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慢慢地从龙椅上走下来,此时并不惧色,抬了抬细长的眉毛:“元清,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大逆不道,谋朝篡位!”
元清与泰安帝相隔不过两三尺,一张脸白似冰雪,血色全无,但是丹凤双眸如启明星一般,灼灼生光:“父皇,儿臣是您和母后的嫡子,即位以后,依然是我睿纭元家的天下,何来谋朝之说?”
“那篡位呢?”
元清从怀里取出一卷白色丝帕,那原本是洛华的,上面有他中了毒酒以后吐出的鲜血,此时血渍干了,显出一滩墨里带紫的斑驳。
“父皇,元清本是您的嫡子,自是想等到您百年之后再登上帝位,但是您看,这斑斑血迹都是您的作为。元清以前,何曾做过违抗父命的事?为何要在冬至那日遭此毒手?”
泰安帝看也不看那卷丝帕,冷酷决绝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元清,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和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
元清“哗”地一下抽出手中的佩剑,明晃晃地犹如一汪秋泉,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若是儿臣不想死呢?父皇,您待如何?”
泰安帝稍稍后退一步;“你想杀了朕?”
“父皇,儿臣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如今被逼绝境,全力一搏,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如今父皇若想成全儿臣,儿臣也只好同样成全了父皇了。
元清的话,比泰安帝的还更加不留情面。
“你……你这个逆子!”泰安帝被元清气的话都说不周全,长长的美须被吹得一翘一翘的:“你知不知道,你的母后为了你,残害了多少朕的其它龙裔,你一个人的生命后面,有多少你兄弟姐妹的残血白骨。睿纭国怎么可以有你这个戾气冲天的国君?”
“父皇,假如您专宠我母后一人,又怎么会发生如此惨剧。母后与您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您继位以后又一直为您主持后宫,操劳国事,您就算专宠母后一人,也不算过份吧?”
“你知道什么?君权至上,原来就不是可以与人共享的。你的母后,也是为了她自身地位的稳固和王家的势力。逆子,你不要今日把话说的轻巧,朕看你就算做了皇帝,也未必就会专宠你的结发妻子。”
“父皇,多说无益。退位诏书,您写是不写?”
“朕不写。你太子府的兵马只有千余,最多两千,京城里面的守兵却有万余,长久下去,你们根本没有胜算。没有朕的退位诏书,你们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元清微微一笑,“唰”的一下,将长剑架到泰安帝的脖子上:“用不着长久,儿臣现在就想和父皇做个了断。儿臣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父皇您既然说,儿臣的身上有您其他龙裔的骨血,儿臣今日就可以自刎在此谢罪,但是在此之前,父皇可否先将儿臣母后永嘉皇后的死,为儿臣做一个交代。”
“你……你说什么?”泰安帝的手指开始颤抖了。
“儿臣这次中的是西域红千叶的毒,这毒如果是细微用量的话,平日根本无法察觉,只会慢慢侵蚀中毒者的身体。儿臣的母后最后几年得了哮症,缠绵病榻,最后不治身亡,不知最后是否有这西域红千叶的功劳?”
“你……你胡说!”
元清毫不退怯:“儿臣今日就让父皇到黄泉去向母后说个明白,此后儿臣立刻自刎谢罪。翔弟如今在南朝献阳帝的手里,到时候献阳帝一定会扶植翔弟为傀儡,用以控制睿纭国的朝政。父皇若是想让睿纭国的百来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儿臣也只能以死相陪。”
元清说到这里,泰安帝的眼圈渐渐红了:“元清,朕本没有想要你的性命。虽然朕一直有废你的意思,但是朕原想留你一条性命的。但是,你既然利用太宜天师,在朝堂上公然逼朕退位,这不是蓄意篡位是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清摇摇头:“太宜天师上朝那次,并不是儿臣谋划的,是太宜天师自行决定的。儿臣就算知道这事,也不会让他如此逼迫父皇。”
“朕不信!”泰安帝咬牙切齿地从嘴唇里逼出几个字来。
元清捡起地上的退位诏书,递给泰安帝:“父皇,您看看退位诏书上是怎么写的吧。”
泰安帝这时才展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白日长庚,流星换主,天降明君,旧帝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