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响亮地答应着,旋转脚步跑去楼上。
一个嫖客搂着个姑娘同姑爷擦身而过走下楼来。嫖客又老又丑,花白的发丝油腻腻地糊在脑后勺,临到大门口,肥厚的手掌还在姑娘的腰臀间滑来滑去,吵着要"吻别"。姑娘一边骂着"死鬼",一边娇笑着送上自己的香唇……老嫖客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姑娘转进院来,朝几个客人飞着媚眼,碧绿旗袍叉开得极高,晃出白腻的大片皮肤,勾得客人心痒难忍:"这小娘虽然有点年纪,不过真够味道!"
林怀锦死死地盯着那妓汝的背影、侧影,目不转瞬地望着。
他的心像是被人死命捏着似的疼痛。天旋地转,痛得无法呼吸。
那妓汝分明是锦佩之。
妓汝锦佩之朝每一个客人都用媚眼做了一番强烈的攻势,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林怀锦脸上。
那一个顷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有一个刹那那么短。
两人都伫立原地动弹不得,好像中了定身魔咒。
过了那漫长的顷刻,林怀锦悲哀地凝望着锦佩之娇笑着朝他走来,站定,吹了吹他额前的发丝,用略带沙哑却又充满肉感的声音说:"这位哥哥是来找哪位相好的姐姐呀?要我去相帮叫叫吗?"
林怀锦强自忍住泪,但眼眶已经红了:"……佩之……"
妓汝花枝乱颤地格格笑起来:"哥哥你认错人啦,我叫莲生。我们家里从来没有叫佩之的姑娘……"她果然笑得灿烂如同春花,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累了,伸手抚摸了一把林怀锦清瘦的面庞,随后转身,摇摆腰肢朝楼梯走去。
林怀锦的双腿沉重像灌了铅,无法移动半步。他低声呼喊道:"佩之……"
妓汝朝老四和那两个随从送着秋波,款款前行。
林怀锦抬起头,压抑满心酸楚,继续呼喊:"佩之!"
妓汝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已经举步迈上楼梯台阶,旗袍的叉一直分开到大腿根,光洁的皮肤、细细的脚踝,闪烁毫无遮拦毫无羞耻的欲望光芒。
林怀锦握紧拳,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的气力狂喊了一声:"佩之!"他的呼吼几乎要把房顶掀翻,把所有人的耳膜刺穿,空气也嗡嗡震动,给出颤抖的回音。
房里的老鸨嫖客妓汝仆佣都惊疑不定地停止说话,扭头望着这疯狂的男人。
妓汝蓦然回首,伏身在镂花贴金的楼梯扶手上,没扣好的衣领里祼露出一片晶莹的胸口:"哥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佩之。不过你要是中意我呢,就和妈妈去说,让我来陪你。第一晚六块大洋,下次再来就便宜,只要两块啦。"
林怀锦左眼渗出一颗清澈的泪滴,顺着面颊滑下,无声地滴落在地。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