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沧尧低头沉思了会儿,须臾眉目舒展开来,挥手让众仙娥退下。
“可是……”其中一个欲言又止,抬眼觑见沧尧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畏惧,只好领着其他仙娥退下。
凤隐探出脑袋来,瞅着那一溜小仙娥的背影,皮笑肉不笑:“你想放雪涯出来?”
沧尧沉吟:“真的是你把他封入画中的?”
他的语气是在质问么?凤隐心里发寒,冷然道:“是我又怎样?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我不准你放他。”就算她觉得惩罚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但是她就看不了他这袒护的态度。
“我没说要放他。”沧尧知道她又多想了,心里忍不住叹息,他真的伤她太深,导致她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浑身戒备起来。他恍惚了片刻道,“雪涯的修为并不算高,以你的修为对付他绰绰有余,照理说他没有那个本事将神识冲破封印托梦给旁人,我想一定是有人救他出来。所以放不放大概也由不得我。”
凤隐怔了怔,一想确实是如此,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他既然已经被人救出来,为什么还要你去救他?”
“是你把他封入画中的,我如果救他你肯定会生气,他分明是在挑拨。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情况?”
再次来到岳阳楼,凤隐有种物事人非之感,说书的那位已不是白狼,长眉细眼,一副精明相,没有白狼来得可爱。
东侧粉墙上悬挂的那副画经年累月,有些褪色,画中的美女已不再是美女,唯独那双眼鲜活生动,幽怨十足。凤隐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发现画像的右上角多了几排楷体。上书:“美人称绝世,丽色譬花丛。荡子行至此,欲与赴巫山。”
大意是说一位浪荡的登徒公子行至岳阳楼,不经意看见画中美女,惊为天人,又想到楚襄王与巫山神女的典故来,心里猥琐地期盼与画中美女共赴巫山*。
雪涯真是艳福不浅。
凤隐一点也不着急,眼风扫了一眼,挑了一处位置坐下听说书。
沧尧亦跟着坐下来。
恰巧今日讲得还是《殿下弃龙女的》段子。只是经过岁月的磨砺,故事稍微有些不同。
说书的是这样说的:“话说北海三公主遭雪涯嫉妒,名声尽毁……一晃又是五百年过去,正值蟠桃大会,诸仙云集,三公主自惭形秽,只躲在山石后远远望着众仙,恰被沧尧殿下察觉,三公主惊慌之下,顾不得掉在地上的云披,匆匆离去。沧尧殿下拾起云披,深深地痴迷了,便四处打探三公主的消息,辗转得知云披仙子竟是北海三公主,他才知自己被画像所骗,愧不能言,真诚地向三公主道了歉,并展开热烈的追求,最后两人终成眷属。”
何等狗血淋漓的段子。
沧尧正倒茶,听到此处,手一抖,茶水倒在了桌面上。
凤隐微微别开眼,这段是何时加上去的?
待入了夜,凤隐走到画像底下,施了个术法,那画像顷刻之间飞入她袖中。
凤隐和沧尧出了岳阳楼,来到绿水青山人烟稀少处,展开画像,口中不知念了什么,画中的美人走了出来,身后徒留泛黄的白纸。
雪涯撑着昏沉的脑袋,茫然无措,许久才认出站在眼前的沧尧来,他想也不想地扑上去。
沧尧虽然身体不大灵活,避雪涯却避得很准,连片衣角也没让他摸着。
雪涯愣在原处,怅然若失,“殿下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可叹我心里还存了一丝希冀。”瞟了眼凤隐,凄苦一笑,“你就算不念往日情分,我好歹也救过你一命,你当真绝情至斯,眼睁睁看着三公主把我封在画像里动弹不得,日日忍受凡尘俗子垂涎意淫的目光吗?”
沧尧仅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凤隐在一侧道:“岳阳楼是个高雅的地方,登上此楼的多是文人墨客,风流却不下流,登徒浪子却是少见。你这句日日有些夸张了。”
西施未入吴宫前,常常浣纱于溪,也没听说有多少人调戏,雪涯再美,终究也只是画儿上的,难道还能比活生生的西施更有魅力?
雪涯掩面泣道:“殿下你就袖手旁观吗?”
凤隐很纳闷,雪涯变成了女子,怎么连性格也跟女子一般?
只见沧尧走近雪涯。雪涯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沧尧抬手自她发上掠过,转眼间手里多了片叶子。
这片叶子长得极好,颜色翠绿,被沧尧修长的手一衬,瞬间变得鲜活。
凤隐诧然道:“这是扶桑叶?”天上之物,下界不生。扶桑树极易难活,所以四海八荒的仙者很少种植这个,再刨除那些跟凤隐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剩下的只有两位,一是在天后娘娘的华容宫前,天后娘娘撮合她和沧尧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挑拨?二是上邪的寝殿前种植着扶桑树,他有这能力也有这手段,让她搞不明白的是上邪怎么会跟雪涯扯到一起?
沧尧拈在指间,“是上邪救你出来的吧。”
雪涯的脸纸一般苍白。
凤隐脑袋一懵:“你说什么?”
沧尧转过头道:“你以为魔君有意立你为魔族太子妃时,为什么雪涯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魔君的念头?魔君哪有那么好糊弄,他们早就认识的。”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