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而言,她不能容忍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不能容忍她将来的孩子必须与其他女人的孩子分享一个父亲,更甚,她不能容忍卞修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背叛。
他把她当什么了?从前的冷漠,夫妻陌路,之后的纠缠,她真是傻得可以。如今失了心失了身一无所有,唯一剩下的或许只有骨子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傲气。
子夜时分,门外响起脚步声,门轻轻被推开。深呼吸一下,冉冉绽开笑脸,迎了上去,“卞修你来啦,怎么好几天都不过来,我天天等你。”
卞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冉冉拉着卞修在坐下,笑,“卞修,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卞修的声音极低。
冉冉捂了下脸,眼睛眨巴两下,“我,我,我好像有身孕了,你可能要当爹了。”
“什么?”这一次,声音与刚才不同,卞修细长的眉眼间满是惊诧。
冉冉凑上脸,“你开不开心?我今天吐了好几次呢,很难受。”
手一伸,卞修拥冉冉入怀,紧紧抱着,眼神却空洞地落向前方。真相不明,这个孩子的到来究竟是幸福还是罪孽尚不可知,世事总是不按常理地出现。
“对不起,我……”
怀里冉冉的声音忽的变冷了,“你一点都不开心,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是不是?”
闻言,卞修放开冉冉,低头,对上那带笑的脸,跟着,冉冉右手狠狠向卞修脸上甩了过去,一个清脆的声响贯穿房间,“因为你宫里的女人有了。”
卞修生生受了这一掌,侧回脸,“你知道了?”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我快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我要放弃的时候你抓住我,结果呢,你金屋藏娇把我扔在这,却和另一个女人亲热,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有那么贱吗?”
呼吸变得沉重了,卞修的目光渐趋迷离,“对不起,那天宫里晚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喝了几杯就醉了,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这个错误。”
醉酒不知,好拙劣的借口。冉冉笑,声音有些哽住,“对,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身体就没问题,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行,再不明白我就是傻子了。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怀身孕,也好,看来我做的是对的。”
眸对眸,卞修眸中闪过压抑的痛楚,冉冉无所谓地笑了笑,“三天前听说瑾妃怀孕后我就去药铺买了红花,连香儿和太医都不知道。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满意了吗?”
卞修定定看着冉冉,像要把这一辈子都看完似的,爱笑的眼睛,挺翘精致的鼻子,柔嫩的脸颊……也许两人都明白,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今后不会再有。
“你满意了吗?”
卞修忽然笑了,眼中的挣扎和痛楚浓郁得像要将一切溺毙。
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冉冉一字一句道:“事已至此,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明天我就离开,你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普通百姓,从此飞鸟与鱼再无干系。”
置于铜镜边的几枚薄令牌突然滑落,自桌上坠下,一片片散落在地。卞修转身,一行泪倏地落下,悄无声息。
短短两个字道出心酸,“珍重。”
这一晚注定是个失眠夜,简单收拾了个一个小包袱,冉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明。
容许自己最后一次懦弱,冉冉将这许多年的事回忆了一遍,笑泪参半。其实对于卞修她尚有很多疑团未解,只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没有多余的气力去了解。
一段感情的结束会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但过渡期很漫长,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而最重要的是跨出彻底离开的第一步。
香儿有了丈夫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再跟着冉冉流浪,差点哭得晕过去。晨曦初现,冉冉泪别香儿,一个人踏上路途。没有家,也没有能去羽国的通行文书,出了掖渊城冉冉才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只能落叶一样漂泊。
暂且先去谭贡吧,那是通往羽国的必经之地,也是她与卞修在一起的地方。渡船上,水波晃动溢出金光,冉冉对着江面发呆。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却又好像顺理成章,纠缠来纠缠去,她与卞修最终仍是走上了陌路。老天对他们的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个时候,冉冉发现自己开始恨卞修了。从前无论卞修对她多冷漠她都不恨他,现在她恨他。
一阵新鲜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冉冉转过头,见旁边一名慈祥的老妇人正在吃点心。冉冉摸摸自己的肚子,掏出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充饥。老妇人瞟了眼冉冉的干粮,热心地拿出两块糕点递给冉冉,“还是新鲜的,吃点吧。”
冉冉忙站起身,“谢谢婆婆,不用不用。”
“坐下。”婆婆招手,“来,拿块尝尝,反正我也吃不掉。”
盛情难却,冉冉笑着接过,“谢谢。”一口吞下,又糯又香,味道真是好极了。
赶路的这些日子冉冉生活较随意,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荒郊野外都睡过了。这会吃到一块陌生人的点心,心里倒觉得暖了起来。
当得知冉冉要去谭贡时婆婆笑着邀冉冉一起上路,因为她要回恒阳探亲,而恒阳是谭贡的邻城。
贾婆婆年岁大了,她们每日都投栈,食宿皆有序。有人作伴,冉冉倒没那么孤独了,只除了每晚会盯着床顶思考许久。
离京城越来越远,她也以为她与卞修之间终于隔了千水万山,如果没有那场山贼抢劫的话。
当那几名山贼出现时冉冉着实吓了一跳,拉着贾婆婆撒腿就跑,也就在此时冉冉才发现同行数日的贾婆婆竟是懂武功的。这个发现让她疑惑,也有些害怕。
贾婆婆倒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槐花,贾婆婆不是坏人,我们贾家上至老爷,下至小厮,全都会武,你别吓坏了,再说平时我也没机会告诉你对不?”
是理由,但冉冉不知能不能信。
这晚错过了客栈,两人只得在间破庙中住一晚。山贼一事后冉冉便多了心眼,浅眠,果然半夜贾婆婆蹑手蹑脚起身了,冉冉过了一会也爬起身,缩在庙门后。
庙外,贾婆婆正在摆弄一只小鸟。满月清辉如许,冉冉看到鸟儿腿上绑上了一只小物件,心里不由得一拧,“贾婆婆,你在做甚么?”
没料到冉冉的出现,贾婆婆愣了,冉冉走过去,夺下她手中的信鸽,取下字条,字条上书:夫人早上喝的南瓜粥,中午吃的豆腐鱼汤、炒菜心,下午我们遇到山贼,无碍。今日错过宿头,在鸿雁林中一处庙中过夜。一切安好,请皇上放心。”
冉冉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贾婆婆,贾婆婆呐呐道:“夫人你别生气,皇上只是让我保护你,不让你去羽国,那儿对你来说不安全。”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夫人你离开京城后我们就跟着你了。”
“你们?还有其他人?”
贾婆婆自知说漏了嘴,“……”
冉冉怒意一下子升起,“你现在马上写信给他,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让他把他的关心全留给其他女人,我恨他,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贾婆婆低下头,冉冉大叫,“写啊!”
拗不过冉冉,贾婆婆写下了那张字条,却仍跟着她。三天后冉冉收到了卞修的回复:我已修书颜家姑姑,让她去谭贡接你,等你安顿下来后我的人会马上离开,从此永不相见。不要去羽国,那儿不安全,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冉冉将纸条撕碎,扔在风里。
十天后到达谭贡,颜淘果然已在等她,同行的还有白忆非,这让冉冉又惊又喜。卞修遵守了自己的承诺,那些人立时便消失了。
颜淘和白忆非准备在谭贡买宅子长期定居,此时冉冉才知道颜淘赶回颜侯府时老侯爷已去,颜绍辞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担起了那个家。
看到颜淘后冉冉大哭了一场,哭完后擦干眼泪笑了,两人走在林间小道上。
冉冉自嘲地摇头,“颜姑姑,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落到了这个下场真是活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信上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说出了大事,让我赶快来谭贡接你,最好不要回绵邑。我想应该挺严重吧。刚好小辞他爹也去了,我和你白姑丈商量了下,索性搬过来和你一起生活。”
听完冉冉的话后颜淘沉默了,好半晌没出声,重重叹了口气,“命运果然喜欢作弄人,当初作弄我,现在作弄你。”
吹着清凉的林间晚风,冉冉笑,飘舞的长发有些落寞的味道。
颜淘又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冉冉理好被吹散的头发,“我还年轻,不是吗?以后的路很长,没有他我也能过下去。”
“那小辞呢?你们还有可能吗?他坚持要一起过来照顾你,最后没办法抛开颜侯府,只能留在那。”
颜绍辞……冉冉又想起趴在她窗台上的那张笑脸,以及他曾为她做过的一切。对她来说颜绍辞是特别的,是朋友,也是亲人,独独不是情人。
“我不爱他,如果接受他的话对他不公平。何况我已是卞修的人,颜绍辞他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并且能把自己一切都交给他的好女人,而不是我。”
“说得好!”颜淘拍拍冉冉的肩,“在颜姑姑眼中你永远都是最好最棒的,相信我,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好起来。”
“嗯,一定会。”冉冉重重点头,笑。
人的一生由无数故事组成,她的第一个故事彻底终结了。
*.
在谭贡的日子很平静,很安逸。冉冉和颜淘夫妇在城东买了所宅子,组成了一个家。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和颜淘夫妇在一块冉冉有家的感觉,而且十分自然。
山高皇帝远,此地距京城几千里,已与掖渊几乎隔绝。冉冉也渐渐忘记过去,除了看到那个茶馆时会恍惚一阵。
那个茶馆是卞修师兄的。
只是平静的日子没到两个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北部的弩国蓄谋已久,宣弩两国大规模开战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羽国亦不平静,在伺机而动。前有弩国,后有羽国,宣国腹背受敌。
不久后颜绍辞传来消息,羽国内乱,绵邑人心惶惶。再之后,羽国内乱平息,这一场宫廷政变的最大受益者为沐王封沐离,他登上了帝位。新帝登基以巩固国之根基为重,对外不开战,暂解宣国后顾之忧。
宣弩两国战事渐热,宣国修帝御驾亲征。
谭贡在宣国最南,战事祸及较小,生活并无多大变化。
夏末的一天,冉冉正与白忆非喝茶聊天,忽然听到敲门声,跑去开门乍一看以为自己眼花了。
来人竟是林清!
林清一见着冉冉便跪下了,“皇后,可算找到你了。”
冉冉失笑,“皇后?林清你弄错了。”
颜淘白忆非皆认得林清,当即上茶,林清躬身,“皇后,请救救皇上。”
“我怎么救他?我自己都顾不过来我还能救他?”
林清风尘仆仆,刚毅的面容憔悴了些,显见赶路极为辛苦。“皇后,自从你离开后皇上整个人都变了,终日意志消沉。弩国来犯,原本边关有风将军把守,可皇上坚持御驾亲征,太后拦都拦不住,只能让他去。这阵子皇上不眠不休,亲自上战场,受了伤也不医治任其恶化,身子快毁了。”
心里有些酸,冉冉却装作无所谓地笑,“是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已经彻底了断了。”
“皇后。”林清起身,眼中有疲惫的血丝,“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他……别人看不出来,臣却看得清清楚楚,不论两国之战结果如何,皇上他都不会活着离开战场。”
院中的知了喳喳闹个不停,倒越显得院里安静异常。冉冉静静坐着,一片树叶在手中揉了又揉而不自知。
“我不知道你和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自从皇后你回京城后皇上从未踏足过瑾妃的寝宫,一次都没有。之前皇上纳瑾妃,也是因为瑾妃和皇后你有九分相似。那段时间皇上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瑾妃喝茶下棋,因为看着瑾妃他就像看着你一样。”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滚烫地掉在手背上,过了好一会冉冉转过头,“林清,你回去吧,我和他不可能了。不管瑾妃是谁,瑾妃像谁,她是他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我无处容身。这么多年我还是不了解他,他对我撒谎,骗我,我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之间就像隔了一条山隔了一条河,我永远摸不透他。以前他忽然不爱我,忽然又爱我,现在你说他为了我不愿存活于世,可我一回去一转身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更大的欺骗也说不准。我累了,不想再跑,也不想再被骗,更不想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林清,我求你,你放过我,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皇后……”林清声音哑了,在冉冉面前跪下。
林清足足跪了两天两夜,最后仍是一个人离去,离去时脚步虚软,背影孤单。
战事终于结束,这一场宣弩之战持续大半年,以宣国的胜利告终。
只是宣国全国并未因此狂欢,因为宣国的皇帝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身体耗尽,以身殉国,全国哀丧。
得知这一消息时冉冉在房中干坐了一日一夜。
大军班师回朝时瑾妃临盆,生下一女。修帝无子嗣,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德高望重的二王爷卞哲登基,方太后仍贵为太后,哲帝以母称之。
之前心里憋着一股恨,冉冉尚能活得自如,卞修一去,忽然间冉冉整个人蔫了下来。
原来并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所以选择了遗忘。
回到卞修师父师娘所在的小山里,冉冉将刻着卞修名字的木牌埋入土,在师父师娘的坟边立了座小坟,痛哭不止。
她这辈子一事无成,唯一的记忆便是这段爱。
颜淘见冉冉整日呆呆的,不忍,终于道出实情,把冉冉的身世告诉了她。听完后冉冉晕厥,大病一场……
哲帝登基后三个月,冉冉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没有署名,由大内高手送至,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封机密信函,且封存尚未开启。
冉冉讶异,打开信,信尾没落款,只是笔迹她认得。整封信从头至尾未涉及一个真实身份,全用化名。
“丫头,见信如见人。考虑了很久,二哥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件事。对不起,二哥骗了你,也利用了你。
二哥从小有抱负,而大哥被贬,二哥原本顺理成章该摘得那顶帽子,却不想父亲爱你至深,以至老五得到了它。他娶了你,又待你不好,二哥对他怨言很多,也一直在寻找机会。
后来你和老五重修旧好,方娘怨怒,又奈何不了他,于是在老五酒中下了药,令锦务必抓住机会,以此破坏你和老五。当时老五确实醉倒,锦也在旁守候照顾一夜,但未有逾矩之事。锦腹中孩儿是二哥亲生,当时在束手无策之际逢方娘施压,二哥与锦便将计就计策划了一切。此事老五实无辜,言尽于此你该明白。
二哥从未想过要老五死,只想取得那顶帽子,之后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二哥预料。最近二哥老是梦见老五和你,十分感慨。
你我虽非亲生,二哥仍一直当你是自己的妹妹,但却利用了你。人在高处不胜寒,此时我方才体会到从前一直追求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幸福。
老五已不在,对你,我已没有办法弥补过错,不求原谅,只愿你今后生活如意。这是老五一直在追查的东西,查探的人知老五已去,欲将此物销毁,被二哥截获。二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此物交给你。”
那东西封存完好,冉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
“属下们已查明:幽州有一位道士精通炼丹长生之道,他已仙去,据他弟子称有位不知名的宫中贵人常年来向他们师父取丹药,那些丹药确实导致女子不孕。二十多年前替太后接生的胡太医忽然辞退官位告老还乡,而后消失,实际上已于途中遇害。我们找到了胡太医大难未死的女儿,她说她记得当年她父亲曾告诉她,他知晓太后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将不久于人世,果然在几日后遇害。”
有一种痛逐渐从心里涌出,渐渐明晰,越来越痛。这一次冉冉没有哭,她笑了。
这么多年来她和卞修并不是无心的感应,他们彼此相爱,至于命运,那不是人所能左右的。过去的纠缠爱恨都已湮没,不论结局如何,人一辈子能这样爱一次已经无憾。
她记得的,永远是那个槐花树下俊朗的少年,和背她回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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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天热了,人容易乏,冉冉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幻觉,总觉得有一束绵密的目光在注视她。
这种感觉愈来愈强,强到冉冉每次出门都会左顾右看。颜淘总是摸她的额,笑她大约是中暑了。
很久没去山里,这日冉冉抽空去了一趟,在卞修坟前站立很久。
“卞修,今天是我生辰,你还记得吗?”
过去每一年的生辰卞修都不曾送她礼物,不过她现在知道卞修肯定将之好好放在心上。
“今天我就二十了,你的冉冉老了,嫁不出去了。”
这辈子也许她会一直守着回忆过下去,因为她的爱只有一次,已经用光。
冉冉又哭又笑地跟卞修唠叨了好一阵。山风簌簌,更显得她的身影消瘦和凄恻,让人心疼。
转身,冉冉慢慢走出谷,想到十二岁生辰那日的初吻,笑开,却没发现在那木屋旁的一片花丛是湿的,而花丛四周却是干的。
那片花丛刚有人浇过水……
今日的生辰冉冉和颜淘、白忆非一起渡过。失去一种幸福,又收获另一种幸福,人生不会总是失落。
卞修离去后冉冉从未梦见过他,今晚却梦到了,而且那么真实。卞修拉着她的手,轻轻抱她,轻轻吻她,在她耳边轻语,祝她生辰快乐,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以至于冉冉早晨醒来后想起这个梦还有甜蜜的感觉。
起身,穿戴,梳洗,离开房间,关门时冉冉眼前一闪,动作顿止,小心看向床,见整理好的被子一角有一物。阳光自窗口落下,那东西俨然会闪光。冉冉走过去拿起来,却再也动弹不得,好久之后冲出房门,冲上大街。
静海茶馆刚开门,掌柜的从后院走入,冉冉冲过去,倒是把刚睡醒的掌柜吓了一跳。
“他是不是在你这儿?”
卞修的师兄愣了愣,“你疯了?他已经不在了。”
“是吗?”冉冉笑,“那你告诉他,如果他今天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跳下城东的三河桥。”
她手里握着的是她小时候送给卞修的木框小镜,这面镜子也是卞修多年的随身物,今早却出现在她床上。
卞修师兄扬眉,“你要殉情的话我不会阻拦,不过我似乎记得听他说过你会游泳。”
冉冉扬扬手中的镜子,“好,那你再告诉他,跳河不成我跳马,跳马不成再跳崖,他一天不出现,我就继续跳。”
卞修师兄撇唇,“他已经不在,过三十年我下去了会告诉他,你回去吧。”
冉冉在茶馆里坐下,“我不走,以后天天坐在这。”
“那你随意。”卞修师兄招来跑堂,“给冉冉姑娘上茶。”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馆中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当初的说书先生仍旧在此,今日的话题是去年的宣弩之战。缘分总是这么兜兜转转奇妙不已。
夕阳斜入茶馆,空气中有如丝如缕的茶香,冉冉举起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初遇卞修时她才八岁,现在已二十,她最美好的这些年都是与卞修一起渡过的。
回忆像呼吸一样蔓延,渐渐的冉冉视线模糊了,恍惚间镜子一侧有些异常,一个朦胧的身影缓缓映照出来。
有种震颤贯穿冉冉全身,所有的想念都化成了泪水。
那个声音低低的,带着笑,“一哭二闹三跳崖,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冉冉这么刁蛮。”
冉冉转身,泪眼迷蒙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我本来就是悍妇,而且还要凶悍一辈子。”
是的,一辈子!
从此再无生离,亦无死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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