅合,一年也不过就是见上一两次。而如今,因着张明慧的可爱表现促使罗阳频频出现,较之往年,碰面的此处已远超两位数,需要用双手双脚来掰算。

这其中的乐趣罗阳仅和自己北京的学弟分享一下,却被正在恋爱的张明蔚洞悉了一二。

公司逐渐稳定,罗阳也准备掏出时间办次大寿,宴请八方来客,有关没关的一勺烩。小时候带着的一帮弟弟妹妹诸如何家勇、李新哲一流;高中时的同学诸如甲、乙、丙、丁;大学时的好友诸如因为交通事故被堵在半路的林清;假以妹妹朋友的名义请来的,即张明慧一人。

如此,场面热闹非常。

张明慧被张明蔚刻意安排在了罗阳左近,这个距离让她万分尴尬,仿佛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冠了某种名份。她很想发作,但是老妹今天情绪不佳,脸黑得可以,尤其是她对象来了之后居然闹着要分手。无可奈何兮,她只能跟罗思妮拉近乎。

罗思妮灌人喝酒那是绝对的辣手摧花,而张明慧为数不多的脑细胞都用去分析罗先生的怪异举动。

为什么执意请她过来?他们很熟吗?除了都有个异母的妹妹外,别无其他共同点;为什么给自己夹菜?因为坐得近?感觉好怪异;他­干­嘛老看她?她今天没有捣扯什么,应该没有显眼的地方,难道嫌她太没捣扯了?应该盛装出席?

就这般在她无限的纠结中,被罗思妮一杯一杯又一杯的撂倒了。她知道老妹跟男朋友闹不愉快先行一步,知道自己眼皮打架,知道自己可能是醉了,除此之外大脑一片浑浑噩噩。后来,她知道有人扶自己上车,知道罗思妮趴在后座上连笑带闹,知道罗思妮半路被扔下去,知道有人要送自己回家。可就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罗阳知道自己对张明慧的兴趣引起了罗思妮的注意,今天看罗思妮拉着她喝酒本来打算拦一拦,又看见她脸红红,紧皱眉头,一脸憋闷的样子很好玩,念头一转也就听之任之。直到两人醉倒,他请服务生帮忙把罗思妮弄上车,自己则半搂半抱的把张明慧塞进去。

坐上驾驶位,他自嘲,像这种看的着、摸得到,却吃不了的,他居然还乐意费劲,真是太无聊了。

半道遇上了张明蔚和林清,他把罗思妮交到张明蔚手上,就载着张明慧到处乱晃。为啥乱晃,因为他只知道张明蔚家,却不知道张明慧家,还因为他买了这辆新车打算磨合磨合。但主要因为她还没醒,今天还没逗弄到……

为了不再无畏的耗油,罗阳将车停到了路边,点支烟吸了两口。发现张明慧迷迷糊糊的把软绵无力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他下意识的把然掐灭。

不久,张明慧醒了,犹自迷糊的左右张望,终于看见罗阳噙着笑的脸。她立刻本能的在自己身上巡视一圈,然后拍拍胸口松了气。

什么意思?!罗阳顿时收了笑容,哼声道:“我对满身酒臭的女人不感兴趣。”

“啊?”张明慧愣了一下,头很疼胃里也不舒服,实在没心力探究这位大神的心思。再看眼裤子,还好没有吐在身上。

还看裤子?!罗阳眉头微跳,心想放过你都不行。他­干­脆熄了火,反正初秋,空调暖气一概不用。看她身子明显一僵,他淡淡的开口:“怕我?”

“没。”张明慧颔首,坚定的说出了一个字。胃里更不舒服了。

罗阳伸手扶上她肩膀,看她小脸红彤彤的,眼眸蓄水明明媚媚。他好笑的问:“是吗?那你抖什么?”

张明慧看他凑过来,使劲往后躲了躲,直觉得胃里已经翻江倒海,眼泪都憋出来了。她只能果断的摇头。

罗阳憋着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哟,都出汗了?”

张明慧无处可躲,只能怯声的说:“罗先生,能让我下车吗?”

罗阳保持俯视的姿势,轻轻的摇头,轻声的哄骗:“换个称呼我就让你下车。”毕业回来后的这几年,他曾经试图改变这个称呼,可是刚开始他没那个迫切的心思,对张明慧和张明慧的称呼也不在意。等在意的时候都已经成了习惯。

张明慧愣了愣,问:“改,改什么称呼?”

罗阳眼睛一亮,说:“罗阳。”

真的快忍不了了,张明慧憋红了脸说:“罗阳……”他刚刚准备微笑,她又吐出俩字:“先生。”

于是他从罗先生晋升成了罗阳先生,“你在耍我吗?”

张明慧最后强作镇定的说:“罗阳先生,不让我下车你会后悔的。”

“哦?我倒想看看兔子急了是不是真咬人。”

兔子咬不咬人张明慧不知道,只知道此刻情况危急,只能尽量避免扩大损失。她猛的推开罗阳,头偏到车门一边,哇——就是一口。

罗阳起先被推得一愣,然后听见声音心一惊,闻到弥漫满车的味道脸就黑了。他转身打火,郁结在胸,一脚油门就­干­了出去。

张明慧吐了好一会儿,拍拍胸口,紧紧大衣。四个窗子全开,车速又快,秋风呼啸着吹进来,她掩着嘴避免呛风,却还是不忘道歉,“对不起罗先生,我难受半天了,你让我下车就好了。”

罗阳余光看见她挪动风衣,沾上了污秽,黑着脸一声爆喝:“你别动!”

闻声,张明慧如点|­茓­一般,定住不动。

罗阳又问:“你家在哪?”

张明慧简单报备,最后鼓足勇气说:“我可以陪你洗车钱。”

罗阳趁机横过一眼。

张明慧不禁打个哆嗦。可是冻着她的不是四面狂吹的风,而是身边黑脸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都不敢过来看了~~

8、七、纯属讹诈 ...

客厅里的灯亮着,罗思妮坐在沙发里,点着一根香烟,呆看着那点闪烁的红光。罗阳以为她应该醉到不省人事才对,停下脚说:“早点睡吧。”然后转身就想上楼去。

“等等,”罗思妮叫住他,声音低沉的问:“明慧送回去了?”

“嗯。”他脚步不停。

她急急的说:“明慧是个单纯的女孩,很正经的,跟我们这样的不同。”

“我知道。”他回身看着自己漂亮的妹妹,正经的说:“我会认真的想想看。”

“嗯,那祝你马到功成。”

“谢谢。”

*******

星期六的早上八点。

“麻烦你,鱼丸粗面;没有粗面;是吗?来碗鱼丸河粉吧;没有鱼丸;是吗?那牛肚粗面吧;没有粗面;那要鱼丸油面吧;没有鱼丸;怎么什么都没有?那要墨鱼丸粗面吧……”

张明慧窝在被窝里睡得像个吐­奶­的婴儿一般,手机不识相地想起麦兜关于鱼丸和粗面的对话。她本能的以为是闹表,于是摸索着左侧功能键,一下两下。她用一款老旧的索爱W550C,正常情况下她晚上都会关机,所以如果是闹铃,这个时候应该是左键一下为停止,左键第二下为关闭。可如果是非正常情况下,比如喝醉了,没有关机,恰巧这时候又是某人来电,那左键一下是接听,左键第二下是打开扬声器。于是……

“喂?”那边的人出声。

“怎么回事啊,闹表出问题了吗?”张明慧翻个身,吭叽出声,好不耐烦。

短暂的沉默后,那边声音骤然增大,“张明慧!起床!”

什么时候换了他的声音做闹铃?!张明慧一下子蹦起来,橘红­色­的小电话在被子上跳跃。虽然没看到来电,但是那声音——额滴个天神啊!她慌忙的捧着手机,颤抖着鼻音问:“喂?罗先生?”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罗阳握着电话,抬头看住宅楼,仿佛能找出是哪一层。

“啊?”能感觉清晨寒冷的空气顺着电话筒就传来过来,她一下子没了反应,愣愣的抬头看钟。

“下来,去洗车,你欠我的,难道你要赖账?”

“没,可是……”

滴、滴、滴,手机已经忙音。

嗷唔!张明慧一声长嘶,谁让她昨晚上没绷住,把人车吐了呢!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快速算计一下,洗车需要多少钱?

认命的穿戴、梳洗,十分钟后出现在罗阳面前。阳光那叫个明媚,可是照不亮俺们穷苦百姓的心。她很弱的说:“罗先生,你真早!”

“早,上车。”他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副驾驶,也就是她昨晚坐的位置。

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然还是坐后面吧。然而犹豫间,张明慧突然发现了一点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很小心的开口问:“怎么是辆红旗?我吐的不是宝马吗?”

“反正都是洗车,置换一下,洗哪个不一样?”罗阳微微皱眉让她上车。

呃……这个,说得通吗?但是被强权压倒,也只能乖乖上车。

车上有清香剂的味道,张明慧靠在玻璃上感觉有些局促。“罗先生,这么早……”

他打断她,“今天别再叫我罗先生。”

她乖乖的改口,“罗阳先生,我们去哪家洗车啊?”

“……”罗阳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二十几分钟后,罗阳的车驶到一家颇有规模的picc指定汽车维修养护中心。他进去找相熟的师傅,张明慧在外面等。

“洗个破车,在路边十块钱就行了,还来这么贵的地方。­干­脆坐里面把自己一起洗了得了。”张明慧低声嘟囔,往车里面一看,吼吼,车钥匙没拔。不怕响,她放心的在保险杠上踢了一脚。“你个破车,洗个澡比人都贵!”不解气,再来一脚,“破车、破车……”然后在她第N次下脚时,保险杠居然轻易的……脱落了。

K、A、O!什么质量!

罗阳走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保险杠安静地耷拉在车ρi股上,再看看站在一边儿挤眉弄眼的张明慧,问:“你这是不满意?报复我?”

张明慧立即举手投降,拼命的摇头,“真不是我……”毫无说服力。

罗阳挑眉看她,眼神里全是咒语:说实话吧,说实话吧,说实话吧……

于是张明慧几乎快哭出来了,“我赔还不行吗?”看罗阳轻轻的点头,她真的要哭出来了,你那么有钱一人,这是­干­什么呀!不就是个保险杠,至于吗!她委委屈屈的说:“可我这个月真的没钱了。”

“打欠条吧。”他转身去商量修车,嘴角绽开微笑。今天为什么开这个车出来,就是因为需要修理——它前两天被追尾了。

看着小车被拖进去修理,然后罗阳付账,张明慧想着该怎么打这个欠条。

不大会儿罗阳走回来,问的漫不经心,“你想吃什么?”

“啊?”张明慧一下子没从自己的思维中跳出来,被他问愣了,支支吾吾的说:“欠条怎么打?”

罗阳瞟她一眼,语气镇定而自信的说:“我还怕你耍赖吗?”

张明慧点头称是,跟罗阳耍赖?借她八十个胆儿也不敢。

瞧着她那点头哈腰的傻样,罗阳稍有耐­性­的又说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想吃什么?我饿了。”

你饿了,问我想吃什么?张明慧觉得这个问题不符合逻辑,但是她不打算费神去思考了,委婉的拒绝:“我还有点困。”

罗阳嘴角一歪,哼出声来,凉凉的说:“你现在没钱给修理费,难道连早餐也不打算请一顿?”

张明慧顿生一种想冲出马路的想法,“我这个月工资还得一个多礼拜才发……”

又哭穷!以张栋的家底来看,至于让她靠自己的工资过活吗?小气的丫头,罗阳轻蔑了她一下,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语气不容置疑,“这顿我先拿着,你以后还。”

额滴个亲娘呀,咋还带这样的?!

这顿早餐吃得极致奢华。

张明慧不理解,明明人在东北,­干­啥非吃港式早茶?点心个头十分袖珍,她觉得这种小包子吃二十个都不能饱。偷偷瞄了一眼菜牌,一份就是十多块,端上来就是一个小笼屉,里面安静的躺着做工­精­细的四个袖珍小包子。她咽咽口水,决定先让这位大神吃饱,以便节省开支。算算日子,下个月也得紧衣缩食了!

罗阳其实更喜欢油条豆浆、要不混沌小菜或者米饭甩绣汤的早餐。不过昨天林清还跟他分享经验,说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情调是一定不会排斥的。而且根据多年经验来看,也确实如此,以往那些女人,总是觉得越贵的就是越好的,恨不得一顿饭吃掉他一半家产。另外,这家港式早茶也算名头响当当,有好东西带她来试试也是件高兴的事情。

他,早就忘了说过要张明慧请客这种话。

吃了一会儿罗阳停了筷子看张明慧的小心翼翼,问:“­干­什么?等着下崽儿呢?”

“啊?”张明慧略微反应的一下,看他点点眼前的东西,和她那个很是­干­净的小碟子,恍悟,“没事儿,我不饿,你吃好就行。”

“早上不吃饭容易得结石。”他夹了小笼包给她,“吃吧。”

“哎。”她痛快的答应,低下头更是细嚼慢咽。软而不糯,香而不腻。一分钱一分货,果然越好吃的越要大出血。

一顿饭俩人也没怎么说上话,罗阳看着张明慧的样子也知道有异常,他自认为以一位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这家店卫生条件过硬,环境舒适,食物美味。为什么张明慧能吃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用常人的思维已经无法推断出她的内心潜台词。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胃疼。结了帐也不再纠缠,迅速的送张明慧回家。

等张明慧进了楼栋,他问司机,“师傅,这附近哪有卖早点的?”

张明慧笑笑告辞,在楼道里站一会儿,算计着罗阳应该走远了,她才像个耗子一样钻出来。哼着小歌一路晃到了市场。

家里已过饭点,老妈是不留饭的。找了个卖早点的小饭店,她坐下来要了两根果子一碗甜豆浆。瞧,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喝了两口,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远处有一道犀利并带有复杂情绪的目光。她猛一抬头,正撞见对桌的眼带桃花、五官却硬朗,刚柔并济不可多得的男青年——罗先生!

她惊得狠狠烫了嘴,尴尬的不会低头。可这时候他居然笑了,这个帅哥此时的一笑,衬着喧嚣的早市,那是一幅多么欠踹的画面!

真正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罗阳吃着吃着,正感叹胃部舒适,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而来。

她朗声的跟老板喊:“两根果子,一碗豆浆,在这吃。”那张小脸在晨光里红光闪闪。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开朗活泼的。

然后,她安静的等待早餐上桌,安静的看着桌面的纹路,仿佛早市的喧嚣都不能­干­扰她的世界,吹着豆浆的热气都能幸福的跟什么似的。直到抬头看见了他,惊讶的烫了嘴,连连的扇风,眼神就跟小兔子一样,还怕又跳脱。罗阳不自觉的就笑了,心里那个想法更是清楚明朗。

言情小说里的桥段,这个时候男士和女士应该是心有灵犀的相互对视,然后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从此又多了一个默契。

可是,可但是,罗阳心想:这回自己弄巧成拙了。原来兔子果然是吃素的。

而张明慧则咬牙切齿:明明五块钱就解决的事情,变成别人请客就要用五十块钱,这年头有钱人都这么贪小便宜吗?真给有钱人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留言,很高兴。

9、八、张明慧的独立宣言 ...

自打被罗阳变相坑了钱财后,张明慧就一直处于哭诉无门的状态,憋在心里又难受的要命。直到老妹将热切的眼神投注于她,她才得以抱怨一回。

张明蔚除掏了三百大元支持老姐外,本不打算管这档子打情骂俏的闲事,无奈没两天就被罗阳大人传唤了。

罗阳扔了条中华给她,算是聊表贿赂。张明蔚打开一盒,也大方的帮他点上,静待问话。

一直以来,罗阳都认为张明蔚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不用人点拨。但如今,她稳跷二郎腿,一脸的无辜,誓要装傻到底。他抿抿嘴,终于低姿态了一次,问:“你家要破产?”

“你才要破产呢,你们家才要破产呢!”张明蔚笑嘻嘻的回应,“你们全家都要破产。”

懒得理她一脸欠揍的笑,他又问:“那你姐老装什么穷?”

“没有,她不是装的。”

罗阳拧眉。

“她是真穷。她是他们家的经济独立体,从毕业开始的第一份工作就每月给家里交六七百的生活费。”张明蔚掐灭烟,耸耸肩一摊手,“甭看我,这可是她自己的独立宣言。”

“为什么?”

那眉毛拧的,都要出水了。张明蔚一撇嘴,说:“张明慧打小就胆子小,我爸说她难当大任,自己­干­了半辈子的生意不容易,说那是不会交给她一星半点的,让她学着独立生存,否则遗产也分毫没有。所以,我那姐姐终于硬气了一把,宣布不依靠家里,工作不让我爸安排,经济上也要独立,说要搬出去住这事上,老两口没同意。”

“一星半点都不给她?那给谁?全都给你?”罗阳斜斜的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稀罕?”张明蔚哼了声说:“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但是我告诉你,你们姓罗的可没这个资格。”

罗阳抬头望着吊灯,说:“你也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最无辜的不见得是你。”

“确实,无辜的总是你们这种婚生子女。是吧?好好的一家,好好的一爸妈,就让我们这样给搅乱了。幸好啊,我姐思想简单了点。”张明蔚拍拍靴裤,拎着那条中华,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正赶上一个高级主任进来送资料,回头看看扬长而去的艳丽美女,很八卦的问:“好拽,敢跟您叫板呢。老板,这谁呀?莫不是新老板娘?”

接过文件夹,罗阳有点无奈的说:“未来小姨子,自家人还是让这点吧。要不然,哪轮得到她叫板?”

不过说起来,张、罗两家的恶斗,她也确实是受害者。其实,他们这几个小辈都挺无辜的。但惟独张明慧算过得自得其乐的。

至于张明慧的经济独立体,罗阳还真是摸不透张栋的想法。在名片夹里拿出一张名片,是之前张明蔚拿来交换餐饮优惠券的,名片上写着“张明慧,高级讲师”。他把名片递给桌旁的主任,“郝馨,你去查查,这高级讲师到底是­干­什么的。”

*******

看着瘪瘪的钱包,张明慧嘴也瘪瘪的。这几年的挫折已经磨掉了当年豪气­干­云的坚韧,果然刘云舒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打小她身子骨就不结实,­性­格也不够外向。太小那会儿那些事她不记得,后来有了记忆的时候,张明蔚在她家住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了玩伴,突然有一天来了个阿姨把这个小妹妹又接走了。后来院里的小朋友笑话她,她才知道自己家跟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再后来,她更是没有玩伴,有了节假日宁可躲在屋子里玩娃娃。

张栋对她这种­性­格是头疼的很,本来就严肃的一个人,对张明蔚那种皮头皮脑的他还好管教。可对着张明慧这种容易红脸红眼睛的­性­格,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教育。后来上了高中,在张明蔚的带领下,她算是好了不少,但是遇到事情那鸵鸟本­性­就立马显现。终于有那么一次,张栋恨铁不成钢,公然说,我的生意一点也不会给你去败坏,如果你不能学会养活自己,我死的时候遗产你也别想,就跟我一块儿死了吧。

那时候张明慧才上高中二年级,自尊心严重受挫。她也想像张明蔚那样百无禁忌,可是做出来就总是让人啼笑皆非。可算忍辱负重的念完了大学,一毕业,她就扬眉吐气的说:我不靠我爸,不靠关系,我自己出去找工作。

好朋友刘云舒丝毫没给她留面子,教育道:“说不靠关系的有两种人,第一,没有关系可靠的,第二,没吃过苦的。你是哪一种你自己清楚。”

于是,在人才市场里拼搏了一个多月,找到一家公司做文员,底薪六百,加奖金,一个月八百多块。于是换了份工作,销售。只可惜她那个脸皮子,被人掘了两次,就哭着回来了。最后,是张明蔚找了个学姐,帮她安排了在了现在的培训中心。当时她做课程顾问,业绩总是最差的一个,好在工资终于过千了。

她又说了:“我要求不高,一个月一千来块钱就行,自己能养活自己就行。”

刘云舒又笑了,问:“一个月一千多块钱是够你买个苹果的本啊,还是够你每天一袋鲜博士,两天一块米旗蛋糕的?”

张明慧不服气,“现在年轻人这样的多得是,我为什么就做不到?”

刘云舒说:“是吗?哪个挣着协警工资过着白领日子的,不是在家吃爹妈自己挣零花的?”

张明慧还是不服,“我只要控制花销不就行了?跟那些挣少钱花小钱的一样不就行了?”

“行。不过你别忘了啊。你在家宣布独立宣言的时候说,每月要交给你妈跟S市最低工资标准相符的生活费。就算你妈给你打个折,也得五百以上吧?以后随着物价调整,通货膨胀率上涨,你还得加钱。你好好算算,将要怎么分配你那一千多块的工资,还能余下养活自己的钱。”

当时张明慧工作未满两个月,底薪一千,加奖金和补助还不满一千五。在06年来说,这已经应届毕业生相当不错的待遇了。刘云舒都不忍心给她掰扯,好在房租水电煤气费,加上早晚餐都在交的生活费用里面,不用一一算来。预计每个季度加一套衣服,交通费,手机费,时不时的粉红炸弹的随礼钱,春节里给小辈的压岁钱,人际交往的吃吃喝喝费用……事无巨细。到最后算出,午餐费用控制在平均七元以下。也就是说,如果有一点去肯德基改善生活了,那就得吃三天煎饼果子补贴回来。

终于,她日熬夜熬,攻下了讲师资格,虽然也需要客户业绩来提高收入,但终于是不用必须完成。每月拿着一千七八,也算是比较稳定。

刘云舒临走的时候说:任重而道远,同志尚未奋起努力,革命仍有可能成功!

哎,这话说起来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目前烤地瓜都已经告别两块钱一斤的时代了。她奋起的努力,终于换来星星点点成功感的时候,又被罗先生这尊大神狠狠的掐灭了。

抱出一个糖果型的计算器,劈了啪啦的狂按一通。

一顿早饭七十六块八;洗车大概五十左右;保险杠多少钱不知道,在网上百出来的价钱,喷漆大概300到500,脱落安装的话……更何况一辆红旗不明型号,简直不敢想象。加了又加,看看数字,如果老天善良应该不能突破四位数。

果然啊果然,自己对罗阳的畏惧是有先见之明的,以后见面定要绕道而行。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离开工资还有一个多礼拜。她是没有销售能力的人,死工资恐怕是撑不住了。难道她真的沦落到要跑出去做客户?

“你敢打我电话,我就跟你拼了,我爸爸是大佬,我妈妈是老大。你要是惹我,你一定倒霉,我们全家都是黑社会,别再打我电话,我不想接你电话,别再打我电话,再打我就杀你全家,Vio~~vio,快挂,Vio~~vio,快挂……”

手机在床头上欢快的唱歌,张明慧皱眉然后颤抖着接起来,“喂,罗先生?有何指教?”这是她特意让老妹给下载的铃声,设给罗先生做特殊标记。

“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啊?”张明慧反应了一下,吸吸气试着拒绝下,“您看都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

“十分钟,你不下来我上。”然后忙音。

张明慧举着手机,一没有摔出去的勇气,二没有拒绝得胆量。撇着嘴,麻溜儿穿衣服,狠狠心,十分零十秒才出现在罗阳面前。“罗先生,您打算去哪?”

“怕我卖了你?”罗阳开了车门,笑着说:“除非拆了卖,否则你觉得你值钱?”

张明慧心里一颤,好血腥的比喻哦。

10

10、九、酒吧惊魂夜(上) ...

坐着罗阳­干­­干­净净的马,他们来到了一个场景温馨的酒吧。

路上罗阳说:“我打算照顾照顾你生意。”

这话让张明慧听着很风尘,愣一下子没做出反应。

好在罗阳也没打算让她有反应,紧接着又说:“最近酒店的事情进了正轨,有点时间,我打算进修一下。听说你也可以做单子,不如帮我选个管理课程。”

话说,这也算是追女孩时一种声东击西的常见打发,可惜张大小姐对客户动机没有产生怀疑,只是纠结于——为什么要在酒吧里谈课程呢?

而张明蔚给她的答案是:酒桌上谈买卖,这事中华民族的传统德行。

她回短信:那我们中心岂不是要在每个洽谈桌上摆几瓶啤酒。

张明蔚回:不用,那是烤­肉­店­干­的。哎呀,你就去吧。人家都是乙方拿钱甲方签单,你这甲方拿钱,甲方还签单,你怕啥?

她回道:你确定是他拿钱?

张明蔚回:放心!

她回:不放心!要不你过来吧。

“研究好怎么宰我了吗?”

罗阳的声音清清凉凉的传来,吓得正做心理建设的张明慧直扔了手机。

他也无奈,这车都停了好一会儿了,无奈张大小姐毫无已到目的地的自觉­性­,他说:“你想在这坐一晚上吗?我不觉得在车里谈会比较有心情。”

“但是这里我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她傻傻的说出心里话。

“哦?”他摊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开始吧。”

“呃……”她张了张嘴,打开车门,“罗先生,我们还是进去吧。”

*******

于是,张明慧在音乐袅袅的酒吧里吭哧瘪肚地介绍了课程,“我们中心吧,主要,是给一些个管理层的人才,进行的培训。然后,我们课程有很多。嗯,我们针对不一样的岗位,就是每个人在什么岗位都不一样工作内容,然后,针对这些不一样的­性­质,开了很多不同种类的,管理型的课程……”

罗阳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当不了销售,瞅瞅这基础的业务知识,肯跟她签单的,估计都是居心不良的。这种事情,将心比心他是明白的。哎呀,这世上他不帮忙,还有谁能帮她呢?

听众丁点儿热情都不给,张明慧觉得自己挺没劲。罗阳一直不说话,她也就不再说话,俩人就这样死磕了二十分钟之后,张二小姐终于来救场了。

这俩人的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手托香山,那造型煞是喜感。张明蔚做到沙发上,枉顾老姐殷勤的眼神,伸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咂咂嘴问:“罗阳,这家有啥特­色­没?”

罗阳把烟盒一扔,问:“你想要什么特­色­?”

“没有?哎~现在像这样绿­色­的娱乐场所少啊。”张明蔚由衷感叹,依旧不正视求救般的老姐,要不是有点不放心罗阳把人带到酒吧,她也不愿意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当电灯泡。

“我那儿全是绿­色­的。”罗阳说话的时候转头看张明慧,可惜后者专注的看台上弹钢琴的小女生,一心无视他到底。

张明蔚挑挑眉,也算是放心了。向来罗阳要是真有那狼子野心,估计也不至于到现在才下手不是。

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张明蔚也不是看到了什么熟人,起身就要溜走。张明慧见此情景怎肯放过,“明蔚我跟你一起回去。”

张明蔚瞅瞅罗阳,决定血淋淋的大义灭亲,暧昧的说:“我都到这了,可能一个人回去吗?”接着跑到吧台旁边找个小哥喝酒去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单?”罗阳掐灭才点燃的香烟,拉回张明慧的思绪。“你不知道谈客户是需要低姿态的吗?”

张明慧直愣愣的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

罗阳倒了两杯啤酒,端到她面前,声音低低的说:“陪我喝一杯吧。”

张明慧直愣愣的快速摇头。她是卖产品又不是卖身,还让她陪酒?!

罗阳玩心起,诱惑的说:“喝吧,喝了修车的钱就算了。”

修车的钱?张明慧缓缓的摇头,她动摇了。喝,有伤尊严,不喝,有伤钱包。

罗阳继续哄骗,说:“喝了吧,喝了我就让你回去。”

嗯?好奇怪的感觉哦~

经过前些年,在中国广电对电视和网络把控还不这么变态的开放环境中耳濡目染地教育下,张明慧看到过不少片子,灯光摇曳,音乐轰鸣,几个顶着火­鸡­头的小青年,把一粒小药丸投进冒着泡泡的酒杯里……

此时此景,她觉得罗阳猥琐的表情像极了电影里在酒中下了小药丸的黑社会中的臭流氓,下流的说:小妹妹喝了吧,喝了然你快乐似神仙……

于是,她坚定的摇头,“经验教育我们,在酒吧不能随便喝开了盖的饮料。”

罗阳赞同的点点头,一拍大腿,说:“那行,我给你要个没开封的,易拉罐?”没等她反应,就叫了服务员,“有没有灌装的雪花?”

服务员小伙挠挠头,嘿嘿一笑,“回先生,这么亲民的酒卖没了。要不您来两瓶嘉士伯?要不科罗娜……”

罗阳摆摆手打断,“都跟喝水似的,不够我们现在的气氛。”然后拿出一张票子,说:“去给我弄两罐。”

对酒,张明慧没什么认识。但是罗阳的话让她心中生疑,什么叫跟喝水似的,什么叫不够我们的气氛。

罗阳好似看出来她的想法,问:“你说人为什么要喝酒?”

“我不知道。”

“因为酒­精­。”罗阳看着她,端着一副学究的架势说:“要不是为了那么点酒­精­,啤酒那么苦,白酒那么辣,为什么那么多人还喝呢?要为了好喝都去喝饮料了。所以酒,就得有点酒的样子。度数,明白吗?”

真有道理,张明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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