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东北依旧在寒风瑟瑟中,江南的秦淮河却是热闹非常。张明慧就在这个时候走了,离开迎春花都没开放的S市,投往即将桂花飘香的南京。
张栋连一天耽搁的时间都没给,买了直飞南京的机票,让两个手下护送张大小姐直达目的地。走的时候很突然,跟之前张明慧知道的出发时间大有出入,于是,罗阳连送机都没赶上。
下了飞机,是老姨亲自来接的,对张明慧上下左右好一顿摸,最后拍拍头,夸道:“跟小时候一样,该大的没大,该小的也没小。”
张明慧挫败,她老姨一点多不像她妈的亲妹妹。但她可是她妈的亲生女儿,随机温顺的问:“老姨,我住哪?”
“我家不行,”老姨打了个神秘的眼神,貌似说机密的讲:“你大哥回J市了,二哥也滚去东北的哪个山沟沟了。好不容易送走俩瘟神,我就让我男朋友搬来了。哈哈,你可别去给我捣乱。”
张明慧扒着头发,非常想把脸挡起来。
“我把你二哥的行宫给你住吧,不算大,两室一厅,够你折腾了。你二哥经常往那带女孩,估计隔音应该是不错的。”
张明慧赶紧拉住她胳膊,打断:“赶紧回家吧老姨妈!”她越来越相信,这呣子与她之间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等到终于安安静静的进了屋,打发走了跟来的两条跟屁虫和神叨叨的老姨妈,张明慧已经筋疲力尽了。翻出手机一看,才知道还没开机。按了开机键,她跑去查看冰箱里是否有存粮。
冰箱门一开,她忍不住感慨。
她老姨还真是够意思,一冰箱的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嘉士伯啤酒和一盒乌鸡蛋。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老姨会不会给她接风洗尘。要是没有,她得合计着怎么去买个泡面,刚才路过也没注意有没有超市。正想着,家里的座机咋响。
接起来,那边就是一连串的爆喝:“小慧是不是?你真住进来了?你睡大屋啊,小屋我锁上了,你千万别进去捣乱啊!一堆东西,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给我弄坏了。还有啊,我床头里的东西别动啊,地方也别换。你要是有需要急用,用完了记得给我补上。千万别动地方,要是我回去住,换了地方是会要人命的。家里的水,尤其那个啤酒别喝,饮料可能有一个月的保质期。那啤酒好像过期快半年了,是打算拿去给我妈浇花用的。洗衣机的管子不好使,我平时也不用,你要是用就换一根,原来的漏水。我东西就不收拾了,估计过几个月你就得换地方了,所以先凑合一阵子吧。记住啊,我的东西别乱动。”
张明慧张着嘴,卡巴了半天,只能说:“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她赶紧跑进屋去看床头里什么东西是不能碰的。结果,看到的是一排齐刷刷的小盒子,黄|色的、粉红色的、绿色的,应有尽有,杜蕾斯、杰士邦、第六感,每个牌子都有两盒。她擦擦汗,啪的一声关了柜门,大叫:“谁要用这东西!死种马!”
手机在怒吼中欢快的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上闪烁着“罗先生:)”的字样,眼圈不自觉的酸了。
“喂?明慧?”
“嗯。”她揉着鼻子答应一声。
“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她摇摇头,又后知后觉的加了一声:“没。”
罗阳的声音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张明慧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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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张明慧的电话,罗阳是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他当时拿着电话就说过去看她,张明慧抽抽鼻子,说什么也不让他来。
不去就不去吧,他目前还真是没有时间,老爸罗达起那边早就知道他跟张明慧的事情,只是因为儿子翅膀太硬,他自己又理亏气短,所以只能看着不能Сhā手。而罗阳老妈那边,本来是没什么动静,春节前也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春节一过就揪着罗阳开始了说服教育。
对于这个妈,罗阳一直是尊重的。两口子离婚之初,他一直是跟着老妈的,直到老妈再婚,他才会老爸家住。所以老妈说话,他说不上惟命是从,但总是乖乖听完。
老妈说:“张栋是什么人?那是狼子野心,根本就是用自己的姑娘套你呢!”
罗阳也说:“张栋老丈人家的势力一直在J省倒算的上安分。他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时那事一出,老人家一气之下就回了老家,张栋也没能进得了你们那个圈子,就算狼子野心又能有什么作为?”
“罗阳,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觉得什么都不是威胁。”这位年过半百依旧意气风发的妇人,眼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说:“你去看看教育局那边的调令,再看看高院今年的录取人员名单,再来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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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时光如水,生命如歌,转眼就是五一长假,张明慧在这边还属于熟悉环境阶段,而五一七天又狠狠的改成了三天。她只能留在越来越热的南京,幻想着S市的春暖花开。
罗阳的电话,在四月下旬就开始变得少了,张明蔚说,他自己的公司开始准备运营了,忙得脚打后脑勺。
她有点想念罗阳,却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在没有她的时候,罗阳过回了自己的日子。也许,时间一长,他就会发现,之前对于自己的那种喜欢,无非是一种新鲜感。
然而,四月三十号一大早,张明慧的手机就大声的唱起歌。罗阳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飘来,“起床了吗?”
“嗯。”她柔柔眼睛,看着挂钟,七点不到,囔着鼻子问:“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嗯。”他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今天还上班吗?”
“有半天,也是要起来了。”
“你公司地址是什么?我有东西要邮寄给你。”
张明慧冥思了一会儿,报了地址给他。
中午下班的时候,厅堂里热热闹闹的,张明慧一进来就感受到西北角有慑人的气场。两个同事在旁边小声说话:“好像是东北的呢。刚才有个搬运工的箱子倒下来,他一脚就踢飞了。我听见他说话了。”
“是吗?听说那里的人都好野、好粗俗的。”另一个女孩瞪着眼睛往里面看。
张明慧也伸着头过去看,就看见一个侧脸,一脸的不耐烦。
同事拉住要往前去的张明慧,说:“远点啦,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呢。”
张明慧微微一笑,收起标准的普通话,故意带着家乡口音说:“我也东北地。”
两个同事互看一眼,齐说:“没看出来啊。”
张明慧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笑着问:“你找我吗?”
罗阳转过身看她,满脸都是化不开的温柔,桃花眼一眯,把一个小行李挂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