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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一朝醉生一梦死 > 第一章 少年 安痕 (12)

第一章 少年 安痕 (12)

(十二)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桩桩件件,像一出又一出接连上演的好戏,直打得我措手不及。公安局的人后来又找过我一次,这次他们的态度缓和了很多。胖子说,方君生和玲子都找到了。他们证实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人是刀龙杀的。那天他们在酒吧里和人接头,双方话不投机,三两句就动起手来。对方抢了他们的货,还把刀龙底下的一个兄弟打伤了。刀龙气不过,第二天便去寻仇。直接一把刀就捅进了人家的肚子里。

我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我去找方君生的时候他们都那么的反常。胖子说,刀龙还在逃。希望我如果看见他能和他们配合。他们走的时候,胖子像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他说,关于你的事,我们只对校长和你的班主任说过。我们很遗憾——我明白他的意思。学校里的传言似乎是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跟谁有关系我已经不关心了。我只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我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愿去想。就这样吧。

那时秋天已经来了。我们搬了家。新房子很大,我有了自己的房间。我的窗外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我每天坐在窗台上安静地看着树叶一天天变黄,看着第一片枯叶开始落下。当最后一片叶子也掉光后我就看着太阳每天东升又西沉,月亮每天西沉又东升。花锦有时静悄悄地进来,放一杯热牛­奶­或一碗刚熬好的粥,再无声的出去。她变得小心翼翼。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她看我的眼神,竟是有些凄惶。我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但是,我们仍然是那么的疏离。纵然生死也拉不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的感情似乎从来都只是一件羞耻的事,只能注定尘封在漫长的岁月里,无处可去,无法触及。

整整三个月我没有出门一步。我似乎是要有了自闭症,但我的心里非常平静,平静得像一片宁静的湖泊,扔一块石子都不会有波纹,波澜不惊。有时我会想起方君生来,这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男人。想到他我就会想到苏眉,想到苏眉我的心就会狠狠地疼,像刀扎一样的疼。当冬天开始飘下第一场雪花,我紧闭的房门又一次被人敲响时,我终于对自己说,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开了门,一个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女孩子立即紧紧地抱住我。安痕!她的声音又惊又喜。我也叫她的名字,依依——我许久没有张开过的嘴竟有些微的发涩。她担忧地看我,我微笑,嘴角竟也是发涩。

我的好朋友依依,在敲了第三十七次我的门之后,终于见到了我。她买了一大堆食物给我吃,苹果、饼­干­、罐头和巧克力,只因为我给她说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拼命吃东西。她什么也不问我,她是那么的聪明、善良,并善解人意。南方的冬天并不寒冷,她拉着我去广场晒太阳。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已经开始颓败的草地上,看着如洗的蓝天和缓慢飘过的大朵白云,心中一片如水恬静。暖洋洋的阳光舒服而慵懒地洒落下来,使人要昏昏欲睡。依依说,看着蓝天,那样广阔而深远的蓝天,深深地吸一口气,于是什么烦恼和忧愁都会不存在了。她的声音细细地,温柔极了。她期待地看我,于是我闭上眼睛,对着蓝天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情在心里缓缓荡开。我看着她笑,说,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那个沉寂而温暖的冬天。依依已经上班,她在一家叫天堂鸟的舞厅里做歌手。她每天都要拉我去听她唱歌,但我知道,她不过是怕我寂寞。她比我大两岁,喜欢音乐,梦想是做歌星,还在学校时就经常参加各种演出。我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她捧着麦克风唱黄莺莺的《哭砂》。她的声音清爽­干­净,天然未经雕琢,像一匹上品的丝绸极具质感地从手心缓缓滑过。低呤浅唱,如泣如诉。舞池里有男人和女人在跳舞,缓慢的节奏,昏暗的灯光,女人旋转的高跟鞋,修长笔直的小腿,一切都是那么富于诱惑,暧昧而沉醉的气息。

依依要唱歌,不能总陪我,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总有男人前来约舞,不厌其烦。于是我约了安杭也来天堂鸟。两个女人搂着彼此,在舞池里耳鬓厮磨。我知道安杭是疼我的,作为唯一可以拥抱的亲人,我们是姐妹更是朋友。她总是把我抱得很紧,我在她暖暖的怀里感觉到她身体的软玉温香。她在我耳边给我讲她和乔生之间的趣事。她和依依一样,都对我刚刚发生过的旧事视而不见绝口不提。我心存感激。

安杭教会了我各种舞步。渐渐的我开始沉迷其中。最喜欢快三快四,在音乐里飞速旋转,旋转。我穿着安杭的一条曳地的红格子羊绒长裙,大大的裙摆随着身体旋转成一朵怒放的花。音乐的节奏掌控了一切,灵魂和意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旋转。旋转。天旋地转。只有在这时,才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灼灼地燃烧。天地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在近乎眩晕的速度里寻找我失落的灵魂。

迪士高的音乐响起时,是天堂鸟的Gao潮。强烈变幻的灯光下,每个人都似乎戴上了一副面具。迷醉,癫狂。红男绿女。有女孩低垂着头,一头长发随着音乐左右剧烈摇摆,一群人围着她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尖叫。我在人群里,亦是疯狂。我感到身体放飞的自由和快乐。放纵的快乐。HIGH到极处。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依依唱歌时,有乐队为她伴奏。乐队里有一个叫Sunny的打架子鼓的男孩,头发染成酒红­色­,长长的斜过额前。Sunny似乎是在暗恋依依,爱乌及乌,于是我们每天去都有免费的啤酒喝。我和安杭的酒量都小,每次从里面出来都是差不多东倒西歪。安杭还不肯回家,一定要拉着我和依依再去吃宵夜,再喝酒。于是依依很快也开始东倒西歪起来,三个醉眼朦胧的女人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嘻嘻哈哈地大声说话,大声唱歌。依依唱,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我和安杭就哧哧地笑,跑远处大声说,我们知道,Sunny也知道——依依就红了脸来追。三个人的笑声像一连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一路。

我笑着,大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体内的酒­精­波浪样阵阵翻滚,但我知道我没醉。我做出快乐的样子,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让我哈哈大笑。我笑得滚在安痕怀里,笑得直不起腰来。在笑声里我用双手捧住脸,现在没有人能看见我的表情了。我脸上的肌­肉­迅速放松下来,在这瞬间的沉默里某种巨大的悲伤向我袭来,我的泪水迅速涌上了眼眶。我几乎就要放声痛哭。但迅即地,我成功地抑制住了眼泪,在放开双手之后,我的脸又是笑靥如花。我仍然很快乐,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在安杭的房间里,依依看到她和乔生的婚妙照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羡慕。于是我们又趁此机会盘问她和Sunny。她终于招架不住,承认他们之间是有暧昧。彼此都有感觉,但不知碍于什么却都只是远远探询,不肯再多走近一步。也许都是情窦初开,很享受这种神秘纯情又心跳的感觉。安杭说傻瓜,爱情不是拿来远远供着的,是要谈的!依依有些羞涩地笑,却把话题转到安杭身上来。她说眼看马上就有人要结婚了,可为什么迟迟不见新郎呢?

我感觉到安杭的眉宇间似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云。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再看她时,她笑呵呵地回答,乔生工作在外地,当然回不来——我疑心自己看错了。我知道安杭和乔生谈了整整五年的恋爱,安杭为了他几乎什么都可以放弃。虽然我不喜欢乔生,但这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安杭能够得偿所愿,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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