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开始,洛华和元翔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两人依旧一同上朝,然后回到各自的宫殿批阅奏章。有时洛华到元翔的乾卿宫去坐坐,有时元翔到洛华的同心殿待上一阵,议论朝政之余也就饮茶聊天,脱了那心浮气躁与牟利的虚烦,倒似多年的好友一般清淡如水。
闲暇时日,洛华倒是经常上太子府探望太子元欣,看他一日日的孩子长大,眉眼之间越发出落得像他的父皇,不由地稍感欣慰。
快到元欣三周岁的时日,礼部尚书苏彭君突然来报,南朝的献阳帝和皇后,将协他们的烈炎太子,前来拜会丹华帝和翔安帝。
洛华看着苏彭君递上来的折子,暗暗皱了皱眉头,低声说:“母皇要来了……”
话语清冽低婉,好似带着不为人知的惆怅……
元翔听出洛华话中有话,就说:“怎么了,皇后,你还对献阳帝再嫁的事有疙瘩吗?”
洛华笑道:“陛下您误会了,母皇这一生一向独断专行惯了,她要做的事,从来是不听别人劝的。本宫是她的女儿,心里有疙瘩又能怎么样,本宫才不会自钻牛角尖呢。本宫只是在想,若馨的事,不知母皇知道了心里有何感想?”
听洛华这么说,元翔亦是心里一动,他记得当时他将为将韩若馨带回北朝,韩嘉仪郑重其事地对他嘱咐,要他照顾韩若馨周全,他同样也郑重其事地答应了,谁知道到最后,韩若馨和肚子里的孩子却一失两命,唉……
元翔心里有些苦楚,不过也知道摇摇头:“朕不知。”
洛华斜睨着元翔:“陛下不会是怕本宫的母皇来吧?”
元翔不由地苦笑起来,觉得洛华是在故意削他的面子:“朕怕什么,献阳帝还能吃人不成?”
洛华见元翔有些尴尬,便不在于他为难,就问苏彭君:“献阳帝决定何时前来?”
苏彭君俯首启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献阳帝此次前来,明着是想来见见太子殿下,所以日期选着太子生辰前夕,不日即要到来。”
“是吗?”洛华用纤长的手指抵着下巴,太子元欣的生辰,其实就是大行皇帝清安帝的忌辰,往年都是举国茹素三日,以示哀悼的,此次看来,得改改规矩了。
“爱卿,你传达礼部。为庆太子生辰,兼欢迎琥珀国的帝后,命举国欢庆,并大赦天下。”
“微臣领旨。”
琥珀国的献阳帝韩嘉仪和火凤后俞黎进入睿纭国都城的依仗队伍,极为隆重繁华,除了正中一顶六十四人抬得金黄|色五彩绣凤宫缎版舆之外,所有的文武百官,俱是骑马,威武雄壮,气象宏大。
韩嘉仪和俞黎坐在金黄|色版舆之内,仪容庄严,正襟危坐,而在版舆的左前方,却有一名五、六岁的男童,穿着朱红色的劲装,玉雪可爱的一张脸庞,一双丹凤眼却微微上翘,额上天生一颗红痣,旁若无人地坐在一匹高大的赤兔马上,背后弓箭、佩剑一应俱全,年纪不大,却格外威风凛凛。
凡他所经之处,四周围观的百姓俱是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这个如雪玉雕成的小娃儿是谁,这么小就骑在高头大马上,太了不得了。”
“什么小娃儿不小娃儿的,小心被杀头。听说这是南朝献阳帝最小的儿子,当今南朝的烈炎太子。听说在娘胎里足足待了十四个月才出来,一生出来的时候红光满天,天生额上就有一颗红痣,传说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天桥底下说书的人说的……”
“……嘘,小声点,小心让他听见。”
烈炎太子韩臻的确是听见了,他从小就天生异秉,耳聪目明,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很难有能逃过他耳目的。且自小习武,臂力过人,世间传说他武曲星下凡,也不是毫无来由。此时他眼光向骚动的人群微微一扫,然后收回目光,依旧旁若无人地前行。
洛华和元翔大礼盛装,在太极殿的汉白玉阶梯之上等待着韩嘉仪与俞凌的到来,仪仗队到崇圣门外已经全部下马,接着韩嘉仪与俞凌带着烈炎太子韩臻,并十八精卫,昂首阔步地一直走入汉白玉的秘道。
元翔微微侧目,对洛华说:“皇后你看,献阳帝和火凤后身边那个,就是他们的烈炎太子,传说十四个月落胎,武曲星下凡的韩臻……”
洛华红唇微张,细若蚊语,声音低得只有元翔一人才能听见:“母皇年事渐高,却还要受这种罪,本宫十月怀胎已经难耐,她竟然要怀十四个月,真是难为她了……”