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这样的清楚,用小学语文课本上那篇印象深刻的《旅行家树》式的结尾来说,便是"与其把我心爱的新疆印记在相片里,不如印记在我的心上"。
就像当你看着一张我站在高山冰川顶峰的垭口,穿着夏装,被零度以下的烈风吹得瑟瑟发抖,咬着青紫的嘴唇面对镜头的照片,并不会知道,那一刻我内心剧烈地痛楚而真实,对生之旷阔充满了嘶吼的欲望。
所以,当我现在这样拉开一卷底片透着灯光看的时候,左与右,明与暗,皆是颠倒。一张一张地拉过去,那些衬有风景的笑容渐渐抽象成极不真实的幻象。
当我拉着时光的底片,过去便似乎又可以倒带重回。
那样的时刻,我这样容易想起和你共度的年岁。我常觉得恍若一场梦境,以为我们泅河而遇。醒来方知,我们不过静静站在命运的彼岸,相望却未相见。
我爱上的,是你给我的一半影子。
要再回到新疆。回到新疆。
回到童年以西的故国,寻见父亲的容颜。在秋日的山林间,在远镇的灯光里,安然忍受毫无指望的等待。要在惨烈如葬的七月骄阳下走马,要在旷地上迎着大风歌唱和舞蹈,把生命的模样勾勒得兴高采烈。
却也要在边境小镇的落日里,当两排高大白杨的轮廓静静地沉没于垂死的暮色中时,伤心欲绝,伤心欲绝地回头看你。
尽管你根本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我于是转过头来,静静低头继续走上离途,忽然明白其实悲伤深处空无一物。
如果我不能再回到花样年华,请让我回到新疆。
让我回到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