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吗?勇气吗?还是让我安心的力量?
终于,他轻轻地抬起头,揉了揉我头顶的发。带着宠溺和安抚。
“我真佩服你说话的方式,打起比方来,又总那么贴切!呵呵,以后有空我真该替你整理整理你的经典语录。譬如在鸡鸭烩时,你最经典的猪肉贩段子,还有拿旺财形容人的段子,还有……还有这段说成玉的。简直叫绝!”
“呵呵,你还有心思取笑我!”我低下头,伸手胡乱地拨了拨小溪里的水。
“老板娘——”
“嗯?”一条小鱼悄悄游到我手边。
“我和你说过没?”
“什么?”
“青衣真正打算成全你和成玉的理由……”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从来都不是担心他比我有本事,更不是害怕他的非常手段。”他坚定地看着我,吸了口气。“老板娘,你救下的那匹小狼爱你也许胜过了他自己。”
啪——心里的一道弦,断了。心底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又被人狠狠地触到了。
是了,他爱我胜过一切。我甚至不用细细回想,也能感觉得到那深刻的爱意。世间,哪个女子不希冀这样的爱情呢?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相貌如何,不管他干过什么,只要有这一点,便是女人最最致命的软肋。
“老板娘,你要平复的,不过是你一颗不安的良心。可是静下心来想,成玉又做错了什么呢?斩草除根,平定隐患,消除那条通往帝王之路的一切阻碍。他要做的,是每一个帝王在成为帝王之前都会做的……而已!”
是是是!这些我都知道!
杀了亲兄弟是为了消除后患,谋害养母也是因为还有复仇的想法。逼死了墨言,是成王败寇。然而最终,他还是多少妥协了。皇后他没有杀,小婉母女也在我声嘶力竭的哭喊里保下了性命。
可是,那种心惊胆战。当小婉一句句揭穿他的阴谋时,那种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里的寒冷,是我夜夜辗转都放不下的梦魇!
强大的手段,狠绝的作风,不留一丝余地的压迫。那时,我看着他的侧脸,俊美如神人,却也清冷无情好似从不食人间烟火。那种摸不着却确确实实感觉得到的距离感,是我惴惴不安的源头。
我在想,我爱着的,他到底是不是个人!
风起,正是山里气温多变的时节。我抱紧双肩,还沉浸在意犹未尽的挣扎里。厚实带着体温的衣裳,早已紧紧裹住我。
“该回去了……”他淡淡地说。
是的,该回去了。这一间小小的茅草屋,不过是我的娘家。这一位肯静静聆听我心事的男子,也只能算是我娘家的哥哥。算是受了委屈有了心事,可以倾泻的地儿吧。段成玉肯让我回来小憩片刻,也只是怕我被他逼得太紧罢了。
起身,拉紧身上的衣服。一旁的青衣也收起鱼竿,提上空空如也的鱼桶。远远的,那辆显眼的马车已经守候在篱笆外。还有那个身长如玉的男子,腋下夹着一卷红艳的布匹,踌躇不安地依靠在大槐树下,脚尖时不时踢起一捧落叶,像个孩子。
踩在松软的树叶上,我向他走近。他抬起头,与我四目交接的那一刻,脸上有一抹淡淡的不自然爬过。
“我不是急着非要你回去,但是做喜服的料子刚好送到了。我知道上次小婉的事情让你很伤心,所以这次大婚我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你看,你看——”他献宝似的抖开布匹,凑到我跟前。
“好看吧?最上等的丝绸,最显眼的红!班班——”他望住我,漾水的眸子里裹着脉脉情意。“皇城里最好的裁缝绣娘已经在宫里等你——你愿意现在就和我回去吗?愿意吗?”
诚惶诚恐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脸。一如当初那棵高高的梧桐树下,痴痴守候我的少年……
唉——
有些心事,注定无解。
墨黑心灵白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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