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四更天,元清按时起来准备上朝,洛华此时也准备起来。
元清笑着用手按住洛华的肩膀,想将她压在床上:“爱卿昨晚劳累了,今日就不用起那么早了,好好休息吧。”
洛华看着元清似笑非笑,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的样子,知道他口是心非,就起来披上月白的弹墨水绸睡袍说;“陛下您真是的,在我面前还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的,我想亲自为陛下整装,难道陛下不愿意?”
元清收回手,笑道:“皇后真是贤惠。”
元清坐在妆台前,洛华拿着白玉龙纹梳。细细为他梳理乌黑的青丝,秀发划过细密莹润的齿梳,如上好的丝缎一般柔滑。
元清见洛华手法娴熟,颇为出乎他的意料,就问道;“洛华以前也曾为别的男子梳过发?”
洛华点点头:“以前经常为家父梳。”
“洛华,你是献阳帝的长女,你的父亲却不是现今的皇后俞凌,那么你的父亲……”元清欲言又止。
“陛下,您不会认为我的父亲是母皇的男宠吧?”洛华笑着问道。
“献阳帝后宫的事情,朕怎么知道?”元清回答地很乖滑。
“我的父亲洛见飞,原本是我母皇的原配……”洛华只要一想起她的母亲韩嘉仪和他父亲洛见飞的那一段公案,就不禁心有怅然。
“洛见飞是当年的凤阁大学士,他的才名,天下皆知,连朕都有所耳闻。献阳帝能配此佳偶,当真是天作之合。后来你的母皇,怎么又娶了俞凌?”
“母皇本是琥珀国的章华公主,当年皇位应该是传给罗庆太子的,谁知先皇和太子因为一个绝色美女决裂,太子遂起了谋反的意思。先皇就要把皇位传给我的母亲,罗庆太子起兵叛变,京城危急,救兵如救火,当时俞凌是朝廷的鸣远大将军,手握重兵三十万,他想要我的母亲,作为勤王的条件……我的母亲当时决定抛夫弃女,取代罗庆太子成为国之储君,我当时还只是在襁褓当中……”一说起这段旧事,洛华就万分感慨。
“这么说,洛华你小时候就跟着你父亲,在宫外长大?”
“确切地说,我和我父亲都是在山林里的茅檐草舍长大的。我的父亲采药行医,我就做一些针织纺线的工作。陛下,洛华在两年以前,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村女,陛下没有想到吧?”洛华巧笑嫣然。
“呵呵,朕想呢,朕的皇后为人如此直率,连天子之威都不怕,原来是有本而来。”
“后来我母皇即位以后,她就将我接进了宫,但是她和我的父亲,尘缘早已断绝,是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唉……”听到这里,元清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古富贵最能易人心,朕的父皇和母后,原本也是青梅竹马,情义甚笃,到后来也是为了权贵二字,分道扬镳。倒是民间的寻常百姓夫妻,还可以白头偕老。”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王位权势面前,亲情往往是脆弱的。”
“皇后这话,还真有点愤世嫉俗呢。”
洛华微微笑了一笑,清雅如夏日的白莲:“我也只是随口说说,陛下,发髻梳好了,您想Сhā金簪,还是玉簪。”
“今天朕要接见外来使臣,皇后为朕选一下吧。”
洛华选了一支通体翠绿,晶莹剔透的玉簪为元清Сhā上,固定发髻,那玉是上好的翠玉,在青丝的掩映下,愈发绿得如一汪春水。
元清站起来穿上衮冕,洛华为他扣好玉带,元清笑着说:“多谢皇后。”
洛华细心地为他整理袍带,就说:“陛下和我客气什么。”
元清一手托起洛华白皙的下颌,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美目,非常严肃地说道:“洛华,不管朕的父母当日如何,也不管你的父母今日如何,朕只想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陛下,事事多变,人生如棋。陛下待洛华之心,洛华心中非常清楚,至于其他的事,又何必太较真呢?”
元清的修眉渐渐地蹙起:“洛华不信朕的话吗?”
“帝王之真情,可遇而不可求。洛华只求做事做人无愧于心,其他的事情,从不多想。”
眼见洛华如此说,元清只好拥着她:“朕要去上朝了,今日琥珀国的礼部尚书刘岩来访,等下朝后,朕安排他独自谒见皇后。”
“洛华不会忘了陛下的要事的。”
午后的同心殿寂静无人,刘岩穿着一身深紫的官服,在汉白玉的台阶外等待良久,然后听到司礼太监一声宣召:“琥珀国特使刘岩谒见皇后娘娘。”
刘岩低着头走了进去,同心殿的正殿里面御香袅袅,一位红衣丽人坐在沉香木的御塌上,玫瑰紫的水绸单衣,绣着千瓣海棠花纹,外面披着一件极美的桃红色宫锦长袍,越发显出纤秾合度的体态,发髻上带着赤金彩凤点翠八宝凤冠,衬得她宝相庄严,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